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样子,江莳年莫名忍不住想要调戏他。他们都那样了,他这是还后知后觉难为情起来了?
“昨晚爽不爽啊,王爷。”
“……”
轮椅上的男人动作一滞。
是了,知道她言行孟浪,但甫一被这么一问,晏希驰还是一下烧红了耳根。
但他到底心理素质够强,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被自己女人占了上风,面上端得游刃有余。
“本王爽不爽,王妃还不清楚?”
“就想要王爷亲口说嘛。”笑盈盈地盯着他看,少女的征服欲和戏谑都快写在脸上了。
晏希驰面无表情又高冷地“嗯”了一声,黑眸却是噙了笑的,有极其细碎的光彩闪烁。
而后话锋一转,撩眼看她:“王妃呢?”
“一般。”
晏希驰:“……”
她脱口得太自然,语气又莫名轻快得很,眼中尽是玩味儿跟狡黠。明知她是故意绕着圈儿在气她,但隐隐的,晏希驰还是觉着额上的青筋在跳,姿态也很快端不住了。
“下次别哭。”他说。
江莳年啧了一声:“手怎么弄的。”
她总算注意到了……
轮椅上的男人神色无波,嗓音依旧淡淡的:“无碍,跟肩上的伤比起来,差不离。”
“怎么,王妃心疼了。”
“那倒真没有。”
江莳年答得毫不犹豫,话题转得也很快:“这东西是王爷给我戴的嘛?能取下来吗。”
“为何?”
“不喜欢戴首饰啊。”指的当然是手腕上的焰绯色镯子。
即便,晏希驰醒来之后,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心绪去思考,他们如今已然圆房,往后便该是寻常夫妻那般,同衾同眠,她本该在自己的怀中醒来,而非丢下他一个人。
因为目前为止,晏希驰其实还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那些累积在心上的所有妒火,窒闷,屈辱,恨意,也都于昨夜之后,以及清晨醒来时于床单上瞥见一抹清晰的红时,堪堪碎作齑粉。
又或所有负面心绪,暂且都被年少时占有心爱之人的那份喜悦所取代,隐于冰山暗处。
但晏希驰生性敏感。
自也察觉到江莳年一些细微的变化。
她似乎,与从前有些不一样。
看他时眼神依旧热切,却没了往日那份……属于少女该有的,姑且称作恋慕一类的情绪。
若是从前,她定然会关心几句,哪怕只是嘴上做做样子。而今她态度随性散漫,言语间除了轻佻,竟感受不到几分实质的东西。
晏希驰总觉得,一切不该是这样。
“它不仅仅是首饰。”
将粥碗放在旁边的案台上,晏希驰稍稍驱着轮椅靠近了些,而后低头握住她的手,不知怎么弄的,还是指节在她腕下碰到了什么东西。
原本漂亮的镯子顷刻间被取了下来。
他摊开掌心:“这里凹进去的地方,是机关,若非刻意去拨,是不会碰到的,若是遇上危险,摁下这里——”
说着,晏希驰很自然地揽了她一下,带着她整个儿坐在他腿间,身体从背后圈着她,握着她的手腕示范,目标对准了窗前一尊琉璃花瓶。
“摁下试试。”
江莳年莫名奇妙,但这镯子实在漂亮又精致,内里竟还有藏有乾坤,而那凹进去的地方,镶嵌着绿豆大小的两颗“宝石”,在镯子的内壁,不刻意去摁的话,的确不会碰到,这一点可以避免自伤。
这玩儿的功能不就跟他那袖箭差不多嘛?
“啪”地一声脆响,江莳年还什么都没看清,那尊琉璃花瓶便炸了个粉碎。
“……”
“这什么凶器啊。”
“如果有人靠近你,伤害你,你可以它保护自己。”
晏希驰说着,顿了顿:“又或阿年从今以后乖一点,好好呆在本王身边,便用不到它。”
“王爷干嘛要给我这个。”
“怕有坏人欺负你。”这一句,也不知是否错觉,晏希驰嗓音低了一截。
曾经在逢留小镇抚雅楼时,她被傅玄昭掳走,而他却因双腿无法站立,除了原地等待,束手无策。
但凡是个尚有自尊的男人,大抵无法忍受自己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晏希驰也不例外,可任他如何九转回肠,双腿残废却是事实。
如果没有阿凛或玄甲卫士,又或掳走江莳年的人比傅玄昭更加可怕,晏希驰根本不敢去想。也是那夜,他起了一封手书,命人连夜送回京都,差玖卿特地寻机关术师打造了这支镯子。
她爱美,娇滴滴的,材质自是不可用厚重寡淡的金属,寻常事物配不上她,晏希驰便让玖卿去了王府禁地,找到了她母亲生前的遗物。
刚好是最耀眼的焰绯色,衬她再合适不过。
“可王爷就是坏人啊。”
江莳年拨弄着镯子,随口道。并不知道这东西蕴含了晏希驰对她的爱慕,苍白无力的保护欲,以及他难以启齿的狼狈和挫败。
默了片刻,晏希驰没说什么,将下颌轻轻抵在她肩上:“阿年,我们回家吧。”
“不要,还没玩够呢。”
在他怀里动了动,江莳年想要起身来着,晏希驰却没放手,就轻轻圈着她:“阿年究竟想玩什么,嗯?”
一口一个阿年,老实说,江莳年还挺不习惯的。至于想玩什么,还真给她问住了。
“如果。”
不待她回答,男人的声音就在耳边,自顾对她说:“如果以后,本王能够有幸重新站立,一定陪你走遍四海九州。“
“山川,河流,草原,冰雪,戈壁,漠土,届时我们可以一起打马,无论你想去哪里,本王都陪着你,可好?”
“……”
“王爷干嘛突然说这些话呀。”好像有点感性,是在给她画大饼吗?
“恭卫要回京了,他是本王手下的亲兵,此番带了囿临一位范姓医师,据说通晓医理,擅解毒,能解世间各种疑难杂症……”
晏希驰嗓音很淡,但江莳年听得出来,他在期待未来。
就像在诉说遥远的梦想一样,与记忆中那个初遇时,穿着一身绯色华袍,却满眼空寂,沉凉,怠倦的男人,仿佛已不是同一个人。
案台上香云袅袅,秋日的晨光透过阁楼的飞檐,恰在此时泼地而入。
江莳年被那耀眼的光晃了下眼睛:“那便提前恭喜恭喜王爷啦。”
“谢谢阿年,一起回家,好吗。”
本想找点儿什么理由拒绝来着,至少再在外面多浪浪也好啊,但江莳年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嗯,回家吧。”
江莳年不知道的是,彼时的晏希驰其实还有一句话想要问她——我们能不能,重新拜一次堂,成一次亲。
曾经原身没与晏希驰拜过堂,只是一顶花轿给随意抬进了定王府。
江莳年自然就更没有了,只是真正属于她的凤冠霞帔,到得很晚,代价也很惨烈。
接下来的日子,晏希驰面临了两件事情。
一是他的妻子,背着他喝了避子汤。二是囿临来的范医仙告知说,双腿需要齐齐斩断。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无师自通
要回家了——
是个艳阳天, 所有人心里的一块大石都落了地,沛雯开始领着鱼宝和阿茵收拾各种东西,大都是江莳年的贴身用品。
阿凛, 玖卿, 以及曲枭的暗卫队也陆续准备着撤退事宜。
这期间,晏希驰自己喝了他的那份粥, 他自幼金尊玉贵, 注重仪态, 吃东西的模样是很斯文的, 基本不会发出什么多余的声音,偏偏速度还挺快。
江莳年则软绵绵地趴在床上, 继续把玩儿那支焰绯色的凶器镯子。
“王爷, 王妃,东西都收拾好了, 玖卿安排的车马也在坊外候着了。”
进屋时,沛雯手里端着一副木纹托盘, 上面放着的白玉碗还在冒着腾腾热气:“这是奴婢特地熬煮的参汤药膳, 行血补气的, 王妃得趁热喝, 效果才好。”
至于晏希驰的, 沛雯就不敢僭越了。
夫妻房事之后,无论男女都挺需要滋补的,正常情况下,一般是妻子安排身边的下人, 或更多的是亲自动手, 为夫君熬些补身子的汤也好, 粥也罢, 一来显得体贴,二来也是本分。
但是很显然的,江莳年可没有这份儿心思跟自觉,她属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一类人,又哪里来的精力去体贴晏希驰?
“不要喝,难闻死了。”
“王妃要听话。”
沛雯跟个老妈子似的,端着汤碗去到江莳年跟前,连劝带哄的:“喝了它身子就有精神了,王妃本来就是病后初愈,可得好生将息着,年轻的时候不打紧,将来老了怕是要落些毛病。”
“听话,奴婢加了蜜饯呢,不苦的,来。”
趴在枕头上,双腿还在懒洋洋地晃悠着呢,也不知怎么回事,江莳年鼻尖儿很短暂地酸了一下。
好久没有人哄过她了。
下人们领着月银,伺候人实属本分,却不见得常有愿意巴心巴肝哄的,少女哼唧两声,准备坐起来意思意思喝两口。
却听晏希驰道:“本王来吧。”
江莳年:“……”
她愿意给沛雯面子,可不代表会给狗男人面子啊,粥她愿意喝,是因为没有难闻的气味,药膳就不一样了,光是闻着就恶心得慌,怎么喝嘛。
虽说身体是自己的,不能造,但就像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没有真正吃过亏,那是基本都听不进去的,江莳年也不例外。她觉得躺两天照样可以恢复元气,干嘛得喝这种难闻的东西。
于是起到一半的身子,复又软了吧唧地趴了回去:“不喝!”
比起对待沛雯时的“不喝”,这句不喝明显还带上脾气了。
反正都怪晏希驰,要不是他她也不会离家出走,不离家出走就不会生病着凉,不生病着凉就不会被他美色迷惑,不被美色迷惑就不会色.欲熏心给自己搞得这么虚弱……好像哪里逻辑不对?管它呢,反正就都怪狗男人就是了。
沛雯出去之后,轮椅很快行到了床边,晏希驰还是先将药碗放在床边的案台上,然后朝她伸手。
一个软唧唧地翻滚,江莳年直接滚床里头去了,就欺负他手长也够不到。
敛眸,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江莳年豪不怀疑,他要是腿方便的话,绝对能分分钟上床“收拾”她。
不过也不知怎么回事,晏希驰一双深杳幽邃的凤眸凝视她两秒,非但没有出现江莳年想要的恼意,反而撩唇笑了一下。
“从前倒是不曾发现,本王的王妃还会恃宠而骄?”他声线低磁,尾音上扬,双手撑在她床边时,眼中噙了笑,满满的黏溺,又无端蕴了一丢丢若有似无的戏谑。
不得不说,狗男人大多数时候脑回路清奇又离谱,还贼拉弯弯绕绕,但偏偏某些时候,他又能非常精准地看穿人的心思,一句“恃宠而骄”,可是一下戳到了江莳年的心窝子上,还踩到了她骄傲的小尾巴。
“你才恃宠而骄,你全家都恃宠而骄!”
她就恃宠而骄怎么了?干嘛要讲出来,她不要面子的嘛。
一只枕头,两只枕头,胡乱砸过去时,晏希驰每一只都轻飘飘地接住了。
接住就算了,他还笑。笑就算了,他还笑得好看又腻人,自己长得多俊心里没点逼数吗?就非得散发魅力呗。
太气人了,江莳年真想拿床上的被子给他捂死算了,可惜她现在的力气不足以抱起一床被子,也捂不死人,就只能抓起什么丢得动的就丢什么。
然后很快。
她的亵裤挂在了晏希驰头上,盖了人家一脸。
“……”
“……”
“……”
虽然但是,江莳年卧了个槽,她的确是脸皮很厚,但这多少有点太那什么了……是个正常人都会感到羞耻的吧,毕竟古代的亵裤,四舍五入约等于内裤,救命。
恨不能挖个地洞给自己埋了,江莳年脸有点烫。
结果,将那亵裤从脸上拿下来之后,晏希驰一本正经地,给叠得整整齐齐。
而后撩眼看她:“阿年,很香。”
没注意到晏希驰红了耳根,眼神也潮得一批,江莳年满脑子都是:狗男人他该不是个死变态嘛啊啊啊啊。要不是没力气,江莳年这会儿绝对能捂着脸在床上滚来滚去,可恶,她扔的时候怎么就没看一眼啊。
屋外的鱼宝:“姑娘怎么还没出来呀。”
沛雯拉着小姑娘不要她进去:“急什么,王妃又不赶时间,王爷还在里面呢。”
鱼宝:“好吧。”
沛雯形容不来,就感觉空气都甜腻腻的。
晨光在晏希驰肩头落下光影,他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依旧朝江莳年伸着。
半晌。
“阿年乖,过来,夫君喂你喝。”温柔地诱哄。
“谁稀罕啊,都说了不想喝嘛。”欺负人不成反给自己臊到了,江莳年开始认认真真闹脾气,缩在床的最里边给自己蜷成一团真正的虾米。
默了一阵。
“这样。”
无师自通地,晏希驰似乎已然学会了哄妻:“阿年有什么想要的,只要你乖乖喝药,除了天上的日月星辰,本王都尽量满足你,如何?”
说这话时,晏希驰其实已经想好了要送江莳年什么礼物,甚至昨晚就想好了,只是那件礼物需要一点时间,他也不想表现得太急,怕她会抗拒。
除此之外,他也还想再给她些其他什么。
毫无疑问,作为书中世界天花板一类的人物,晏希驰也有着“上位者”外加大男子主义的一些通病,就跟皇帝宠幸过爱妃之后通常都想赏赐些什么似的,晏希驰也想给到江莳年一些“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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