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F1有一站是德国Nürburgring,但也只不过是挂名的一段4公里现代赛道。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所有的好车都会不停的刷Nürburgring,车手和试驾专家几乎整年都在赛道旁,甚至有的车手开过上千圈也不敢掉以轻心。
真正Nürburgring最快圈速记录是保时捷956在1983年刷新纽堡林的记录6分11秒,直至今日还没人能够胆破这个记录,因为想破的话要有足够的觉悟,用生命的作为代价。当年刷新6分11秒的人为了刷新自己的记录在1985年因车速过快发生意外身亡。
至此,Nürburgring如中古时期的怪兽一般孤僻、特立独行。
尽管北赛道以圈计费,也有适合有钱又有闲狂热分子的年票,不过这个钟点,即使你有VIP也不能进入Nürburgring。
但情况总有特例。
“怎么想到今天来,最近不是很忙?”黑色及耳短发的男人从车上走下向着靠在车门上抽着雪茄的修熟稔的问候。
赛车名门之后夏博在毕业之后回到德国,偶然间收了葛兰这个便宜徒弟,连带着认识了修。现在经营着车队,自然的有自己的方式可以在19:00之后进入这里。
傍晚时分山中刚下过一场雨路面现在还没有干透,氤氲的水汽未散尽,在天黑之后骤然下降的温度变成了朦胧的雾,赛道上涂鸦的颜色也被印的深深浅浅。
赛道边所有大灯全部打开,倒是有几分灯火通明的意味。
“来解压。”修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男人的唇环随着扬起的笑容闪起光点“你还会有压力?”说实话认识修这么久夏博就没见过他有压力是什么样,更何况柏林自由大学心理学高材生也不是浪得虚名。
“和吉恩来的。”吉恩还和以往一样醉生梦死,但熟悉的人总能看出来他有些不对劲,在人前吉恩和修是亲密无间的队友,可眼神里的陌生戒备逃不过修的眼睛,修把这一切归咎于上次那件事和景舒的‘失踪’,尽管吉恩这三周以来从未提起过景舒一次。
“葛兰呢,他怎么没来?”夏博不见出自门下的徒弟,随口问了一句。
“去英国了。”修不愿提起,他知道葛兰去英国的原因只可能是找艾娜,他的女友。那两个自欺欺人的家伙。明明都得不到所爱但却自暴自弃的选择抱团取暖,那样会越来越冷越来越绝望的吧。
有时候修也不想再去管他们几人的关系,全部都纠结成团。修爱葛兰,葛兰爱着艾娜的哥哥戴夫,可是和艾娜交往,戴夫娶了修的妹妹,吉恩爱着迪诺,却放不下景舒。迪诺对艾娜有感觉但碍于葛兰,不去追求。
全部都是自欺欺人,这群混蛋统统都是假装毫不在意,假装视而不见,心里又没有办法释怀,藏得比什么都深。
唯有列夫最为潇洒,游戏人生,谁也不爱,除了他自己。这算不算是明哲保身?
也许是因为自己得不到葛兰的爱,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懑。于是修对吉恩说‘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吧’两人甩开狗仔来到Nürburgring。
说着吉恩已经跑完一圈回到起点。
“帮忙计时。”修丢下一句话,踩熄手中的雪茄上车。
有着血色战神之称的法拉利575M Maranello,所有细节按严格到苛刻的比例成为一剂恰如其分的蒙汗药,在高速驾驶之中让人产生“Tunnel Effect”――世界只剩下条状光影和穿着血色战衣的幻觉。让驾车者有种置身战场的错觉,可留在脑海的不会是紧张的杀戮,而仅仅是每一段直路或走弯的快感残像。
相比修那能称得上世界上最好的轿车之一的法拉利575M Maranello,吉恩的Ford Fiesta RS WRC则是专为拉力赛而诞生的赛车,引擎被吉恩专门送往法国的Pipo Moteur改装后拥有恐怖的650匹马力和894Nm的扭矩,百公里加速只要1.9s。可以和当年的B组赛车媲美――也是没有限制进气的WRC赛车。
暗红墨绿和普蓝交织的涂装,夸张的进气口,大尺寸轮拱和车顶风翼,只能说,相当符合吉恩的审美观。
强力氙气大灯刺得晃眼,轰鸣的引擎声作响,随着开始的信号灯闪亮,两辆车穿破环绕的雾气,
并驾齐驱,只剩得两到残影。
Nürburgring赛道直线路段并不长,172个弯中以高速弯居多。在进入路底第一个弯之前可达6档,减速准备通过这个有头尾两个右弯,包含着三个连续左弯的区域,由于非常接近,吉恩将速度得放的很慢,接著加速到5档再降至3档通过Valvoline弯道,稍加油门再减速到2档通过Ford弯。
夜晚的光线不比白天,尽管大灯全开,也有为数不少的盲弯,加上路面的质量并不算好,路缘石突起的角度也不低,Fiesta已经算是平稳性很好的车,在这里车身在赛道上还是产生非常多的弹跳。
而后是全场最快的路段,赛车可以加速到6档然后必须马上急煞车漂移通过全场最慢的Dunlop弯道;再来又是一段加速道,其中有一个Shell高速弯道,赛车可以5档通过,接著继续加速到6档后大脚煞车降到3档通过RTL弯,接著是同样为3档的Bit弯。
吉恩很恼火,修一直紧紧咬着他不放,那辆火红色的法拉利看的相当碍眼。
过弯后又再次进入加速路段,吉恩重踩油门通过ITT-Bogen弯道,接著在进入Veedole-S减速弯前达到6档。而后降至2档过弯,加速到4档马上减速至2档通过最后一个Coca Cola弯,完成一圈。
直到最后吉恩都没有甩掉修,反倒是被超过先到了终点。
中段排气的声音几乎遮盖住轰鸣的引擎声,只能听见夹杂着胶胎摩擦在路面的尖啸声,充满了火药味。充当计时的夏博只能感叹像是怪兽一样的赛车,他倒是想把车队的车全部改装涡轮引擎,不过手笔似乎有些大。
不过今天吉恩倒是刷出了他最快的速度,他和修之间有些匪夷所思的微妙感,夏博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两人刷了几圈后没有了竞争的意思,夏博也没有兴致再充当计时器,只是叮嘱两人离开时记得关灯便直接离开。
“想过我问你的问题了吗?”修靠在车门习惯性的点燃雪茄,他不习惯两手空空,这让他有种他什么也抓不住的错觉。“舒对于你来说,是什么?”他盯着雪茄前端橙色的火星,
吉恩没有反应只是沉默着点烟,自从那天在万湖边过了一夜 ,他开始记得在车里备上足够的烟,有黑绿万宝路,也有他并不和他口味的Black devil。
“别拿出你那副探究心理的眼光看我。”吉恩攥着修的衣领,把他压在车身上。
他没有办法原谅修,但,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那么的人渣。
他承认,他不敢去找景舒,他害怕,不知用什么样的借口,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见景舒,甚至不敢想到景舒的脸,不敢想到景舒的声音,那天下午发生的事就像紧紧缠绕的枷锁,牢牢的锁住他疯长的罪恶感。
修无所谓的耸肩拍开吉恩的手,把手中抖落的烟灰碾在脚下“你还是不知道。”
吉恩不知道,但他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三周以来吉恩完全不在状态,他还不知道他的兔子跑掉了,所有烦躁不堪的行为似乎只是庸人自扰。如果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宠物,需要这样心神不定吗?
景舒,对吉恩来说,早就不是只宠物了。
只是吉恩自己还不知道。
两人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的抽着烟。
天空从深重的墨蓝色渐渐转亮,似乎已经有微明的光线跃跃欲试的想要穿破云层,赛道边还亮着的探照灯有些多余。晨雾四散,露水附着在空气里,有些湿重的凉意,地上也不知堆了多少烟蒂。
“舒回国了。”修抽完最后一支雪茄自顾自的说,而后不去理会吉恩便上车启动引擎离开,只留下一串红色的残影在将要日出的暗色中。
吉恩才意识到他躲闪景舒的这接近一个月时间里,她销声匿迹,没有了踪影。他害怕看到景舒,但无端压抑着内心里却疯长着愧疚和思念。
这样算是帮你吗,舒。
修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想看到再一个重蹈覆辙的悲剧,别再上演一场和自己遭遇相同的悲剧。
第十八章 Baby Doll
距离出发两周,景舒在随身带着的本子上写写画画充当旅行日志,不过被提到最多的似乎是沿路以来的美食。
“酸辣粉很好吃啊,果断应该外带几份路上吃啊!”
“吃货!”宁默毫不犹豫的鄙视副驾驶座上悔恨的景舒,手里不忘换挡开上高速离开重庆。
“是谁在武汉吃热干面到消化不良啊!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是吃货啊!炒饭哥!吃一份蛋炒饭能吃到68块钱的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只有你了吧混蛋!”景舒每一个停顿后面加一个感叹后重重的砸向宁默,哑口无言。
“一份十块钱的蛋炒饭,加了一个鸡腿两块大排还有一份梅菜扣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随便吃一顿?!重点是你居然吃得下??!!”景舒继续吐糟。
“你敢说你没吃我的鸡腿和大排,不然我用得着加那么多吗?!”宁默一个爆栗敲上景舒的脑袋。
“你们两个半斤八两,别五十步笑百步好不好。”后座的胡安睡得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说。
他们这根本不叫开车去西藏,应该是一路吃到西藏。
“你也不好到哪里去!!”两人默契的把炮火转向胡安。
“好吧......”胡安默默的退散,举手投降继续睡觉,今晚要换他开夜车一直到成都。
天色已近渐暗,高速公路两旁的景色相同的令人乏味。俞徵泽和叶苑在另一辆车上,紧跟在他们的后面。
宁默有些欣慰的揉了揉景舒的发顶“总算精神些了......”景舒变了,他们都知道。原先哪怕就算最痛苦的那段时间,她的眼里也只有忧伤,透彻的像晨间的露珠,可现在,只是一年的时间,她的眼里蒙上了光影,变得有些看不穿了。
景舒眼睛有些发酸,她知道这一路从出发到重庆,这半个月来状态一直都不好,强颜欢笑装作没事的样子一定非常明显,她从来就不擅长掩饰,宁默他们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不对劲,可是他们却没有问,只是不断的想要让她开心一些。
想要哭。
景舒低着头把眼眶里快要溢出的泪水忍住,她吸了吸鼻子。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和我们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不回来了吗?”宁默想起前一个月景舒和他说暑假不打算回来,可之后又不声不响的跑了回来,按照景舒的性格是不会无缘无故的临时改决定。
“没什么,只是忽然不想打工了,而且要是不回来不就去不了西藏了嘛。”景舒低头翻看相机里拍的照片,宁默拍照很好可总是拍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我们总是在你身后的。”
景舒没有再说话,车内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声响。
关掉面前的网页,吉恩觉得很挫败。他对景舒一无所知,甚至连想要知道她生活的那个城市还要从她Facebook的个人信息里才知道。或者说景舒一直在他的身边,只是他没有去了解她。
“舒对于你来说,是什么?”飞机上吉恩带着眼罩假寐以躲避想要和他合影签名的空乘,那些女人总是黏上来,让人烦透了,为什么他们不会像景舒那么乖巧。
吉恩思考着这个问题,自从和景舒的关系变质之后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心里早有了答案,却迟迟不敢去揭开。
下了飞机之后手机上收到拜托季优雅发来景舒在国内的联系方式,吉恩心惊的发现除了景舒的Facebook,MSN,邮箱和德国的电话之外,他没有办法找到景舒,而这些全是单方面的,如果景舒想要躲起来,他没有办法找到她。
吉恩已经告诉自己别在意为什么是由修告诉他景舒回国的消息,显然修很早以前就知道却没有告诉他。
他只是在意,这只跑掉的兔子是不是还能回来。
机场里都是黑发黑眼睛的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充斥着他看不懂的文字。
这就是景舒生活的城市吗?周围的人行色匆匆,没有人在意这个靠在角落的外国人,吉恩压低了棒球帽檐低着头拨打着景舒的电话,每一秒的等待音都是煎熬,惧怕和焦急交织成团,堵在心间。
景舒刚从乐山离开前往雅安,宁默在副驾驶座上摆弄着他在乐山买的乐山大佛纪念雕刻。“下午到雅安我要好好睡一觉,我觉得我骨头块散架了,尤其是腿,绝对断掉了。”昨天他们去了乐山,累的倒头就睡,结果就是今天一觉睡醒之后骨头快要散架。
“他们没有光荣牺牲,不然你现在拿什么踩油门,手吗?”宁默冷笑话癖发作,冷的景舒不知该怎么接话。
叶苑在后座噗的笑出声。
“为什么今天轮到我开车......”景舒只能抱怨自己的运气不好。
和过路费单据放在一起的手机震动起来,景舒随手带上蓝牙耳机然后把音响的音乐声音调小。
“喂?”
“舒,我在中国,怎样才能找到你?”耳机里传来的声音瞬间让景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脑海里一片忙音,她无意识的踩下了急刹车,发出胶胎和路面猛然摩擦难听的声音,惯性让叶苑差点摔下后座。
“你搞什么啊――”叶苑抱怨的撑着前排座位凑到前面,在看到景舒难看的脸色口中想要发飙的话顿住,停在了喉间。
“妹子?”宁默也担忧的看着景舒。
“没事。”景舒摇摇头示意他们别担心,重新踩下油门。
“......我现在不在南京。”景舒觉得喉咙里好像塞有一块蒸干水份的海绵,干涩的发不出声音。
“你来找我吗?”顿了顿景舒补充了一句,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多么狂妄的问句啊,你根本不重要,吉恩凭什么会专程搭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从德国来找你。
电话那端的吉恩沉默了,景舒刚想嘲笑自己的自视甚高却听到吉恩一声肯定的回答,
“你搭最近一班的航班到成都,我在这里。”面对吉恩,景舒没有办法拒绝,即使被做了那样的事情,也没有办法恨他,真的是犯.贱吗?
“迟点见。”吉恩挂了电话,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至少景舒还愿意见他,至少他还有些时间整理好自己的思绪,那种越是靠近越是不敢碰触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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