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我这儿有热汤河粉,鲜甜可口,味道可不比月满楼炖出来的汤差,快来尝尝吧!”柳氏回过神来,也赶紧招呼围过来的食客。 见陈念莞炒河粉确实要花费一些时间,有些食客于是转到了柳氏这头,也有食客马上就走的,谁料那陈念莞又是一个勾火表演,再度引来一阵惊呼,许多人见吃不上烧不焦的河粉,又好奇的,于是干脆也在汤河粉这边排队,买一份汤河粉能占据最佳位置近距离看表演,也值了。 等吃过汤河粉,知道这河粉确实不错,爽滑弹口,米香鲜嫩,至于那汤也鲜甜美味,确实好喝,那口碑才慢慢传播开来。 陈念莞靠着时不时地勾火表演,陆陆续续地将食客不断地吸引过来。 最终导致吃炒河粉的人明显比吃汤河粉的人多,还有人排队不改初衷,专门就要吃烧不焦的炒河粉。 铁锅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普及开来,并且铁锅还是贵价货,一般寻常人家还真买不起,买得起的也未必厨艺就行,除了专干这一行的厨子,大部分都在摸索铁锅炒菜的技巧。 就这样,人们对于厨艺小伎俩的匮乏认知,让陈念莞捡了个大便宜。 仅仅一日,新来摊子陈三嫂家烧不焦的河粉瞬间风靡整个码头,还有听闻有起火奇观的船客跟路人特意过来摊子瞧两眼,瞧着瞧着可不就动想吃的心思了。 到最后,准备的一百份卖完后,多备的几份河粉也用上,还供不应求,没吃到的食客当即跟陈念莞预订第二日的炒河粉。 等收摊回燕来巷时,陈念莞的双手酸软,差点连驱使小毛驴的鞭子都挥不动。 一个上晌她都在提锅翻炒河粉,差点没累坏了。 可听到盈利时,又来劲了。 今日炒河粉卖出去八十份,汤河粉卖出去三十二份。 每份八文钱,总共赚了八百九十六文钱,便是刨去成本,净盈利也有七百文钱有多。 “莞莞,你可真厉害!”柳氏忍不住欢呼着抱住了陈念莞。 “姐姐你真厉害!”萱萱也抱住了陈念莞的大腿,小嘴上说,“姐姐你怎么能让锅起火还没事的啊?我跟大哥哥在一旁看着可吃惊了,还以为你把粉粉烧了,谁知道……” 听着萱萱叭叭叭说个没完,陈念莞累极的同时,也笑得舒心,而后大方地抓了一把文钱奖赏给小妹妹。 嘛,虽然钱赚得极不容易,可赚钱后的满足感也是没得说的。 “那,明日我看我们是不是多带着炒河粉的东西,那汤河粉可以不做那么多了?”今日没过完,柳氏就开始操心明天的事。 炒河粉跟汤河粉的销售差异就摆在眼前,柳氏觉得可以减少汤河粉的定额。 “阿娘,您应该这么看,汤河粉第一次卖就卖了三十二份出去,那说明其实还是有市场的,再说,有人今儿吃了炒河粉,觉得好吃,指不定明儿就会想要换换口味改吃汤河粉。”陈念莞不同意。 当初她想两种河粉一起卖,就是想让食客到摊子来后能有所选择。 有些觉得炒河粉油腻的,或者喜欢清淡饮食的,也会选择汤河粉。 “还有今儿尝过汤河粉的顾客,他们肯定知道这汤河粉好吃,等他们传出去后,来买汤河粉的人会慢慢增加的。” 陈念莞对自己家的河粉味道有信心,更对自己一手熬制出来的肉汤有信心。 “而且我们不止做一道骨头汤,每日选择不同的配料搭配骨头熬汤一起卖,保持新鲜感,也会吸引越来越多的食客。”除了苞米骨头汤,萝卜大骨汤,还可以开发多种汤种。 “那,明儿我们怎么做?”柳氏直接问。 “当下是炒河粉受欢迎,自然增加炒河粉的份量,提高到一百份吧,汤河粉保持五十份不变!”
第21章 次日出摊,果然,昨儿听闻过烧不焦的河粉的行商跟船客,还有看热闹的食客在她们的驴车一出现就激动起来,甚至还催促着陈念莞赶紧摆摊炒售。 陈念莞当然是极力满足消费者的要求了。 这一日的火爆比昨日更甚。 预算的一百份炒河粉全数卖出,至于汤河粉,如陈念莞所预料的,有昨儿尝过炒河粉的食客今日特意来吃汤河粉,加上其他没排上队又想吃汤河粉的,五十份汤河粉全部售罄后还有人问有没有的。 因此,第二日收入便有一贯二百文。 第三日,第四日,那摊子的食客越来越多,而在看热闹尝过河粉后,了解味道确实好吃的食客也渐渐增多,除了每日被吸引过来的,以及被美味折服成为固定客源的,还有被怂恿着从城里特意来码头尝鲜的,生意火爆得很,甚至连一日五十份的汤河粉也供不应求。 六日后,陈氏母女每每出摊就要卖到下晌,每日卖出去的河粉将近三百份,但那食客依然没有减少的趋势。 一是勾火表演带来烧不焦的河粉奇闻还在延续发酵,隔壁县城,附近小镇以及乡村的人听闻的都来码头看个究竟。 二来河粉是新事物,即便是天南地北走动的行商,大部分也都是首次尝试,河粉卖相又好,让一直以面食为主的很多人都想换换口味。 三,自然是无论汤河粉还是炒河粉,都很美味,自然而然留住了许多客人。 这些天,陈念莞与柳氏都是桀桀桀笑着入睡的。 河粉的生意这般好,她们始料未及。 如今她们睁开眼就是赶紧驱使毛驴磨米浆做河粉,准备出摊工作,河粉做好后赶紧拉到码头摊位去,就有人上来排队,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收摊后顺便去集市购置第二日需要的物资再回来,随便吃点什么倒头就补觉。 醒来后就是准备晚饭,泡米准备第二日晨起的预备工作。 吃完后梳洗,稍微歇息一番后又闭眼就睡,如此循环。 看着家里的铜钱越来越多,两人的笑脸越来越灿烂,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脑子里跟眼睛里全是铜钱,直到这日萱萱鼓着小脸看着她们:“阿娘,姐姐,你们都不理萱萱了,只有大哥哥跟我玩儿!” 大哥哥? 陈念莞跟柳氏才要奇怪哪里来的哥哥,怔了许久才想起来,是了,家里有个张玉郎,这些日子只顾着营生,居然把这号人物给忘了。 这么算算,他住家里,也快十来日了,竟然还没走? 陈念莞跟柳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齐齐落到萱萱身上。 不不不,他如今不能走。 他走了,谁来看顾他家的驴车跟萱萱? 想到这些日子张玉郎默默无言跟着她们到码头,搬搬抬抬,叫干啥干啥,陈念莞跟柳氏均一阵赧然。 “嗯咳,从这些日子我们也可以看出,这位张公子人还蛮好的。” 对啊,跟她们同进同出,使唤起来也没怨言,更不会作妖,最好的是他能照顾萱萱。 她跟柳氏要忙起来,当真没空余的时间照看小孩,如今有人手真不错。 有他在,她们才能心无旁骛地赚钱钱。 “大哥哥是好,可你们对大哥哥一点儿也不好。”萱萱气鼓鼓地说,“大哥哥没衣裳穿,还是找我借钱买的。” 借钱?有这等事? 这几日出摊回来的数铜钱环节,每次数完陈念莞都会抓一把铜钱给妹妹,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敢情,都被张玉郎借走了? 陈念莞想到这位张玉郎一贫如洗的事,心里多少涌出了点内疚。 这么好看的一个大帅哥,居然沦落到找六岁的小妹妹借钱买衣裳,得潦倒到什么地步? 看他这些天来任劳任怨,是不是也该出一份工钱? 起码,别让大帅哥穿不起衣裳? 看看外面越来越冷的天,她心里最终有了主意。 陈念莞到西厢去找张玉郎时,见着他正在院子里靠西南一角,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拖回来的木板敲敲打打。 “你在做什么?” 听到陈念莞的声音,张玉郎回过头来,手里还抓着一块木板。 “天气不是要冷起来了吗?”张玉郎解释,看了一眼栓在枣树下的毛驴,“我打算给它做个棚户,每日要干活的家畜,省得冻坏了!” 陈念莞不由得一怔,看着张玉郎穿着一身灰扑扑单薄的棉衣,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些日子为了磨米浆做河粉,使唤毛驴的时候多了,出摊时还是毛驴拉进拉出的,自家的毛驴不可谓不劳苦功高。 她们没想着天气转冷前找个地儿把毛驴安置好,他一个外人倒考虑到了。 不会是物伤其类吧? 这么一想,陈念莞对张玉郎的愧疚就更深了:“张公子的伤好了吧?有什么打算?” 张玉郎一听,是来逐客的? 他原本手头上的活计缓缓停了下来,而后又继续做下去:“我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陈四姑娘ᴶˢᴳᴮᴮ以为我有什么打算?如果姑娘这处不方便,我随时可以离开。” “你都说你无家可归了,离开去哪儿?”陈念莞奇怪。 “我……”张玉郎顿了顿,“我打听过,城外有座城隍庙,有许多无家可归的人,都将那视为落脚点,我也可以去那里暂且歇下,等我找到活计后……” “你打算找什么样的活计?” “在下略识几个字,自认帮人读书写信也是可以的,寻户人家做教书先生也可,或者到城里铺子问问,有没有适合我做的差事。”张玉郎淡淡道。 “工钱怎么算?” 张玉郎瞥了陈念莞一眼,不明白她要赶自己走了,何以还问得这般详细。 “能维持温饱足矣。” “那……”陈念莞想了想,道,“张公子可愿意留下做我们陈家的伙计?” 张玉郎一怔,再度转头看着她。 “这几日张公子也看到了,我跟我阿娘忙营生,其实人手有限,这还要感激张公子帮了大忙。” 陈念莞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提议,“当然,我们小本生意,给张公子的月俸可能不多,但张公子的差事也清闲,如前些日那般,帮我们照看萱萱即可。” 陈家摊位一日日火爆起来,张玉郎是一点点看在眼里的,没想到她居然会因此雇佣自己。 张玉郎想了想,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点头答应了。 最后陈念莞给张玉郎开了每日二十文的工钱,让张玉郎起草契书,并另外给了一些银两给他置办秋衣跟冬装。 柳氏听说陈念莞把张玉郎留下来了,跟当初执意反对不同,也是勉强同意他留下。 其实柳氏只是顾忌大女儿的名声,对于她这个大龄寡妇跟小萝卜头萱萱,家中有个年轻的郎君算不得什么,但大女儿在及笄的年纪,家里没有郎君,却让个外男进来,未免有失礼教。 但陈念莞却不是这么想的,拥有现代思维的她看来,张二郎不过是个同住一个院子的房客,没啥大问题,开解了柳氏几句,最后柳氏也不得不说大女儿说得言之有理。 既然知道这人品性是个靠得住的,又能照看萱萱,雇来做伙计确实不错。 他既是个书生,迟些还能给萱萱开蒙认字。 最后,她们孤儿寡母的,有个郎君在身边,无论在家还是出门在外其实也能壮壮胆子。 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第22章 张玉郎看着陈念莞送到屋子里头给自己用的笔墨纸砚,愣怔了许久,才拿起砚台,倒水磨墨,摊开纸笺,一笔一划草拟自己的雇用契书。 其实,他并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是因为头部受了重伤,还是因为海礁村被泛滥的海水淹没,失去所有亲人打击太大的缘故,他对于自己以前做过什么,去过什么地方,全都忘了。 知道自己叫张玉郎,还是在随身带的一张路引上见到的名字。 见到张玉郎这三个字,一些迷迷糊糊的事就如风一般灌进耳朵里。 张玉郎是海礁村人,家里原本有阿爷阿奶,一双父母,两位叔叔嫂嫂,一位长兄,两位弟弟以及两位妹妹,可他们都死在了海啸里。 而他记得自己还有一门亲事,在抚宁县,周家。 所以失去所有亲人,失去家乡后,他记着自己只能来抚宁县投靠未来岳家。 怎知道,自己与周家的那门亲事却原来不作数了。 被周伯父丢到大街上时,他见到了这位陈四姑娘。 模糊的记忆里,他似乎见过她。 他认识她吗? 他于是向她求救,可没料到她竟然转头就走,而那一刹那,他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她认识明海大师。 明海大师这个名字在冒出来后,他马上就多了一些记忆,零零碎碎地涌出来,没来得及分辨,他就跟她喊出了那句:“明海大师曾经说过……” 其实说过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她既是与明海大师认识,他就将明海大师的名字抛出来,看看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想让她救救自己。 见她决然要走,他以为事情无望,怎料,她居然去而复返。 原来他当真成功地用明海大师的名头挽留住了这位姑娘。 可如何解释他与明海大师的关系? 他一个海礁村的农家弟子,能与那名闻遐迩的大师牵扯上,用何种借口她才会信服?在脑海里搜刮明海大师的资料,少得可怜,唯有嗜食鱼类馔食这一点,或许会与海礁村的张玉郎产生联系。 他这般解释,见她信了,顺势就装着饿晕过去,成功赖上她收留自己。 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见过这位陈姑娘? 明明她表现得并不认识自己,那是自己见过她,印象深刻,所以留下了记忆? 明海大师的事也奇怪。 为何他会觉得,他跟明海大师相识呢?他明明,记不起任何关于明海大师的事,却始终觉得这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张玉郎幽幽叹了口气,在太阳穴上按了按。 幸好,如今自己算是在陈家找到了落脚点。 做伙计,就做伙计吧! 这比宿在城隍庙要好!听说那城隍庙其实是个破庙,到那投宿的,除了无家可归的人,最多的就是乞儿! 留下来,起码有地儿可住,亦解决了口腹之欲,至于将来的事,只能从长计议。 张玉郎将契书很快写好后,定了期限一年,签署后交与了陈念莞。 陈念莞看了一遍,见那上头的字写得行云流水,遒劲清峻,对这位张玉郎的印象有好了几分。 不仅人长得好,连字都写得这般好,是不是文章也做得特别好呢? 陈念莞将契书签了递回给他,张玉郎妥善的收了起来,才道:“陈姑娘,我给那家畜盖棚屋用的板子,是从隔壁木匠赊的,你看?” 那几块板子是赊的?陈念莞愣了,而后想想,不对,他什么时候认识隔壁的木匠的? 她跟阿娘住进来两个多月,都不曾跟左邻右舍打过交道,根本不知道邻居之一是木匠! 原因自然是有花婶子的前车之鉴,陈念莞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自己一家都是妇孺,在不了解人品的情况下,省得跟人打交道打出麻烦来,再加上自己出摊作息跟邻居完美错开,所以至今还不认识自己的邻居。 或许旁人会觉得奇怪,但在现代租住在外头连左邻右舍都没见过面的陈念莞觉得很寻常。 现在既然张玉郎这么说,于是问过赊了多少钱银,补了银子给张玉郎让他去给隔壁邻居道谢时,多问了一句:“那位木匠平日是自己接私活还是在木匠行工作?” “何叔是在巧木行的老师傅。” 还真是巧了。 陈念莞想到给自己订做出摊车的木匠也叫何叔,也是巧木行的老师傅,于是跟着张玉郎第一次到了邻居家,敲开门一看,嗯,来开门的伙计有点眼熟,再进去庭院里,见着满地都是木屑木板,一旁还有新做的不少桌子椅子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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