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秀才不料张桢不按套路来, 嘴里含着妖丹碎片吞也不是, 吐也不是, 一脸纠结小心翼翼去看贺道长的脸色。
贺几道也诧异地看了一眼张桢, 她原来是这样的性子,倒是出人意料。于是对柳秀才淡淡点头:“去吧。”
柳秀才赶紧弯腰一礼后身影消失不见,显然是急着消化妖丹中的力量去了。
张桢见柳秀才离去,叹口气,柳秀才被蝗神夺去的道行,大部分应该能填回来了!下次她再想使唤柳秀才,没了良心债才好开口。
一回生,二回熟,好不容易找到的苦力,可不能让他跑了!
感叹完的张桢转身看见她花重金买下的大槐树时,暗道糟糕,柳秀才走了,谁替她把树搬回城隍庙?
张桢苦恼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注意力一直在张桢身上的贺几道,陡然察觉到张桢气息低落下去,带着不解问道。
树妖已除,内丹他也任凭她分别人了,莫非还有哪里不对?
张桢指着打斗间被她“修剪”得极磕碜的巨大槐树回道:“搬树的苦力走了,这树可怎么弄回城隍庙去?用人工,那得折腾多少银子才能运回城隍庙。”
贺几道先是不解地看了张桢一眼,蹙眉道:“你是城隍,又不是阳间的官,为何只想到用人力,你城隍庙里的那些鬼,不能使唤吗?”
阳间有本事的奇人,都知道役鬼,她这个城隍难不成还有顾忌?
张桢觉得有理,这颗槐树搬回去修城隍庙,庙中的鬼是该出点力,不过:“这一时半会儿城隍庙的鬼我也调不过来呀,只有等明日了。”
“不用那么麻烦。”贺几道显然打算帮张桢解决麻烦,对着她直接要道:“借你印信一用。”
“哦哦哦。”张桢连连点头,想了想将城隍官印从眉心唤出来,随意从身上扯了快绢帕,用法力在上面留下几行字,烙下一角官印然后递给贺几道。
贺几道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黑色小弓,将绢帕绑在一支玄铁飞箭上,他一箭对准城隍庙所在的方位射了出去。
接到飞箭投书的一众城隍庙鬼吏,面面相觑。城隍大人的官印认识,飞箭上的力量也很眼熟,连个抱怨都只敢在心中嘀咕,兵荒马乱往兰若寺赶来,暂且不提。
张桢一脸惊奇看飞箭远去,聊斋多奇人,总感觉贺道长不是一般的奇人。
“我观张姑娘法力大有进步。”
张桢听完后,觉得这位贺道长应该是在夸她,于是谦虚道:“全赖贺道长教的好。”
她最近与贺几道传书频繁,得了他不少教诲。
二人一路闲聊着,慢慢往山下去。直到将张桢送回客栈,贺几道才提出了告辞,并直言他还有架没打完。
张桢呆了呆,直到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也没有了困意。
贺道长可真是乐于助人!
唉,树妖姥姥被她提前弄死了,想必以后那个叫聂小倩的绝美女鬼,不用遭那么多罪了吧?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宁采臣不是也被她出局了?
一脑子胡思乱想的张桢总觉得自己漏了点什么?是什么呢?
躺下去的张桢陡然从床上坐起来,黑山老妖啊!
她忘了黑山老妖!!
之后三日张桢老老实实关在客栈中闭关,炼化第一枚妖丹碎片,此时的她也明白了贺道长为何几番告诫,不可贪心。
白得的力量,来得汹涌澎湃如潮水,很容易让人迷失,继而将修炼之路走歪。
除此之外,人类吞噬异类的妖丹都是有后遗症的。张桢打开窗户,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各色树叶,摸着自己浓密了不少的长发,心中有点无赖。
树叶这种东西春华夏茂,秋枯冬秃。
自己那一点倒霉的后遗症,到冬天的时候,这一头黑发不会也跟着秃了吧?
也许等不到冬天,张桢觉得从秋天开始,她就要为自己的发量深深担忧了。
幸好贺道长提前将妖丹中杂质替她过滤了一遍,才得了这么一个不轻不重的小烦恼。
转眼和云翠仙母女约定的时间到,张桢从客栈中走了出来。
她前日托顾氏夫妇替她去淄川县最大的酒楼定了酒席,今日正好邀请顾氏夫妻同去作陪。
“阿彦,学林兄,今日可愿意跟我去凑热闹?”
这几日顾氏夫妇架着马车,遍寻淄川县名胜,正乐不思蜀。
顾学林早就好奇良久,“维周,就是你前几日跟我们说的,你今日要去抢亲,救个红颜美人?”
张桢笑眯眯点头:“是呀。”
顾学林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兴奋高喊道:“快走,快走,我要去看看到底什么样的绝色美人,值得维周你去抢亲。
张桢见顾彦似笑非笑看了顾学林一眼,脸上露出点同情来,学林兄你是不是忘记了家中有悍妻?
三人出门往酒楼走去,一路上,顾彦同张桢说起兰若寺的怪事。
“维周,你这几日闭门不出,不知道兰若寺发生了件怪事。”
张桢很是淡定道:“什么怪事?”
这件事顾彦显然憋了很久了,带着点好奇打量张桢,试探道:“兰若寺的老槐树被人一夜之间连根挖走,只在树坑底下留下一具白骨。”
“最主要的是,坑底的白骨手中还握着一纸状纸,要找县令大人伸冤!”
“这几日大家都在议论,天下间竟然还有如此奇闻!”
“维周,你不是说你来砍那颗老槐树的吗?这事不会是你干的吧?”顾学林可没有顾彦的婉转试探,直接开口就问了出来,并一双眼灼灼盯住张桢,显然在等她答。
张桢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你们不会问呢?”
二人见张桢没有隐晦此事的意思,立马异口同声追问道:“还真是你砍走的?”
张桢摇摇头又点点头,“准确的说是挖走的,至于树底的那具白骨,原本就在那儿,可不干我的事。”
顾学林一脸惊奇道:“不对呀,你挖树怎么也不叫上我们?而且就算再多三个人,也不能一夜之间就将树运下山吧,你,怎么做到的?”
“状纸不会也是你写的吧?”
张桢突然正经起来,对着顾氏夫妇说道:“‘撒豆成兵’这种神通听说过没有?忘了告诉你们,我其实还是个道士来着。”
“至于状纸,真不是我写的。”她嘱咐庙里的文判官写的,所以真不是她写的。
顾学林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真的?”
张桢再次笑眯眯道:“你猜。”
顾学林却是一根筋,立马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懊恼自己没早日猜到张桢的真实身份!
“我猜是真的,张维周,你肯定是个高人,难怪不怕鬼!”
他显然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夜宿荒屋,遇见上吊女鬼那事。
“快快快,维周兄,给我几张能退鬼的厉害符纸,我和阿彦以后再也不怕遇见鬼了。”
张桢没好气道:“没有符纸。”
“为何没有?”顾彦和顾学林这对夫妻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该说真不愧是一个床上的人。
张桢理直气壮回道:“还没学过,自然没有。”
“维周,那你什么时候学?”顾彦看着张桢,十分正经道:“我挺想要的。”
张维周的东西,定然好用。
张桢也不知道怎么就将话题歪到了这儿,赶紧转移话题道:“走走走,我今日带你们去结识位奇女子。”
云翠仙最后对梁有才的报复可谓是杀人诛心,我既然能脱了你那身穷鬼皮,也能再给你穿回去。
穷败之念,无时不萦于心;穷败之恨,无时不切于齿。①
梁有才最后穷困潦倒死于狱中,看客无不赞一句活该!
说曹操曹操就到。
张桢还没走进酒楼,就被梁有才带人堵在了大街上。
街上的行人见一堆地痞流氓凶神恶煞走过来,下意识的四散开去,胆子大些的躲在不远处围观。
梁有才这几日典卖了家中能卖的所有东西,纠结起一大帮地痞流氓,今日特意来找张桢的麻烦。
“姓张的,你要是现在滚出淄川县,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废了你写字作诗的手。”
当然,这话只是哄骗张桢离开淄川县,半道上他再劫人就是。
梁有才和张桢耍起了小花招。
张桢叹口气,看来这姓梁的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啊。
她对着紧张围过来的顾氏夫妇安抚道:“你们先上酒楼,我和这个梁有才先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顾氏夫妇不是很放心,张桢对着二人眨眨眼,“这些人还能比一颗树更难搞?”
“走吧,旁边有个小巷,咱们去那儿商量,大街上的打起来不像样子。”张桢指着前面一条阴暗小巷对梁有才说道,他们这一行人堵在路中央,要是耽误了别人的正事,岂不是罪过。
跟着梁有才来的一帮地痞流氓哄然大笑,这个书生读书把脑子读坏了吧!
不过他敢这么说,他们立马成全他。
张桢见大家都没意见,当即领着一群人去了旁边的小巷,正在顾氏夫妇担忧得要去报官时,张桢又施施然地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周有榜单,更新跟着榜单走,么么哒!
①出自聊斋原文
第41章
“维周, 你没受伤吧?”顾彦虽然知道好友武力值不低,不过这么多地痞流氓,围攻的话, 张桢难保不吃亏。
“没事, 活动了下筋骨。”她才得了好处,揍几个凡人就是挥挥手的事儿。
尤其是梁有才被张桢重点照顾,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别想起来。
至于为何不再下手重点, 她怕梁有才直接饿死在病床上!毕竟这个豺鼠子家无恒产。
城隍大人悲天悯人地想到此处。
解决了梁有才,神清气爽的张桢, 没等多久就等来了云翠仙母女, 同行的还有一个面容平平带着点小精明的中年男子。
张桢大概猜到了这就是云翠仙的舅舅。
双方见面后都很是客套热情。
张桢心中有数, 看样子一家人商量的结果,没打算选梁有才那个泼皮货?
“既然是张公保煤,我家哪有不应的道理。”云舅舅一句话, 张桢便知道这一家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了。
也是, 前几日兰若寺那一场,动静也不算小。
“舅翁多虑了,婚姻之事求的是两家欢心, 不然便是结仇了。”这一家人同意不同意, 张桢并无执念, 她的目的左不过是将梁有才出局。
“张公多虑了, 我家是极愿意的, 张公的族弟想来人品不会有差, 我家外甥女并无倾城之姿, 怕是配不上令族弟日后的显贵。”
张桢暗中一拍额头, 这一家既然都不是人, 怕不是也能算出别人的命运, 她还给了他们最重要的生辰八字,她家田儿好歹以后是个尚书。
大官儿!
“舅翁客气了,你家女郎蕙质兰心,贤淑佳人,配我家族弟正好。”
舅翁一听果然高兴,“好好好,那咱们两家这就定亲。”
这态度,反而是怕张桢要反悔的模样。
“云姑娘,不知你可愿意?”张桢觉得有些不对,赶紧问了问云翠仙。
哪知云翠仙红着脸颊,道了一句:“全凭母亲和舅舅做主。”
哦豁!她好像真的把她家田儿卖出去了。
张桢还没感叹完,便见云翠仙悄悄对她比了个手势。
好吧,看来是她想多了。
随后在一脸懵逼的顾氏夫妇见证下,张桢与云家舅翁写下了婚书,至此彻底将梁有才出局。
张桢心中一喜,这是她挽救的第一位聊斋小姐姐,虽然代价是“卖了”她家田儿。
正在张桢忙着救云翠仙脱离火坑之时,预备找她麻烦的单道人也没闲着,他找到马大的妻子,表示愿意替她出钱,贿赂阴官赎丈夫。
只要张桢敢收下贿赂,他就出来一剑劈了她!
城隍面前告赢了官司的朱女再次遭殃。
她被马大之妻强行占用了身体,女鬼用手掐住朱女眼睛狠狠说道:“我是马大之妻,你们将我丈夫告到城隍面前,害他被枷责,害我忍饥独宿,孤苦无依,我今日要为夫报仇!”
朱女一双眼几乎被弄瞎。
朱父与袁承栋拿鬼毫无办法,只得带着朱女再次赶往城隍庙,打算焚烧一张状纸给城隍。
并不知道单道人又在算计她的张桢,此时正在和云翠仙惜别,她想了想试探道:“云姑娘,我有一件事想要托付于你。”
云翠仙有些惊讶,不过却并没有拒绝,“张公请说,我一定尽力。”
张桢立马高兴道:“兰若寺外有一个大槐树,你可知道?”
云翠仙点点头,同为草木精怪,她自然知道那颗大槐树。可惜,不同于他们五色芙蓉天生能化形,槐树等凡木想要脱离原形桎梏,非千年之功不可得。
不过老天爷是公平的,他们一族化形早,却一向法力低微,没有什么战斗力。
“我听闻那颗老槐树不是已经被,被人挖走了吗?张公为何提起此时?”
“不瞒云姑娘,我这心里总觉得不是很踏实。”张桢颇有几分懊恼道,“姑娘能否替我关注着兰若寺周围,如果有异常请立马通知我。”
黑山老妖到底在哪,张桢并不知道,所以找个人守在兰若寺周围,没准能得到线索。
“好,小女子知道了,张公请放心。”
见云翠仙答应,张桢赶紧道谢,并邀请云翠仙空了去府城一趟。
云母和云舅舅皆认为给云翠仙定了一门好亲,直到将张桢几人送走都还一脸欢喜。
“外甥女啊,没想到你的姻缘命运如此上佳,等渡过出世这一道坎,再潜心修炼上百年,没准有成仙的机遇。”
云母显然也很赞同兄长的话,“你得城隍相助,气运比我和你舅舅都要好,可要珍惜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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