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随着糖水铺第二日,第三日,都有食客上门,虽然不多,每日也就十来位夫人娘子罢,可这些夫人娘子显然在糖水铺呆得很满意,对糖水铺里头的新鲜糖水,尤其是龟苓膏,赞不绝口,吃了都要再捎带买几碗回去的,交际时,不免说起府城里头那一两银子一碗的龟苓膏,还有店里头好吃的双皮奶,甜碗子,等等。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府城在同几个圈子里的夫人娘子们,都知晓城里五柳巷新开了一家念云糖水铺。 店里头特别清爽冰凉,那龟苓膏也相当正宗。 江府夫人跟娘子们就经常去吃,林家的姑娘们也喜欢,石家的夫人甚至专门下定,让糖水铺每过十日就送一批龟苓膏到府上去,最近好像有人见着,曹知府家的夫人也去光顾这家糖水铺了。 “你吃过念云糖水铺的龟苓膏吗?” 这句话,慢慢在几个圈子里盛行起来。 那龟苓膏听说平时都只有宫里的娘娘能吃得上的,寻常人家,哪有机会? 现在忽然冒出一家卖龟苓膏的糖水铺,还一两银子一碗,是真货? 肯定是真货,不然,江府的夫人跟娘子们怎么会去?林家跟石家的怎么会去?甚至连知府夫人都为了龟苓膏去过糖水铺了,据说还想请人家东家到府衙呢! 要不是真货,这些夫人们又不傻,怎么会去吃呢? 于是,原本零零星星陆续过来光顾的夫人们娘子们,渐渐地就越来越多了。 而凉冰铺的生意,也在日渐变好。 在江府派人来买冰块之前那段时日,凉冰铺的生意还是零零星星的,等来糖水铺的夫人娘子们渐渐多了以后,那后院来问冰块的管事也慢慢多起来。 今儿三百两进项,明儿便四百两进项。 每日数着不少于百两的银票,柳羊止不住嘴角抽搐,眼尾上扬。 发了,发了! 陈东家做这门生意,当真要发了。 也不知道那神仙粉,是陈东家从哪里找回来的,花了多少钱银? 那神仙粉那么厉害,怕也贵得很。 如今每日赚这么多银子,应该够东家填补买神仙粉的成本了吧? 陈念莞不知道柳羊心里头的念叨,就是知道,也不会跟他说,早填补上了。 不说买下这商铺用的二千五百两银子,也不说这冰窖前前后后花了她差不多一百多两的改建费,光说买硝石的耗费,算上她一路带过来的跑腿费吧,要八十两,而后买冰种花了四百两。 这几日光盘冰窖的帐,进项已经达到了两千多两了,她当初也就带着三千两银子来府城,只打算开一家冰铺。 如今不仅开了一家冰铺,还开了一家糖水铺。 这家冰窖经营不到半个月,她就差不多可以回本了! 而这,仅仅是个开端。 现在的冰都是一两银子便宜卖的,还买一百送十块,为的是勾住那些第一次来买冰的管事,但冰价迟早是要跟如意冰铺看齐,一两银子要提到二两银子的。 那什么时候提价呢? 自然是等进入酷暑之后啊! 距离夏至,也就几天的时间了,到时候,一两变二两,那盈利,可不就翻倍了? 至于后续成本,基本忽略不算,因为,要出的不过是四大猛兽的苦力。 拿来制冰的水,不要钱的捏! 直接要四大猛兽河道里去搬去抬就可以了! 打好了前头的基础,后头,简直是坐着就可以收钱,还是收贵钱的美事! 是谁?这般英明神武,想出这般一本万利的生意? 是她,是她,就是她!貌美如花的陈东家啊! 陈念莞这夜盘算完银子,对着铜镜梳发的时候,铜镜映出的那张脸,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分分钟,分分钟就可以赚到万两银子了。 靠自己双手就能实现家财万贯,那啥子密道,啥子宝藏,咱一点儿不稀罕! 陈念莞眉头忍不住翘了翘,正暗自得意,柳氏走了进来:“莞莞!” “阿娘!”陈念莞心情好,叫起柳氏来格外甜蜜。 “你看看你,连梳个头儿也要梳这么久!”柳氏接过陈念莞手里的梳子,给陈念莞慢慢的梳理秀发,也慢慢说出了来意。 原来,柳氏带着萱萱到府城也有段时日了,眼见着糖水铺的营生走上正轨,就打算回抚宁县了。 “这么快?”陈念莞脸上的笑容一下渐渐消了下去。 “不快了。”柳氏瞥了铜镜里的女儿一眼,“都来快小半月了,县城里头那营生不知道咋样了,总得回去看看,还有村子里头,你大舅给咱建的房子咋样了,也是时候去跟一跟了!” 还有其他很多的事情呢! 尤其是这次带来的瑶柱酱如此受欢迎,上架这些天,西店里拿来零售的都卖光了,还不知道总店那边情况如何。 听柳氏絮絮叨叨说完,陈念莞不得不点头:“那,阿娘,我陪着你们一起回去。” “糖水铺新开张,你不留下来看着?”柳氏摇摇头,“还有啊,算算日子,那张二,是快要来府城了,你还回去做甚么?” 陈念莞还要说什么,柳氏又道:“你留在这,安心陪他考试,以前你爹考中秀才那一次,也是阿娘跟着来府城陪考的。你爹是秀才,我也希望那张二,至少也考个秀才回来。” 柳氏说着便笑了,“届时,你嫁与她,便跟阿娘一样,也是秀才娘子了。” 陈念莞这才ᴶˢᴳᴮᴮ作罢。 次日,知道自己要跟着阿娘回县城的萱萱,不舍地抓着陈念莞的手:“姐姐,过两日,你再接我来府城吃糖水好不好?” “好!”陈念莞一口答应。 “那有啥的!”柳氏笑着摸摸小女儿的头,“萱萱要喜欢喝糖水,回去阿娘也给你做。” 住在府城这些日子,柳氏是看着柳云跟芳姐做糖水的,自然也学了几招。 为了让柳氏回去后也吃上龟苓膏,陈念莞还特意叫柳风又去采购了一批龟板跟辅料,让柳氏带回县城后自己熬制。 送走柳氏一行人后,城里的陌生来客便又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主要自然是参加院试的童生们,还有就是一些来观摩院试,提前感受院试气氛的学子跟家长们。 陈家河粉店里头,上一次参加府试时候来帮衬过的学子们,再次来府城时,也都会再来光顾。 然后就发现,这陈家河粉店里头可真清爽啊,比别处的吃食铺都凉快。 再喝一杯免费赠送的酸梅汤,点几个一文钱的鱼腐,就着吃,甭提多痛快了,连诗兴都高昂不少。 于是闻讯而来的童生们越来越多,热热闹闹的,自然连带着店里头的其他生意也好起来了。 陈念莞瞧着这一群意气风发的童生们,笑嘻嘻地让小姑丈把一张招子给贴了出来。 自然是,招合伙人加盟的招子啰! 这些童生们来自不同州郡,要是其中有谁愿意将陈家河粉店开到自家门口的,她一方便能扩大陈家河粉店的经营范围,一方面能收银子,多好! 虽然冰窖进项比这只多不少,可,像柳风说的,银子能赚得多,谁还会嫌少呢? 韭菜啊,能割一茬是一茬。 招子贴出去之后,自然就有童生瞧见了,不过大多数人的心思都放在院试上。 可不是嘛,他们十年寒窗,为的就是通过院试,鲤鱼跳龙门的第一道门槛,谁会想不开,不考科举赚取光明前程,而来做这等商贩营生呢? 是以,招子贴出去之后,反响寥寥。 陈念莞也不急。 她就是想广撒网,先让别人将陈家河粉店招揽合伙人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再慢慢敛鱼! 不说陈念莞的计划,没两日,张二郎跟着青云书院的童生们,也来府城了。 遇着跟秋闱一年的院试,跟乡试给撞上了同一年,这些学子们是每隔个一月就有一场大考,马不停歇的,连陈念莞也不禁觉着这些学子们念书辛苦。 原本陈念莞是打算让张二郎住到五柳巷去的。 那边靠着冰窖,凉快着呢! 可柳青住榴花巷,听说张二郎来了,马上劝陈念莞让他住到榴花巷去。 彼此都是应考的童生,住一起,方便考前切磋交流啊! 二舅母也说,那订婚男女不避嫌住一块是前儿没地儿住,如今有地儿住了,那五柳巷的当家就她一个未婚娘子,张二郎住过去不大妥当。 于是陈念莞只得作罢。 跟上一次来府城参加府试一般,青云书院的童生们都是岑夫子带着去府衙报考的,陈念莞自然也瞧见了来科考的自家三哥。 陈念蹇俨然是青云书院的招牌学子了,如今抚宁县许多人都听闻过这位县试,府试都拿到案首的少年郎。 十四五岁的童生很少见的,一般在这个岁数能考上童生,都是聪慧过人的。 但这一年,抚宁县就出了俩。 陈念蹇跟沈帆。 还沾亲带故的。 虽然沈帆也引人瞩目,但毕竟没陈念蹇风光。 他都已经是府试案首,在院试里头考个秀才禀生,应该不是难事。 所有人都在等着陈念蹇再拿一个案首回来,凑个小三元。 而府城里各大客栈赌坊,开设这次院试学子的开赌盛事,关于陈念蹇,再不像上一次府试时那般被人轻视了。 “哪个鳖孙儿两月前说这抚宁县案首名不副实?害老子没敢押,白白丢了那么一个赚银子的机会?” “就是,哪个鳖孙儿说这陈案首靠不住的?这次要再这么说,老子非得扒了他的皮。” “我押这陈念蹇这次能考案首,十两!谁都不要拦着我。” …… 上次错失良机的赌客们,这次大把大把的银子压在了陈念蹇身上。 可不是嘛,都有两个案首在身了,再拿一个案首,眼瞧着几率大得很呐! “怎么样?张二,你这次还要押陈念蹇拿榜一吗?”曾四看着茶铺里头,争先恐后押陈念蹇的人,瞟了一眼张二郎。 张二郎笑笑,只举杯抿了一口茶,不语。 自然是,不压了。 这么多人看好陈念蹇,赔率小,怕是赢不了多少钱银。 想到上一次赚到手的钱银,张二郎不免失落,但这情绪也没持续多久。 毕竟,难得遇见与秋闱同一年的科考年,像他这般连过县试跟府试的,只要过了眼前的这一关院试,就有资格参加八月份学政举办的乡试。 若过了,就算得上是科举子中最幸运的那一类考生了。 更别说,一路顺利科考,若能在乡试中举,明儿就能参加会试,届时便是用时最短的科考宠儿,可不幸运了? 一般人从考县试到院试,都不知道要磋磨多少年岁。 而他若错过这一次院试,要想再参加乡试,就得等三年后了。 他张二郎可等不起。 他许诺了陈姑娘要在中举人老爷后娶亲的,要连院试都过不了,那九月的婚期…… 张二郎这般一想,心里头便万般抖擞。 不管别人,他自是要拼死都得考过这次院试的。 重走科考路的柳青跟他同一个心态。 这几日但凡在家都是静悄悄地,在房里头专心致志念书,而后休憩时,便是来找张二郎讲题。 对于书院里要下场科考的学子们,夫子们都会在临考前,单独讲题押题,传授独门解题秘诀,还会有各个书院的武功秘籍,不,是参考资料。 白日里,柳青到梧山书院上课,张二郎就到青云书院学子下榻的客栈听课,等夜里回来后,两人一聚首,嗯,就各自交换彼此书院里头,夫子们的押题,或者是解题思路,自然是进益良多。 互通有无嘛!两人均彼此默笑。 有时候也会谈到这次院试考过的几率。 这院试,每年每县录取的考生都是有名额限制的,不多,也就二十名左右。 数数所属县里头这次参加院试的童生,推算自己大概能不能过,过了估计能排第几。 张二郎没奢求,只求取中,而后要在岁考时,挤上二甲便行。 因为中了秀才后,还得参加岁考才能获取参加乡试资格。 一甲是成绩最好的,称为廪生,不仅有科考资格,还能接到朝廷按月按例发放的银子跟粮食,最优异者,还可能有机会通过举荐选为贡生,那日后就有去京都国子监念书的资格了。 二甲则被称为“增生”,虽然不会收到朝廷每月的例银跟粮食,但也能获奖一笔银子。 张二郎的目标,就是成为增生。 柳青亦是如此。 毕竟学业中断了几年,如今才复学不到一年,但能考中秀才的话,自然想再拼一拼乡试资格的。 在谈及梧山书院成绩优异的学子时,柳青便提到了榆林县案首江禹。 “以前不知道,等我进了梧山书院才知晓,这江禹学识不差,兼且还是府城江家的人。” 张二郎只与江禹有过一面之缘。 便是那一次,奎六到西店那一次,榆林县学子们在场,那江禹,也来了。 江家? 张二郎虽失去了记忆,却学得很快,一些朝中大事,特别是与科考相关的大臣学士们的名字,亦听了不少。他在心里过滤了一遍关于府城江家的信息,很快记起来了。 江家,朝中江侍郎的本家,宫中贤妃的娘家,亦是京中三皇子的母族。 张二郎敲起了案桌,试探着问:“那,你们夫子,如何看江禹这次的科考?” “上一次府试,是马失前蹄,这一次,胜券在握。” 呵! 张二郎轻呼了一口气。 这院试不比府试,可算得上是为朝中各部日后选取人才的第一步。 而主持的学政宋大人,听闻是刚刚从京中调到楚州府的。 嗯哼,可以考虑,小小地博弈一下。 张二郎瞥了一眼专心看着书卷的柳青,当天下午便借口去客栈会晤青云书院的学兄学弟们离开了榴花巷,等再回来的时候,一脸轻松。 两人继续温书不提,很快,就到了院试这一日。 张二郎与柳青告别后,各自找到了自己书院的应考学子。 跟府试不一样,院试的时候,学政大人会亲自到考场外面,对科考的童生们点名入场,入场后,便会由专门的小吏进行全身检查,确认无事后,才会被带到指定的座位。 而点名结束后,考场会升炮封门,学政大人会回到考场内的大堂,现场撰写试题。 院试主要考的也是八股文与试帖诗,八股文会在四书内出题,试贴诗亦是要求五言六韵。 并且另外,还要默写学政大人指ᴶˢᴳᴮᴮ定的《圣谕广训》的部分章节,一般百字左右。 所有题目答复完毕,会在下晌过了申时两刻才能交卷。 院试一场正试,一场复试。 中间不放榜,两场连考结束,三天后才会发案。 连考两日出得考场的张二郎,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 “张二兄弟。” 提前出了考场,正与陈念莞跟二舅母站在一起的柳青远远地便朝张二郎招手。 张二郎一见着陈念莞,忽而便放松下来,大踏步朝他们走了过去。 “张二兄弟考得如何?” “自是尽力了,一个秀才,怕是跑不了的。”张二郎瞥了陈念莞一眼,自信道。 柳青哈哈笑了起来。 当晚,两位童生吃好喝好,早早地便睡了过去。 听张二郎说自己准能考上秀才,陈念莞自然是心里高兴的。 阿娘盼着他成为秀才呢! 他是说考上了,可考中的榜单没放出来,他自己说的不作数,还是等三日后,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第98章 三日后,府衙放榜。 跟之前府试一般,天没亮,府衙门前就挤满了人,等到放榜,等候的童生跟家眷们更是一涌而上,生怕落后了就瞧不见结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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