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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竹摇曳——秦巴小胖

时间:2022-03-01 18:34:09  作者:秦巴小胖
  金先明是真的没想到,他家的老祖宗周三娃早已成为传说,而周三娃的仇敌胡宝才竟摇身一变,当上了大领导。
  对身旁同僚脸上露出的得意表情,他倒觉得可以理解,毕竟一个村支书要做到县领导,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事。
  出于礼貌,他也向对方介绍了自己,“胡支书你好,我叫金先明,是和你一山之隔的银竹村的支书。”
  “你看我们平日里背靠背住着,我竟然只听说过你的名字,却不认得真身。”
  邻村的胡昭云支书是个很健谈的人,仿佛见了久未谋面的故友一般,不顾台上领导还在发言,埋下头来和金先明低声侃侃而谈,“我从胡委员口中听说过你们村的情况,据说你们村里的烧锅作坊搞得很有特色。我还听说烧锅负责人胡显荣还是他的远房侄子?”
  经过对方这样一说,金先明才深感自己平日里的眼界太过狭窄,别的不说,仅是胡显荣拥有一位在公社卫生院当一把手的舅舅和在江河口公社当公安专员的表哥就足以让他羡慕,竟不知他还有一房身世如此显赫的贵戚。
  他对胡昭云的谈话不予口头回答,仅是点头应对,听闻台上的领导正在传达关于公社改革的精神,都不愿错过这次会议的重点,两人才停止嘀咕,专心听台上人讲话。
  撤销人民公社的消息在三个月前就不胫而走,参会的人员对此并没有感到太大意外,花园公社的具体改革方案,他们事前也有所耳闻。
  根据那位领导的讲话情况来看,花园公社将被江河口公社合并改组为江河口乡。
  对普通庄稼人而言,这种改变带来的影响或许仅仅是向外邮递家书时,信封上更换一个地址而已。
  但对花园公社的干部和金先明那样的基层领导来说,其影响远不止那么简单。
  他们很清楚,在公社撤并之后,下辖的各村也会面临着合并或被合并的命运。
  在胡显荣没有带着社员们向龚老大讨要欠款之前,金先明就在为这一天的到来提前做着准备。
  他与龚老大攀上关系,完全就是希望对方在公社改革的时候提携自己一把,至少保住他的村支书位置。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龚老大的境遇也比金先明好不到哪里去。
  这种时候,先明支书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了女儿金德兰,以及只差一点就成为女婿的姜忠学。
  他心想,要是当初女儿嫁与了姜忠学,事情或许就会好办很多,毕竟对方很快又会变成他的直属上级领导,关键时刻的一句话就足以让他在村支书的位置上继续坐下去。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姜忠学因为不愿跟金德兰及金先明抬头不见低头见,弄得自己尴尬难堪而申请调任江河口公社,兜兜转转之后,他又回到了原点。
  金先明在当前的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热,他可不想成为银竹村历史上任期最短的支书。
  在这之前,他还有心跻身到花园公社谋个职务,而眼下的他,已经放弃这个想法,一心只期待着保住当前的位置。
  在当上银竹村支书之前,他还有一个民兵队长的职务在身,若是在公社撤并的过程中被人挤下台来,就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平头百姓。
  金先明陷入沉思的时候,身旁的胡昭云轻轻拉扯了一把他的衣服,那张健谈的嘴一旦张开就合不拢了。
  “这下糟糕了,我们这个小村官的位置怕是保不住,要安心回家扶犁把锄了。”他说话的时候,态度跟金先明截然不同,显得极为乐观,“我反正早就不想干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安心搞点副业。”
  “你有那么硬的后台,只要胡委员给你说上一两句好话,说不定还能在江河口乡政府给你谋个位置呢。”
  金先明并不相信胡昭云的话,在平常和同僚们的交往中,这类口是心非的话,他的耳朵已经听得长了茧子。
  胡昭云性子直爽,从他那极其善于言谈的表现来看,并不像心里能藏得住事的人。
  “我要真有那个想法,早就提前被安排到江河口公社了,这次改革中顺理成章的就成了乡政府的人,还不惹人口舌。”
  金先明也觉得胡昭云所言在理,但并不能理解这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傻的人,身旁有着这么好的资源却不懂得利用,真是暴殄天物,饱汉不知饿汉饥。
  他心里升腾起一个想法,既然胡昭云不想通过胡宝才委员的关系更进一步,自己何不尝试一下呢?
  金先明终于弄清楚,在烧锅作坊刚建起来,资金异常紧张的时候,胡显荣一定是得到了胡宝才委员的帮助,并且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不一般的关系。
  他有些后悔没有早早地将显荣招赘至家里,但眼下的他还顾不上这件事,因为他认为自己的事情更加紧迫。
  如果金先明的长兄金先虎知道他有这个想法,一定会当着他的面暴跳如雷,甚至断绝兄弟关系,骂他认贼做父,忘了先辈和胡家之间的深仇大恨,或者直接气得口吐鲜血。
  但金先明并不这样认为,只要在关键时刻能为自己提供帮助的人,他都会视作恩人和朋友。
  在公社办公楼内开会的期间,胡显荣则到马路对面的供销社门市前和秃顶的伍金平主任聊天打发时间,等候金先明开会结束后一道返回。
  伍金平亲自到柜台后面搬来两个小板凳搭放到门口,两人互相打过招呼,便相继坐下来。
  胡显荣觉得,尽管这位伍主任的外在形象确实差了点意思,但那种跟任何人都能自来熟,表现得很热情的样子,倒是足以弥补生理上的缺点。
  “伍主任,还是老样子,把你那兑了水的烧酒来二两,再取一包花生米。”
  胡显荣知道金先明开会的时间不会很短,所以不想单纯地坐下来跟伍金平说话。
  伍金平给柜台后的女售货员使了个眼色,对方便打来两杯烧酒和一袋花生米搁置到柜台上。和上次一样,他一边喝着自己的那杯酒,一边吃着胡显荣买来的花生米。
  “显荣兄弟,你看我还是够意思吧。”伍金平和胡显荣碰过杯,便打开话匣子,“自从你上次责备我往酒里兑水太多之后,我就立即进行整改,这次的味道明显好多了吧。”
  胡显荣重新端起杯子尝过一口说道:“是有些不一样,不过改观不大。”
  伍金平没有继续谈论往酒里掺水的话题,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焦虑,“也不知道还能给你们的烧锅卖多长时间的酒水,现在的情况真是不妙啊。”
  “伍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胡显荣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对方这个时候冒出这样一句话是什么用意。
  “显荣,你应该已经听说过咱们花园公社要被撤并的事情了吧?”伍金平端起酒杯很有礼貌地跟显荣碰了个叮当作响,“我可是已经听说了,咱们公社要被直接撤掉,合并到江河口公社,我这个供销社门市恐怕也留不住了。”
  胡显荣仿佛听闻了一件极为不幸的消息一样,脸上也浮现出焦虑的神情。“这事当真?我们银竹沟烧锅要是失去你这个渠道,真可谓损失不小。”
  “我听来的消息应该八九不离十,这阵公社办公楼里怕是正在开会讨论这事。”
  伍主任的焦虑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和胡显荣的烧锅作坊之间的合作关系会画上句号,而是来自其他方面的压力,让他没有了满足感,“目前,我的门市也正在慢慢变得不怎么吃香了,很多个体户也做起了小买卖,对我们的冲击越来越大。”
  胡显荣不得不相信伍金平的话,但这种体制改革和社会大趋势的变化,他又有什么办法改变呢?
  他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和对方继续聊下去,只得向他举起酒杯,各自默默地呡了一口。
  “显荣兄弟,从那天你带着社员到公社门口向龚老大要钱的事情来看,我就觉得你是个年轻有为、颇有魄力的人,但我觉得你更应该到外面的世界去好好看看。”
  伍金平砸吧了两下嘴巴,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话,“短短两三年时间,从外地运来我们这里的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商品一天比一天多。就拿你们的烧锅来说,外地来的各种贴着标签纸的瓶装酒估摸着很快就要充斥整个市场,你们恐怕也得早作打算。”
  他说话的时候,用手指了一下门市部柜台后面的货架,上面摆放着一长排贴着花花绿绿标签纸的酒瓶。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的烧锅只求给社员们赚点小钱就行,外面的大世界,我一定会去看看的。”
  胡显荣有些后悔到伍金平的门市上听得那些让人发愁的消息。
  但他心里更清楚,秦巴山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外面世界吹来的暖风,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走好眼前的每一步,当春风真的拂面吹来的时候,各类花儿自有它的盛开方式。
  生活就是这样,刚解决完一件烦恼的事,背后就紧跟着另外一件烦恼的事。
  两个人都没有喝完杯中的酒,胡显荣不想再继续谈论下去,便在柜台前结完账,礼貌地告别伍金平,走到停放在公社大院前的拖拉机旁,静坐在驾驶位上等候金先明。
  让金先明没想到的是,胡宝才在会后第一时间就主动找到他。
  正当他准备急匆匆地赶回银竹沟,让胡显荣帮忙给自己牵线搭上胡宝才的关系时,大领导却在会场门口将他叫住。“你就是银竹村的金支书吧?我是胡宝才,有点事想麻烦你。”
  金先明一阵错愕,像个木偶一样呆站在那里,没想到素未谋过面的胡委员竟然能够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
  直到对方将那句话重新说了一遍,他才缓过神来,礼貌地点头回应领导的问话。“我叫金先明,去年刚当上银竹村的支书,不知胡委员找我有何事?”
  “我听闻你们村的烧锅搞得风生水起,想前去学习了解一些情况,不知金支书是否欢迎我这位老头子?”
  胡宝才委员说话的时候,显得彬彬有礼,一口一个金支书地称呼着金先明。
  金先明反倒感觉不适应,平日里跟村上的社员们讲话时,他的嘴皮向来都很利索,但在见到胡宝才时,舌头却打了结。
  “胡委员能到我们银竹沟,我当然欢迎了,只是您没提前通知,我也没来得及安排,恐怕会怠慢领导了。”
  “我家跟你们银竹沟就隔着一个山脊,我也是庄稼人出身,没什么怠慢不怠慢的。那咱们现在就一道北上,我先去银竹沟,再翻过北面的山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胡宝才一边讲话,一边让金先明在前面带路,往公社大院门口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了在拖拉机前等候着的胡显荣。
 
 
第46章 粗茶淡饭话真情,老英雄慧眼如炬
  看见胡宝才和金先明一道向自己走来,显荣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揉了揉眼睛重新确认了一番,才主动迎上前去。
  “叔叔,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上你。”胡显荣热情地向走在金先明身前的胡宝才打起了招呼。
  他们两人之间的熟络程度让金先明确定了先前的判断结果:胡显荣跟这位胡宝才委员之间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胡委员,这就是我们银竹沟烧锅的负责人胡显荣。”金先明仍然还是向身边的大领导介绍了胡显荣的情况。
  “我们先前打过几次交道,按年龄来算,我比显荣的爷爷还要大,但依辈分来讲,我和他父亲同辈。”胡宝才也不遮掩,向金先明主动讲明自己跟胡显荣之间的关系。
  金先明转而向胡显荣介绍了胡宝才,“显荣,这是我们县上的胡委员,领导要去咱们的作坊考察指导工作,你等会儿开慢一点,咱们这里的黄泥巴路不是那么好走。”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胡宝才搀扶着坐到拖拉机副驾驶位上,自己跳进后边的车斗里。
  胡宝才还是费了一些劲才坐稳身子,他向金先明和胡显荣感慨道:“真是岁月不饶人,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尽管年事已高,但精气神很足,“我像显荣那么大年龄的时候,骑马、扛枪、翻山越岭,什么事没经历过?现在就剩下一副躯壳,就等着哪天被黄土掩埋了。”
  “叔叔,您扶稳了。”胡显荣用劲摇响了柴油机,在飞轮转动之下,拖拉机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他收起摇把,跳上驾驶位,“叔叔,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谁都有年老之时,但您年轻时候的英雄事迹,即便再过数百年都还会有人记得。”
  “我本来也不想参加今天这样的会,但今天硬被县上的领导邀着到花园公社坐镇,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胡宝才紧紧抓住身旁的扶手,大声向后面车斗里的金先明和身旁的胡显荣说话。
  拖拉机的声响湮没了他的讲话,胡显荣松动脚下的刹车,拖拉机缓缓起步,往小水河上游驶去。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小心,尽量避过路上的石头和坑洼,生怕颠到了身旁头发花白的胡宝才。
  到达银竹沟烧锅作坊门口时,已是正午时分,金先明走在最前面,胡显荣搀扶着胡宝才跟着他。
  “显荣,你先带着胡委员四下转转,我到前边村委办公室让德兰过来搭手给大家做午饭。”金先明交代完,就折身离开。
  不大一会儿,金德兰便来到作坊,和徐顺娃、余运现一道在作坊的简易灶台前忙活起来。
  胡宝才很热情地跟作坊里的伙计们握手打招呼,让金德兰不要过于麻烦,简单下碗油汤面应付着吃一顿就行。
  金先明却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胡宝才是县上来的领导,在吃饭这件事情上怎可怠慢呢?
  显荣看穿了金先明的心思,主动给他解了眼前的围,向他说道:“金支书,要不咱们这次就主随客便?这阵先简单垫吧一点,待晚间回到咱们金家院子再好好安顿晚饭。”
  金先明采纳了胡显荣的意见,让女儿金德兰寻来一块提前煮熟的腊肉,在沸水里重新煮透,切了一碗菜板肉,还另外安顿了两样咸菜、花生米之类的便食。
  显荣带着他的远房叔叔在两个烤酒炉灶前和库房里转过一圈,便围坐到冒着热气的酒甑子跟前,从小竹管上接下一搪瓷缸烧酒。
  “叔叔,这是刚酿出来的头曲酒,您先尝尝味道如何?”他将搪瓷缸递到胡宝才手中。
  金先明将一个大酒桶反扣过来搁置到他们身前,以此当作一个简易的桌子,又取来一碟花生米和两样咸菜,这是伙计们平日里吃饭时的做法。
  “胡委员,咱们这里条件有些简陋,多有怠慢,还请您老人家多理解,待晚间回到金家院子,我跟显荣再好好招待您,算是向您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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