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亥颜:“……呸!”
万恶的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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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电驴迎着风穿过喧闹繁华的高楼商厦,一路飚到西河街。
汀宜市近些年着重发展旅游业,很注重保护历史底蕴深厚的老城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西河街。
红砖小巷幽深曲折,雕花矮楼错落不一,沿路开满琳琅满目各种小店。
这里不如隔街人流密集,马路上见不到几个人。但能在西河落户的都是汀宜老住民,千万拆迁费不当回事儿的大爷,开店不图赚钱,纯消遣。
小电驴七拐八拐进入巷子,嘎吱停在一家很有年代感的小卖铺门前。
路边一棵老香樟拔地而起,树干合抱粗,枝繁叶茂得快遮住半边天。
穿白背心和大短裤的老爷子正坐在树荫底下的小马扎上,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跟隔壁摊的老头唠嗑儿。
“……呦,您以前还搁婚介所上班儿啊?多有前途的活咋就不干了——那您手上还有啥好苗子不?”
老爷子一把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响,“不找老伴儿,我就问问。有没有啥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您这眼神儿啥意思啊?都说了我不好这口儿!”
头顶落下片影子,正吵吵着的卫杨一仰脖子,跟站他后边的人四目相对。
岑稚皮笑肉不笑:“又在这儿给我盘算对象呢,挺闲啊您。”
“……”卫杨立马心虚地打住,眼珠四处乱瞟,瞅见岑稚拎着的袋子,岔开话题,“来就来,别瞎花钱给我买东西,说多少回都记不住!”
话这么说。
语气里满是骄傲显摆。
岑稚嗯了声,递袋子的手一拐弯,绕开老爷子:“记着呢。”
把半盒西瓜送给旁边那大爷,“所以就没给您买。”
卫杨:“……”
祝亥颜跟在后面笑得不行,见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赶紧把剩下半盒递过去:“逗您呢,这儿还有。”
几句话把人哄好,祝亥颜又将买来的大袋小袋补品拎进小卖铺。
店里上午才进完货,货架上摆的满满当当。卫杨小孩脾气,见岑稚从门口进来,捞起几包辣条薯片塞给祝亥颜:“祝祝你吃,咱不给小白眼儿狼。”
岑稚懒得接腔,从收银台抽屉里拿出卷胶带,咬着撕下一截,踮脚把墙上泛黄半卷着掉下来的金城武海报重新贴上,淡淡道:“再让我逮到您给我介绍对象,西瓜籽您都见不着。”
卫杨梗着panpan脖子嚷:“介绍对象咋的了,让你自己找你能找得到吗?你这把年纪的大姑娘哪个没对——”
话说一半。
戛然而止。
祝亥颜吃着辣条满脸无辜。
“……人家祝祝是工作忙。”卫杨硬生生给自己搭个台阶下,“你咧?”
岑稚刚想说我也工作忙,嘴一张开,想起自己昨天就把工作丢了。
于是又默默合上。
卫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汀宜那么多男的你就可着程家那小子了?霍霍十几年没个结果,咋的,你还准备把人带坟里?”
“……”岑稚背对着他心无旁骛贴海报,权当听不见。
“隔壁小李人长得挺周正,上次还帮你修电脑,你加他微信了不?”
“……”
“小李不行,给你带蛋糕的小王呢?”
“……”
见她一门心思装死,卫杨话头一转:“你马叔今早送来几只醉河蟹。”
装死的人扭头:“哪儿?”
卫杨:“…………”
这丫头打小就这德行。
跟只兔子一样,听到胡萝卜,耳朵立马就竖起来了。要说两句她不想听的,耳朵又耷拉下去,捂的严严实实,还一脸认真装模作样地敷衍你。
他恨铁不成钢:“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螃蟹,你卷铺盖住河里算了!”
老爷子以前又拽又横,西河八街大黄狗,见他都得绕道走。懒得操心闲事。
最近几年是越来越爱念叨她了。
来来回回几句,岑稚听得耳朵生茧,趁他不注意冲祝亥颜递个眼色。
祝亥颜接收到求救信号,立刻挽住卫杨,笑眯眯地撒娇,撇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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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岑稚做的。
高二搬出程家自己租房子住的经历,让岑稚练出一手好厨艺。独立能力特强,属于给她丢荒山野岭里,她都能挖野菜吃野果顽强苟活的那种。
老爷子嘴上骂着让她搬河沟住,那几只河蟹最后还是进了她碗里。
吃完饭又耐心把厨房收拾干净,小电驴逆着日落拐出西河小巷。
祝亥颜买了明早八点的飞机,计划着可以在岑稚家陪她住一晚上。
花半里治安一般,物业更一般。电梯维修小半个月,黄色三角牌仍然摆在原地。楼道里的声控灯比烫腚的小电驴发挥更稳定,亮得随心所欲。
“你又不缺钱,干嘛要住到这个破小区?”祝亥颜拎着包,看岑稚用钥匙费劲地戳锁眼,“而且你还怕黑。”
“离公司近,方便。”
终于打开门,岑稚揉揉用力到泛红的指尖,“等这个月到期我就搬走。”
她是典型的事业批,只要可以确保工作优质完成,什么委屈都能受。
祝亥颜跟着她往屋里进,视线扫视一圈,和上次来没有任何变化。
茶几上玻璃杯摆放的位置都一样。
家里但凡能反光的地方全部擦的一尘不染,当镜子照的程度。墙格里报纸杂志和各种书籍码放得整整齐齐。
电视机蒙着防尘布,估计从她租下这间房子起就没有打开过。
除了厨房和卧室,其他地方的生活痕迹很浅,干净到不能称作家。
而是随时可以搬走的暂居处。
“一如既往的没有人情味儿。”祝亥颜啧啧两声,把手包扔到沙发上,“您好歹买束假花儿插上啊。”
她就不明白了。
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怎么活得清心寡欲,打个坐直接原地飞升。
“给您提个建议。”
祝亥颜躺在柔软的靠枕上,翘起二郎腿,“以后请一定找个喜欢摆弄花花草草、招猫逗狗的男朋友可以吗?最好很有生活情趣,再沾点儿浪漫。不然你俩下半辈子得多无聊。”
岑稚闻言笑笑,没接话。
她最近两个星期都在跑新闻和采访,忙的脚不沾地,回来累得恨不得倒头就睡,还要撑起眼皮写策划。
可惜最后也没落得什么好结果。
岑稚没有把策划被抄袭的事情告诉祝亥颜,只简单说换工作了。
不想让祝亥颜跟着受气。
她习惯于负面情绪自己消化。
辞职的唯一好处是不用再早起打卡,暂时实现熬夜自由。
岑稚难得有空,晚上洗完澡和祝亥颜躺在床上,开个房间打游戏。
她操作强走位骚,开了挂似的,把对面虐得惨不忍睹。队员被她和另一位中单大神带着,全程躺赢。
聊天框刷满彩虹屁。
[突然觉得我白玩了三年李白……]
[野王啊姐姐,再开一局?]
[收徒弟嘛师父!我可以裸.聊!!]
[这强的有点不礼貌了吧,螃蟹你真不是职业选手吗?]
岑稚的游戏ID很实诚,叫[爱吃螃蟹]。她顺手打字回复。
爱吃螃蟹:[不是。]
祝亥颜也看见这条消息,突发奇想地翻个身:“岑岑,要不你签约个直播公司当游戏主播吧?或者给游戏公司打广告?肯定一把封神啊。”
“不要。”岑稚拒绝。
祝亥颜就知道她不会同意。
这人一门心思只想当时事记者,倔的跟头小毛驴似的,谁也劝不动。
她惋惜地咂咂嘴,余光里岑稚正举着手机,在给游戏好友赠送金币。
祝亥颜把头凑过去,看她专心致志地点着屏幕收任务奖励,问:“你那个游戏搭子还没上线吗?”
好友列表里位居第一位的ID是个简单敷衍的句号,满级号,离线状态。
岑稚送完金币,嗯一声,说:“三次元有事要忙吧。”
这个游戏好友是岑稚高一刚摸进峡谷,废物青铜本废的时候加上的。
句号当时段位比她还低,岑稚跟他匹配上一局队友后,一种菜狗相惜之感油然而生,试探着发送好友申请。
对方一秒同意。
她原本是抱着共同进步的打算,结果匹配时技能乱开的句号同学,和她加上好友后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带着岑稚血洗四方,整个一行走的挂逼。
岑稚的王者段位全是他带出来的。
可以说是她半个小师父。
小师父已经快一星期没上线了,这种情况之前从未发生过。
岑稚点开私聊页面,几天前发去的消息,现在也没得到回复。
祝亥颜对着光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很不理解:“你俩当这么多年的游戏搭子,为什么不加个微信?”
岑稚不是没有这个想法。
她大二那年,某次打完双排说了一下,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她是个聪明人,之后再没提过。
“不发语言只打字,也不加微信不奔现,百分之九十见光死了。”
祝亥颜言辞凿凿地下定义。
岑稚退出游戏,不甚在意地说:“这我倒是无所谓。“
她和句号认识很久,从高一到现在,七年时间,游戏之余也会分享日常。
除了心事,彼此算是坦诚相待。
岑稚对朋友的划分有着很高一套标准,能被她当成朋友的人不多。
素未谋面的句号算一个。
关灯之后是夜聊时间。
女孩子之间的话题无穷无尽,天南海北碎碎念到最后,两人睡意上涌。
祝亥颜打个哈欠:“岑岑。”
“嗯?”
“爷爷今天跟你说的话。”祝亥颜卷着被子凑到她那边,跟她枕上同个枕头,“你是怎么想的?”
“……”
岑稚在壁灯橘黄色的光线下睁开眼,对着天花板安静片刻,也翻个身,朝向祝亥颜,声音如涓涓流淌的溪水。
“你听过这句话吗?等人是会上瘾的。”她轻声说,“因为等着等着,你会发现,如果某天不等了,不是放弃了对方,而是背叛了自己。”
祝亥颜有一瞬间很想问,那你分的清楚自己执着的是这个人,还是等待这么多年的结果吗?
又觉得不必问。
岑稚只是看起来柔软单纯,在某些事情上,她向来理智的可怕。
她一直选择清醒地泥足深陷。
如果狠不下心,谁都不会去暗恋一个几乎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
沉默半晌,祝亥颜忽然有些堵闷,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她拉高被子蒙住脸,瓮声瓮气地道:“行吧。不愧是高考作文满分的岑大才女,矫情的我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
岑稚无声地笑了下。
过一会儿,祝亥颜又嘟囔:“说真的,如果让我挑,比起程大少爷,我宁愿你选你那个见光死的游戏搭子。”
岑稚无语:“乱点什么鸳鸯谱,你见过关羽跟张飞在一起的吗?”
祝亥颜:“……”
懒得理她,祝亥颜翻身睡觉了。
岑稚倒是被她一通话说得睡意全无,格外精神。调低手机亮度,背对着祝亥颜刷起微信朋友圈。
方子奈一分钟前发了条动态,照片里镭射灯五光十色,又是哪个夜吧。
岑稚和方子奈没几个共同好友,所以点赞ID里,程凇格外惹眼。
……他这会儿也在刷动态。
岑稚侧头往旁边瞄一眼,祝亥颜已经熟睡了。心跳鼓噪起来,她抿着嘴角,小心地用指尖按上爱心符号。
也点了一个赞。
共同好友会有消息提醒。
退出朋友圈时,岑稚不经意瞥见屏幕顶端,挨着时间的日期数字。
发现今天是二十五号。
下一秒。
意料之外,又或者预计之中。
手机嗡嗡震动。
置顶那位发来消息。
diazepam:【明晚家宴】
diazepam:【我让贾函去接你】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字数多来晚了
——
第6章 副驾驶
家宴办在柏府江南。
独栋别墅依山傍水,日头未落,远远望去,大厅已经灯火通明。湖面上倒印着灯影,如同珠光宝气的梦境。
岑稚收回看向车窗外的视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格林童话里,乘坐着南瓜车去参加晚宴的辛德瑞拉。
“岑岑小姐。”
林肯在停车坪上泊好,贾函从主驾下来,帮她打开车门,“到了。”
岑稚道谢,小礼服的裙摆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散落开来,碎钻缀在层层叠叠的薄纱间,像泅雾的墨蓝色星空。
高跟鞋细细的绑带顺着伶瘦脚踝交缠而上,裙摆下小腿纤白细长。
无一处不完美。
侍者带着岑稚进入大厅,入眼处尽是灯壁辉煌,酒杯堆叠。香槟玫瑰在铺着雪白丝绸的餐桌上簇拥成团,花苞绽放的弧度都是刚刚好的新鲜。
乐队管弦乐里流淌着昂贵香气,到处彰显着女主人一贯奢张的风格。
宴会还没有开始,没几个人坐在位子上,都在来回走动寒暄。
岑稚先找到裴芹,和她请了礼。
裴芹有段时间没见她,简单地问两句近状,便有人过来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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