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小娘的计策!”周晚瞳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随后立即噤了声,心虚地扫了眼阮烟罗,这才继续开口,“那是我自己学来的,同我小娘没有关系。”
“所以整件事情中,冯执素只为你提供了焕颜粉?”
“是。”
如果冯执素给周晚瞳的确为毒粉倒还好,可如今焕颜粉无毒,亦没有人证可以证明冯执素确实是以“毒粉”之名将焕颜粉交到周晚瞳手上的。
阮烟罗慢慢地退开了两步,在周晚瞳期冀近乎癫狂的目光下叹了口气,一字一顿道:“周晚瞳,你是被自己蠢死的。”
阮烟罗的声音又轻又软,便如三月春风里抽枝的嫩柳,说出的话却好比冰霜利刃,将周晚瞳钉在原地,“你什么意思?!”
——
阮烟罗迈出内狱大门时,原本应该守在外头的人已经不见了。
“主子。”流云恰时从花园另一侧小步跑来,手上还提着一篮食盒,“奴婢取到藕粉糕后便顺道去了王府正门,只是那门郎嘴紧,说什么也不肯告诉奴婢前几日到底有什么人出入王府。”
阮烟罗有些心不在焉地四处巡望,确定楚十四确实不在附近后略有些无奈,又想到也许是楚行南恢复了神智自行离开了,便也熄了去寻人的心思,搭过流云的手忖度一息,转身往漱玉阁走去。
“既然门郎嘴巴严,那咱们便去探探那当家主母的口风。”
自内狱到漱玉阁之间须得横穿过长园,正值暑夏,长园之中浓荫蔽日,方转过廊角,便有一抹橘红打二人眼前快步过去了。
“那是谁?”王府之内规矩甚严,撇开家生子不说,即便是伢婆带来的婢子也该是老实稳重懂规矩的,是以这般步履匆匆不免让阮烟罗多心。
流云的目光越过细细碎碎的绿叶努力分辨着背影,“身穿橘红褙子的应当是哪位娘子身边的贴身侍婢吧...”
阮烟罗点了点头,“罢了,许是有什么急事,走吧。”
周晚瞳的事情多耽搁一刻便多一刻的变故,她需得尽早在侧妃身上下手,找出幕后主使。
走过书房不过两三步,阮烟罗的步子倏然一顿。
流云心觉奇怪,“主子,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阮烟罗细细长长的眉毛微微凝起,偏过头,凤眸中酝着几分犹疑,“流云,你觉不觉得...今日守着书房的侍卫...有些脸生?”
流云经阮烟罗这一提醒,下意识回过神睇了眼书房外的侍卫,有些莫名,“好似确实如此,这两个人奴婢从未见过,许是侧妃新安排来的?”
阮烟罗闻言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既非初一,也非十五,好端端的做这些人事调动干什么。”
更何况楚行南的书房往来经手的都是军事文书,贸然的人事调动是极不妥帖的做法,心思玲珑性情稳重的师浔光不应该犯这个错误。
流云的心思没有阮烟罗细密,也不知楚行南这些日子的异常,因而她见阮烟罗顿在原地,只轻声催促道:“主子,再不去侧妃便要歇下了。”
“不去漱玉阁了。”阮烟罗下定了决心,步子加快反倒向书房而去。
“主子?”
楚行南的书房在单独的一间别院当中,是以阮烟罗在别院门口便被侍卫拦下了。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书房重地。”
岂料阮烟罗被拦下后,只是肩膀微抖着娇娇笑开了,凤眸潋滟,顾盼间自是一股惑人风情,“任何人?你们可知我是谁?”
流云虽不知阮烟罗意欲何为,但还是兢兢业业地当好阮烟罗的捧哏,凑上前去充足了气势,“我们主子可是王爷亲口下令,可随侍书房,尔等还不速速退开?”
那两个身形高大的侍卫听后,面上并无半分惊讶,只将铁臂交叉拦住了阮烟罗的去路,硬邦邦道:“这是王爷的命令,属下第一日当差,还请娘子不要令属下为难。”
脚下默默推开了半步,阮烟罗清亮的凤眼扫过目前两个脸生的侍卫,分明是第一天当差,听闻她被王爷恩准随侍书房后,脸上既无惊讶又无半分惧色,便好似...早就知晓了她会来,专程要在这儿截住她似的。
阮烟罗了然点头,默默地退开了两步,温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倒是妾考虑不周了。”
看着阮烟罗软了神色,守在院前的两个侍卫也下意识松了口气。
【叮——检测到攻略对象情绪产生较大波动,将有可能对任务产生毁灭性打击,11在此给予警告一次。】
阮烟罗一听这系统久违的提示音便是眉头一跳,果不其然,她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正当流云以为阮烟罗真的是要班师回朝了时,她明亮的杏眼眨了眨,见阮烟罗将手背到身后,樱桃小嘴给她做出口型,“食盒。”
这......
流云短暂地纠结了半息,随后便将自己手上的食盒递到了阮烟罗手上。
主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流云试着说服自己。
藕粉糕,晶莹软糯,辅以焦糖百合,口感清凉细腻。
阮烟罗嗜甜,便往往嘱咐小厨房要在藕粉糕面上撒一层甜豆粉。
如今——阮烟罗慢悠悠地打开了食盒的抽笼,紧接着神色一厉,躬身屈过手肘狠狠地往其中一人的肚腹处击去。
那人一时不妨被阮烟罗痛击在地,另一人反应迅速弯腰要来抓阮烟罗,这正合了阮烟罗的意,她将原本大开的食盒反手扣到了后者头上,紧接着借着巧劲狠狠一拽,那人重心不稳霎时摔了个狗吃屎。
“流云,拦着他们!”阮烟罗一刻也不敢停,松了手柄后迅速提起裙裾往书房跑去。
流云听阮烟罗这么喊了一嗓子,急忙往周遭寻了一块青石,趁着那人还没挣扎出食盒,又狠狠往食盒上扣了一下子。
这下那人身子软倒,正正晕了过去。
书房大门近在眼前,房内隐约传来重物碎裂的撞击声,阮烟罗心中警铃大作,侧过身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地撞向了大门。
作者有话说:
宣誓:从明天起,我将码字,不追剧、不打游戏、保持日更,直到完结!
第36章
即便在撞开大门前,阮烟罗已经预想了无数种可能性,但当她看见地上缠作一团的两人时,还是不争气地发出了一声惊叹,“我的老天爷啊......”
盆景边的一人高粉彩花瓶已经摔成了碎片,偏偏在这碎了一地的狼藉上,男人的身躯覆压其上,地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而趴在男人身上的女人一袭豆蔻绿纱衣,身姿窈窕,腰间五彩丝绦与流苏相接。
阮烟罗凤眼敏锐地眯起,等等...这幅装扮怎么这么眼熟呢?
又往前走近了两步,阮烟罗这才发现面前的女子也同阮烟罗一般绾了一个堕马髻,相衔处扣了一朵玉兰簪花,露出的一截脖颈莹白晃眼。
那女子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跪趴在男人身上,楚行南面色是不正常的酡红,熠熠生辉的桃花眼中此刻水雾迷茫,顾盼间尽是克制眼底的强烈欲色,他上半身的衣服被剥了个半数,左手被琵琶弦绑在了另一侧的书架上,发鬓散乱,右手紧紧地攥着一块碎瓷片,猩红的鲜血自掌间涓滴而下。
见阮烟罗推开了门,楚行南挣扎着似乎是想起来,却在反抗时又被身上的女人将衣服扯下了一些。
那女人一手撑在楚行南的腹上,另一只手则已经拽着衣领将衣服剥下了肩膀。
“谁让你们来的,给我滚出......”冯执素此时的药效也上来了,喘着粗气转过身,嘴里的话在见到阮烟罗的那刻霎时咽了回去。
“是我自己要来的,”阮烟罗“砰”的一声将大门推开,门户重重地相撞,将冯执素吓了一跳,“我倒是不知道,何时王爷的书房也归冯娘子管了?”
冯执素脸色登时白了下来,“守卫呢,守卫,把阮四拦出去,快把她拦出去!”
阮烟罗转手掏出上次从系统11那里兑换来的匕首,对向一身狼狈的两个守卫,“想在王爷面前夺刃的尽管来,王爷贵人多忘事,我可仔仔细细地记着你们两个的脸呢!”
那两个守卫原本接到的命令也不过是守在王爷的书房外,将阮娘子拦下,这回他们是偷偷替了原来两个守卫的差,拦下了阮娘子也便息事宁人了,只是这回若是闹大,将事情闹到了王爷面前,那便不是罚俸这桩小事儿了啊。
二人思忖了半晌,还是决定掩面上前替阮烟罗关了门。
罚俸事小,丢差事大!
阮烟罗见两个守卫乖觉,转身对上了冯执素的眼,冷声,“你呢,还不快点从他身上下来?”
冯执素见了,径直扑向楚行南,圈住了他的脖颈,声音凄凄,“阮娘子这是什么意思,素素听不懂,素素与王爷情投意合,你又何苦心生妒忌要来拆散我们!”
“素素知道,平日里王爷宠你、爱你,这些素素从不曾觊觎、嫉妒过半分,可如今哪怕只是王爷想要怜惜素素,阮娘子便要提棍来棒打鸳鸯吗?”
冯执素说着,水目里又盈起了莹莹泪花,好似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而楚行南原本挣扎着起了半个身子,被冯执素这一扑又摔回了地上,面上是隐忍的痛色。
“不是棍棒。”阮烟罗冷笑着,上前一把提起冯执素的衣领将人拽离了楚行南,“是匕首。”
冯执素一时不防被阮烟罗提着衣领扔在一旁,她又转而靠近楚行南,“我与王爷,是情投意合!”
楚行南神智近乎涣散,却依旧挣扎着要逃离冯执素,他的左腕已经被细细的琵琶弦割出了血痕,阮烟罗见了楚行南这副模样,心里头怒火不知从何生起。
阮烟罗沉默地上前用匕首利落地割断了琵琶弦,余光中见冯执素还要扑过来,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甩手给了冯执素一巴掌,声音却出奇的冷静,“贱人。”
冯执素被阮烟罗这一掌直接掀翻在地,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流下咸腥的血液,堕马髻上的簪花直接飞了出去,她不可置信地开口,“你打我?”
“我不仅打你,我还想把你扒了衣服送到朱雀街去游街,让燕京子民们都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阮烟罗毫不犹豫地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阮烟罗这一句话下来,冯执素哭天抢地地往楚行南身上凑,“阮娘子,妾是身在风尘不错,可那是身不由己,妾的这颗心还是纯洁无垢,一心只有王爷,你如今说这话,究竟是瞧不起素素贱籍出身,还是见不得王爷对素素好?”
这会儿子还有功夫来烹茶?阮烟罗垂睇了眼额角青筋迸起的男人,他精神恍惚可手掌上依旧紧紧地攥着那块碎瓷片,阮烟罗看不过去,蹲下身子用力地拉开楚行南紧攥的手指,却冷不防地连同手掌一起被楚行南握入了掌中。
她看见楚行南双目赤红,却依旧从唇齿间挤出了几个音节,“用它...扎我...快......”
“你给他下了什么药?”阮烟罗没有听楚行南的话,只是将楚行南的脑袋枕到了她的腿上,让他尽可能舒服一点。
楚行南的异常阮烟罗和冯执素都看在眼里,冯执素脸上显然有些慌乱,她抬头,“你也没和他做过,对吗?”
阮烟罗蹙眉:“什么?”
“你别装了,后宅当中王爷没有碰过任何女人!只有周晚瞳那个蠢货还执着地以为她能靠皮相上位。”冯执素话赶话,紧接着道:“王爷这么多年身边没有一个女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冯执素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喘了,“我们从前身在贱籍,这辈子已经毁了!可是只要我们怀上了王爷的孩子,这府里从此以后就没有人再敢指摘我们的出身。”
“你放心,之前王爷还有一点意识,现在他已经完全沦为被情/欲支配的怪物了,他不会知道我们的密谋的,他醒过来只会以为这是一次正常的宠幸而已。”冯执素显然也已经发现了楚行南身体的异常,脸上神情兴奋,满眼都是想着拉阮烟罗入伙。
“流云!喊郎中!”阮烟罗毫不犹豫地向外扬声,冯执素转而朝阮烟罗扑过去,“来不及了,这药粉对着武功越高的人起效越快,王爷现在中毒已深,再不为他解毒只怕是要伤及内里,阮娘子你还在犹豫什么!”
“这般阴私腌臜的药,冯执素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阮烟罗摇头,流云恰时闯入门,冯执素执意低语,凑到了阮烟罗耳边,“阮娘子,我们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次了啊!”
“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一起侍奉王爷?”阮烟罗笑着,花瓣一般娇嫩的唇瓣却微不可见地发着抖,只等冯执素再点头,阮烟罗反手又是一个巴掌,“我虽贱籍出身,可我行得端坐得直,想要什么我都会凭自己的手段光明正大地去争,真正贱的,是因着自己的出身自怨自艾,甚至不惜与蛇叔虫蚁为一窝,去用那些下作不入流的手段迫害别人的人。”
“真正看不起你的,是你自己。”阮烟罗说这话时,已经将楚行南掌中的碎瓷片夺了出来,伸手狠狠地将它掷向墙角。
“府内的郎中今日恰好告假回乡探亲,主子......”
“那就去安济坊请,越快越好!”阮烟罗说到这里已经是吼也似的出声了。
“阮四你装什么清高!”冯执素再也绷不住了,“没有孩子傍身我们只是个奴婢!将来死了就是死了,一具草席就是我们的归宿!不会有人记得我们的!”
冯执素身上的药粉因为她陡然激动的情绪而加快速度蔓延,她说着已经开始脱衣服,“富贵险中求,你若觉得自己冰清玉洁,那你走,让我来......”
“你们两个在门口看戏看得好看吗?”阮烟罗声音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再不把这个疯女人拖走,待王爷醒来你们一个都别想脱罪!”
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卫一听阮烟罗这话,无论再如何犹豫也硬着头皮闯进门来,伸手想要将已经软成一滩水的冯执素拖出去。
“阮四!你不得好死!”冯执素拼命挣扎,然而两个成年男子的力量根本不是她能抵抗的,那副伴奏琵琶的江南甜嗓此刻已经厉变为尖锐的叫骂,“你个小娘养的,他日你若为促织,我便是螽斯,夜夜入你梦来将你嚼吃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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