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交了有钱的男朋友,上赶着跑到人家家里去住的!”祁奶奶越说越气,仿佛陆弥做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还有啊,回来了也不晓得来看看你,这么多年养她,一点都不懂得感恩!” “要我说啊,林院长你也不要再关心她了,这么多年用心全喂了狗!哦不,狗都比她有良心!” 林立巧听了,来不及对她们这些话生气,心里先激动起来。 陆弥回来了,还交了男朋友。 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走出来了,是不是可以原谅她了?林立巧几乎想立刻就去看看她。 女人们却还在喋喋不休,祁奶奶愤怒的情绪轻易地就感染了她们,她们开始凭空补齐陆弥和男朋友的故事,并以此为依据痛骂她没有良心、不知廉耻。 “肯定是在大学里专门找的家里有钱的男孩子!” “我看她从小就没有礼貌,养不熟的白眼狼。好几次我在巷子里经过,她连个招呼都不晓得打的!” “她还给我们小祁上过课,好在小祁是个好孩子……” “就是就是!奶奶你放心,小祁多优秀啊,肯定不会受她影响……” “……” 她们的措辞越来越过分,林立巧听在耳里,终于忍不住斥道:“不要乱说!” 众人一愣,还是祁奶奶先叹道:“林院长,我们知道你是好人,又心疼孩子……但是那样的女孩子,不值当你再去关心!” “就是就是……” 旁人正要搭腔,却被林立巧厉声打断:“我们小弥是好孩子!你们不要乱说!” 她板起脸,别人也不敢再说什么,悻悻地嗤了几声,就换了别的话题。 林立巧回到福利院,第一件事就是给陆弥打电话。 可惜,回复仍是一样的——“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陆弥早就把她拉黑了。 微信好友申请再发过去,同样没有回音。 她又让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给陆弥打电话。陆弥接了,可刚问到她的近况、要不要回来看看,陆弥又缄口不言,匆匆挂了电话。 最终没有办法,她只得等待周末祁行止放假回家,借机问一问他知不知道陆弥的男朋友是谁、现在住在哪儿。 陆弥原来在家的时候偶尔会提起祁行止,升学宴也只请了他这一个朋友。林立巧想,祁行止肯定知道陆弥在哪儿的。 然而,林立巧还没等来祁行止,先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茂发瘸着一条腿来到红星福利院,路都走不稳,却也不妨碍他那只浑浊的独眼在巷子里穿裙子的女人们的大腿上来回晃悠。 林立巧看见他,心里便警铃大作,黑脸道:“你来干什么?!” 林茂发不慌不忙,屁股往院里石凳上一坐,搁置好一条受伤的腿,“啧”声叹道:“姐,做弟弟的来看看你都不行?” 林立巧和他再没有好话可讲,厉声道:“我上次跟你说什么?你离这里远一点,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鲜少这样发怒,尖利的声音吓得院子里的孩子们瑟瑟发抖。 林立巧收敛情绪,眼神示意生活老师把孩子们带进屋子里去。 院子里没有了别人,林茂发仍旧悠然自得地坐在石凳上,抖着他那条仅剩的好腿。 林立巧坐到他对面,眼神死死地盯着他,冰冷道:“滚出去,滚出去!” 林茂发贱兮兮地笑了一下,表情又在一瞬间转为狠厉,粗短的胳膊一挥把石桌上的被子全都拂到桌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操你妈的你敢这么跟老子说话!” 林立巧被这声音一惊,站起身怒道:“你给我滚!” 林茂发不为所动,粗粗地喘了好几口气之后,又笑起来,一副无赖样,“我瘸了一条腿,欠了一屁股债,要不是没地方可去,我来你这里?!” 林立巧绝望地闭了闭眼,她就知道是这样。 如果不是没钱了或是遇到了麻烦,林茂发不可能主动来找她。可陆弥的例子在前,她不可能再让他留在红星。 林立巧知道,除了给钱把人撵走,她没有别的办法。 她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问:“你又欠了谁的钱?” “打牌的人呗。”林茂发满意地一笑,“你也不认识。” “欠了多少?” 林茂发勾起唇角,粗短的手指比出一个数,“四万。” 林立巧倒吸一口凉气。 “四万?!”她怒而惊呼,“你打什么牌输了四万?我到哪里去给你凑四万块钱?!” 她工作这么多年既没有存钱的习惯也没有存钱的机会,零零散散𝓜𝒜𝓛𝓘攒下来,到现在闲钱也就两万出头。 这些钱还是她准备留着,给刚高考完的孩子补贴生活费和买手机电脑用的。 今年高考,福利院有个叫傅蓉蓉的女孩子考得特别好,比去年陆弥考得还好。全省第二十八名,已经录上了复旦大学。 四万,对于林立巧个人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林茂发却仍悠闲地抖着脚,看她急得发怒,嗤笑一声:“不要急嘛。” 林立巧怎么可能不急,以前林茂发虽然也胡来,但是本金摆在那里,他最多也就输个几千块钱。可现在,居然一口气就是四万?! “你到底怎么欠了那么多钱?!”她发狂般追问道。 林茂发看了她一眼,避而不答,反而笑道:“你没有,院里总有吧。” 林立巧啐他一声:“你做梦!我不可能把院里的钱给你用!那是孩子们活命的钱,这个主意你都敢打,你还算是个人?!” 林茂发像是没听到她的咒骂,继续道:“我还听说,县政府刚给你们发了两万多的奖金……平时的钱不能用,奖金还不能用?” 他说的是县政府给傅蓉蓉的奖金,加上傅蓉蓉高中学校给的奖金,合计有三万元。这事儿上了报纸,还挺轰动的。 林立巧被他的嘴脸恶心得几乎作呕,咬着牙狠狠道:“你想都别想!” 林茂发不着急,咧出一口又黑又黄的牙笑道:“行,我不急,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催债的人找到这里来,反正我腿都已经断了,还怕什么?” “你——!” 林立巧一阵翻覆,气得几乎要晕倒。 林茂发兴致盎然地看着这场面,得意洋洋。 林立巧支着最后一点力气,威胁道:“你再不走,我就打电话给派出所……我就报警!” 林茂发不为所动。 他太了解自己的姐姐,他从小就是在这样的威胁和威胁之后的安抚下长大的。小时候爸妈不知道气得说了多少次“我们要报警”,最终还不是好吃好喝地来哄他让他不要生爸爸妈妈的气? 爸妈、姐姐们,他们这些人,天生就该伺候他。 他们才不敢真的拿他怎么样。 可林立巧这次是来真的,她当着林茂发的面拨通派出所的电话,请他们立刻派人到红星福利院来。 林茂发慌了,但他瘸着腿,没有办法抢林立巧的手机。 林立巧挂断电话,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十几张红色钞票。 “滚。现在就滚!”她把钱甩到林茂发脸上,厉声威胁道。 林茂发还在犹豫,他有些不敢相信,林立巧居然真的会报警。 林立巧举起手机,冷冷地道:“派出所就在隔壁街道,他们十分钟就能过来。到时候,我什么都会给他们说。” 最后这句话才终于震慑住了林茂发,他骂了句极难听的脏话,慌忙卷了那几张票子,瘸着腿连走带蹦地逃了。 院子里恢复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碎了一地的玻璃杯提示着林立巧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居然,真的会报警。 居然,真的想把林茂发送进监狱,想让他牢底坐穿。 尽管那是她的亲生弟弟。 呆愣良久,林立巧泄下力气,颓然地蹲在地上。 还好,警察还没有来。她这样想。 至少,也保住了给傅蓉蓉念大学的奖金,她又觉得庆幸。 可第二天一早,林立巧发现自己房间里的抽屉被一扫而空的时候,她再也没办法自欺欺人下去。 作者的话 一地鸡毛…… 七月好呀各位! (我在微博搞了个抽奖,是鲁迅文创周边,感兴趣的小读者们可以去看看吼。 (还有我换新头像啦哈哈,漫画版的我本人,请大家眼熟!
第52章 陆弥第一次觉得,她也可以很爱蒋寒征 林茂发背着包里沉甸甸的三万块钱在南城最繁华的步行街上悠闲地晃荡,心中得意极了,连那条瘸腿上已经折磨了他一个多月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一些。 昨天警察来后,他气不过,扒在门外偷听,听到林立巧赔着笑和警察解释是小孩子不懂事拿她的手机瞎报警。 哼,他就知道。 一个婊子,怎么敢真的送他进局子? 林茂发得意地想着,当晚就潜进林立巧房间把她抽屉里的钱拿了个干净。他瘸着腿,没找帮手,也没用工具,林立巧这人俭省得过分,门锁是肯定不会换的。他几乎是大摇大摆地就走进了林立巧房间。他压根不怕她醒过来,因为——醒了又怎样? 眼下,他拿到了钱,但并不打算还给债主。能潇洒一天是一天,万一最后倒霉又被抓到了,自然还有其他的办法。 他得意得几乎要哼起小曲儿,目光在繁华的街道上流连着,打算挑一家餐厅吃饭,再找个按摩店,舒服一下。因为这条瘸腿,加上兜里没钱,他已经很久没有爽过了。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在人流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神一下子便亮起来了。 陆弥。 他的眼睛牢牢地追着她走,贪婪地观察着。 这个小丫头片子好像又变漂亮了,可惜染了头怪里怪气的杂毛,显得年纪大了点儿。林茂发不禁在心里骂了句,当时那晚要是成了该多爽。 林茂发老早就看上她了,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一款,皮肤又白又细,腿又长又直,脸上还总是一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表情。林茂发就想看她这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在床上求饶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 只是这么想一想,他就几乎要按捺不住了。 暑假的步行街人满为患,又热又嘈杂。蒋寒征本是想趁着难得的两天假期陪陆弥好好逛街,没想到陆弥兴致缺缺,走了一上午什么也没看中,没给他花钱的机会。 也许是太热了,陆弥的气压有点低。 蒋寒征怕她生气,正想说些什么逗她开心,余光一瞥,忽然看见街对面逆着人流有个又丑又矮的瘸腿男人。 看清他脸的一瞬间,蒋寒征又想到那个晚上,瑟缩在厚厚棉被里的陆弥,怒气便止不住地往头顶冲。 他看了眼陆弥的目光,便知道她也看到了林茂发。 她的眼神一瞬间便黯淡下去,有浓烈的恨,却也有些下意识的黯然的怯弱,让蒋寒征看着心疼。 而街对面,林茂发居然还冲陆弥挑了挑眉,做了个暗示意味十足的下流动作。 蒋寒征再也忍不住火,松开牵着陆弥的手就要冲过去。 陆弥却拉住了他。 “走吧。”她面无表情地说。 陆弥越是平静,蒋寒征就越是心疼,他忍不下这种人渣的挑衅。 可陆弥紧紧地牵着他的手,指甲近乎掐进他的肉里。 她的手指不安地在他掌心挠了挠,又说了一遍:“走吧。” 蒋寒征无法拒绝她重复了两遍的请求,只得忍耐下来,将人拥进自己怀里,搂着她走了。 回家后,陆弥一如往常,平静地牵起围裙开始做晚饭。 她打开冰箱,一边半蹲着翻找食材,一边问蒋寒征:“你想吃什么?有西红柿、藕带、排骨……” 这个暑假陆弥原本是不打算回南城的,留在北京,她可以打两份工,攒够下下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虽然她有助学金和奖学金,但匮乏感像影子一样无法摆脱,陆弥总是想多攒一点是一点。 可蒋寒征同她商量了好几次,可怜巴巴地不断强调着七月是他最清闲的时候,到八月底他就得出任务了。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子汉,五官也是那么硬朗的,隔着视频撒起娇来,居然比小姑娘还磨人,磨得陆弥也不得不承认,她应该是有点想他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陆弥不确定该叫它想念,还是牵挂。 她唯一确定的是,这半年以来,这个世界上唯一关心着她的同时也需要她的关心的人,似乎只有蒋寒征了。 陆弥拿出两个西红柿,转头笑着问他一句:“问你话呢,在想什么?西红柿炒蛋好不好,我最近做这个比较好吃。” 蒋寒征笑道:“都好。” 他看着陆弥把西红柿划了十字然后烧开水浇上去,熟练地取用他小小厨房里的各种工具,不禁产生一种恍然的感觉。 他会和陆弥永远在一起,他想。他们会结婚,会有孩子,会有一个安全而幸福的家,他愿意付出一生的努力,为陆弥撑起一个安稳的厨房。他曾宣誓永远忠于国家、忠于信仰,现在他也愿意起誓,永远忠于陆弥。 蒋寒征起身走到厨房门口,靠着门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心中仍有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小陆,你…还好吗?” 陆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有什么不好?” 蒋寒征顿了一下,低头道:“你不要害怕。” 陆弥又笑了一声,更奇怪了,“我害怕什么?” 蒋寒征说:“我查过,虽然他最后没有得手,我们还是可以告的……我留了当时医院的诊断报告和发票,你要是想报警,我陪你去。” 陆弥敲了两颗鸡蛋在碗里,不说话。 蒋寒征走过去拥住她,劲瘦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脑袋搁在她肩窝里,声音沉沉道:“小陆,你不要害怕。只要你想,我肯定帮你出这口气。” 他的手臂太沉,力气又太大,陆弥被他抱着,根本没法干活,只好反手揉了揉他短而硬的头发,觉得扎手,又拿开,噗嗤一声笑道:“你小孩子啊还出气。” 蒋寒征不放手,反而抱得更紧,闷声说:“我认真的。” 陆弥挠他的手臂,轻松地笑道:“我早就忘啦,你也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好不好?” 蒋寒征抬起脑袋,垂着眼帘认真地看她,似乎不相信她的话。 陆弥得了一些空隙,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两人离得很近。她笑得灿烂极了,两手搭在他腰间,“让它过去吧,好不好?” 蒋寒征是警察,他比谁都清楚按除夕那晚的情形,就算报了警,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而他作为警察对林茂发动了手,还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陆弥不想让蒋寒征被这件事拖累,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现实中的。 最好,所有人都忘了,让她自己去面对。 蒋寒征拧眉。刚刚在街上陆弥看到林茂发,那一瞬间的眼神,明明就没有忘。 陆弥无奈地叹了声,然后忽然踮起脚在他嘴角啄了一下,又飞速地放开,转身继续料理案板上的菜。 蒋寒征怔住了。 两人之间,亲吻并不是第一次。暑假陆弥住进来后,他虽然知道她害羞,但也有忍不住的时候,会拉着她亲亲抱抱;年轻人情难自禁时,也有过更深一步的抚摸和亲吻。但都是他主动,而且最多也就到这一步了,每天晚上他还是规规矩矩地睡在客厅。虽然难熬,但他愿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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