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作的话不堪入耳,那一刻,她是真的差点吐出来。
不要脸的老东西!
她气得笑了,挣脱出去,看着那个甄老板,直接低声爆了粗口:“要你服侍个屁,给我放尊重点!”
大概猜到了她会是这个反应,甄老板被骂了也不带生气的,只不慌不忙地威胁道:“南导真不愧是大美人啊,连生气起来也这么美……可有件事儿你别忘了,这个圈子里,要么自己是资本,要么就傍着资本,要么就单打独斗,但最好别惹着资本。”
“郑老年纪大了,能帮衬你到几时?南导,你势单力薄的,能混到如今不容易,今天是哥儿几个瞧得上你,你可别不识抬举。”
南苡气得想扑上前把这个老东西打得六亲不认,但他说的那些话,却不得不承认,是话糙理不糙。
这种资本豪门当道的名利世界本来就这样现实残忍,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只是这一路走来实在不容易,她一个混在三教九流的人,一脚踢开了纸醉金迷的世界大门,没有谁愿意放弃得来不易,且唾手可得的富贵。
张晓武腿上有一道伤,现在都还一声不吭地租着房子住,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她心里最清楚。
如今这一切都是她欠张晓武的。
而这群投资商,都是业内数一数二的龙头领袖,攀上了,自然是前途无量,反之要是得罪了,就是万丈深渊。
她沉默了半晌,最后忽然轻笑起来,拿定了主意后抬头,媚眼如丝地盯着眼前这个油腻的老男人。
甄老板看她笑,还以为是她想通了,谁知道她下一句话便淬着毒,字字珠玑地向他压过去。
“你能把我怎么样?”
“无非不就是让我在这圈子里混不下去。甄老板,我一个从最底层走上来的人,什么苦没吃过?什么事儿没经历过?就算把我打回原形了,再来一次又何妨?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输得起。”
她笑得像只狐狸,说的话虽轻但狠:“你他妈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有空去照照镜子,就你这样的,肥头猪耳,油面猪脑,老娘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伪装得实在是好,外人以为这两人是谈笑风生,却殊不知,甄老板的脸在听完她的话后,“唰”地一下就青了。
她捂着嘴,又凑近了几分,慢慢地说道:“死去吧你。”
然后下一秒,她突然就崴了脚,极力维护平衡之间,无意识地伸手一推,甄老板没什么防备,伴随着一声嚎叫,整个人都跌进了身后的泳池里。
她跌跌撞撞地想稳住自己的身体,杯中香槟略有倾洒,虚晃着转了个圈,回头,耳畔是一阵“扑通”水声,这一声势瞬间惊起四座,有人尖叫,也有人呼喊救命。
她丝毫不见慌乱,眼里甚至带着得逞后的畅快。
她开始假意跟着人群一起喊道:“服务生!有人落水啦!”
喊完后便慢慢隐退到人后,看着那里头一片混乱,绽出一丝少有的狂妄笑意。
那群人找她麻烦也好,从今封杀她资源也好,总不能让她为了这些事儿,自甘堕落,把自己送到那群人的床上吧?
那才是老郑曾经说过的——愚蠢至极。
张晓武是人群骚动后才注意到她的位置,一看水里那只扑腾着的肥男人,又转头看着自家老大没什么愧疚之意地往人群后面退,瞬间明白了。
那孙子准是看上南苡了,以为今夜能如愿抱到美人,却被她反过来教训了。
张晓武蔑然笑了,转手就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欺负他老大,真找死呢。
甄老板体积大,三个服务生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人托上去,人刚站稳呢,旁边突然就有人惊呼一声,摔了一跤,这一摔,恰恰撞到了离甄老板最近的那个人,那个人被推得往前一匍匐,接着甄老板腹上一痛,顺势往后仰去,“扑通”一声——他再次跌进了泳池里。
这下,饶是甄老板的同伴们都忍不住了,低声笑起来,连带起一片的噗嗤笑声。
几个服务生憋着笑将人捞起,甄老板筋疲力尽,连拖带爬地被人搀扶着艰难上了岸,浑身像只落水鸡,狼狈得不成样子。
平时养尊处优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耻笑?在那片夹杂着嘲讽和取笑的议论中,甄老板早已经无地自容,临走前眼里喷着火,恨不得将那个女人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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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Start老板办公室。
有人将这一场闹剧尽收眼底。
室内没开大灯,就亮了一排灯带,房间角落里装模作样地摆放了一大块沉香木桌子,桌后坐了个男人,正闲闲地摆弄着一套白青花瓷茶具。
幽幽茶香四溢,伴着沉香木自发香气,充斥在男人鼻尖。
男人喝了一口茶,提了个神,问道:“还骂着呢?”
桌前站着前来汇报情况的经理,经理讪笑着:“还骂着呢,骂得难听,在场有些兄弟们都听不下去了。”
男人“嗬”了声,有些嘲讽:“说什么了?”
“说……说南导……”经理有些吞吐,艰难地挑了句不算太过的话,“说她是个表里不一的高级贱货,说……迟早要把她弄死在床上……我是看着这人不像是在说气话,才赶紧来给您报告的。”
“沈总……这件事儿,我觉得您还是亲自出面协商一下的好,不然……”说着,心虚地瞟向站在房间内,落地窗前的另一个男人。
沈青绵夹着一根烟笑了,对着窗边那人吹了个口哨:“行哥,要怎么着啊?”
窗前绿植旁的那道身影动了动,指间那点猩红是方才沈青绵给点上的,他就这么一直垂着手,没抽,白白燃了大半截。
他站在那里,将闹剧从头看到了尾。
他抬起手,将那支烟叼进了唇间,轻轻眯起眼,想着方才那一场纷乱,想着那个闹完事后便迅速闪离的美艳女人。
他不止一次站在这个地方,看着她要么摇曳生姿,要么肆意妄为。
他思绪繁杂,想了很多。
想的最多的一件事儿,是她来京城的消息,最初还是南楠告诉他的。
三年颠倒日夜没归没宿的日子,是在那天的茶楼偶遇了南楠,才算是彻底结束。
当年那个自闭不爱说话的小姑娘,如今长得亭亭玉立,眉眼长开后,模样竟渐渐与她的姐姐有了几分神似。
“行知哥哥,好久不见。”
当时他与几个生意上的好友闲聊,小姑娘突然就这么掀帘而入。
他在看见小姑娘的第一瞬间,有过片刻明显的愣怔,恍惚之间,还以为是看见了心上故人。
“你们在忙吗?对不起啊,打扰了……”南楠说,“我就是看见你高兴的,你们继续好了。”
说完,小姑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拉过一边的同学走了。
他那时候莫名就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差点就追了出去。
是小姑娘又半途而返,手里多了一张便利贴,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她担心耽误他们谈生意,语速也有些快:“行知哥哥,你和沈青绵哥哥陪我度过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你们对我而言有重要意义,所以我真的不想和你们就这样断了联系……这个号码是我的新号,有空了请一定要联系我。”
像是怕他会拒绝,说完这话后便和同学匆匆离去了。
他盯了那串电话号码半晌,最后才将它收进了口袋里。
旁边的人自然是免不了一番询问和调侃,他也只是搪塞了一句“朋友家的小孩子,来京城上学了”。
而他那一刻却只想到——她是不是也来京城了?
那通号码他始终没有拨出去,那段时间很忙,等到他回了空想起这茬后,才试着给南楠打过去。
他万万没想到,南楠给他的那串号码,会是南苡的。
“你好,我是南苡。”
那道轻灵的声音就这么隔着一道电话、两方空气,真真切切地传进他的耳里,令他呆滞了片刻,将那串号码看了又看。
谁能想到呢?他们二人时隔三年的初次交集,竟然只是一通她根本没有在意的“骚扰”电话。
她的声音也在他刻意的沉默中,渐渐变得公事公办:“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儿,请联系张制片,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挂了,感谢。”
电话被她绝情挂断,嘟音很快传来。
几乎是那一刻,他才确定,她是真的来了京城。
隔着重重山水,隔着三年时光,打破了两座城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她终于站在了他所在的这片土地上。
可当年分手的时候,她明明说的是不来了,也不要他了。
他特别想亲自问问她为什么。
温行知没回沈青绵,只抬手抽了最后一口烟。
沈青绵在身后说道:“上次苡姐来这里,我还想着这么多年没见了,好不容易碰上了,打个招呼也行,可临了迈出那一步的时候,莫名就有点怂。”
说着睨了罪魁祸首温行知一眼。
都说老情人相见分外眼红。谁都不清楚两个人当年怎么就突然闹掰了,他怕万一是行哥方面的过错,就苡姐那脾气,他要是敢去打招呼,等于是自讨苦吃。
转而叹了口气:“不过苡姐还是美啊,这么个大美人儿,当年不化妆都好看,更何况那天拿了奖还特意化了个妆……啧,真是……”
温行知闻言抬眉,眸色沉沉,那天么……
她穿了个粉色的礼裙,蛮腰微束,后背露出大片风光,随着音乐轻轻晃动,风情万种地同剧组的人打着招呼。
当真是……玉骨冰姿,般般入画,叫人念得销魂失神。
他轻笑垂眸,转过身,将烟头摁灭在绿植盆里。
经理还在等着他们一个商量结果。
再抬头时,眼中已一片冷冽。
他开口:“这人,我来处理。”
作者有话说:
勤劳的蜜蜂有肉吃
第59章 底气
贵宾室里, 谩骂声仍然断断续续地飘出来。
走廊外的好几个服务生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女孩子,听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后, 都耻辱地捂上了耳朵。
“都骂了两个小时了,还没消气呢?”其中有个女服务生忍不住埋怨道。
“这种有钱人脾气最怪了, 表面看着风光得很, 背地里, 是不是人都难说。”
“就是就是, 骂得也太难听了。”
“南导推得好, 这种孙子就得教训!”
议论声里全都是对甄老板这个人的诸多嫌弃,里头的声音传出来:“那个臭婊|子以为她是谁啊, 以为有了个郑立君的靠山了不起了是吧?!”
“郑立君老子都没放在眼里, 她一个臭丫头片子, 拽什么呀!”
甄老板就穿了个浴袍, 衣服已经被拿去烘干了,有三四个同伴陪着他, 时不时跟着附和,跟着劝解。
正是骂得激情澎湃的时候,门忽然便被推开了。
石经理先走了进来,一脸讳莫如深, 把着门手, 替后来者拉开了门。
其中有人眼尖, 后头那人刚一出现便认了出来, 赶紧起了身上前去迎, 笑容堆在了脸上:“什么风把温老板吹来了?快坐快坐。”
其余几个听见那句“温老板”, 纷纷一怔。
生意场上, 都是以利为先, 以权色人。虽说在场的几个在行业也算得上是领军人物,可到底是不如温氏这种根基深厚的家族。
几个人皆是起身,甄老板更是让出了主座,而温行知对着一群长辈,头一次没客气,心安理得地坐在了正中。
落了座后,温行知便开口:“听说甄老板落了水,沈总忙着没空,就托我来看看。”
说着,还轻敲了敲手里的烟灰,轻讽般补充道:“以表慰藉。”
话虽这么说,脸上的神色却不是那么回事儿。在座都是生意场上几十年的老狐狸,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摸不清此人来意是什么,于是都没有抢先开口。
甄老板倒是受宠若惊:“就这么个小小的委屈,惊动了温老板,实在是对不住,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一个不懂事儿的小导演……”
“不懂事儿?”温行知没什么耐心地截住他的话,慢慢吐出一片烟雾,笑了,“依我看,甄老板才是不懂事儿的很呐。”
甄老板一怔,听出了他毫不客气的火药味。
而就这么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温行知这一趟,抚慰是假,护人才是真。
护的,正是那位推了人还扬长而去的南导。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他向来不拐弯抹角,直说道:“甄老板,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有底。”
“今天这事儿咱们就各退一步,诸位叔伯不计较,我也不生气。”
“但从今以后,这个人,你们不许再动。”
最后他敛眉冷道:“动了,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话毕,贵宾室里一片死寂。
这番敲打暗示,丝毫讲究都没有,已经是明面上的震慑和警告了。
面面相觑之间,甄老板的脸色愈发阴沉青紫,憋屈得半天不吭声。
他如今做的生意大部分都要仰仗着温家那边打通的大渠道,根本得罪不起。不仅是他,在场的几个全都是如此。
其中一个终于壮了胆子,问道:“哥几个不太明白,这南导是温老板的……”
温行知笑意极淡,不达眼底:“她是我什么人,难不成我还得挨个向你们解释?”
似认可,也不似。
但一定不简单。
几个老板微妙地对视一眼后,开始找着台阶了:“甄老哥,喝多醉啊你?人都没看清,还费人家温老板特意跑一趟?”
“下次可别再喝酒了,再自己跌到泳池里了,哥几个可不帮你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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