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没收到过男朋友的暗示。
她很迷茫,只知道排斥去酒店,白床白被,跟片子的场景重合太高,潜在被偷拍的风险,直接削弱了她的安全感。
最重要的是,她承担不起意外的重量。
如果她工作了,有固定收入和住所,就能跟心爱的人一起睡到大中午,不用赶场式迁徙。
刚毕业时,她曾计划独居,然而昂贵的租金给了她一巴掌。
后来她想着去男友家勉强可行,怀着年轻躁动的心匆忙答应第二任追求,没过多久,便收到一个陌生女人的来电。
“听说你也是某某的女朋友?”
这份躁意在禁欲式婚姻里越积越浓,在刚才的无意触弄里达到巅峰。
有了他人“参与”,隐秘的快乐越发直白,乘着滔滔血液,网布全身。当出现轮椅的戏份,她白肌泛红,樱唇发燥,鼻息节奏几欲出卖一切。
身旁传来窸窣,元灿霓霎时冻僵,吓白了脸。
扭头。
还好。
双目犹闭,长睫静然,商宇只是轻微的梦中抽动,鬼压床似的。
直到指端洇然,腕部虚脱,元灿霓才长长舒气,赦免自己。
她洗了手窝回去,侧躺背对他,在手机查脊髓损伤和晨(NPT)勃的关系。
纸尿裤告警解除,不知此项是否影响严重。
商宇睁开眼,屏幕无意映入眼帘,两个标红的关键词分外醒目,无论哪一个都跟他脱不开关系。
那股当初被桂明姗怀疑的郁气重新袭来,商宇依旧在她面前压住火。
“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昨晚说过了。”
元灿霓肩膀一耸,吓掉手机,来不及捡,扭头翻身。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商宇刚才遭遇鬼压床,听到一些奇怪声音,将醒未醒,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他目光压着她,无声挤出答案。
“你……”元灿霓嗓音轻盈,像倾诉秘密,更像刻意诱引,“我就想知道,你……还能做吗?”
欲.求与能力,她好奇的是后者。
潜意识的担忧造成了不信任,偏偏商宇没有经验去证明自己值得信任。
自己动手是一回事,他的身体还是为双人互动带来不便。
元灿霓应该考虑过这一点,害怕失望。
他喉结动了动,无声无息。
元灿霓骑虎难下,有些讪讪。
二便可以自理,应该没有器质性影响才对,又处在欲.望滔天的年纪,他在压抑什么呢。
难道怕她失去边界感,跨过“挂名夫妻”那道线……
她怔忪一瞬,茅塞顿开,却无法豁达。
仅有的几次牵手搂腰都发生在公共场合,说不定就是家庭政治需要,维持作为丈夫的面子而已。
元灿霓装着混不正经的语调,掩饰着,轻飘飘道:“当个炮友也不错啊。”
从愕然到隐怒,商宇用不了一眨眼。
他认真考虑操作可行性,她却藏不住要把他当工具的心,獠牙毕现,目的性跟结婚时一样明确。
他当下回敬同样强烈的讽刺:“你求婚前就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吗?我还曾经让你慎重考虑。”
元灿霓心口发堵,热情陡降。
情绪横冲直撞,一时抓不到愤怒的点,下意识掀被下床,离他远一点。
寒意侵袭肌体,她又浑浑噩噩披上外套。
终于反应过来时,居高临下瞪着床上支起半身的男人,口不择言道:“你最好记清楚,明明是你跑来我爸家,要我跟你结婚。我没求过你啊!没求过!”
作者有话说:
恃宠而骄美超疯x屡遭误会美强惨
第30章
用餐时分, 元灿霓和商宇又成为衣冠楚楚的新婚夫妻,只是再没“连体”。
他要揽腰,她便欠身;他要拉手, 她便捋头发, 吝啬得一根手指头都给他。
众人似乎不觉异常,两人并坐时有轮椅阻挡,站立时有身高差,本就不是一对普通夫妻,相处方式非正常一点无可厚非。
商宇像宣称那般,双腿瘫痪, 脑子没瘫,直取无效, 那便智取。
跟亲戚围坐喝茶, 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掰了花生不送嘴里, 全收另一手。
等攒了七八颗,便朝身旁元灿霓眼底下摊开,“给你。”
元灿霓交替看着这人的手与脸, 冷冷道:“我不吃衣。”
面前的骨碟的确散落不少花生衣。
多大点事。
商宇便一颗颗捻干净,再度“进贡”。
元灿霓纹丝不动。
商宇耐着性子:“我手干净。”
元灿霓慢条斯理捡一颗, 吃一颗, 偏不全部扫走。
商宇不忘偶尔接茬,引来一道道暧昧目光, 令她如坐针毡。
公众场合不宜撒娇。
以前在尹朝家见识过众口铄金,有个外地媳妇只是不喜欢本地特色“太平蛋”, 就被说成矫情、挑食、辜负长辈一片心。
每每有人不愿意吃, 周围人就会搬出这家媳妇当反面教材, 斥其不懂事。
元灿霓即使不爱吃蛋黄,给尹朝奶奶口头敲打几下,便老老实实和着汤汁咽下。
商宇再给她下一批花生,她便悉数倒进手掌,然后说:“我自己掰行了。”
商宇总算瞧出来,元灿霓就是窝里横,在他面前恣意妄为,哪管初一还是十五,到人群里就规规矩矩。
可能寄人篱下多年,总会不自觉谨小慎微。
他无意而卑劣地拿捏住她的弱点。
商宇见好即收,拍拍手上花生残衣,顺了她的意。
元灿霓轻嚼着花生米,有意无意瞥他一眼,从起初的提防,到放弃较劲。
如果在床上他们也能心平气和,恐怕她还吃不上这“老公牌”花生米。
不能做就不能做,肯定还有代偿方式。
她没有那根“支棱的骨头”,依然能动手愉快解决。
难道他千帆过尽,对女人的身体再无半分好奇?
……
元灿霓真是自作孽往自己心头塞棉花,堵得发慌。
趁元灿霓上洗手间,商宇出后花园透透气,便迎上有事而来的桂明姗。
“你跟你老婆确认一下,什么时候回娘家,初二还是初五,我好安排一下。”
“回她爸家是吧?”
直接把元家等同娘家,商宇隐隐感觉元灿霓会发飙。
桂明姗醒悟,“听说你老婆爷爷身体不太好,今年没有外出,在荔茵嘉园过的。”
商宇点头,“一会我问问她。”
桂明姗坐到石凳,手肘随意搭在石桌边缘,谈心的架势并不陌生。
“你老婆昨天怎么哭了,吵架了?”
商宇扼要道:“没吵,逢年过节想妈了。”
“哎,霓霓这个孩子也是可怜。”
桂明姗的哀叹转瞬即逝,话锋一转,忽而犀利,“早上刚巧路过你们房间,动静好大,怎么听起来像吵架?”
本想调侃几句隔音不好,反显欲盖弥彰。
商宇便正面道:“没吵,打游戏输了,着急叫几声。”
桂明姗将信将疑,“俗话说夫妻不吵隔夜架,大过年的,有什么误会心平气和说清楚,我看霓霓是个挺明事理的孩子。”
商宇心头暗暗冷笑。
别人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他们吵架还要特意离开被窝。
“明事理的孩子”路过后门瞥他们一眼,“挺明事理”地没过来,转身回到客厅。
桂明姗继续说:“不涉及原则问题,你一个大男人平时多让着她点。哪对夫妻不闹矛盾,总要有人先低头,日子才能过下去。夫妻又不是竞争对手,非争一个输赢没意思。”
“妈——”
商宇不知心虚还是不耐烦,打断道。
“你越来越啰嗦了。”
商宇划着轮椅去往后门。
桂明姗遭抱怨,不恼反笑,甚至老怀大慰。
相比之前动辄掀桌大叫,商宇脾气算是有长进,跟他的双腿一样,总有一天会恢复原本的模样。
商宇回到客厅,便耳语问了元灿霓给拜年安排。
凑得太近,呼吸撩起的发丝几乎扫回他的唇周,丝丝痒痒,像敷了一圈泡沫。
元灿霓耳廓给他的温度“剐蹭”,瞬间泛红,起初是羞恼,后来的是隐怒,没有立即给出答复。
“不太想回。”
她垂眉敛目,默默掰花生,壳子豁开两半,还死命捏碎,不怕硌疼似的。
商宇碰上软钉子,没有继续游说,手掌往她指端一抹,顺走她半颗花生。
“我给你掰。”
元灿霓淡淡瞥他一眼,意味昭然:掰多少颗都没用。
余下时间,本就没法全然融入的亲戚聊天,元灿霓走神次数越来越多。
直到中午回房小憩,商宇才旧话重提。
“不想回。”
元灿霓干干脆脆,掏出藏了一上午的手机,低头研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商宇的轮椅停在她的9点钟方向,避免面对面的谈判式布局。
“今年是结婚第一年,我总要去问候一下长辈。”
元灿霓头也不抬,“住在同一个小区,平时隔三差五就能打照面。”
“逢年过节当然跟平时不一样。”
商宇试着讲道理,但人家并非不懂,而是想忤逆。
“人都一样。”
元灿霓闷闷说,又不是初一人类,十五猴子。
“如果没结婚,只是谈恋爱,什么时候见的确差别不大。既然结了婚,我总得尽一下当女婿的本份。”
元灿霓霎时愕然,想起元传捷的类似言论,这些男人是不是共用同一套逻辑,同一个人,已婚跟单身时遵循的传统教条千差万别。
商宇一旦出现跟元传捷的相似点,像近墨者黑,给玷污了,不再光风霁月。
失望与排斥相随而来,在心头暗涌,支配着她紊乱的呼吸,战栗的声音。
“你想当好女婿,你自己去。”
商宇每年都随桂明姗回外婆家拜年,商义民次次相伴,习惯已刻进模式,一时难以接纳她六亲不认的叛逆。
“这像什么话?”
“人话!”
“……”
元灿霓理智溃散,只懂机械反驳,呈现一种幼稚的亢奋。
桂明姗希望他能心平气和与元灿霓促膝长谈,没想到他们之间最先失控的反而是她。
意外以来,商宇数度充当发泄者,这回风水轮流转,终于变成了受气包,竟易位体会到了家人的煎熬。
横竖没涉及原则问题,商宇自我疏离一番,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问:“说说你的想法。”
情绪来时激烈,去时悄然,元灿霓已经暗悔口气太呛,也许怀柔一下,说不定商宇就变成同盟,让她免于孤身奋战。
可一旦提及元家人,那些住保姆间过道的晦暗记忆便如浪潮扑来,闷得她透不过气。
一腔憋闷翻滚上眼眶,元灿霓仍然无法自控,愤愤抹一把眼角,“我结婚就是为了跟家里断交,没想到竟然还能绑在一起!”
大二下学期,元灿霓频频腹痛,起初以为痛经缘故,买了止痛药熬过去。
后来暑假家教回校,骑着单车直接痛晕厥,给好心路人送到校医院才知道是卵巢畸胎瘤,如果放任不管,有可能会发生卵巢扭转,危及生命。
元灿霓便辞去家教,飞回宜市,想在这边做手术,也许芳姨可以抽空来陪陪她。
愿景美好,折戟在千里之行的第一步。
“你确定不是怀孕?”
元传捷看着白纸黑字的诊断书,竟然还能吐出这等滑稽言论。
“我都没谈过恋爱。”
元灿霓抗辩。
“谁告诉你谈恋爱才能怀孕,你弟跟那么多女人鬼混,从来不说自己在谈恋爱。”
元传捷的口吻似有一种对儿子魅力的肯定,一种类似虎父无犬子的骄傲,全然不顾那些被“鬼混”的别人家女儿的感受。
对自家女儿也是如此。
元灿霓只是偷偷告诉元传捷,不想大张旗鼓,但她管不住别人的嘴巴,不出半天,元家人无人不晓。
元进凯从国外野鸡大学放假回国,津津乐道:“你以前跟商宇不是挺好吗,手机都是用他的,早睡过了吧。”
“进凯——!”邹小黛试图挽回儿子的恶棍形象。
怂爹多败儿,连元传捷都不把半路女儿放在眼里,邹小黛的“形象约束”岂能生效。
但见爹妈没有严正反驳,元进凯变本加厉:“你们学校对面不是邮电大学吗,著名的和尚庙还缺男生?”
在元生忠眼里,亲眼看大的孙子比较符合元家血统,显然更为可靠。
“难怪看你一直跟商义民的儿子走那么近,想去人家家里当女儿还是当儿媳?”
元进凯附和:“就是,商宇不是很有钱吗,叫他给你出啊。”
话题走向越发荒唐,说得像某人可以隔着一个太平洋远程授精似的。
元灿霓越发无力,给手术费牵制,又无法破罐破摔。
“到底要怎样你们才肯给我啊?”
元生忠心思一转,于是元进凯变成她的债主。
元灿霓拿了钱一刻不愿久留,马上飞回首都,住进姜婧学校的附属医院。
往事聚成的积雨云越发厚重,元灿霓的委屈倾盆而下。
“我当初身体长瘤子,跟他们要两万块的手术费,他们推三阻四就算了,还说我是偷偷拿钱打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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