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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过后话更年——心言

时间:2022-03-01 18:08:54  作者:心言
  转天,我依然去村边放羊。在村口,有爆米花的香味飘来,几分钟就会有像放炮一样的声音响起,那时爆米花熟了,一个脸黑黑的中年男人,在阴凉处,他在往一个打开盖子的爆米锅里放玉米粒,盖上盖子,他就一只手摇一个在小煤炉上转动的爆米花的锅,一只手忙着往炉子里放煤渣,放完煤渣就麻利的拉吹火的风箱。
  几分钟米花就爆好了,只要一声响,玉米花就自动从锅里泻到一个大口袋里。
  不过,随着响声,还是会有很多玉米花嘣飞,很多没米的孩子,会随着响声,闻着香味抢拾嘣飞的玉米花吃。
  我赶着羊经过这里,刚好嘭的一声,玉米花熟了,几个孩子们跑过来抢拾飞到口袋外面的玉米花,“谁也别拾外面的,都给我放下!”
  随着声音一看,原来是大伯家的老堂哥,跟我大哥一样大。
  我顾不得两只羊,跑过去帮老堂哥捡拾飞到外面的玉米花。
  拾了王米花我会放到老堂哥的大草篮里,一个我也没吃,只想帮他捡拾,别让其他孩子捡走。
  我在堂哥身后捡拾,随手将玉米花放草篮子里。啪,我被前面的堂哥一脚踹倒,堂哥扭过头来刚要开口骂我,一看是我,瞬间,我们都尴尬了。
  我羞红了脸,赶紧起身追我的两只羊去了。
  后来,我长大了,与堂哥见面,没有话说,彼此总还是尴尬。
  三婶和堂嫂没事就爱聚在一起,说说东家长,讲讲西家短。
  她们见我像个假小子一样,不是往家里拾柴,就是打草放羊,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见不得我帮妈妈干活,这天,俩人又来我家串门了。
  我三婶对我妈说:“闺女大了,别让她一个人去开洼野地打草放羊的,那么点个女孩子,青棵子、棒子地的,(棒子即玉米)遇上坏人你哪儿后悔去。”
  堂嫂也对妈妈说;“二婶,听我和三婶一句劝,丑丫是丑点。可是,那也是咱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就是个丑小子也不能这样待他。
  何况这么个十来岁的闺女,她跟我家玫玫还有三婶家小米儿都一样大,只是生日不同,你看我们都让孩子们去上学,识俩字,小闺女嘛,识点字,长大了当个写写画画的老师呀什么赤脚医生呀,总比在大田里受大累强。”
  “唉,你们以为我舍得?两个小子得上学,过几年,这两个小妹妹要上学,总得有个给家里拉套儿的。
  俩小子我舍不得让他们不上学去生产队拉小套儿去,(拉小套儿就是半大孩子十三、四五的年纪,去生产队赚工分)这丑丫再不给家里拉套干活儿,光指你家三伯伯那点工分养这一大家子,什么时候才能还上队里那几十块的欠账?年年队里年终分红,我们家都倒挂欠着队里的,这什么时侯是个头儿?”
  “好在我家丑丫能干,别看小小年纪还挣不了工分,我算了算,她这一年拾柴打草捡煤渣的,比生产队赚工分合算。
  生产队一个工分三分钱,十分工的男壮劳力,一天才三毛钱,我家丑丫不赚工分,可我家这一年,光每月一元五角的煤球钱,我们家就能省下十八元呢。”
  妈说到这,那无比自豪的神情,让三婶和堂嫂生气又嫉妒。
  爸爸那时总不怎么在家,因为,爸爸是个电工。农村里那时电工少,所以,爸爸总是特别忙,总要加班加点到很晚。
  这天早上,我正准备去大洼里割草去,爸爸从工地上回来了。爸爸见我背个柳条筐,手里拿把镰刀,就问我去干嘛。
  我告诉爸爸去大洼割草去,爸爸问妈妈:“怎么不让闺女去上学?不是已经开学了吗?”
  "妈妈连忙说:“让她上学去,她就是不听话,非要去割草。”
  听着妈妈在说假话,我张张嘴,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爸爸对我说:“丫丫,放下柳条筐,走,爸爸送你去上学。”
  爸爸说着,从屋里拿出一个不知什么时侯准备好的花书包递给我,“丫丫,背上书包,走,跟爸爸去学校上学。”
  我惊喜的接过这个花书包,看看里面有两个本子,一个旧的哥哥用过的铁皮铅笔盒,来不及打开看里面有几根铅笔,跟着爸爸一路小跑的去了学校。
  路上,爸爸告诉我,见了老师,要向老师问声好,那叫礼貌,是对老师的尊敬。
  虽然我不懂礼貌这个词,更不懂尊敬这个词。但是,我觉得听爸爸的没错,到了学校,爸爸把我带到一间叫办公室的很宽敞的大房子里,里面有四五个应该是老师,一人坐在一个桌子面前,看书、写字。
  接待我们的是邓校长,一个戴眼镜的灰白头发的老头儿。
  还有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女老师,爸爸叫她张老师我按照爸爸的嘱咐,对两位老师有点害羞的说:「老师好」。两位老师都笑了,并且给我和爸爸拿了椅子,热情的让我们坐下。
  那个校长老头儿挺和气的问我多大了,我告诉他十岁了。
  校长老头儿对爸爸说我上学晚了,晚了两到三个年级。不过也没关系,只要天天坚持来上课,认真学,没问题。必竟是以识字为前提,以后,根据学习成绩看情况再调班级。
  随后,那个戴眼镜的邓校长和爸爸说,就让孩子先到一年级从头学起,让孩子先做插班生吧。“行,就听您的。”爸爸高兴的对邓校长说。
  "张老师,你带这孩子到一年二班开始上课吧,虽然已经开课一星期了,你告诉李老师一声,让她下点功夫把这孩子落下的课补上。
  "邓校长这样叮嘱张老师,我就忐忑不安的跟着张老师去了教室。
  就这样,在爸爸的关心和坚持下,我上学了。
  张老师把我送到一个教室,和一个扎了两条长辫子的大姐姐老师说了几句什么,大姐姐老师就让我进教室坐到了最后一排。
  大姐姐老师轻声对我说:“你来上学晚点了,座位同学们都排好了,你先坐着,等下了课我重新给你安排座位。”
  我跟着比我小两三岁的弟弟、妹妹们一块上学,从αoe学起,从123写到100,从点横撇捺练习写字,我们还学会了唱我爱北京天安门,东方红,国际歌,还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等歌曲。
  我用哥哥们不用的铅笔头,粉笔头学写字。也捡拾同学们不用扔掉的铅笔头、粉笔头写字。
  只是同学们都不愿意与我坐同位,虽然我比他们大,但我的个子比他们并不高。
  有几个同学是我们一个胡同的,知道我的秘密,下课就和别的同学讲我的历史。同学们都不和我讲话,更不和我玩儿,好像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
  我习惯了没有朋友的日子,一个人很好。面对来自同学们的议论和不友好的眼神,我早已习惯了,或者说麻木了。
  每天上课之前,老师一进教室,同学们起立,老师说:“上课。”
  我们大家就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4章 结交新友
  那天的体育课,一个女同学跳绳被绳子绊了一下,摔倒后,把腿磕破了。
  我想都没想就把她扶了起来,老师又让我和另一个同学扶着受伤的同学回教室休息。
  第二天,在上学的路上,我与受伤的同学相遇。我询问并看了她的伤腿。只是表皮擦破已结了痂,她妈妈给她的破皮处擦了红药水,防止感染。
  她说谢谢我昨天对她的帮助。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傻傻的笑着,她又说:“我叫红霞,沈红霞。你叫王小丫,以后,就叫你小丫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我小名本来就叫小丫,嘻嘻,哈哈。”我们俩说着,笑着,手拉着手,一路跑向学校。
  这一天,是我长这么大最最开心的一天。因为,我也有好朋友了。
  慢慢的,我在学校里又有三个小同学和我成了朋友。而且,她们都是红霞的朋友,因为红霞,她们三个也愿意和我做朋友。
  虽然我上学了,放学后,离着天黑还早。那时候,学校留的家庭作业很少,或者根本不留作业。我照样背起柳条筐出门,有柴拾柴,有草打草,反正是不能闲着。
  那天拾柴我见到我的同学沈红霞,她也拾柴,不过是和她的哥哥一起拾柴。
  她对我说,她不和哥哥拾柴,就没法做饭。每月的煤球只够烧半个月的,她妈妈身体不好,两个姐姐在很远的地方插队当知青。
  还有一个大哥哥在海南岛当海军。她爸爸在一个不知名的农场上班,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家。
  拾柴的是她的小哥哥,大她三岁,她们家一天只做一顿饭,一锅玉米饼子吃两天,省柴、省粮、省事。
  哇,想不到沈红霞家这么惨。看她白白净净的,以为她的生活会很好呢。她的小哥哥也不多说话,只是低头弯腰捡拾能够烧的柴禾。
  我和沈红霞一边捡柴,一边说话,晚霞映在天边,一片火红。没多大一会儿,天边的晚霞只剩余晖,转眼已近暮色黄昏。
  我们各自背着捡拾的青柴回家,村边,不知谁的妈妈,在喊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
  那扬长顿挫的喊声,像女高音歌唱,又像民族美声。那么亲切、委婉,动听、温暖到心田。
  每到这个时刻,我总会看到,那个被妈妈或者奶奶喊到名字的孩子,不论玩儿的多欢,还是手里玩儿着泥巴,会麻利的扔掉手里的东西,答应着妈妈或奶奶,飞快的跑向喊他的妈妈或奶奶身边。
  找孩子的妈妈或奶奶,会摸摸孩子的脸,拍拍身上的土,疼爱的说着孩子,“看看,光知道玩,看这身土,瞧这头上的柴草叶子,又钻草窝躲猫猫去了哈?”
  妈妈或者是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摘孩子头上的柴草叶子。那孩子被家人疼爱的样子,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我的心里。
  我回家多晚,妈妈从来没这样喊过我、找过我。
  我和沈红霞还有他的小哥哥,背着青柴到了村口,沈红霞的妈妈已经在村口等着他们兄妹。
  “天黑了才回来,下次可不能这么晚。”沈红霞的妈妈,有点喘息的、埋怨又疼惜的说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慢慢的、因为喘息而吃力的跟在两个孩子的身后,沈红霞他们进村就捌进胡同到家了。我还要再走百十米才能到家。
  自从和沈红霞碰上拾柴禾,我们放了学就相约着作伴拾柴禾。夏秋的青柴,会晒上几天才能做饭。
  沈红霞的小哥哥差不多也是放了学和我们一起去拾柴。有时,这个小哥哥会逮只青蛙,我会捉只蚂蚱,沈红霞总会害怕的大喊大叫。我和小哥哥会哈哈的笑着,又相互拿着手里的昆虫吓唬对方。
  放了署假,我和沈红霞还有她的小哥哥天天长在一起。除了拾柴,沈红霞还邀请我去她们家里玩儿。
  原来,沈红霞家是从市里下放到我们村的。他们家住的这个胡同,是大队给所有市里下放户盖的。
  胡同里对门的平房,住着十来家。
  沈红霞家在胡同最后靠右的一家。两间简易平房,娘仨住里间,外间是他们兄妹学习的地方,也是三口吃饭的地方。
  两个相片框里,有他们一家的全家福,好像是沈红霞的大哥参军时照的吧?
  还有一张是一个戴着眼镜、梳着分头的男子,和一个头发卷卷的穿着花衣服的漂亮阿姨,他们中间还抱着一个婴儿,是个三口之家。
  沈红霞告诉我,这是她爸爸和妈妈,抱着的小孩子是她当海军的大哥。
  听了她的介绍,我好奇的心更好奇了。看不出沈红霞的妈妈曾经这么漂亮,她爸爸戴着眼镜,有点像学校的校长,只是校长年岁大,沈红霞的爸爸年轻。
  那天下着小雨,不能去拾柴禾,我去找沈红霞玩儿,她和她小哥哥正在看小人书。
  这种书我是第一次看到,小哥哥递给我两本小人书让我看。
  一本是很旧的还有点发蓝的带点颜色的小人书叫粱山伯与祝英台。
  另一本是刘胡兰,很新,还有油墨的味道。沈红霞说:“今天拾不了柴禾,就在我家看小人书吧。”
  从早上吃了玉米饼子出来,一直到下午雨一直这样不大不小的下着。
  我就在沈红霞家看小人书,她们家不吃午饭,听沈红霞说,寒署假不出去干活,他们一天就两顿饭。
  其实,哪一家不是两顿饭呢?
  哪一家的早饭、晚饭不是玉米饼子或者窝头老咸菜外加一盆玉米面粥呢?
  中午,在生产队赚工分或者在工厂里上班的,才在中午吃个窝头玉米饼,不上班的特别是我们这些光吃饭不干活的半大孩子,有的家粮少孩子多,中午不给吃的,或者给一块玉米饼子,不管饱。
  在沈红霞家玩儿,我知道了什么是相片,全家福。什么叫小人书,英雄刘胡兰的故事,敌后武工队,书皮很旧都快翻破了的,带着颜色的小人书,粱山伯与祝英台。
  还有很多漫画报和繁体字的西游记,以及砖头厚的抗日题材的大刀记、冀中一日等等。
  我惊叹,沈红霞家的书真多呀。
 
 
第5章 因朋友惹祸上身
  暑假里与沈红霞在一起,还有她的小哥哥,我们三个人除了拾柴,期间,还认识了很多野草、野花,还有好多种昆虫。
  比如开花像一个个鸡爪子的青草,就叫鸡爪草,叶片像锋利的小刀,很容易把手划破,我们就叫它片片草。
  开着黄色的地丁花,沈红霞总把它认成蒲公英。梭子草永远长不高,绿绿的软软的,像一块块绿色的地毯,拾柴禾累了,我们会在上面躺会,或者打个滚,很舒服的。
  只是,有时会有小蛇爬过来,会吓得我们手捂头顶,赶紧走开,数一百步,不然会生病,这当然是吓唬小孩子的迷信说法。
  屎壳郎在农村的夏天随处可见。长着两只长角的花天牛在柳树多的地方也是成双结对的在树杆上或树底下爬行。
  几个捉知了的男孩儿在柳树下,或杨树下,拿了竹竿,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捉了满满一小罐,说是回家炒着吃,喷上盐水,要多香就有多香。
  沈红霞的小哥哥和几个男孩儿是同班同学,捉知了的一个男孩儿,对其他几个男孩儿说:“看,咱们班转来的新生和他妹妹还有这个黑丑丫,哈哈哈。”
  “也就是没人搭理的黑丑丫和他们玩儿。”另一个男孩儿附和着说。
  “谁说的,咱班的王小丽和王玉红都和他们兄妹说话还跳绳子呢,我见过好几次!”"噢,你敢作证吗?”
  “我敢。”
  "沈小兵,过来!″
  "拿着知了罐的高个子男孩儿大喊了一声,我才知道沈红霞的小哥哥叫沈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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