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多少钱?”明月掏出钱包。
“去那边收银台交钱。”售货员指了个方向。
明月去交款,拿了药,走出药店。
她站在渐渐积住雪花的街道上,看着马路对面那闪着彩灯的餐厅招牌,眼里掠过一道冷淡决然的光芒。
从此后,她和那个叫沈柏舟的男人恩断义绝。
过往的记忆就如同这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消融之后,再也不会在她的生命里留下任何痕迹。
而刚才惶恐逃跑的一幕,她也绝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她是个恋爱的失败者,但她不是生活的弱者,就像昨天环卫工老伯说得一样,天生我材必有用,即使全世界背叛她,遗弃她,她也不是老天爷嫌弃的那个人。
因为,她没有错。
没有错,所以才更应该战胜自己的懦弱和迁延顾步,活得坦然。
至于沈柏舟。
明月神情厌恶地向地上啐了口口水,有多远给她滚多远。
高烧感冒的威力巨大,她不过跑了一趟药店,回到城中村,却感觉到呼吸和心跳变得急促,浑身酸痛无力,耳朵里也嗡鸣作响。
院子里亮着灯。
房东家正在做饭,能听到滋啦滋啦的爆锅声。
她神色黯然地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拎着装药的塑料袋,脚步蹒跚地走了进去。
她的平房前面立着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听到响声,那人蓦地回眸,声音激动压抑地喊道:“明老师――”
第159章 他来了
关山!
怎么会是关山!
明月呆呆地望着那个穿着松枝绿的军装,染了一身白雪花的年轻军人,耳朵里的嗡鸣声一下子升级到刺耳的尖啸。
“关……关……”嗓子眼儿里像是堵了块东西,眼睛瞬间蒙上一层薄雾,她单薄的身子晃了晃,眼看着就要摔倒。
“小心――”关山上前一步,稳稳地托着她的手臂。
她凝视着面前的影子,眼里的薄雾渐渐凝成水珠,滚滚而下……
关山同样也在注视着看见他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向下落得又急又猛的明月。
刚才乍一看到她,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他认识而又熟悉的秀美漂亮的姑娘。
眼前的明月,双目凹陷,眼袋黢黑,嘴唇干涸开裂,鼻子上还出了一个红色的火疙瘩。她比走的时候整整瘦了一圈,这样托着她的手臂,竟觉得能摸到她的骨头。
若不是她身上的气息没变,他还真要犹豫一下才敢上前相认。
关山的目光从怜惜震愕变得深邃而又冰冷。
看来,明月昨晚上断断续续哭诉的事是真的。
她那个油头粉面的男朋友,果然背叛伤害了明月。
明月看似柔弱,其实骨子里嫉恶如仇,是非分明,是个刚烈有血性的女子。她的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对侵犯过她的宋老蔫那样的恨之入骨,非要报复才后快。
但同时,她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会努力还上十分。她和男友相恋多年,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想必明月对他的感情极其深厚,如今猝不及防遭遇背叛,她一定是受伤最重的那个人。
如今一见,才知他这一趟来得有多及时了。
看见她潸然落泪的模样,他的眼眶一红,哑声道:“没事了,没事了……”他握着明月细瘦的胳膊,不顾一身的雪花,把明月揽进怀里。
明月攥着他厚实的军装,脸埋在他的胸前,呜呜痛哭起来。
关山垂首,用宽厚的手掌拍抚着她的脊背,她的后脑,无声地接纳她全部的伤心和委屈。
两人浑然忘了这是那里,眼里只有彼此间的叹息和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院门口传来一阵急沓的脚步声。
关山警觉抬头,却在看清楚来人之后,猛地蹙起眉头。
他下意识地把明月朝胸口处紧了紧,然后怒视着与他们四五步距离远的一对男女,沉默相对。
沈柏舟看到关山拥着明月,压了几天的火气腾一下穿破头顶。他口不择言地骂道:“你个臭当兵的,给我放开她!听见没有,我让你放开她!”
宋瑾瑜拉住他,阴恻恻地火上浇油:“我说的没错吧,明月早就和这个当兵的好上了。就你这个傻瓜还蒙在鼓里,居然打算绝食惩罚自己,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不吃不喝饿得想死的时候,人家却在甜甜蜜蜜的过小日子呢!”
“我操――”沈柏舟一把甩开宋瑾瑜,四顾一圈,拎起角落里的一根木棍就冲了上去。
眼看着木棍就要砸在关山身上,明月却忽然转过身,迎向那根棍子。
沈柏舟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一抖,棍子在距离明月鼻子几寸的地方停住。
四目相对。
火光四溅。
沈柏舟沉着脸,用木棍指着明月背后的关山,叫嚣道:“有种跟我出去单练,妈的,敢泡我女朋友,我看你是活够了,臭当兵的!”
“你给我住嘴!”明月用尽全力吼完,身子跟着晃了晃。
关山一把扶住她,眼睛里掠过一道凌厉的寒光。
他把明月让到身后,然后目光冷峻地注视着因为没扶到明月而讪然愤怒的沈柏舟,上前,握住了那根危险的木棍。
沈柏舟拧着眉头,抖了抖棍子,发现动弹不了,不由得涨红脸,吼叫道:“你想干啥?臭当兵的!这里可是我的地盘,我随随便便找几个人就能弄死你!”
关山握着木棍与他对峙,他的目光在沈柏舟脸上停顿了几秒,然后转向一边的宋瑾瑜。
“你为什么骗我?”关山问道。
宋瑾瑜愕然一怔,强自镇定回答说:“我骗你什么了?你问我明月的地址,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关山拧起浓眉。
沈柏舟却唰一下转过头,怒气冲冲地质问宋瑾瑜,“谁让你把地址告诉他的?宋瑾瑜,你脑子有病吧!”
宋瑾瑜心虚地转开目光,小声说:“我不是想帮你吗?早点让你看清他们的真面目,省得你还执迷不悟。”
沈柏舟一听气笑了,“我怎么做不用你来教,宋瑾瑜你害的我还不够惨吗?你非要看着我和明月掰了,你才称心如意是不是!”
宋瑾瑜脸色剧变,她指着翻脸不认人的沈柏舟,冷笑几声,说道:“你别想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睡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害你了?你求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害你了?沈柏舟,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不是水性杨花的明月,我是真心对你……啊――”
随着宋瑾瑜的尖叫,那根足有擀面杖粗细的木棍竟被关山双手折断,扔在这对狗男女的脚下。
沈柏舟被吓懵了,他看着面前气势凌厉,目光凶悍的年轻军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宋瑾瑜更是夸张,她双手抱头,抖抖索索地缩在沈柏舟身后,生怕那根木棍落在她的头上。
他们觉得害怕,是因为面前这个军人的身上骤然生出一股杀气。
真的是杀气。
感觉只要他们再多说一句话,就要被这个人大卸八块扔出去一样。
“你向我道歉,收回之前骂我的那句话。”关山指着沈柏舟,目光沉凝如铁道。
“什……什么话?”沈柏舟神色畏惧地退了一步。
关山沉默。
宋瑾瑜扯了扯沈柏舟的衣摆,低声提醒说:“臭当兵的,就是臭当兵的。”
沈柏舟脸红一阵白一阵,不想道歉。
关山什么也没说,而是走前一步,低头,弯腰,捡起地上的木棍。
有些事,有些词,对于他来讲,就是零容忍。而沈柏舟,却一次次挑战他的极限。
“我说,我说,我收回,收回,我错了,我不该骂你。”沈柏舟知道面前这位是个练家子,他若是不服软,今天这顿揍是跑不了了。
可他不想在明月面前挨揍。
打死也不想。
关山又指着宋瑾瑜,沉声说道:“你向明老师道歉,收回你刚才污蔑她的脏话。”
宋瑾瑜愕然,她污蔑明月了?
脑子迅速转了一个圈,想起她的确说错话了,于是,低下头,磕磕巴巴地说:“对……对不起啊,明月,我……我不该说你是……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第160章 交锋
关山的目光像刀刃一样扫过沈柏舟和宋瑾瑜。
两人同时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去。
关山扔掉木棍,转身,走到明月面前,神情变得歉疚而又真诚,“明老师,我也要向你道歉。我若早知道宋瑾瑜是……是个坏女人,我说什么也不会找她。对不起,又让你难过了。”
他来到陌生的同州,举目无亲,也无朋友,想要找到手机关机的明月无疑于大海捞针。后来,他忽然想到宋瑾瑜,那个川木县中学的女老师,明月的同学,在同州学习,他猜想她会不会知道明月的住处,于是用公用电话联系上宋瑾瑜,是她告诉他,明月住在同州城北的城中村。
他不知道宋瑾瑜就是和明月男友厮混的坏女人,如果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去找她打探明月的消息。
明月现在一定很生气,是他不好,招惹来这两尊瘟神。
不过,他保证不会再让明月受一丁点的委屈。
“关山,你赶他们走。我不想再看见他们。”明月表情痛苦地闭着眼睛,指着门口,嘶哑着嗓子对关山说。
关山看着她,眼底掠过一阵心疼,说:“好。”
他转身,看着不远处神情僵硬的两人,语气冰冷严肃地说:“你们走吧,不要再来了。”
沈柏舟娇养长大,从未受过如此折辱,他一想到待他走后,这个臭当兵的就要和明月像之前一样搂在一起,他的心就跟捅了把软刀子似的,又疼又酸。
他探着身,瞅着关山背后的明月,心存怨怼地说:“明月,你别总苛责我,你和这个臭……这个当兵的肯定也不清白,我上次去高岗就看出来了,你们偏不承认,如今被我逮个正着,你又该如何向我解释?”
他看到明月的脸上涌起悲愤之色,之后脚步踉跄地朝他走了过来。
明月在他身前几步站定,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莫名的令人惊慌。
“沈柏舟,你想听什么?我和关山吗?没错,我的确和关山好了,你很失望,也很嫉妒,是吗?”
明月话音一落,满场寂静。
大家都看着明月,就连一直沉默的关山,也被震了一下,向明月投去深奥难懂的眼神。
过了几秒,忽然意识过来自己戴了绿帽子的沈柏舟,像是发了疯似的,冲向一旁兀自发愣震惊的关山,挥手就是一掌。
关山被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他的头偏向一边,嘴角溢出一丝血线。
明月被这刺目的红色瞬间刺激到崩溃,她大声怒斥:“沈柏舟――”
沈柏舟气喘吁吁地转过头,却看到明月从脖子里拽出一根明晃晃的银链子,用力一扯,朝他的脸上摔了过去。
“沈柏舟,今天我们两清!”
说完,她背过身,朝屋里走去。
沈柏舟愣了愣,下意识地抓住空中的东西。
低头一看,他脸色剧变,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冲上前去,拉住明月的胳膊,“明月,你……这什么意思?”
他的手心里蜷曲着一条银色的链子,链子顶端,是他当初向明月求婚时买的那枚钻戒。链子是条旧的银项链,早就失去了耀眼的光泽,可是钻戒却依旧光芒四射,看得出来,昔日的主人是多么的珍爱它。
如今,她竟毅然决然的斩断了同他最后一丝联系。
沈柏舟从未像现在一样恐惧而后悔,一想到从今后,他和明月将成为路人,过往的甜蜜的回忆将真的成为回忆,他的心就像是刀割了似的,碎成了一片一片。
巨大的恐惧令他生出了力气和勇气,他不等明月用冰冷厌恶的眼神看他,他就从背后抱住明月,迭声求道:“我当你跟我开玩笑呢,你快戴上,重新戴上啊,明月,求你了……”
明月被他晃得几乎脱力摔倒,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抬起手,向身侧的关山发出求援信号。
“赶他走……”
不用明月开口,关山也准备这么做。
他上前毫不客气地拎着沈柏舟的胳膊来了个旋转扭动,就听沈柏舟嗷的惨嚎一声,退了几步,和宋瑾瑜撞在一起。
沈柏舟面如死灰,又惊又怕地看着铁塔一样挡住去路的关山,无力地说道:“我还会来的,明月,我不会放弃你!”
说完,他也不理会与他同来的宋瑾瑜,径自走了。
宋瑾瑜神色尴尬地瞅了瞅关山和明月,跺跺脚,也跟着走了。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关山转身,刚想说话,却看到前方单薄瘦弱的明月晃了晃身子,软倒下去。
“明老师――”
他疾步上前,稳稳托住明月。
明月紧阖双目,嘴唇发乌,显然因为体力透支,昏了过去。
他略一思忖,半蹲下去,手臂从她颈部和腿窝处穿过,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她的身子轻得像是孩子们写字的白纸,丝毫感受不到重量。
门锁挂在门上,可见她出去的时候有多心不在焉。
推开门,进屋,看着比高岗小学的宿舍好不了多少的家具物什,他感到一阵心酸。
她在城里就住在这样寒冷漆黑的房子。
一个人,孤独的,坚守。
他弯下腰,把她平放在床上,摸了摸冰冷的被窝,他不禁蹙起眉头。
“当当当――”有人敲门。
关山起身,望向门口。
是刚刚打过招呼的房东大叔。人长得慈眉善目的,看眼神,不像那种刻薄吝啬的房东。
“小明不要紧吧,她这几天都在发烧,我老伴儿说再烧下去得送医院。”房东朝床上的明月打量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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