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听说夫人要见她,连忙丢下手里的扫把,赶紧过来了。 何夫人问她:“最近少奶奶怎么样?” 小院里一共就只有两个何家的下人,一个是扫地的小丫头,另外一个则是干重活粗活的婆子,剩下的全都是柳婉宁带过来的下人。 小丫头回道:“少奶奶从不叫我近身,也没跟我说过话。不过,少奶奶应该挺开心的,每天至少要换三身新衣,还总是叫丁香姐姐提着食盒跟她走。” 小丫头的工作是扫院子,进进出出的人全都在她眼里。她虽然不知道少奶奶是为了谁打扮,以及食盒是送给谁的,但她只管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就行了。 何夫人听完怒不可遏。 这个家里一共就三位主子,儿媳妇从来没给自己送过食盒,那她是送给谁的呢? 答案不言而喻。 何夫人转过身,背对着丫头们,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半晌,她才转过来,吩咐竹青去拿些零嘴和铜板给小丫头。 小丫头高兴坏了,磕了一个头,然后才跟着竹青出去。 打发走小丫头,竹青回了屋,何夫人让她去请老爷过来一趟。她自己也没闲着,动手收拾行李。 竹青过去时,柳婉宁正好也在书房。她坐在何敬的大腿上,听着何敬给她读话本。 丁香做为柳婉宁的贴身丫头,自然也知道自家主子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可她只是一个下人,又能怎么办呢?只能给主子放风,帮忙瞒着,千万别被人抓到了。 远远地看见夫人身边的竹青过来了,丁香赶紧进去通风报信。 柳婉宁闻言便有些不高兴。这个老女人不老老实实念经,派丫头过来请老爷是想做什么? “好了,别生气。”何敬哄道。 他没叫竹青进门,竹青站在屋外回话。何敬想着妻子没什么大事一般不会主动来前院找自己,于是决定去看一看。 柳婉宁心里酸酸的,没有出言阻止,只是撒娇道:“那你要早些回来,不许在那边呆太久。” 何敬对她的醋意非常享受,理了理衣袍,又照了一回铜镜,自觉不会出任何纰漏了,这才往正院而去。 何夫人眼尖,一眼就看出丈夫眼里的光彩。 热恋中的人,眼神是挡不住的。前些天,丈夫还同她一样,为了儿子而忧心。现在的他,像是突然焕发了生机,眼里的忧愁一扫而空,还满含着不自知的春|情。 何夫人不动声色,朝着何敬走了几步。离得近了,便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属于女人的脂粉香气。 “你找我有什么事?”何敬还不知道妻子已经看穿了他。 何夫人嫌这香气实在恶臭难闻,一边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边后退几步:“阿田还是没有下落,我心里焦急,日夜难安,想去庄子上住一段日子。” 何敬一听,这是好事啊。妻子若是走了,他和婉宁就能更加自在了。哪像现在,只能在书房里偷偷摸摸。 何敬点头:“你去住些日子也好。你只管把心放开,我请了那么多人帮忙寻找呢,总能找到的。可别到时候儿子找回来了,你的身子却垮了。” 何夫人点了点头。 何敬又问:“你打算几时动身?”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过一会儿就走。” “这么快?”何敬有些惊讶,沉思了一回,“我本该送你的,可是家里离不得人。你也知道的,万一外面有了儿子的消息,家里却没人,那可就错过了。你放心去吧,我ᴶˢᴳᴮᴮ在家里守着,一有消息我就派人去通知你,接你回来。” “嗯,那我就在庄子上等着老爷的好消息了。”
第186章 何夫人跟竹青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就将该带走的东西全都收进了包裹里。 除此之外,何夫人还叫竹青去把儿子养的那条狗也牵走。 之前因为何田要出门赶考,所以何夫人就让人把狗栓在柴房那边,免得它跑丢了。 这是儿子在信里特意提到的事,何夫人自然不会忘记。 兴儿在何敬的吩咐下,去外面租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又帮忙把行李以及狗,都先弄到马车上去。 然后,何夫人才带着竹青去向何敬辞行。 柳婉宁听说婆母要走了,喜得眉眼含笑。在这节骨眼上,她只好先回了自己的小院,然后带着丫头们来给婆母送行。 何夫人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走后,你就好好呆在后院。若有什么事,就派人去通知老爷。” 柳婉宁按捺住心里的喜意,假装乖顺地点头答应下来。 她本就是商户出身,又是不受重视的庶女,商人逐利,礼义廉耻又能有多少?听了这番告诫的话,她半点也不往心里去,并不觉得家里只剩下自己和公爹有什么不好。 何敬倒是听了出来。 他眉头微皱。论理,婉宁也该跟着一起去的。可是妻子陪嫁里的那座庄子,面积很小,房屋也有些破旧了,总共只有十来间。这么差的条件,婉宁哪里受得了。 再者,他现在离不开婉宁,婉宁也离不开他。 何敬黑着脸,对何夫人说:“既然都收拾妥当了,就赶紧动身吧,免得误了饭时。” 何夫人心内冷笑,他这是在嫌自己话多呢! 竹青手里提着一个包裹,跟在夫人身后上了马车。何夫人坐稳后,扭头打量了一下这座宅子。 自从她嫁人后就一直生活在这里,她本以为自己嫁了个良人,却没想到是个狼人。他不仅将亲生儿子抛在脑后,还跟刚进门的儿媳妇搞到了一起! 何夫人心里没有任何留恋,回过神,吩咐道:“走吧。” 伴随着马蹄的哒哒声,马车越走越远,直到拐过街角,再也看不见。 柳婉宁心头一松,笑眯眯地对丁香说道:“叫人去厨房拿些好酒好菜来。” 这是要与自己共饮,何敬并没有阻止她,满含笑意地道:“一会儿少喝些,别醉了。” “我心里高兴,就是想喝醉。难道我醉了,你就不管我了?”柳婉宁嗔他一眼。 “我怎么会不管你?我只是担心你喝多了会头疼。” 两人边说边往书房而去。 柳婉宁的几个丫头对此见惯不怪,倒是守大门的老张惊得目瞪口呆。 他刚才没听错吧?是他心里想的那个意思吗?不会吧不会吧,我的老天爷! 刚走了两步,何敬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看向老张。 不同于面对柳婉宁时的宠溺与温柔,他看向老张的眼神充满了冷酷与无情,仿佛下一秒就能毫不动容地把老张毒哑,再远远地卖掉。 老张被他的眼神给吓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 柳婉宁先是给了丁香一个眼神,然后娇滴滴地对何敬说:“走吧,别和一个下人计较,丁香会处理好的。” 两位主子走后,丁香走到老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管好你的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别往外说,否则……” “不敢不敢,小人一定把嘴闭得紧紧的。”老张连连磕头,他用的力气很大,很快额头就红了一大片。 丁香这下满意了,赏了他二十两银子。 老张一个月的工钱也就一百多文,二十两对他来说是一笔天大的巨款。他顿时不害怕了,心甘情愿被收买。 柳婉宁嫁妆丰厚,拿银子开道,很快就将何家的下人全部收买了,只除了被何夫人带走的丁香。 何夫人的马车过了街角,把早就在路边等待的李三接上,一路紧赶慢赶,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庄子上。 庄子里留有一对中年夫妻,见主子来了,赶紧出来迎接。 何夫人这一路上问了李三许多话,这会儿下了马车,就拜托李三跟着车再跑一趟,帮忙把儿子送过来。 李三爽快地应了,车夫也没所谓,反正有钱拿就行。 接下来,何夫人又按照儿子的吩咐,让男仆去城门口守着,若是见到书童王吉,就赶紧带到庄子上来。 何田坐着马车来到庄子上,何夫人一见了他就两眼泪汪汪:“我的儿,苦了你了……” “娘,儿子回来了。没事了,没事了,以后一切都会好的。”何田目露激动,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何夫人这些日子忧心儿子,寝食难安,面容苍老了十岁不止,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原本合身的衣裳都显得有些空荡荡。 何田本以为自己历经这么多个小世界,早已练就的冷心冷肺,可是一看到亲娘,他还是忍不住眼圈微微发红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何夫人抹了一把眼泪,拉着儿子左看右看,“你瘦了,瘦了好多。没事,回头娘给你好好补补。对了,还有你这伤。竹青,赶紧派人去请最好的大夫来!” 阿宝到了庄子上,就被下人给拴到院里的一棵手腕粗的小树上。此时听见主子的声音,阿宝激动得汪汪直叫,它左突右冲,几个挣扎间竟将那棵小树连根拔|起,然后朝着何田飞奔而去。 “汪汪汪!” 何田扭头一看,只见阿宝拖着小树,跑得飞快,一身毛毛迎风飘扬。 “阿宝!”何田蹲下来,朝阿宝伸出双手。 阿宝扑进他的怀里,使劲舔他的脸,激动得当场变成了嘤嘤怪。 “你看这傻狗。”何夫人笑了起来,“赶紧把绳子给它解开,把树拿走。” 没有了绳子和树的束缚,阿宝表达欢喜的方式更加激烈了,险些将何田扑倒。 何夫人赶紧出手拦住:“他的腿伤着了,你别扑他。” “没事,没事。”何田使劲揉阿宝的头,还在它额头上亲了一下。 前世阿宝的下场也不好,众人遍寻何田无果,后来有人提出,不如叫那条狗去找一找。都说狗最会闻主人的味了,隔很远都能闻见。 柳婉宁生怕何田会被狗子提前找到,偷偷地在阿宝的饭里拌了毒药,送它归西。 幸好,他回来得早,阿宝还在,他的亲娘也还在,现在就只剩下书童王吉了。 正想着这事,王吉就来了。 他一进门就跪了下来,自扇耳光:“都怪我,路上贪嘴买了个烧饼,结果吃坏了肚子,害得少爷独自赶路。要不是我不争气,少爷也不会受伤。” 这一路上,男仆就把最近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王吉十分自责,少爷就是他的命。少爷好了,他才能好。若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也活不下去了。 “好了,这事也不怪你。”何田温声道。怪他自己被柳婉宁迷花了眼,急着回来娶妻,没想到越急就越容易出错,这才出了车祸。 “行了,别打了。”何夫人出声道。 没收到儿子的信之前,何夫人恨死了王吉。身为少爷的贴身小厮兼书童,他就是这么保护主子的? 护主不力,就算打死他,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既然儿子不计较,那她也就算了。看在王吉平时还算忠心的份上,暂且饶了他这一回。 大夫很快就来了,一番看诊过后,欣慰地说:“幸好事先敷了草药,才使伤口不致于恶化。待我开个方子,外敷内服,双管齐下,过上些日子定能痊愈。” 何夫人听了这话高兴极了,连忙将诊金加厚了几分,又低声叮嘱大夫莫跟别人提起来过这里的事。 大夫不是个多嘴的人,也很有职业道德。病患要求保密,他自然会闭紧嘴巴。 何夫人好不容易盼到儿子回来,连考得如何都没问。只要儿子健康平安,有没有考中又有什么要紧。 何田回想了一下,这次去府城赶考,考得还行。上一世他也是中了秀才,只不过后来因为脚瘸了,才没有了未来。 “娘,这次我考得还行。”何田躺在床上,笑眯眯道。 “已经考完了,就别再想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养伤,千万别落下病根子。”何夫人从竹青手里接过药碗,拿着勺子要亲手喂儿子喝药,“来,赶紧把药喝了。” “我自己来。”何田不好意思让她喂,赶紧接过来一饮而尽。 何夫人欣慰地叹了口气,然后守在床前就不肯走了,还叫竹青把她的针线活儿拿过来。 “娘,少做点,免得熬坏眼睛。” “没事,你赶紧睡,娘在旁边守着你,要是想喝水就叫我。” 何夫人比何敬小两岁,她自认眼睛还是好好的。而且,给儿子做衣裳,她心里头高兴呢。 何田见劝不动,也就由着她去了。 阿宝趴在床边,王吉拿大骨头都哄不走。何夫人ᴶˢᴳᴮᴮ见了,憾慨道:“算了,就让它趴在这儿啃吧。” 以前这狗都是儿子在前院养着的,何夫人很少跟它接触。今日细细一瞧,发现它挺有灵性,也懂得护主。 有的时候啊,人还比不上一条狗,比如城里的那两个人形畜生。 想到这,何夫人摸了摸阿宝的脑袋:“慢慢啃,晚上还给你弄好吃的。” 阿宝知道在自家主子的心里,面前这位很重要。它嘤嘤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她。 何夫人顿时更喜欢了,夸道:“是条好狗。”
第187章 李三见何田安顿好了就提出告辞。 何田连忙留他,叫他多住几日再走。何夫人也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里面有二百两银票。 何敬从不过问家事,家中的银钱都是何夫人在管。何夫人持家有道,为了多省点银子,留给儿子将来读书用,宁愿自己多干点活,也不愿意养太多的下人。 因此,何夫人手里还是有一些积蓄的。 对于李三来说,二百两足够他安稳地度过余生了。他觉得自己受之有愧,连连推拒。 何夫人母子俩都是真心要给的,岂容他拒绝,硬是塞到了他的手里。 除此之外何夫人还给他准备了一个包裹,里面有几套新的衣裳鞋袜和一些吃食。 李三红着脸道谢,再次提出他该走了。 何田看出来了,李三自由自在惯了,在别人家会觉得太拘束,因此没有再留,只是道:“以后你若是有了难处,只管来找我,但凡我能帮的,绝不会推脱。” 李三点了点头,然后高高兴兴地走了。 他走后,何田突然想起了被马车压断腿的车夫,便问了起来。 “放心吧,已经安置妥当了。请了大夫,诊金和汤药费都不必他操心。”何夫人顿了顿,脸色不太好看,“另外还给了一百两银子,这些都是柳婉宁出的。” 车夫被人抬着送回城时,柳婉宁已经嫁过来了。她不缺银子,乐于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善良美好,所以抢在何夫人前面,花钱把车夫给安排好了。 何田听完不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很高兴自家省下了一笔。 何夫人怕他难过,不敢再提起柳婉宁这个名字,赶紧将话题岔开了。 何田在庄子上养伤,杨伟按照自家小姐的吩咐,去到那里却发现没人。他不死心,在那附近找了足足两天,仍然一无获,这才回城去禀报。 “不可能!”柳婉宁一听他没找着人,顿时就着急起来,“是不是你办事不仔细?” “附近全都找了好几遍,我甚至还下河找了,确实没有。”杨伟分辩道。 柳婉宁沉思,她突然想起前世有人说过,狗最会闻主人的味,于是便道:“少爷养了一条狗,你带上那畜生一起去。” 杨伟出去了,不多时又回来了:“少奶奶,狗被夫人带到庄子上去了。” 这是柳婉宁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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