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天她家里出了场大事。
足够压垮一家人的大事。
那天不用上晚自习,月考试卷是学校自己出题,所以成绩出来的也很快,她考得还不错,第一次超过周晏生,成了班里的第一名。
记得那天下午,周晏生还夸了她一句。
她的心情也是整个三年来为数不多欣喜的一次,但刚进家门,心情便跌至谷底。
秦湘接到座机电话,是阮甄打来的,“晚晚,妈妈和爸爸有事出门了,晚上不回家,你和诚诚点个外卖对付一下晚饭吧。”
秦湘没多想,答应之后便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秦诚也回了家,她把阮甄的话原封不动地向他复述了一遍,又问道:“爸妈去哪了?爸单位这次又有大型活动?”
秦诚不像往常那样话多,他起身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实在忍不住还是说出实情,“爷爷住院了,不出意外的话......是癌。”
秦湘愣在原地,“怎么可能......”
秦诚看了她一眼,“就在中医院,你不信就去看。”
秦湘最后拉着秦诚去了平芜东北角的中医院,她之前进医院都是跟着阮甄来看望病人,每次到了医院都要巴巴地看着墙上的医生信息,渴望有一天自己的照片也能贴在上面。
她每次来医院都带着无上的敬意,但现在什么心情也不知道,感觉到的只有害怕。
最后还是秦诚带着她问了护士站的护士,得知病床号,乘电梯上楼。
两人顺着病房的号码牌往里走着,突然,秦湘好像看到了阮清的身影,她刚想喊她,便想起医院禁止大呼小叫的规定。
她向前走了几步,发现阮清进了一间病房,秦诚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和秦湘对视一眼,两人走上前,发现阮清进的病房正是爷爷的那一间。
秦湘心底有些疑惑,虽说大舅家和她家经常往来,但阮清和爷爷也没见过几面啊,她怎么来了?
她慢慢推开门走进去,病房是三人病房,很挤,地上铺着行军床,墙角还堆着一些礼盒和水果。
阮甄是最先发现她的,她急忙上前,“你们怎么来了?”
秦盛年听到声音回头,看清来人是秦湘后,没多说什么,让阮甄留下,他叫着秦湘出了病房。
令秦湘万分不解的是,为什么秦诚和阮清能留下来?
秦盛年轻轻关上病房的门,带秦湘到了楼梯间,这里还算自由,可以任意交流。
秦湘面露担心,“爷爷做了检查了吗?已经确定......是癌症了吗?是早期还是晚期?早期的话应该可以——”
秦盛年打断她的话,“那什么,你先回家。”
秦湘不明白,当即就说:“为什么?”
秦盛年被她问得烦躁,嗓门骤然拔高:“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哪那么多话!”
秦湘愣在原地,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父亲无比陌生,就好像......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一样。
秦盛年说完这句话便出了楼梯间,也不管秦湘什么心情,直接回了病房。
秦湘一下子变得茫然,这种感觉和小时候被抛弃在寄宿小学一模一样,无助,不安,以及无尽的恐惧......
她害怕了。
从小时候便扎根的那种被抛弃的感觉此刻翻涌而出,无法抑制地吞没了她。
她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直到掌心传来的刺痛感把她迅速拽了回来。
摊开手,月牙似的指甲印印在嫩白掌心处,隐隐约约见了血。
秦湘最后收起一切情绪,出了楼梯间,她还是没忍住,走到病房前,看了几眼里面的场景。
阮甄在一旁站着听爷爷讲话,秦盛年靠着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秦诚坐在床边逗爷爷笑,阮清坐在秦诚对面削苹果。
一切和谐地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一样。
她好像是个多余的,不该出现的人。
出了医院,秦湘不知道该去哪里,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路过金钥匙广场的时候,这里已经开始跳起了广场舞,旁边的娱乐区有很多小孩在玩耍,大人则是在给自家小孩拍照。
回想她的童年,貌似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寄宿小学,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但也只是在家待一天的时间,除了写作业便是帮家里干活,好像从来没怎么出去玩过。
她忍不住拿自己和秦诚做对比,秦诚的童年好像无比美好,是她羡慕的那种,每天都可以回家,没有早晚自习,周六周日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出去玩,无忧无虑的。
说起来,她倒是十分羡慕秦诚。
虽然秦诚的学习不怎么样,但好歹童年是快乐的。
而她呢,小时候成绩好又能怎样,不是也没考上重点高中吗?
-
月考前一晚,周晏生和陈燃一伙人在酒吧待到凌晨才回家,到家之后他便有些轻微感冒,但他也没在意。
一直稀里糊涂地撑到月考成绩出来那天,他才意识到自己发烧了,偏偏陈燃这小子还不停地喊他出去,后来陈燃听到他声音不对劲,问他怎么了,得知他发烧后,吵着闹着要来医院看他。
周晏生被他搞得不耐烦,最后随便他。
输完液后,周晏生和陈燃李群杰三人出了医院。
李群杰和陈燃走路都要玩手游,吵吵闹闹地走在前方,周晏生嫌他们麻烦,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
结果走到金钥匙广场那里碰到了学校里的人。
叶倩是高三舞蹈生,知道周晏生那些出名事迹,碰巧这次舞蹈课她作为助教可以随意进入男生的舞蹈教室,看到周晏生跳了半支舞之后,便朝男生要微信。
结果男生懒得理她,她便觉得落了面子,浑身不舒服,现在在校外碰到他了,可得把联系方式要下来。
叶倩站定在周晏生面前,朝着他勾勾手指,“学弟,就不能给学姐个微信?”
周晏生蹙眉,脸上略微有些茫然,好像没想起来她是哪一号人物。
陈燃和李群杰在一旁看热闹,李群杰忍不住了:“她叫叶倩,是前两天舞蹈课的助教。”
周晏生冷淡地“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要经过她。
结果,叶倩直接扯住他外套衣摆,还眨眨眼,太阳花的眼睫忽闪忽闪的,看得周晏生不舒服。
两人都没注意到红绿灯对面那个穿着白色外套的身影。
叶倩:“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我一个大美女都主动示好了,差不多得了。”
周晏生觉得好笑,依旧一副性.冷淡模样,“你哪位?”
也不给她回话的时间,毫不犹豫地经过。
陈燃就当看了场笑话,习惯性地回头望,结果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们走过,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
有意思了。
他走上前,盯了两秒叶倩那因为气愤变得扭曲的脸,笑了:“学...姐?这位大佬心有所属了,你换个人钓吧。”
说完便和李群杰一起跟在周晏生身后走了。
陈燃步子加快,经过周晏生身边时,故意说道:“嗳,李群杰,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秦湘啊?”
果然,周晏生停下脚步,漫不经心地朝着陈燃手指的方向看去。
与此同时,陈燃又欠欠儿地补上一句话:“刚才某人和学姐纠缠不清的样子估计是被秦湘看到了啊?”
他又碰了碰李群杰的胳膊,“你说是不是?”
李群杰憋着笑,“好像确实是。”
两人一唱一和,搭配的还挺默契。
周晏生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你俩,没事赶紧滚。”
陈燃:“......”
李群杰:“......”
周晏生不再去管两人,从兜里掏出手机,编辑了条信息发送过去。
z:【你在哪?】
那边回的很快:【在家。】
周晏生扯了个笑,还学会骗人了?
z:【是吗?】
那边没再回。
周晏生挑眉,慢悠悠地打下一行字,点了发送。
z:【我生病了,好难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绿茶味的周老板:D
第25章 翌年
秦湘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还没彻底走出金钥匙广场,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可哪还有那几人的身影,想起刚刚一女孩和周晏生亲密的样子。
他生病了?那也应该有人照顾吧。
但她心里的天平向来往周晏生的方向偏斜, 最后忍不住回他的消息:【你...去医院了吗?】
那边很快回过来, 【没, 没力气。】
秦湘脑补了一下周晏生现在的模样,实在想象不出来周晏生弱弱的样子,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 周晏生一直是一副无所不能的模样。
秦湘叹口气:【你现在在哪?】
z:【在家。】
紧接着, 对面发过来一条位置共享。
秦湘犹豫两秒,点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听到周晏生那沙哑的嗓音:“小骗子, 不是说在家吗?你家在金钥匙那?”
秦湘脸上带着被戳破谎言的绯红,她清清嗓,摁住那个圆按钮,“我......刚从家里出来。”
那边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连带着周晏生独特的嗓音,“啧, 发烧了, 四十度呢,好难受。”
陈燃听到这话,忍不住和李群杰笑成一团,“四十度?怎么不烧死你啊?”
周晏生冷淡地看了两人一眼,此时坐在沙发上,闲在地翘着二郎腿儿, 指了指大门方向, “赶紧拿着VR滚, 我不想说第二次。”
陈燃和李群杰的目的达成,便马不停蹄地滚了。
偌大的客厅顿时便剩下周晏生一人,安静的很。
周晏生见没收到秦湘的回复,也没打算等,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足足响了半分钟,在快要自动挂断那一刻才被接听。那头有呼呼的风声,周晏生率先开口:“你在哪?金钥匙那里?”
秦湘一手推开药店的玻璃门,另一手拿着手机,有些吃力,“我在药店,你......不是发烧了吗?”
听到周晏生那不清不楚地一声轻哼,以及那句:“这么担心我啊?那要不要来我家。”
平都西苑。
初秋的风带着寂寥,但秦湘却浑身燥热,她有些紧张,站在二百平米的一间独栋小别墅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药袋。
牛皮纸包装里的退烧药仿佛给她生了勇气一般,她走上前,摁响门铃。
几秒后,身穿黑色家居服的周晏生给秦湘打开大门,他的v字衣领开的很大,露出性.感锁骨以及冷白色的皮肤。
秦湘脸红心跳地移开视线,把药递给他,“我...就不进去了,你记得吃药。”
周晏生盯了她两秒后,从她手里接过药,看了两眼,不吭声。
空气有些凝滞,秦湘不知该如何是好,是不是她太不矜持了,被他看穿了心思。
她手心捏满热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正当她提出要离开时,周晏生突然撩起眼皮看她,声音无比嘶哑:
“你就这么对待病号?”
秦湘急忙摆手,“不是......我只是怕打扰你休息。”
周晏生喉咙里发出一道意味不明地笑,秦湘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的眼神有些吓人,秦湘不知该怎么办。
周晏生突然转身,一手插兜,一手拎着牛皮纸药袋,趿拉着拖鞋往里走,只留下一句:“自己进来。”
周晏生家的院子不算大,大概是因为有白色车库的原因,里面停着辆他上次开的那辆超跑帕加尼以及一辆白色的奥迪R8。
她跟在周晏生的身后走进去,不敢随意乱看,声音很轻:“你家的水壶在哪?我去帮你烧。”
周晏生示意她坐下,“不用。”
那时候平芜家家户户几乎都没有即热饮水机,用的都是老式饮水机,换水是需要把桶装水费力地抬上去的。
所以秦湘看到厨房那边的那台黑色机器时下意识地以为是一台咖啡机,毕竟她也没有见过真正咖啡机长什么样子。
秦湘抬头看他:“可是吃药要喝热水啊。”
直到周晏生走到那台“咖啡机”前,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她时,她还明白,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她才小声喃喃道:“原来这也是饮水机啊。”
周晏生没听到她的话,接了杯水吃了药后便径直坐在秦湘身侧。
他一手搭在眼前,头靠着沙发。
头顶的冷白光搭在他身上,周晏生人长得高,腿也长得过分,浑身透着一股慵懒。
周晏生家的客厅比秦湘家的总面积都要大,大屏幕的液晶电视,真皮沙发,就连吊灯都是那么耀眼。
这个认知让秦湘片刻回神。
他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个认知在那时便已经在她心里扎根,只是当时的她不过十七岁,觉得这些是可以跨过去的。
倏忽,一道闷闷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客厅里:
“今天那个女生我不认识。”
秦湘还有些懵:“啊?”
周晏生放下手,单手撑在她腿侧,黑如磐石的双眸紧紧盯住她,秦湘都能在他眼底捕捉到自己。
两人的距离因为周晏生身子突然的前倾一下拉近,好像在他们之间原本的鸿沟也在这一瞬消失一般。
他目光里只有秦湘的倒影,嗓音略微张狂,他的语速放到最慢,一字一句砸进秦湘心底,引起一波海啸般的运动。
“今天金拇指广场那女的,老子不认识。”
他在给秦湘解释。
秦湘当然也听得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一向不在乎这种八卦的人,现在居然对她解释。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有感觉?
那天,周晏生放了一场电影和秦湘一起看,电影叫什么讲的什么,秦湘记不清了,只记得昏暗的客厅,只有液晶电视在发光,秦湘怀里抱着一个周晏生塞给她的抱枕。
两人是挨着坐的,中间的距离不到十厘米,隐隐约约间,男生的膝盖不知和她的相碰了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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