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宁当时已经微醺,随意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周暄当了真,第二天电话轰炸地央求他兑现承诺。
谢砚宁只好开车过去,带着周家为严朝雨准备的小礼物。
第一眼见到许唯时他有些惊讶。
周暄说严朝雨二十四岁,是个娇纵的富家千金,很漂亮。
只一眼,谢砚宁就对许唯的身份生了疑。
许唯的五官并不多精致,初看时甚至可以说普通,但她凝神思索,用滴水不漏的俏皮话来调节气氛,亦或是利用暧昧关系达成目的时,她的五官就陡然变得生动,眸色闪烁着熠熠神采。
这让谢砚宁很意外。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每次他若无其事地打量许唯时,许唯总是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目光,然后以更轻松悠闲的姿态,反过来审视他,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回击。
说她有攻击性,可当她听到谢砚宁也是冒名顶替,这场荒诞相亲可以提前结束时,也会发出很可爱的雀跃声。
说她可爱,胳膊狠狠撞在大理石桌边的尖角上,她能镇定自若一声不吭。
许唯身上的矛盾感很吸引人。
谢砚宁也是第一次,通过短短几面就对一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说:“许小姐,我觉得你很有趣。”
许唯却不满意谢砚宁的话,她微微后倚,脸色淡了淡。
她想说,谢总,有趣这个词并非在每个语境下都是褒义,而且我也不是你的研究对象。
但最后说出口的却变成一句很礼貌的:“是吗?谢总的评价也很有趣。”
一顿饭就这样结束。
离开前,谢砚宁去了一趟洗手间,正好有熟人走出来。
那人看到谢砚宁时便主动打招呼:“谢少,好久不见。”
谢砚宁擦着手,“好久不见。”
“刚刚您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您了,没来得及打招呼,对了,谢少,您换秘书了?”
“什么?”
“和您一起进来的那位小姐不是您的秘书吗?”
“不是,是朋友。”
那人恍然,又说:“几年前我见过那位小姐,就在秋居阁,那时候她还像刚毕业的大学生,跟在嘉华的魏总后面,没现在这么落落大方。”
谢砚宁微顿,片刻后垂眸低笑:“是吗?”
作者有话说:
真滴有人看吗?
第7章
许唯正出神地望着粼粼湖面,听到脚步声,她慢半拍地转过头,对谢砚宁说:“谢总,走吧。”
谢砚宁的目光在许唯的脸上停了几秒,然后拿起外套,说:“好啊。”
在回廊转角处,他伸手抬了下许唯那边从漏窗伸进来的枝桠,以免划到许唯的脸。
许唯忽然感觉到距离拉近,她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步伐,重新避开。
她还是主动和谢砚宁闲聊,扯各式各样的话题,聊自己大学时看过昆曲巡演,为之倾倒,第二年的公共选修课还特地选了戏曲艺术研究。
“课上得怎么样?”
许唯笑着摇头,“不怎么样,好没意思,完全没了兴趣。”
谢砚宁也跟着笑。
坐进谢砚宁的跑车,许唯说:“谢总方便的话,还是把我送回盛风吧,我的车还在那里。”
许唯一副打工人的无奈,“明天还得开车上班呢。”
“我不介意明早来送许小姐上班。”谢砚宁看着她说。
“那怎么行?我可消受不起。”
谢砚宁也没再强求,一路将许唯送到盛风公司楼下。
两个人道了别,许唯站在路边,目送谢砚宁的车离开。
晚秋的风带着萧瑟的冷意,将许唯的头发吹乱,她掩紧衣领,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写字楼的保安正打着哈欠,看到她并不惊讶,还主动打招呼:“许总,又加班啊?”
“没有,吃完饭刚回来。”许唯笑着和他搭话,然后快步走向自己的车。
还没坐进去,严朝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严朝雨告诉她相亲事件的后续。
“被我妈发现了,而且那个周暄有女朋友的,是个模特,瞒着他爸妈。”
“怎么这样?”
“对啊,幸亏没去,”严朝雨哼了哼,哼完又气馁地说:“但是我妈知道了我根本没去相亲的事,而且她现在怀疑我之前的相亲都没去,把我狠狠批了一通,我准备离家出走。”
许唯失笑,“多大了,还用这一招?”
“不然怎么办?我真不懂,为什么我妈总是要用自己的想法来安排我的人生?我不婚不育怎么了?难不成少我那份结婚证,民政局就倒闭了?地球没了我生的那个孩子就不转了吗?”
许唯揉了揉太阳穴,“那一辈人都是这样的,再加上你总是在她面前提你那些新观念,她当然着急。”
“她们跳不出枷锁,还觉得我们离经叛道,我偏不顺着她!”
许唯轻声哄她:“怎么这么大火气?”
“和我妈刚吵完,幸好有我爸拦着,他站在我这边,”严朝雨闷闷地说:“大不了我去英国找我小姨,我小姨会养我的。”
许唯笑了笑。
严朝雨说:“还是你最轻松,你爸妈都不管你这些。”
许唯的笑容突然凝滞住,全身都发冷,她看了看停车场的指示牌,逐渐回过神,平静地说:“是啊,我最轻松。”
“你今晚有事吗?我想去你家。
许唯想起严文江的嘱咐,于是答应下来:“好,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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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喝杯水,门铃就响了,许唯走过去开门,严朝雨拖着行李箱朝她挥了挥手,装模作样地说:“姐,又见面啦!”
许唯没理她,俯身帮她拿拖鞋。
严朝雨脱了限定款的高跟鞋,大摇大摆地说:“放心啦,我不会打扰你很久的,我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去英国。”
她作势要亲许唯,刚扑过来就被许唯拍了下屁股,她连忙转了个圈躲开,然后就顺势卸力地瘫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喃喃道:“姐,我就是想在你这里睡个清净觉。”
许唯倒了杯柠檬水给她,严朝雨接过来,喝了两口又摇头,“我去洗澡了。”
她来许唯家住过几次,轻车熟路反客为主,非常的自来熟,毕竟这是她父亲的房产。
许唯帮她从行李箱里拿换洗衣服。
严朝雨非常漂亮,是第一眼就让人惊艳的漂亮,她肤白貌美,活泼娇俏,身材无可挑剔,就像迪士尼动画里灵动的公主,虽然她偶尔的小脾气也会惹人嫌,但总体来说,许唯还是觉得她可爱,也愿意包容。
严朝雨总让许唯想起很多年前她遇到的一个女孩。
那时许唯才三年级,班级里一个家境很优渥的女孩邀请她去家里玩,许唯受宠若惊,全程非常拘谨,在那个女孩家里,她看到了一整套芭比玩具,像城堡一样。
这对九岁的许唯是极大的震撼。
女孩随意地打开芭比的衣柜,里面挂满了手工精细的小裙子,女孩让许唯挑一件给芭比穿。
许唯摇摇头,胆怯地背过手,脸颊因为羞赧自卑而变得通红。
她第一次感觉到强烈的差距。
后来那个女孩的名字模样都逐渐淡去,但那时的感觉许唯始终记忆犹新。
以至于她第一次见到严朝雨时,这个漂亮骄傲的小公主,记忆汹涌溯洄,几乎将许唯淹没。
现在她拥有了很多,有令人艳羡的工作,有自由支配的财富,但总有一些东西埋藏在心底,经年不变。
严朝雨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她躺在浴缸里问一旁正在收拾洗漱台的许唯:“你明天和我一起去英国吧,我有很多帅哥朋友在那里。”
许唯笑着说:“大小姐,我很忙的。”
严朝雨撇撇嘴,“姐,你真的很无趣欸!”
许唯停下手上的动作,忽然想起晚上谢砚宁对她说的。
——许小姐,我觉得你很有趣。
所以到底哪个评价更准确呢?
许唯整理好瓶瓶罐罐,收拾出一些快过期的扔进垃圾桶。
严朝雨沮丧地说:“姐,其实我妈也没我说的那么坏,大多数时候她都很爱我很爱我,她只是太爱我了,全部精力都用在我身上,今天吵架的时候我说了很重的话,我能感觉到她有点伤心。”
“什么重话?”
“就是让她不要管我,我是一个独立的人,跟她没有关系之类的,”严朝雨叹了口气,“你别骂我,当时就是没过脑子。”
“那你就这么去英国?不和你妈妈道个歉?”
严朝雨想了想,“不了,她会原谅我的。”
她说服了自己,心情很快就晴朗起来,“每次都这样,不到半个月,她就又会准备一桌子我爱吃的菜等我回家了。”
许唯看着光滑的大理石台面映出她的脸,以及她晦暗不明的表情。
真可悲,严朝雨毫不珍惜丢在一旁的,是她做梦都想拥有的。
人各有命,许唯愈发相信这四个字。
“对了,我看到那个周暄的照片了,只比我想象得好一点点,”严朝雨没注意到许唯的表情变化,大咧咧地问她:“那天是谁去帮他相亲的?”
许唯回答:“谢砚宁。”
“啊?”
严朝雨差点从浴缸里站起来,她猛地起身,水哗啦作响,“谢砚宁?”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单纯惊讶,毕竟是谢砚宁嘛。”
许唯擦拭着台面上的水渍。
严朝雨继续说:“我和谢砚宁高中在同一个楼层,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很出名了,很多女生追他,不过他为人倒是挺清风朗月的,也没什么丑闻。姐,你觉得他怎么样?”
许唯微顿,“挺好的。”
“这么平淡的反应?你觉得他不帅?”
“帅啊,但和我有什么关系?”许唯说完又自顾自地摇头,轻笑道:“我俩不是一路人。”
“也是,你们两个……很不搭欸。”
“你和他挺搭的。”
不管是长相性格,还是家境。
许唯已经可以想象如果谢砚宁和严朝雨在一起了,两个人会手牵手到处欣赏风景享受美食,玩得乐不思蜀。
严朝雨挑眉耸肩,坏笑道:“我是可以接受的啦,谁会拒绝和帅哥谈恋爱呢?”
许唯无意识地拨弄起刚刚整理过一遍的化妆品。
“不过就算是谢砚宁,也不能动摇我不婚不育的决心,帅哥千千万,无所谓啦。”
许唯听完笑了笑。
“话真多,抓紧时间泡澡,都快十一点了。”她催促严朝雨。
她回书房写了一会儿报告,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才去洗澡。
躺到床上,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天的疲惫逐渐消散,被困意取代。
无意中拿起手机,她才发现谢砚宁早在半个小时前就给她发了消息。
[许小姐,晚安。]
她看着这几个字,心突然颤了一下。
人总是不能免俗,纵是她这样心冷意冷的,也不会对谢砚宁的示好无动于衷。
湖畔小院的风景、一而再再而三地偶遇,以及谢砚宁眉眼间的笑意,许唯若说完全无感,那是假话。
但成年人的心动大抵只是多巴胺分泌的结果,来得快去得也快。
思绪完全沉静下来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想太多,且不说谢砚宁只是觉得她有趣,就算真的对她有好感,又能持续几天呢?
唯一货真价实的只有她和百川集团的那份合同,借着和谢砚宁的关系,与百川达成长期的合作,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给谢砚宁回复了一个[晚安]。
想了想,又添了一个月亮的小符号。
本来想发表情包的,但她遗憾地发现她的表情包栏简直乏善可陈,除了几张新年鞭炮祝福,就是几张“辛苦了”、“谢谢”和“嗯嗯”。
正想着要不要给自己的表情包栏目添置一些内容时,谢砚宁又给她发了消息。
是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包。
小熊把月亮摘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
许唯愣住,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作者有话说:
许唯:他好可爱
谢砚宁:她好可爱
第8章
生物钟使得许唯第二天依旧在七点半醒来。
严朝雨在客房里睡得昏天暗地,许唯没有去打扰她,独自去厨房做了早餐,给严朝雨留了一份。
她收拾好东西,穿好大衣,看了看时间便去上班了。
因为仓库延迟出货急需沟通,她脚不沾地忙了一上午,刚回办公室就接到她妈叶惠婷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打听买房的事。
“还没。”
许唯一上午都没喝上一口茶,现在腰酸背痛地坐下来,就听见叶惠婷语气责备地说:“你是不是忘了?”
“我这两天有点忙。”许唯喉咙干哑。
“你永远这么忙,一个销售小姐也不知道每天都忙些什么。”叶惠婷嘀咕了一句。
情绪一下子冲了上来,许唯厉声质问:“你刚刚说什么?”
叶惠婷也知道说错话了,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着急想知道情况,小唯,你人脉广,你有时间就帮我问问吧,行吗?”
许唯冷声讥讽:“我这个销售小姐的人脉你也看得上吗?”
“你这孩子为什么总是说话带刺?我到底欠你什么了?”叶惠婷抬高了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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