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慧珍看了一圈,感觉缺了样什么,“是不是得买个冰箱啊。”
夏灼说,“不用了妈,等高考完我也就不住了,没剩多少天,不用麻烦了。”
她平时吃饭都在学校,偶尔买点零食什么的,也不太用得着冰箱。
何慧珍是觉得她一个人住,没个大人在身边终归没法好好照顾自己,但自己现在这个身份,也不好跟过来陪读。
她思来想去,皱了下眉,从包里翻出张卡塞给夏灼,“我和你张叔叔要出差去一趟京市,这张卡你留着,万一急用钱找不着你爸,你就用这个,去外面取款机上取,密码是我生日。”
夏灼想说不用了,这卡估计得有不少钱,她万一弄丢了就不好办了。
何慧珍根本没在跟她商量,“拿着,我是你妈,你不花我的花谁的。”
夏灼拿着卡,也不好再说,笑着点点头,“好,谢谢妈。”
等何慧珍走了,夏灼把这张卡稳稳当当地放进抽屉里,上锁。
她日常开销勉强够花,并不打算去用这张卡里的钱,总感觉何慧珍嫁给张叔叔后,就好像,不是她妈妈了一样。
说不清为什么,要她现在去花何女士的钱,心理上没花夏建军的那么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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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开学,陆风禾直接从家去的学校,没经过筒子楼。
小区稍远点儿,比在筒子楼早起起码二十分钟,他手插兜里,漫不经心走在路上,还没进附中大门,就被人骑着车从背后猛地撞了一下。
不知道是自行车车把还是什么东西借着股下坡惯性撞他腰上,瞬间的痛感让人皱眉。
本来早起就犯困,这一下直接让那随机发作的起床气即兴发作了。
他回头,冷冷淡淡地递过去一眼,从眼睛到下巴颏儿都透露着不好惹。
这位同学,你最好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后面那男生个子比他稍微低一点,眼角旁边有颗痣,长得雌雄莫辨,手把着车将将扶稳,另只手抵着唇,虚弱地咳了两声,“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陆风禾看人这样,心头蹿起那股火儿也硬生生咽下去不少,心想算了。
这也是一个“身体不好”的可怜人,这个他太懂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自己人何苦为难自己人,兄弟,下回看路。
陆风禾没吭声,又冷冷淡淡扫他一眼,转过身自己走了。
他今天到校算是早的,班里人只到了一半。
陈朝阳坐在位置上吃东西,头发还是一如既往,像刚上前线冲锋过回来的。
陆风禾坐下没多久,余光忽然注意到前面几排多出个人,就刚校门口撞他那个病弱兄弟。
他大早上莫名其妙被撞了都没说什么,人还找上门来了?
陆风禾看着前面那个病弱兄弟抱着书包,原地转着圈在班里巡视了一圈,随后跟他视线对上,又不明所以地冲他点了下头。
再然后,那人就近随便找了个位置先坐了。
陆风禾恰好记得那个位置,上周明明还不是他。
陆风禾确定那兄弟看见他了,但并没上来找他挑事儿,他眼神看了眼陈朝阳,下巴往前指了下,没太大声,用正常声音问,“那人你认识吗,谁啊。”
陈朝阳刚好吃完,把包装纸一团做了个投篮动作,完美扔进垃圾桶,“同学,就是秦诀,之前休学所以你没见过。”
这名字熟,就是那天在烤肉店,他不小心看见夏灼手机,那个在手机里叫夏灼“夏灼灼”的结巴。
陆风禾视线又移到前面,盯着秦诀的背影,“他跟夏灼很熟吗?”
“算是吧,他有段时间老去找夏灼讲题。”陈朝阳说完觉得这话有歧义,补充道,“不过夏灼就一直是咱们班第一名,不找她找谁。”
陈朝阳高一跟陆风禾提过,说学校有个人和他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像,但那天在烤肉店,陈朝阳话没说完,陆风禾就无情甩过去一句“不记得”。
“等他待会儿转过来,你仔细看看他,你不觉得他跟你以前长得有点儿像吗。”陈朝阳转着支笔给他虚虚指了下。“要非说五官像吧,好像也对比不出哪里像,但就是感觉,或者某些角度,尤其再加上他眼睛旁边也有颗痣,虽然不是泪痣,但位置差不多,这整体就更像了,他也老生病,要不然也不能休学休得要打算复读了。”
陈朝阳说,“要是让人把你现在和他对比的话,完全不像,得是以前接触过你的,认识你的,再见到秦诀,才会觉得你俩有那么点儿像。”
陆风禾听着陈朝阳说话,脑子里想的是那句肉麻兮兮的“夏灼灼”。
如果夏灼真是因为这个才和秦诀有交情。
那“菀菀类卿”这破梗,可算是在他身上玩儿明白了,还得是连环套。
这想法一闪而过,他又很快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太自恋了,这毛病不好,下次注意。
他们这块儿位置偏后,夏灼已经习惯从后门进,她和往常一样进班,见陈朝阳那半转过身的姿势,看得出俩人刚刚应该在说话。
陆风禾目光往她身上瞧了眼,随后看去前面某个位置,视线在她和秦诀二人之间流转一瞬,又再次,没什么表情地落回在她身上。
他没说话,那一眼却莫名有点讳莫如深的意思,看得叫人心虚。
第30章 唐突
夏灼显然对这一切感觉莫名。
尽管她自认为没干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但还是装没看见的,低下头,自顾自坐下开始整理东西。
她心虚什么啊。
班里人越来越多, 前面座位上的同学到了,秦诀没办法又站起来,抱着书包茫然四顾。
最后实在找不着地方坐,走过来问, “夏灼, 班里还有空位吗。”
陆某人手上转笔的动作停了一瞬, 呦, 这不是会好好说话吗。
在班里当着人面叫夏灼, 私底下就夏灼灼。
川剧变脸啊。
“没有了。”夏灼也忽然想起来, 秦诀还没位置坐,“上学期文科班有调整, 从三班转进来两个,桌子本来就不够, 等下老杨来了, 我帮你问一下。”
秦诀点了点头, 准备先在这儿站一会儿。
陆风禾从桌上抽了本书,随手翻了两页,翻得声音也不大, 但就是能让人听出,他这会儿心情不爽。
秦诀在这儿站着感觉气氛有点儿僵, 前面陈朝阳和梁暮陈年旧怨,这会儿俩人谁也不搭理谁。
旁边这陌生的男同学又沉着一张脸, 无所事事地翻着书。
秦诀之前又确实没见过陆风禾, 思来想去, 想着最可能的,也就是早上在校门口的事。
秦诀站在原地,忽然态度诚恳的,又向他道了一次歉,“对不起,同学,我早上骑车骑快了,撞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陆风禾手里刚转起来的笔又停了,手一松,“吧嗒”一声跌在了桌上。
前面陈朝阳听见这话稍稍转了下头,夏灼也愣了愣,往这边看。
陆风禾真不知道秦诀为什么要在这儿再道一次歉,他要说有什么,反倒成了得理不饶人。就自行车撞了一下,他真没想追究,这会儿语气淡淡说,“没事儿。”
杨诏端了杯水走进班里,看见好久没见的秦诀,“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办公室等我呢,刚去了没见人。”
“老师。”秦诀也适时地走上前,说没空桌子的事。
这种需要搬东西的体力活儿,杨诏一般都找热心群众陈朝阳,但陈朝阳不知道陆风禾和陈诀这俩人具体发生了什么,冲着刚刚那几句话,陈朝阳此刻非常立场坚定的,低着头装死。
秦诀也不想麻烦别人,主动问,“老师,桌子在哪搬。”
杨诏放下水杯,“跟我来吧,去下面领张桌子。”
整节早自习都风平浪静,杨诏带秦诀去搬了桌子板凳,班里都是两两组队的同桌,没空地方,只能暂且给秦诀安排到后面垃圾桶旁边的位置。
夏灼认真背书,巩固知识点,只有陈朝阳这个胆大心细的,隐隐感觉到陆风禾和秦诀之间的暗流涌动。
虽然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但就很像是,情敌。
早自习快结束的时候,杨诏拿着早晨开会的笔记本,拍了拍讲台说,“我先讲两句,那个一模快到了,自个儿心里都有点儿数啊,这次给你们调的座位都是我花了很大功夫仔细想过的,取长补短,相互都学着点儿别人的好,到时候考出来成绩是自己的,别吝啬与跟人分享心得,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天天给别人讲题,后来我成功考上了南大,大学期间也评奖评优,毕业以后……好了就这些吧,吃饭的吃饭,下课。”
一模时间公布,那种临近大考的氛围越发浓郁起来。
心大如赵穗子,吃饭时间也忍不住唉声叹气说,“夏灼,好快啊,一模二模三模就一转眼的事情,我分数在班里不上不下,去年我还想跟你一起上渝大法律系,但现在想想,选兽医这种冷门专业能进去就不错。”
“如果高考我没陈朝阳考的好,他还不得拿这个笑话我一辈子。”
夏灼问她,“你俩就没想过考一个学校去吗?”
“想过啊。”赵穗子没问过他,是她自己想过,“但是那样会不会太没劲了,我俩都成哥们儿了,到时候还在一起的话,会不会相互影响以后单一辈子都找不着对象啊?”
赵穗子一直觉得,以后上了大学,一定要和喜欢的人手拉手在校园里谈一场校园恋爱,要不然这么拼命考上的大学,都感觉浪费了。
这种东西呢,夏灼这个局外人也插不上话。
她没有那种一起长大的发小,小时候也比较宅,不爱出门,连从小认识的朋友都没有,和赵穗子还是初中认识的,再往前小学同学的话,后来都分道扬镳,逐渐断了联系。
赵穗子拿了个汉堡,咬了两口都没馅儿,连骂两声这商家黑心,“算了,我还是想跟着你,去渝州,渝州大学我实在考不上的话,那就渝州交通大学,反正我想跟你在一起。”
那时候的心愿真的很简单,喜欢谁,就想着跟他考同一所大学。
单纯的,不需要大张旗鼓的,甚至关起门来一个人就可以做决定,不需要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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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杨诏一模施压的原因,班级学习的状态明显比之前更认真了,十年磨一剑,就看最后这两个多月了。
讲台上历史老师讲课,顺了一遍各种大会召开的时间和颁布条例,夏灼在标注笔记的同时侧头看了眼陆风禾,他也很认真的在记笔记。像是写到什么不懂的地方,轻皱了下眉。
陆风禾手下飞快地写着字,脑子里却在调侃这东西谁能记下来,能记下来的都去参加最强大脑了吧。
他真是自不量力选了这个文科。
如果能穿越回两年前,他一定要找着那个陆风禾问一句,你没事吧?
在这个瞬间,夏灼很罕见的,在他身上看到了“上劲”这两个字。
虽然不知道这种难得的劲头能保持多久,但夏灼还挺想让他继续保持下去的。
她停下笔,可能是潜移默化被赵穗子早上那番话影响,夏灼缓慢往他那边移了一点,小声说,“你想不想,上渝大。”
话音刚落,他笔就停了,然后眉毛拧得更紧,似在为某种很为难的事情做心理斗争。
夏灼以为他不想,刚想开玩笑打岔,他就挺认真地看过来,一本正经道,“大学也能塞钱进?”
附中就是宋女士又拖关系又塞钱让他进的。
夏灼有点震惊他的脑回路,“当然是自己考。”
陆风禾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凭本事考渝大基本不可能,可能从小受陆远江这种老江湖的影响,刚刚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塞钱。
他笔记落下几句没跟上,这会儿扯过夏灼的本子抄,“前两天成绩表你看了吗,我这点儿分,怎么可能。”
时间不够,最后提分本来就很难,他刚苟延残喘考了530,剩下两个多月起码再提40分才有可能踩线上渝大。
他虽然被吹捧为“天才”,但他真的没那能耐。
果不其然,夏灼下一句便问,“你不是天才吗。”
她问得挺真诚的,没那种夹枪带棒的讽刺意味。
陆风禾抄完最后两行,抽空看她一眼,“我可没承认过。”
几句话,话题似乎就扯远了。
她刚刚明明是问他想不想上渝大的。
最后冲刺阶段老师讲课速度快,夏灼也没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暂且收回注意力跟着课堂走。
陆风禾似是为了那个问题深思熟虑了大半节课,直到快下课的最后几分钟,才冷不丁冒出一句。
“夏灼,如果我说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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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朝阳早就对筒子楼眼馋,回去好说歹说,软磨硬泡,爸妈就是不同意。
说筒子楼那块儿乱,以前没少出事儿。
最后还是陈朝阳退而求其次,说和同学一起住,在爸妈面前把陆风禾吹得以一当百天花乱坠,这才勉强得到松口,让他去住几天。
不过事态紧急,陈朝阳全程没来得及问过陆风禾,当晚就舔着脸来住了。
陈朝阳想着晚上无聊,在筒子楼外便利店买了几瓶饮料,上楼过程中不知道是不是疑心病,总感觉有人跟着,最终壮胆似的闷头跑,一口气冲进306。
陆风禾刚在手机上看见陈朝阳给他发消息说一会儿回来,就没锁门,他在洗手间弯腰洗手,忽然感觉腰上有点疼,于是洗完手,潦草掀了下衣摆,对着镜子检查一下。
腰上挺大一片淤青,范围比他手掌要大一圈,其中还有几处破了皮。
但衣服一点儿没破,倒是离谱。
陈朝阳拎着便利店袋子进门没看见人,又挨着走到洗手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陆风禾把手松了,衣摆自然落下,陈朝阳那表情明显是已经看见了,张嘴呈震惊状,“陆啊,你被打了?怎么青那么大一片。”
陈朝阳看见他右边腰上青青紫紫的,有些地方还透着红,看着特惨。
陆风禾走出洗手间,一脸没所谓的表情,冷冷淡淡说,“早上校门口被那傻逼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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