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铁策问明九娘仲灵的情况。
明九娘笑道：“春秋现在隔天就进宫一次给她请脉，说这次仲灵怀相真的很好，不用担心。”
萧铁策道：“那就算了。”
“什么算了？”
“我原本打算让晔儿回来；但是既然没事，那就让他一鼓作气，狠狠打几场胜仗，让边境能平静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吧。”
明九娘：“……”
其实之前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阵前换帅，那影响不是一点半点，所以最终还是摒弃了这个念头，也没有和萧铁策提，没想到，他竟然和自己想到了一处。
“我前两天也和仲灵提了这件事情，”明九娘道，“她的意思也是，让晔儿在前线心无旁骛，等孩子生了告诉他一声。”
“嗯，仲灵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你还是多照顾照顾她。”
明九娘嗔怪：“你这是偏见，仲灵如何让人不省心了？要说不省心，就一点，她不想生女儿。我怕万一生出个女儿，她不高兴。”
“都是自己的骨肉，怎么能不喜欢？你多虑了。”萧铁策道，“说点高兴的事情，晔儿那边刚打了一场胜仗，俘虏近万人。经此一役，漠北元气大伤，咱们士气大振……”
明九娘听了也很高兴，道：“那要不要犒军？”
仲灵已经怀孕八个月，也就是说，大军也离京大半年了。
也该借着这胜利犒赏犒赏将士了。
萧铁策心情很好，笑道：“那当然要犒赏将士。你让阿锦吩咐下去，宫里所有人也加一个月份例！”
“好。”
等萧铁策离开之后，明九娘让人去喊阿锦来，却被告知阿锦出宫去了。
“出宫？是去了四公主府？”明九娘问。
她心里有些担心，毕竟靳庭年现在就在京城，如果他有心盯着，很可能现在正在“偶遇”阿锦。
第2060章 棋局（四）
宫女回明九娘说，并不知道阿锦的具体去向。
明九娘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锦从来都是小心谨慎的性格，既然已经告诉过她别出去，没有大事，她不会轻易出宫。
所以明九娘就让二丫出去打听一下，自己则忐忑不安地等着。
一直到中午萧铁策回来吃饭，明九娘还是心中难安，和他说了这件事。
萧铁策安慰她道：“或许阿锦还是像从前一样出去采买东西。这毕竟是中原的地界，靳庭年不敢乱来。”
“如果随他爹，那就是疯子。”明九娘不放心。
好在饭没吃完，阿锦就来了。
“怎么今日出去了？”明九娘问。
阿锦笑着把给明九娘买的东西放到旁边道：“我后来仔细想了想，我若真是闭门不出，岂不是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我不去招惹他，但是他也别想招惹我。”
明九娘摇摇头：“你还是小心些。”
她总觉得，靳家的基因之中就带着令人害怕的偏执。
这是她的女儿，她宁愿胆怯懦弱，也不愿意冒险。
阿锦答应，听说大哥打了胜仗，她也很高兴，当即就去张罗着发钱的事情。
萧铁策见明九娘眼中犹有疑虑，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你不觉得阿锦今日不太一样了？”
“我没觉得，倒是觉得你疑神疑鬼。”萧铁策道，“虽然中原确实不如南华，但是也不必如此杯弓蛇影。”
“或许吧。”明九娘道。
二丫回来告诉她，阿锦真的只是像从前那样出去四处看看物价，采买东西，没有做其他事情，也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明九娘觉得，或许她真的想多了。
桃夭也在因为阿锦出去这件事情找她。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今日出去，靳庭年已经盯上你了？”他语气焦急地问。
“是吗？不知道。”阿锦拨弄着算盘，不以为意地道。
“你——”桃夭急了，“你知不知道，靳庭年对你志在必得？”
“你怎么知道的？”阿锦抬头看着他，目光平静。
“因为我是亲耳听到的！”
“亲耳听到？你去刺探靳庭年了？”阿锦眉头紧锁问道。
桃夭：“……是，但是我全身而退了。”
“人难免有侥幸的时候。”阿锦道，“但是好运不是次次都能降临。桃夭，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不丢人；罔顾差距去送死，那才是真的愚蠢！”
“他功夫确实在我之上，但是现在我全力逃跑，他追不到我。”桃夭眼中露出得意之色，他学会了秦奈的成名轻功。
“为什么？”
“因为我聪明。”桃夭道，“所以下次出门带着我，实在不行，遇到危险，我是不是还能带着你赶紧跑？”
阿锦没有接话。
“你不对。”桃夭道，“按照你的性格，今日这趟，你不该出去。”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只要她想做，那么她就能豁出去一切。
她的骨子里，带着一种赌徒般孤注一掷的勇气。
既然靳庭年对她感兴趣，她就能想办法拖住他半年。
嫂子都能做到这种地步，她有什么不可以的？
第2061章 谁是黄雀（一）
桃夭隐约感觉到阿锦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声音低沉之中带着近乎恳求的情绪：“你不要去与虎谋皮，我怕你自己陷进去。再难的事情，我们也可以想办法……”
“桃夭，真的谢谢你，但是我话说得已经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也不会给你任何回应……”
“我不需要你的回应！”桃夭面色涨红，桃花眼中露出受伤和倔强，“我只是不想要看你，什么苦水都自己盛在心里！”
别的不说，就不久之前经历过的那场背叛，放在别的女子身上，不是天都塌了吗？
可是她不哭不闹，默默消化，让人心疼万分。
她也会疼啊！
她也是个普通的女子而已。
她是真的喜欢过陆九昆，想要把自己的未来托付，结果却换来那般惨痛的背叛，连带着对家人的愧疚，所有的所有，都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
如果她哭闹也就算了，她偏偏懂事得什么都不说，自己舔舐伤口。
“我不苦，我这般出身都要说苦，那岂不是矫情？”阿锦道，“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桃夭，我怕你会帮倒忙。”
“如果我帮倒忙，那是你不告诉我，我究竟做什么才能帮到你。”
“相信我，什么都不做，对我是最好的。”
桃夭死死咬着后槽牙，眼神凶狠：“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他不能上当，阿锦这般无情，就是为了把他逼走。
“我只是不想欠债，尤其是我还不起的。”阿锦淡淡道，“桃夭，你知道我说话讨厌转弯抹角，在我身上耗着，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愿意！”
阿锦沉默以对。
桃夭最终还是被她气跑了。
阿锦看着他的背影，嘴唇紧抿。
——靳庭年对付皇家之人或许投鼠忌器，但是对上桃夭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孤家寡人，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杀掉桃夭，在他看来，和碾死一只蝼蚁没有区别。
阿锦依然按照从前的规律出宫活动，果然很快“偶遇”了靳庭年。
靳庭年送给阿锦一只猫，这只猫和寻常的猫比起来，身上的毛更长，模样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阿锦原本是拒绝的，但是素心苦苦哀求她收下，仿佛她不收下，就是害了素心一般。
阿锦收下了，面无表情地带着人离开。
靳庭年看着她的背影，眯起眼睛道：“有没有觉得，她今日不太一样了？”
素心垂头恭谨地道：“定然是被您的诚意所打动。”
“我曾经也这般自信过，结果呢，被她算计得很惨。这个小东西，定然是在算计着什么，甚至是引我上钩……”
“那您要小心！”
“日子也太无趣了，我期待这样的小惊喜。”靳庭年眼中的冷笑一闪而过。
小阿锦就是一只藏住爪子的小兽，第一次他或许太不小心，被她挠了。
然而现在，他甚至期待她再伸出小爪子，然后握在手中！
现在小兽蠢蠢欲动，自以为手段很高明，却不知道一切都被自己看透，这不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第2062章 锐意改革
回到住处，素心伺候靳庭年，得到后者得到释放之后就听他道，“知道我为什么更喜欢小阿锦而不是你吗？”
素心低声道：“奴婢蒲柳之姿，如何敢和二公主比？”
“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男人喜欢你这样的驯服，但是也喜欢征服。”
征服的这个过程，只有在阿锦这里才变得曲折而富有挑战性。
驯服就无趣多了，驯服的女人很多，素心是唯一能长久留在他身边的。
虽然靳庭年的这件事情没有解决，但是日子还是缓缓流淌，该推进的事情也都有条不紊地推进。
萧铁策下令让猫猫进大理寺，阿锦入户部，虽然没有担任官职，但是也言明了两个人是要去管事的。
这件事情自然引起轩然大、波。
不少朝臣进谏，哪有女子入朝为官的道理？
可是萧铁策非但置之不理，还紧接着颁布法令，以后允许女子参加科举。
这更像一滴水滴进了热油锅里，朝野都炸了。
“皇上，此举万万不可。有不少学子都对此十分抗拒，甚至说如果真和女子同场考试，那他们宁愿弃考。”
萧铁策冷笑：“那只管让他们弃考。朕看他们，是担心被女子比下去没有面子，才这般态度！朕不需要这种人！朕意已决，如果再有反对，朕便视为抗旨不遵！”
这些老迂腐，和他们讲道理没有用，只有态度强硬地压制住，才能让他们乖乖听话。
明九娘之前就知道，这件事情推行难度会很大，毕竟这是上千年的传统；但是之后朝廷之中的反对声如此强烈，她还是始料未及。
“你说这不是有些激进，应该给他们更多时间去接受？”她问萧铁策。
萧铁策不以为意地道：“倘若听他们的，前怕狼后怕虎，怕是我闭眼那日也看不到了。我想趁着在位的时候把这些事情都处置好，以后若是留下骂名，也只管冲我来便是。”
他想交给晔儿的，是天下大治，歌舞升平。
明九娘笑道：“以后那些女状元女宰辅，会感激你的。”
女子地位想要提高，必须先从二门之中走出来。
原本她以为这件事情太过惊世骇俗，刚开始是逃避的——她又不想名垂千古，但是后来她终于意识到了她是皇后，她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为什么不为天下女子谋福祉？
但是后来她想的也是徐徐图之，没想到萧铁策快刀斩乱麻，直接就公布了。
“我不用她们感激，我只是想着，日后我的女儿，我的孙女和外孙女，都可以名正言顺地从家门走出来。”萧铁策道。
因为见识过更好的世界，知道一个母亲影响三代人，知道女子之中也不乏能干之人，将她们困在内院是多大的损失，所以他在推行这些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反对声？
朝中那些御史，便是他祭祖时候迈错了腿都得比比好几日……所以就算没有这件事情，他们也不会闲着，所以萧铁策只当他们是放屁。
既然知道这件事情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那有什么好犹豫的？
第2063章 准备回京
更何况，萧铁策始终坚信自己的女儿，不比别人的儿子差。
她们，包括任性的幺幺，都是提得起来的。
“孙女？”明九娘笑他，“现在已经开始替你孙女铺路了？”
仲灵听见了要气死。
她现在就听不得别人说她怀的是女儿，一心想要儿子。
萧铁策道：“不是你说，春秋说这一胎，好像是个孙女吗？”
明九娘：“那也只是说好像，没生出来谁知道呢？你别乱说话，仲灵是想要生儿子的。”
萧铁策不做声了，但是看神情很是不赞同。
“反正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高兴就好，咱们不指手画脚。”明九娘道，“别的不说，就仲灵坚决不要晔儿回来，如此顾全大局这件事，我就很感动了。”
她自己或许能做到，但是不会像仲灵那般坚决。
萧铁策道：“你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没少她那一份，能有你这样的婆婆，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
这话明九娘非常爱听。
别人的夸奖或许一笑而过，但是萧铁策的夸奖，真的能让她高兴得意许久。
“对了，你说敏敏回来，要不要把她安排进太医院？”萧铁策又问。
他有些迟疑在于，太医院不同于大理寺啊户部啊，并没有什么实权，更像一个为皇家服务的存在——难免让人有些轻贱。
明九娘的关注点却偏了：“敏敏要回来？这不是还没到一年吗？”
满打满算，现在才过去了八个多月，明九娘记得，敏敏写信说过，苏云阳说，是要替他祖父守够一年的。
正常的守孝，九个月即可视为一年；但是有些人，为了表示哀痛，要守满整一年。
苏云阳就是这种打算。
“她没跟你说？”萧铁策觉得奇怪，“敏敏写信告诉我，要提前回来。”
“为什么？”
“那我不知道，我以为是你们母女商量好的。”
明九娘想了想后道：“她怎么突然要回京，还瞒着我？”
说瞒着，也不算刻意瞒着，毕竟萧铁策知道了，很容易就和她提起。
“苏云阳怎么办，她说了没有？”
“那倒是没提。”
不对，明九娘觉得不太对劲。
敏敏凡事不做则已，做则一定坚持到底。
她已经陪着苏云阳在那里大半年了，最后几个月，没有不坚持的道理。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儿行千里母担忧，明九娘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不好的念头，匆匆忙忙给敏敏写了封信让闪电送过去。
敏敏的回信很简单，也很直白，说是听说了阿锦被靳庭年盯上的事情，加上仲灵要生了，所以她决定提前回京。
她未必能帮上什么忙，但是在自己家人最困难的时候，她想陪在身边。
——就像她毅然决然地跟着苏云阳离开一般。
现在家人需要她，那她就回京。
敏敏也和苏云阳说了这件事情。
“你还有三个月，守孝满了是打算回京谋求起复，还是另有想法？”敏敏问他。
苏云阳已经从悲痛中走出来，闻言道：“回京。”
随便谋个什么位置都好，他想娶她，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2064章 被缠上了
敏敏道：“那好，我在京城等你。我想好了，医馆换个地方重新再开……”
457/539 首页 上一页 455 456 457 458 459 460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