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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点文女帝觉醒后——今夜来采菊【完结】

时间:2022-12-08 16:50:06  作者:今夜来采菊【完结】

  大臣们明显感觉到,邬宁这一阵格外宽厚仁慈好说话。
  可即便如此,亦无人敢轻易造次。
  时至今日,若谁还瞧不出龙椅上的小皇帝是个面甜心狠的主,那当真是蠢到无药可救了。
  不看旁的,单看鸾司卫,短短几个月的功夫,查办了多少朝中重臣,丝毫不顾大晋律法,不分青红皂白,随便找个由头便能把人抓起来,相府的小朝廷已然被搅的七零八落了,没有邬宁的授意,郑韫怎敢如此猖狂。
  摆在燕家人面前的,似乎只剩下最后一条出路。
  “宰辅大人……再这般下去,恐怕,燕氏一族多年经营就要毁于一旦了。”
  “我又何尝不知。”
  燕贤微微驼着背,面容略显苍老憔悴,自打被他藏起来的燕泽凭空消失后,他便知道燕家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可燕家不是他一个人的燕家,分明有抗衡之力,又怎甘坐以待毙。
  “大人!”见燕贤眼含死灰之色,一旁同宗的官员急了,连声唤道:“大人,大人,圣上对燕家始终留有余地,并非是顾忌骨肉血亲之情,狠不下心才优柔寡断!她是在用钝刀子割肉啊!只待燕家气数将尽,好能兵不血刃的除去她这心头大患,到那个时候,燕氏全族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大人!”
  没错。
  邬宁对燕家,迟迟不下狠手,只是通过各种形式不断的打压,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拔下燕家羽翼,反倒令绝大部分燕家人心存着侥幸,以为自己能避开祸事。
  但燕家也不乏能看清时局的明眼人,邬宁既然和燕贤撕破了脸,就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总有一日要血洗一场。
  “前个刚得的消息,鸾司卫下一步便要将矛头对准五城兵马司,大人,一旦失了五城兵马司,咱们可就再无扭转乾坤的筹码了。”
  “扭转乾坤……你意欲何为?”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燕知鸾在世时擘划数载,只为将邬宁送上皇位,她当然也做过最坏的打算,要么逼宫,要么被逼宫,因此在内廷禁军、五城兵马司,近京驻军中皆安插了自己的心腹。
  然而她千算万算,没料到自己在邬宁登基不久后便病故身亡,邬宁尚且是根基不稳,燕贤则正如日中天,这些心腹自是选择效忠燕贤。
  如今内廷禁军虽被郑韫彻底接管,但五城兵马司仍在燕家的控制下,放手一搏,不是完全没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燕贤站起身,在厅堂内来回踱步:“这……若如此,九州藩王岂能坐视不理,只怕会惹出更大的动乱,万一事败……”
  “大人再这般瞻前顾后!恐要悔之晚矣!”那官员忽然压低声音:“大人莫不是忘了,先帝的死……圣上若要为父报仇,燕氏一族必将惨遭屠戮,既然怎么都是绝路,何不倾力而为,赌上一赌?”
  燕贤不语,官员长叹一声道:“若太后娘娘还在世,燕家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
  燕贤的脸色当即变了,却还是说:“我去向圣上请辞,告老还乡,想必圣上会留几分情面,可邬氏藩王一旦举兵入京,后果不堪设想。”
  “……下官有一计,或许可行,这些年来淮北王邬振一直在暗地谋划,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们不如与他联手,一则成算更大,二则能稳住其他藩王,三则落得个清白。大人真正顾忌的,无非是他儋州王邬复,就算邬复不认邬振,挥师北上,也与我们燕家无关,邬复在外多年,想于京城立足,还得用我们燕家。”
  此计的确是条妙计。
  燕贤默默良久,终于开口道:“她先不仁,就休要怪我这做舅舅的不义。”
  “大人早该看清,圣上的性子,与太后何其相似。”
  “是啊……”
  燕贤背过身,盯着厅堂上的匾额,惨淡一笑。
  燕家在京中藉藉无名时,燕贤一心光耀门楣,终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埋头苦读,可他远不如妹妹燕知鸾得父亲看重,父亲总斥责他优柔寡断,难成大事,反倒终日将那句“有女如鸾此生无憾”挂在嘴边。
  燕知鸾也不负所望,一入宫便独占圣宠,不予余力的提携燕家人,尤其是自己的嫡亲哥哥燕贤。
  一母同胞的兄妹,理应相互扶持。
  燕贤听从着燕知鸾的差遣,官越做越大,也越陷越深,等他发觉燕知鸾入宫意在复仇而不在燕家时,已然骑虎难下。
  残害皇嗣,陷害忠良,谋害天子,一步又一步,走到今日。
  回首这漫长的数十载,燕贤实在不知自己究竟为谁而活。
  作者有话说:
  这章评论前三十发红包~


第63章 
  随着沈家明确立场,不少世族也纷纷站队,两方势力旗鼓相当,以至于朝堂局势愈发紧张。
  而失去燕氏一族信任的燕柏,亦失去了利用价值,他身处后宫,犹如被困在人迹罕至的孤岛,偌大的景安宫,只剩寥寥几个宫人服侍,能随意出入的唯有一位效忠邬氏皇族的老御医。
  这无疑是变相的软禁。
  燕柏大抵寒了心,不愿见邬宁,抱病宫中,闭门不出。
  虽是如此,但邬宁还是要给他应有的体面,帝后同寝的日子,哪也没去,独自安置在凤雏宫。
  说句老实话,她如今还真不太习惯一个人睡。
  “荷露,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的话,将近子时了。”
  邬宁长叹了口气,折身坐起,撩开帷幔。守在外头的荷露连忙上前,一边掌灯一边轻声询问:“陛下可是要用水?”
  “没,我睡不着。”
  “那奴婢给陛下点一炉安神香?”
  邬宁摇了摇头道:“去拿本书来。”
  荷露面露难色:“陛下,明日还有早朝呢,再说这夜里昏暗,容易伤眼。”
  邬宁知道她是好心,可翻来覆去骨碌了半个时辰,还是生不出丝毫睡意,这感觉着实难受:“哎……”
  “陛下若不喜熏香,奴婢命人煮一壶安神茶可好?”
  “加些红枣,要甜一点的。”
  “欸!”荷露爽利的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吩咐值夜的宫婢,不多时,殿外传来一阵低声细语。
  “陛下还没睡?”
  “嗯。”
  邬宁听得真切,是郑韫,便探头到帷幔外唤道:“郑韫,你进来。”
  郑韫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宫室内格外鲜明。因他幼时左腿受过伤,医治不及,养好后生生短了一小截,所以左脚的鞋底比右脚厚重些许,虽不影响行走,但脚步声是一下轻一下重的。
  “陛下。”
  邬宁看他的神情,便晓得他有事,一扭身趴在床榻上,双手托着腮,翘起两条腿,晃晃荡荡地说:“把棋盘拿来,咱们玩会。”
  郑韫点点头,端来棋盘,搁在床沿。
  “我先手?”
  “好。”
  邬宁捏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燕家那边有动静了?”
  郑韫单膝跪在床边的地毡上,视线扫过邬宁纤细笔直的小腿,落子的同时淡淡道:“嗯,正如陛下所料,燕贤有意与淮北王邬振联手。”
  邬宁的棋艺乃先帝手把手教导,而郑韫则师从燕知鸾,两个人自学会下棋那日起,就熟知“对方”的棋路,一个严防死守,一个猛攻猛打,轻易分不出胜负,一盘棋最少也要耗费三四个时辰,能把人累得精疲力尽。
  所以二人博弈,一贯下快棋。
  邬宁不经思索,紧跟着他落子:“我舅舅真是好容易被人当枪使。”
  “陛下打算怎么处置?”
  “不急不急。”邬宁忍不住嗤笑一声:“你说我舅舅,一辈子都为燕家人劳心劳力,临了临了反倒被自家人给算计了,多有意思啊。”
  郑韫眼底也有了些笑意:“燕宰辅久居高位,独断专行惯了,他自诩所作所为皆是为着家族长远考虑,为着大局着想,殊不知人心不足蛇吞象。”
  燕家鼎盛时期,燕贤作为家主,自然有着绝对的威严和话语权,可随着邬宁势起,燕家处境日渐艰难,燕贤已然不能服众。
  “与其将命运交给老糊涂的燕贤,不如自寻出路,哼,他们心里打得这算盘,隔八百里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邬宁说完,“啪”的一声落下黑子,洋洋得意的抬眼看郑韫:“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已经掉进我的陷阱里啦。”
  郑韫眉头微蹙,又很快舒展开,不慌不忙的为自己解困:“陛下棋艺精湛了许多。”
  “那是。”邬宁想多玩一会,并不急于赶尽杀绝,重新筑起一道防线。
  棋局到这里,便是一步也不能走错,两人停止了方才的话题,将心思都放在面前的这盘棋上。
  “陛下。”荷露端来安神茶,柔声说了句:“要趁热喝。”
  邬宁端起茶盏,一饮而尽,习惯性的舔了舔唇瓣:“好酸……”
  “兴许是红枣放多了,下回奴婢记着让她们少放些。”
  “唔。”
  邬宁将空茶盏递过去,随手搁了一颗棋子在棋盘上:“欸——”
  郑韫弯起嘴角,捉住她的错处,又是一阵穷追猛打,邬宁很快失了防线落得下风,不禁懊恼的瞪了荷露一眼:“都怪你,我要输了。”
  荷露暗暗腹议,这哪里能怪着她呢,要怪合该怪郑韫才是,陪着陛下解闷竟还如此较劲,也不知道让着点。
  这般想着,荷露扭头瞪了一眼郑韫。
  郑韫不为所动,仍旧落子飞快,杀气腾腾。
  邬宁动作逐渐慢下来,终于是将指尖擎着的棋子一丢:“哼,你赢啦。”
  郑韫微微一笑:“承让。”
  说完,抬眸看向邬宁,她正欲坐起身,那绣着祥云暗纹的雪色寝衣略显凌乱松散,内里一抹朱红与挺而白皙的浑圆若隐若现。
  郑韫像是被烫了一下,倏地挪开目光,再开口时,声音便沉闷了些许:“天色很晚了,陛下早些安置吧。”
  “我舅舅那边你要盯紧,别叫他真和邬振搭上线。”
  “嗯,我明白。”
  邬宁想了想,又问:“燕泽近几日如何?”
  郑韫道:“陛下放心,他舍不得死。”
  燕泽虽不在朝为官,但他这些年惹出的那些破事,没有一件是不需要燕家人给他擦屁股的,单以权谋私,罔顾法纪这两条罪状,就足够燕家喝一壶。
  他若真为着顾全大局把自己给弄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恐还要叫邬宁为难一番。
  “我估摸着他也没这份心性,不过谨慎点总归是好的,这节骨眼上,千万别出差错。”
  郑韫点点头,见邬宁没有别的吩咐,默默退出内殿。
  湿凉的晚风掠过草木花丛,染上淡淡的甜香。郑韫立于廊下,望着悬在夜幕中的那轮圆月,深深吸了口气,滚热的心口得以舒缓。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名的空虚。


第64章 
  邬宁于年前七月在宫中修建藏书阁,欲搜罗天下古籍,重新纂修篇章,而春闱后的这批新科进士正好派上用场,凡是二十出头的年轻进士无一例外都入了宫,成为可以行走御前的郎官。
  虽然在藏书阁当差名义上只是修撰古籍,但实际上却是帝王门下的清客,这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好事,毕竟以他们的年纪和资历,若按照正常流程恐怕要苦熬十几载才能真正在京中立足,而入了宫,身处天子近前,相当于走了一条寻常官员难以想象的捷径。
  只要把陛下安排的差事办妥了,得到陛下的赏识,他日入朝为官高居人上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所以郎官们一个赛着一个的拼命,说是头悬梁锥刺股也不为过了。
  邬宁打心眼里喜欢这些年轻人。
  诚然,这一批的新科进士中,他们不算最有才华的,远远比不上那将近花甲的状元,可那状元数十年如一日的埋头苦读,一朝考取功名便觉得此生足矣,再折腾不出什么花样。
  反观年轻进士,或许才华并不出众,却各个怀有雄心壮志,肯为着前程殊死一搏。
  而闭塞视听的寒窗之下与这暗潮汹涌弱肉强食的官场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模样,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们便能有独当一面的本事。
  燕家一倒台,朝中必会腾出不少空位,邬宁还指望着拿他们顶上去,更免不得费心栽培,因此隔三差五就要去藏书阁转悠一圈,对得力的郎官恩宠丝毫不亚于宫中侍君。
  邬宁笼络人心向来无需金银宝物,豪宅田地,只时不时赏赐一道菜,一件衣裳,足够郎官们对她忠心耿耿。
  不过她这种笼络人心的方式,实在显得有些暧昧,任谁看来,她对郎官们的关怀都掺杂着欲念。
  邬宁不在意于野史上留下一笔贪恋美色的恶名,反正古往今来亦有不少私底下行事荒唐的帝王,只要天下太平,四海归顺,一夜御七女都能被歌颂雄风不倒,她这点小打小闹又算得了什么?
  邬宁唯一担心的就是慕徐行。
  如今的慕徐行和最初不太一样了,偶尔也会耍点小脾气,几次下来,邬宁大抵摸清了他的秉性,他很受不了被冷落和忽视,尤其是有旁人在跟前,若一盏茶的功夫不理会他,他便会露出幽怨又矛盾的目光。
  说老实话,邬宁一天到晚够累的,真不愿意总哄着他,可不哄,这股子怨气日积月累很容易憋成一道惊雷,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邬宁既见识过慕徐行的能耐,又如豪赌般将掌管少府与藏书阁之权交付于他,自是得尽可能的小心谨慎。
  “臣等参见陛下。”
  “平身吧。”
  邬宁目不斜视地走到慕徐行身旁,先对着他盈盈一笑:“我就知道你在这,一散朝便来了。”
  慕徐行嘴角微弯,也含蓄内敛的笑了一下,但邬宁心里清楚,他是很满意自己这样说的。
  “陛下还没用午膳?”
  “等你一起,不急。”
  慕徐行点了点头,递给她一本账册:“这是上半个月少府的盈利,请陛下过目。”
  邬宁其实比慕徐行更早看到少府呈进宫的账册,却只佯装没有看过,将慕徐行的手腕轻轻向外一推:“我是最放心你的,何况,我哪里看得懂这些东西,你不是难为我嘛。”
  三言两语,被她拖长了声,说得娇娇柔柔,叫人听了心里一阵酥痒。
  郎官们忍不住悄悄抬眼,望向站在书案前的女帝。
  她身着帝王冕服,繁重而华贵,发髻不知为何有些松散了,几缕青丝从鬓间垂落,衬的肌肤白皙如雪,又有一点血色由内而外的渗透出来,仿佛冬日里盛开的红梅。
  “小庄呢?”那双内勾外翘且含着几分笑意的眼眸忽而落在一众郎官间,明亮,灵动,却不失帝王威仪。
  “臣,臣在……”
  被唤作小庄的郎官缓缓走出列中,他躬着身,低着头,紧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细弱蚊蝇:“陛下有何吩咐……”
  此等拘谨畏缩的姿态,简直不如宫中内侍,以至于那张尚且称得上清秀的面容也跟着大打折扣。
  邬宁倒是可以理解。
  像小庄这样出身贫贱的寒门子弟,必是一家老小倾尽全力供他读书,在狭小的乡里终日苦捱,根本没见过多少世面,这一入宫,等同于一步登天,会拘谨畏缩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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