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鬼差点把他们给除了!
危难间想起以前在张桢的建议下,请回去的那一支城隍庙香,将香燃起来,几人才连滚带爬冲出那间废弃了的客栈。
张桢是真的很无语,果然良言难劝该死鬼,这几个书生还没放弃作死。
她一言难尽道:“你们几个文弱书生去除鬼?!”
想过后果了吗?
孙禹年立马解释道:“不是,我们的同窗中,有一个人叫周克昌的,小时候曾经被道士骗走,修过几年道,会些除鬼的异术,所以我们才大着胆子,去了平阳县。”
平阳县并不是张桢所辖,是邻郡金大用的地盘。
这几个书生还真是胆肥,作死都作到别人的地盘去了,能活着回来,算他们走运。
张桢健步如飞,见孙禹年太慢,干脆扯着他走。孙禹年上气不接下气间,只觉得回来的路程快得不可思议,没过多久就回到了医馆中,赵相如依然一脸惨白躺在病榻上,毫无起色。
于是再次求道:“张兄,你帮忙快看看,都怪我们自不量力,还连累了赵兄。”
“该怪我的,我学艺不精,不该带上你们一去除鬼的。”
一个十分懊恼的少年音传进了张桢耳中,她下意识顺着这道声音看了过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圆脸少年,脸上还挂着彩,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腰间悬着把剑鞘,剑却不知道去了哪儿。
少年一双眼带着些执着和懊恼,见同窗经常给他提及的城隍庙张生正在看着他,便挺直了腰板,咬牙道:“实在不成,我再走一趟平阳县,舍去一条命,也要将鬼怪斩杀,这样赵兄就有救了。”
张桢心道:我真是多谢你!
不过,不知为何,她第一眼看这个少年时,心中微微意动,似乎她和这个少年有什么牵扯般。
救人要紧,张桢将此事先放在了一边,回过头再次打量着赵相如道:“他是被鬼怪摄去了生魂,须得尽快找回来,将你们去过的地方详细画给我,我去找。”
“我带你去!”叫周克昌的少年,立马自告奋勇要给张桢领路。
张桢摇头,她一个人去更方便,带着个累赘还要小心护着自己的马甲不能掉。
“你看不起我,我能自保!”少年人显然不服气。
张桢心硬如铁,坚决不松口,少年没法,只好亲自去画图了。
张桢皱眉看着病床上的赵相如,嘱咐道:“孙兄,你们用药暂时吊着赵兄气息不断,我去去就回。”
想了想又道:“如果有鬼怪追着你们来了鸣山府,出门对着门口的柳树喊‘城隍救命’。”
嘱咐完孙禹年,张桢忍不住看去了正在画路线的周克昌,她在心中翻着他在生死簿上的记录,似乎跟她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交集,那她心中那股牵扯之感,到底是哪里来的?
张桢开始试着推算,直到顺着生死簿查到了周克昌的前世,张桢脸上有了瞬间的空白,接着一张脸变得极为精彩。
周克昌的前世叫张梁!
张桢这一辈子那个早死的爹!!!
张桢:······真的,老天爷你没必要这样!
昨天她还觉得自己日子滋润,今日就被贼老天迫不及防塞了个爹。
张桢看着周克昌的背影,心中一时复杂至极。
她刚刚是不是对他太凶了点儿,毕竟她如今的万贯家财都是他留给她的。
第63章
“你真的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周克昌将几人仓惶逃回来的路线画成图递给张桢时, 口中依然不死心的问道。
他的嗓音带着些少年人特有的清越,一双眼牢牢盯着张桢,似乎要从她嘴里看出个“可以”两个字。
张桢清清嗓子, 调整了自己的语气和一点表情, “周,周公子,此行太过危险, 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
她出生的时候, 张梁还没过头七, 他们两辈子今日还是第一次打照面。
这个“爹”, 姑且当个临死前给她留了大笔遗产的远房亲戚处着吧,人各有命,她并不会主动打搅他的人生。
但若他落难, 她也定然相帮。
周克昌性子中有一股执拗, 并没有被张桢三两句敷衍住,而且,他觉着这个城隍庙张生在给他画饼!
他狐疑地看了张桢一眼, 罢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如果这次能解决赵相如的事, 他就承认她有本事。
他以后去城隍庙蹲她!
周克昌在心中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张桢拿到周克昌画的路线图后, 不敢耽搁, 快步奔出城门。按照孙禹年几人的返程路线, 一路寻过去, 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临近平阳县, 找到孙禹年口中出了县令一家灭门惨案的废弃旅店。
此时天色将夜,昏昏沉沉的光线打在荒郊野外的废弃旅店上,很是有几分阴森可怖。
也不知孙禹年那几个书生,加上一个通点道术皮毛的假道士,是怎么有勇气踏进去的。
如果是曾经的张桢,定然是掉头就走的。
张桢脚步落地无声,随手将半脱落的旅店大门徒手拆了下来,看来这里的鬼还没开始夜生活,她不如用门板生个火,等等它们。
夜色沉沉,有风呜咽着吹向了一间废弃旅店里旅人升起的火堆,细细看去,本应是红色的焰火,透着股淡淡的绿光。
张桢十分淡定地看着一个面目丑陋的小鬼,对着她用门板升起来的火堆左吹、右吹,可惜就是弄不灭。
她见小鬼玩的不亦乐乎,便开口道:“你这样吹是吹不灭的,我建议你整个身体压上去滚一圈,也许有用。”
至于结果是小鬼弄灭火堆,还是张桢碳烤小鬼,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鬼听这话,抬头诧异看向张桢,见张桢淡定与它四目相对,吓得刺耳尖声叫道:“哇,这个人好吓鬼!”
张桢:······
随着小鬼的惊声尖叫,庙中瞬间又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鬼影,似乎是一对母女,再加上被张桢吓到的小鬼,看起来是整整齐齐一家人了。
母女二人手臂暴长,赶紧将小鬼捞回身边,同时警惕地注视着张桢。
张桢见这三个大小鬼并无人命冤孽在身,她神色还算客气,指着火堆一旁道:“坐,问你们点事儿。”
三个鬼并不敢坐,反而想要往后退。
张桢好容易等到有鬼上门,哪里那么容易放他们离开,心中挂念着赵相如的生魂,她直接抬手将三个鬼按坐在火堆一旁。
口中客气道:“坐下聊,我有点事想请教三位。”
这下可将三个鬼吓坏了。
“这位夫人,请问前几日有没有见过五个书生路过此地,都穿着儒衫。”张桢将孙禹年几个人的相貌、穿着,对着沉默寡言的女鬼大略形容了一遍。
女鬼忌惮地看着张桢,一左一右将两个小鬼揽在怀中,干巴巴道:“没见过。”
张桢不动声色点点头,也不评判女鬼的话是真是假,继续问道:“这地方还有其他的鬼吗?”
女鬼沉默了一下,低头不语,似乎是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反倒是吹弄张桢火堆的那个小鬼,十分活泼,忽然将自己的脖子揪掉一半,歪头九十度看向张桢。
张桢脸上笑眯眯,心中mmp,城隍能怕鬼吗?当然不能!
可是城隍有讨厌丑鬼的权利。
她在城隍庙的时候,规定凡是入庙的鬼都须得仪容整齐,断手断头的都先得在杨大夫那里排队缝好后,再送去地府。
杨大夫如今已经能面不改色,在一群鬼身上缝缝补补了。
庙中的鬼吏都知道她这点小癖好,勾到阴魂后,都会尽量将阴魂收拾得齐整些。
呵,这个小鬼是在挑衅她!
张桢手指动了,直接抬手,将小鬼的脑袋整整齐齐按了回去,想了想,扯了小鬼身旁的母鬼几根长发,用灵力凭空勾勒出针线的模样,一针一针替小鬼头将被砍断的半个脖子缝了回去。
张桢这一手,顿时将在场三个鬼都吓呆了。
张桢照着小鬼脖子打了个结后,看着自己有些丑的“针线活”,心道幸好自己这一辈子女扮男装成功,否则可怎么活呀!
三个鬼彻底被张桢镇住,小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没感觉到疼。
张桢再次笑眯眯问道:“我重新再问一遍,有没有看到过几个书生来此?”
“有。”气弱的女鬼这次诺诺回道。
“说说,怎么回事?”张桢满意地看着女鬼,这不就老实了嘛。
哪知女鬼忽然对着张桢跪了下来,眼中有血泪涌出,声音嘶哑道:“求大仙超度我们!”
并将一旁的两个小鬼也拉着跪了下来,张桢猜的没错,这是女鬼的一双儿女。
张桢也没觉得很意外,有点职业病犯了,将女鬼母子三人仍旧按回原位置坐好,开口道:“你们的事延后再说,有个叫赵相如的书生,生魂被鬼怪摄走了,你们知道在哪儿吗?”
女鬼当即点头,“知道。”
没等张桢问,女鬼坚持道:“大仙不如先听我从头说完,这事实在是有些复杂。”
张桢算了算时间,赵相如撑过今晚还是没问题的,于是不再拒绝,做洗耳恭听状,“这位夫人请说。”
女鬼控制自己恢复了生前的样貌,并令一双儿女也如此,这时再看捣乱的小鬼,倒还留有几分玉雪可爱。
张桢见女鬼一张清秀面容,一举一动,显然不是出自贫寒人家,心中已经对这母子三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我夫家姓朱,曾经是嘉县的县令,任满后带我们母子三人来平阳县上任,却一夜之间全家被害,请大人怜悯我们一二,将我们超度入地府。”
张桢草草听孙禹年几人说起过这桩旧闻,听闻几年前要上任的朱县令,带着家人夜宿此客栈时,一夜之间满门皆灭,传闻是有妖鬼作怪害死了这一家人。
张桢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于是追问道:“当年,你们为何会全家遇害?遇害后又为何不去地府投见,反而滞留在这周围?”
朱夫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见张桢穿透人心的目光,不得不说道:“因为那些鬼是在报复!”
她说完报复两个字后,呜咽有哭声,两个小鬼见母亲哭得伤心,也跟着脸上咧开嘴要哭。
“朱夫人,哭泣无用,你不如接着说。”张桢一言打断朱夫人,这里不是她的辖地,这三个鬼的生平没在她手上的生死簿上,所以朱夫人的话,张桢是持保留意见的。
朱夫人自然感受到了张桢的保留,擦干眼泪,为了求眼前的人帮忙,将过往的事从头说起。
朱夫人的丈夫朱铄性子残忍刻薄,在嘉县当县令的时候,一上任就造了更重的枷锁和更大的棍棒诸如此类刑具。
凡是县中有妇人涉案当堂,这位朱县令在审讯时,就一定要引导到与人通奸上去。
为了断绝县中妓风,朱县令命衙役脱光妓、女衣服用杖刑拷打,甚至残害妓人,使其身体溃烂不能接客,再用妓人的臀血涂在嫖、客的脸上,羞辱嫖、娼的男人。
青楼的女子长得越美,他的刑法就越残酷,剃光女子头发,再命人以刀划开女子的两个鼻孔,并得意说道:“美人不再美了,妓风自然也就绝迹了。”
并时常自鸣得意自己铁面无私。
等朱铄到平阳县当县令时,上任路上投宿现今这家废弃旅店,他见店中有一层楼封锁得甚严,便好奇问店家原因。
店家答道:“这一层闹鬼,已经好多年没打开过了。”
朱铄向来刚愎,十分不屑地让店家打开那一层,并说道:“鬼要是听到我的威名,也应该自己退避三舍,我今夜就住这一层,看看到底是哪里的鬼,敢来我朱铄的辖内闹事!”
抓住了这些鬼,他不介意对他们挖坟鞭尸。
朱夫人带着儿女苦苦相劝,朱铄始终不听,非要一意孤行。
好在他还知道把妻妾子女另外安置在别的房间,是夜,他独自带着长剑秉烛夜坐。直到三更时,有人在门外敲门,随后走进来个长须带红帽的老者,见到朱铄后,老者赶紧谦卑地作了个长揖。
朱铄握着手中的剑呵斥道:“何方来的妖怪,敢在本县令的辖内捣乱?”
老者连连摆手,快语道:“我不是妖怪,我是此间的土地神啊。”
见朱铄神色有所松动,老者赶紧接着说道:“小老儿听说有贵人在此要灭鬼,十分高兴,特意来拜见贵人。”
说着又揖了一礼。
朱铄心头顿时得意起来,连土地神都听过他的威名了,他果然是个威名赫赫的好官。
老者对着朱铄诉了一顿苦,说此地的鬼怪如何欺压他这个土地神,并趁机请求朱铄帮他除鬼。
二人商量好:“朱公,我去将鬼怪引进来,到时候你不要留情,直接挥舞宝剑杀鬼就是,我再从旁相助,今夜定不让这些恶鬼走脱一个。”
朱铄当即大喜,正想着上任前再扬一扬自己的威名,于是道谢后把老者送走了。
没过多久,有一个青脸的,一个白脸的鬼先后进门来,朱铄拿起手中宝剑毫不迟疑砍去,鬼怪无不应声倒地。
随后又有一个黑嘴獠牙的跑进来,朱铄眼疾手快又用剑刺去,獠牙鬼大声喊痛后,也倒地死去。
朱铄杀了一会后,见不再有鬼怪现身,心中得意扬扬,迫不及待下楼去告诉店主。
此时雄鸡报晓,店主和伙计战战兢兢拿着蜡烛前来查看,只见满地的尸体,鲜血横流,都是朱铄的妻妾儿女。
朱铄一见这场面,悲痛大叫一声道:“我被妖怪戏弄了!”
痛哭后,倒地气绝身亡。
朱夫人说道此处,恨恨道:“这些鬼好狠的心,竟然灭了我们一家。”
张桢对此不做评价,左右这些人的功过轮不到她定,那位朱县令的行事风格倒是配这样一个结局。
只是可惜了后宅的孩子和女人。
“朱夫人,你说的报复又是怎么回事?”
朱夫人平了平自己的怒气:“我夫君因在嘉县行事太过,不少犯妇和妓、女没了活路,她们变成鬼后,憎恨我家夫君,才有了旅店中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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