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为他和妻子感情深厚,只是因为王夫人的性子暴躁,绝不容王广明纳妾。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初二一过,王广明就找了借口就前去县郊别院陪他的娇养外室,若不是今日家中奴仆前来寻他,估计得等到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才会回家。
因此,娇妻美妾在怀,他可没分半点心思给宜新县的新县令,自然也不知闻瑎脾性。
仆人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将王传起被捕入狱还被打了几十板子的事告诉王广明。
“老爷,这下怎么办?”
王广明本来拿起茶杯一下砸到地上,茶水四处飞溅。
“你们是废物吗?不会找人去通融打点关系,我儿在里面受了那么大的苦。姓闻的,狗娘养的东西。带我前去会会她。”
黄昏已至,除值守巡逻之人外,县衙的其余官员、衙役皆下班离开。此时的宜新大街上也无太多行人。
戌时一刻,闻瑎与殷君馥用过晚膳,此时两人正在书房内商量日后对策。
门外突然响起叩门之音。
一小厮前来汇报:“大人,乡绅王广明前来求见大人。”
闻瑎唇角微扬,似是早有预料:“那就请他进来吧!”
作者有话说:
让我们一起感谢长峰山杨首领送来的好帮手!
第45章
宜新县衙,内院大厅。
王广明颇为恭敬地对闻瑎行礼,将一个精致的木匣放到了闻瑎身前,他没有明说,不过一系列的动作都表明这里面绝对装着价值不菲的物品。
闻瑎,太兴元年年仅二十的探花,被外放的一甲。至少在王广明的记忆里,大齐可没有多少一甲外放的先例,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人,还是另有缘故,王广明摸不准,但是他可不怕,毕竟先前他已经去了陈家一趟,心里可是有了底的。
王广明和他儿子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头发半白、身材消瘦,看着一副精明模样,也不知道怎么会养出王传起那样的儿子。
闻瑎盯着那匣子看了一会,似乎是想看透里面有什么东西,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王乡绅此番前来是为何?”
王广明捕捉到她的视线,心下有了定论:“大人,我儿王传起定是冤枉的,那孩子我从小教养,或许是有些骄纵,但绝不会做那些欺男霸女之事,望大人明察。”
说完,他眼神示意闻瑎打开看看那精致的木匣,但是闻瑎不为所动,这老家伙似是有恃无恐,准备亲自走到跟前把那匣子打开。
就在这时,殷君馥冷哼一声。
王广明下意识的抬起头,殷君馥的长相映入眼帘的瞬间,这才发现闻瑎身后站着的不是普通的侍从,他身体大幅度地抖了一下:“这位?!”
“这是本官新聘的师爷,脾气不太好,王乡绅不必在意。”
闻瑎声音逐渐转冷,她的视线和王广明交汇:“只是你刚才那话的意思,莫非是说本官判错了。”
王广明连忙道:“大人,那可万万不是此意。”
闻瑎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润了润唇,才抬起眼示意王广明继续说。
这半百的老头面色忧虑:“大人,你可能不清楚……”
闻瑎听他长篇大论为王传起辩护的荒诞之语,突然笑出了声。
王广明突然一愣,满是褶皱的脸上突然一僵。
“大人,我所说的可——”
闻瑎:“王老爷,这何尝又不是您的一面之词。您不如今日来此的意图直说,毕竟天色也不早了,本官有些乏了。”
殷君馥冷冷瞥他了一眼,让他又忍不住抖了一下。
“那,我儿,这何时能回家。”
“三日之后,你自会知晓。”
王广明早没了刚进来时的胸有成竹,此刻满心惶恐退出了大厅。
只是还没走几步,身前突然多了个黑影,让他吓得一个趔趄跌坐到了地上,冬日潮湿的地面浸湿了他的衣服,颇为狼狈。
王广明满脸怒容地抬起头,看到那双绿色的双眸,身体颤了一下,“殷首领,您怎么会成了县令的师爷?”
殷君馥:“把你的匣子拿走。”
夜空中那弯蛾眉月,亮着微光。
陈毛生一夜未眠,清晨的鸡鸣声响起,他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看了一眼窗外,终于将这案宗整完了!刹那间,他便就趴在案牍上昏睡过去。
昏睡前,陈毛生脑中还不断循环着不重样的对闻瑎的咒骂。
初六午后,闻瑎终于将积压了几个月的公文处理完毕。
她伸了个懒腰,带上帽子穿上常服便向曹鹃荷的客栈走去。寒风扑面,即使高领的棉衣抵挡了部分冷意,却也依旧冻得她脸颊发红。
店小二热情地招揽着客人,“小店今日迎宾酬谢,进店用餐送小菜一份。小哥,进店看看不,”
喧腾的热气混合着诱人的香气从饭馆里飘出来,勾得人口水直流。
闻瑎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街上热热闹闹的,带着一丝残留的春节气息,和年前是截然不同。
闻瑎走进客栈的时候,里面有零星几个食客。
一人影坐在窗边,听到闻瑎走进客栈的脚步声抬起头,看起来也就二十八九的样子,温文尔雅,气质非凡,可柳眉下的黑色双眸像一滩浓得化不开的墨,稍稍浮现一丝诧异,又怀揣上了些许兴味。
闻瑎今日本打算来看望一下曹鹃荷,不过曹鹃荷不在店里,客栈大堂内也未见她的身影。站在门口的店小二熟络地招待了闻瑎,等了片刻,饭菜端了上来。
直到闻瑎用完餐,曹鹃荷也未出现。
闻瑎有些奇怪,思索了片刻没有得出答案,索性招呼店小二直接问道:“婆婆不在吗?”
“大人来得不巧了,我们老板今日有些困倦,现在屋内休息呢?”
原来如此,无事便好,既然婆婆在休息,那过几日再来看她。闻瑎放下心,将饭钱放在桌上,起身便离开。
“可是闻大人,请留步。”
窗边的人影站了起来,闻瑎回过头,全然陌生的面孔,他是谁?
“在下陈向坤,大人可否赏脸同我聊上些许?”
陈向坤,陈家的掌权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巧合还是无意。她今日来此处不过偶然之举,县衙中并无人知晓她临时的举动,自然不可能通风报信。
陈向坤作为宜新首富,与曹阿婆这陈年破旧的客栈格格不入,再加上刚才曹阿婆不在柜台的举动。莫非陈向坤和曹阿婆有什么联系?但曹阿婆从未谈过这件事,或许是她多虑了。
闻瑎将心思收回来,颔首道:“原来是陈乡绅,久仰。但在下还有要务在身——”
陈向坤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可那声音却分明地传到了闻瑎耳中,音色低醇,磁性悦耳,带着勾人的笑意。“本来想和您聊聊王家,王广明昨日可是找我了一趟,本来还想着告诉大人呢。可惜,只能算了。”
闻瑎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缓而又恢复平静:“陈乡绅,我刚才细想,还是能挤出一些时间的。”
陈向坤眨眨眼:“如此甚好,我仰慕大人已久,今日偶遇实在是幸运。”
茶馆二楼,雅间。
“听闻大人是一甲探花,今日一见才知名副其实。”他为闻瑎斟茶,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只是手上的那道疤过于显眼,夺取了闻瑎的目光,这是刀伤,几乎贯穿陈向坤整只手。闻瑎收回视线,接过陈向坤手中的茶。
闻瑎:“王广明昨日为何找你?”
陈向坤:“大人这就有些不解风情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不如您先尝尝这茶。”
“那你可要失望了,毕竟我尝不出什么好坏。”闻瑎将茶杯放下。
陈向坤浅笑了一下,说不出的优雅:“王广明想让我把王传起从牢里救出来。王传起所作所为自是由县衙定夺,何况我虽为商贾,却也知礼义廉耻,自是不会帮他。”
闻瑎将这几日她的言行回忆一番,已然确定今日两人相遇实属巧合。可这偶然的巧合,却让陈向坤突然舍弃一直依附于他的王家,绝不可能是他自己说的礼义廉耻。因何缘由,让他变了想法。
陈向坤看出闻瑎无喝茶之意,便自己拿起浅唱一口茶,便发出舒适的叹息:“闻大人,这可是好茶。”
闻瑎面无异色,不会帮他,却非不能帮他。陈向坤不仅仅是表面上一个富绅,长峰山上的山贼和那盘根节错的地下网络都有他的手笔。但陈向坤似乎并不清楚她自己知道。
闻瑎扬唇轻笑,那笑容极浅。她也轻抿了一口,略带苦涩的绿茶,不过醇香爽口,回味悠长。
末了,闻瑎对陈向坤道:“若是多一些像陈乡绅您这样的人,也不知宜新会是何光景。”
是嘲讽,亦或是赞叹,全凭陈向坤一人定夺。
何种光景?多一些我这样的人。
陈向坤没有着急离开,他目送着闻瑎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初八,县衙。
“王传起,按大齐律法,罪令当诛,即刻行刑。”
王广明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的脑袋滚落到地上,双目充血,昏黄的眼珠中满是恨意,对闻瑎,更对那袖手旁观、言而无信的陈向坤。
陈向坤明明说好了要帮他的,可是为什么第二天就改了口,明明只要他帮帮忙,他的儿子就不用死了,只要陈向坤点个头,可是他偏偏什么都不干。
昨日,陈家。
王广明再次前来,赔着笑脸,小心恳求着陈向坤能帮一把,那姿态比那日见闻瑎还要低。
陈向坤命人给王广明满上茶:“王兄,小屈大伸。这事,我帮不上忙。”
王广明想到陈向坤那日笑着说出来的话,窒息感扑面而来,喘不上气,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这还真不是做梦,王传起那个恶霸居然真的死了。”
“是真的,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闻县令是个好官,是个好官,咱们以后可有福了。”
人群中的欢呼声压过了一切杂音。
同日,吴家兄妹离开宜新,前往他县,无人知其踪迹。
这一切看着是一副皆大欢喜、正义战胜邪恶的美好结局。
闻瑎坐在堂案后的木椅上,双手交叉放在唇边,眼神却罕见的呆滞着。
“昨日吴红满还拒绝指认王传起,今日却突然转变态度,吴家兄妹更是在结案后立刻离开宜新。”
殷君馥拍了拍她肩膀:“罪人得诛,民众欢悦,不论过程如何,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伴着萧索的冷风,上元节又要到了。
宜新城门外,一人一马的身影越来越近。
作者有话说:
宋端要来了,不知道闻小瑎时开心还是······
第46章
正月十四,街上已遍地花灯,虽不如京城亮眼夺目,但也别有一番趣味。
吴古和状告王传起一案已经正式了解,王家的气焰也不如往日嚣张,即使王家与陈家已经离心,但王家依旧是乡绅地主,他们手下的农户田庄依旧可以保他们这辈子享乐无忧。
闻瑎在宣纸上勾勾画画着什么,状似一堆鬼符,毕竟汉语拼音一九五几年才正式出现,估计这些东西也只有闻瑎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
宜新县城不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而主峰长峰山距离宜新县城约十五里地,万年松覆盖在山脉上,常年都是翠绿之色。长峰寨盘踞在半山腰,山体陡滑,山顶平宽,易守难攻。
殷君馥在长峰山已有半年之久,早已将此地摸得清清楚楚。听其描述,最让闻瑎心动之处,便是长峰寨占据的那条天然山泉,若是能引泉取水,宜新水源之急便能迎刃而解,可惜上任县令的水利工程还未过半便被打断无疾而终。
陈向坤对当地的掌控、他与长风寨的关系,如今依旧是模糊的,只能知道二者绝非毫无关联。
长风寨有一人与自己眉眼相似,而曹阿婆的儿子与自己眉眼之间亦有相似之处。或许这会是一个突破口。
曹阿婆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呢?
“闻大人,饭菜都要凉了,快去吃饭!”殷君馥拖着长音把闻瑎从沉思中叫醒,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阳光,在桌面上留下一道影子。
闻瑎揉了揉有些酸楚的双眼,睁开眼的那刻,便看到本来站着的殷君馥已经蹲下与自己齐平,那双碧绿的双眸看着自己,清澈得甚至能看见闻瑎自己的影子。
“好,好,我马上就去。”
闻瑎移开视线不敢再看殷君馥,她有些心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含着去吃饭了。这几天这人一直盯着她吃饭,她明明不过也就只是有五六七八次忘记吃饭罢了。
县衙的午膳简简单单,两菜一汤。
县衙围墙外的一个狭窄的死胡同里。
长风寨虽说派了殷君馥刻意接近闻瑎,但也不可能只派他一人,县衙外偶尔出现的一些陌生面孔,也恰恰说明了这一点。
“老大,杨首领让我来这里待命,随时听您吩咐。”
一个看似寻常的百姓垂着头向殷君馥行礼,这也并不是他的刻意伪装,而是他本身就是普通农民,又是长峰山上的山贼。这些人居住在长峰山脚下的村落之中,会第一时间向山上汇报各种来自他方的各类行动,殷君馥最开始也住在那里。
“只有你一人吗?”殷君馥看了一眼墙角盲区,随意问他,此人是殷君馥在山上的亲信。
“还有四人在其他地方待命,需要小人把他们叫来吗?”
“不了,你们回去回复首领,不必再安插多余的人手到这里了。闻瑎比我想象的要敏锐,她已经对我有些怀疑了。每逢五日,你在这里等我即可。”
那人诺诺地看了殷君馥一眼,“那小的这就回去禀报,但是老大,您要在这里待多长时间啊,您不知道,周副首领和徐副首领正式闹翻了,这俩人成天都不消停。而且首领最近又连着消失了好多天,昨日才回山上。小的总感觉山上要出什么事。”
殷君馥:“行,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什么变动及时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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