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二十人整整齐齐答了这么一句,长老十分满意,旋即伸出手,一枚蓝色的珠子端端正正浮在他的手心。
“这是先祖留下的洗尘珠,进了内门便是与尘世相别,洗去尘埃后,便是正式的内门弟子了。”
说罢他手一扬,洗尘珠便幽幽浮起,到了众人头顶。
很快,它绽出一阵冰蓝色光芒,白岑被这光照着,只觉得身上一轻,似乎真的有什么杂质从体内消失了。
只是肩上的叶弄池却颇为疑虑地咦了一声,随后飘到洗尘珠旁边看了又看,等到长老收回珠子,他才回了白岑身边。
此时寂静,无人说话,白岑纵然疑惑也不好出声,只能以眼神示意。
叶弄池明白她的疑惑,飘然落在她的肩膀后沉思着出声。
“先祖可没留下这东西。”
白岑的眸子动了动。
叶弄池随即道。
“不过那洗尘珠倒是没什么问题,想来应该是有人怕你们不服,故意借了先祖之名吧。”
白岑不明白其中关系,只能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到了。
叶弄池却是没停。
“台上那个叫邬方,资质一般,但在炼器一事上颇有心得,如今也到了元婴,倒是能担得起长老之位。”
对于他能一眼看透旁人修为一事,白岑已经见怪不怪了,闻言也只能默默记下。
不过台上长老在说,他也在说,一时间两人的话交叉在一起,叫白岑眼前发花,不知该先听谁的。
她忍了又忍,终于看似不经意地在肩上一挥。
叶弄池没弄了一个踉跄,有点生气了。
“做什么?我这是在给你介绍在内门的注意事宜。”
白岑以眼神控诉,叶弄池好似看懂了,顿时昂起了头。
“听他的做什么?谁能有我明白……”
说罢他顿了顿。
白岑也是眼露不信任。
她是完全不怀疑叶弄池曾经对飞羽宗的了解程度的,但现在……
他老了啊,连教材更新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洗尘珠。
很显然,叶弄池也想到了这件事,虽然没说出口,但却肉眼可见地颓唐下来,蔫蔫地飞回了白岑肩膀,不得不妥协。
“好吧好吧,那就听他的吧。”
白岑忍了半天才没叫自己笑出声。
叶弄池不再讲话,白岑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长老所言。
只是这时也已经接近尾声,白岑也只知道进了内门还要挑选师尊,其他事情一概不知,只能茫然跟着人群进了主峰。
外门原在主峰山脚之下,要到达内门还需爬九千天阶,白岑看着这蜿蜒又看不到头的阶梯,脑子里一瞬间回想起被爬山支配的恐惧。
虽说她如今的体质不可同日而语,怎么说也是个筑基了,但爬山这事儿还是心有戚戚。
抗拒无意,眼看着其他人都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迈了起来,白岑也只能叹息一声,认命往上爬。
她行李不多,要紧的也就是一个烧火棍和花盆,白岑想了想,干脆用烧火棍做了个扁担,挑着行李开始爬山。
衣裳还好,花盆若是捧一路,那还真是要她喝两壶的。
叶弄池又开始在她面前飞来飞去寻找存在感。
纵然白岑是想忽略,但叶弄池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哪怕是闭上眼睛,白岑也始终觉得有个白影在眼前飘。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低声询问。
“怎么了?”
爬山本就费体力,她开口也开得不情不愿,谁料叶弄池听了却冷哼一声。
“怎么。不是不愿意听我讲话?”
白岑无语了一瞬,随即好声好气请求。
“怎么可能呢?我求您说话都来不及。”
到底是在外面,说话不方便,叶弄池得了这么一句台阶也算满意,下一句就归了正题。
“这个台阶我倒是知道,何止九千阶,完全是为了考验人的心性才设的,若是爬不到顶上就是心性不行,也是进不了内门的,这才是真正的最后一关考验。”
原是如此。
白岑恍然大悟,却也不是完全惊讶,毕竟这种路子她也看过不少。
只是当时看小说的时候只是感慨人家主角心智坚定,如今轮到自己就知道其中的难处了。
“白岑,白岑!”
身后有人小声叫她,白岑回过头,是景芍和裴镜月追了上来。
这两人倒是一副轻松模样,叫白岑有些搞不懂了。
景芍嘿嘿一笑。
“我平时采药都要上山下山来回跑,爬个台阶而已,不碍事啦。”
白岑又把目光转向裴镜月。
裴镜月害羞地笑了笑:“我家境不好,小时候什么活都做过。”
倒是都很合理。
三人相伴总好过独自闷头前行,白岑心里轻松不少,索性跟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景芍也看到了白岑的烧火棍,十分好奇地左右看了看。
“这个不是你的烧火棍吗?你怎么把它也带来啦?”
白岑正要回答,一旁却有人冷言冷语插了一句。
“自然是没见过世面,得个烧火棍都觉得是好的。”
白岑扭头一看,好家伙,原来是白纤竹和她的跟班。
白岑低头看了看叶弄池,叶弄池正歪着头看向白纤竹。
“怪事,上次这个距离我就已经无法接近了。”
白岑收回视线,直视白纤竹一行人。
白纤竹到底是不一般,身上一点行李都没带,反观后面,若是看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四个体修,正大包小裹拎着行李。
从包裹的淡粉颜色来看,这个行李绝不是他们自己的。
白岑不得不对白纤竹有些佩服了,笼络人心等做到如此地步,也是实属不易。
不过对于方才说‘得个烧火棍也是好的’那位,白岑倒是有话说。
白岑笑了笑,状似不经意地问景芍。
“小芍药啊,你知道我这个烧火棍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景芍也是有默契,听到这话立马和白岑一唱一和起来。
“哪里特别呀?”
白岑把烧火棍拎到身前,轻轻抚摸。
“这个烧火棍可是重伤过金丹长老呢,你说这要是打在筑基身上,该是什么个效果呢?”
那位弟子闻言面色一变,景芍却是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不知道呢,有空不如实验一下吧?”
白岑击退金丹长老又逼得齐劲自爆一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那位女弟子脸上顿时青一阵紫一阵,有些后悔自己贸然说话了。
欣赏够了她的表情,白岑顿时觉得爬山带来的疲惫感一扫而空,别说是九千阶,就算是九万阶也不在话下。
白纤竹大概是看够了戏,这会儿终于出声阻止了。
“好了。”她说:“宗门禁止内斗,你何必吓唬她。”
“的确。”
白岑笑意不减,语调都是轻松。
“不过修行中出了岔子的人比比皆是,这位师姐?还是师妹,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你威胁我!”
这女弟子好歹是比试出来的优胜者,却是十分经不起言语刺激,听到白岑的话气得额间青筋暴起,完全忘了方才她是如何害怕。
白纤竹似乎是有些无奈,拉住了那名弟子。
“娆儿,她是故意激你,莫要冲动。”
名为‘娆儿’的人似乎冷静了不少,只是还残留着些许不甘,目光阴沉地盯着白岑。
白岑总觉得这一幕似乎有种微妙的既视感,景芍也看着眼熟,下一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这是继齐劲之后又找了个跟班?”
白岑这才恍然大悟。
可不是嘛,这不就是先前齐劲同她的相处模式。
这样想想倒也好笑,白纤竹的喜好倒是专一。
不过也有可能是这种冲动的人更容易掌控吧。
听到景芍的话,白纤竹的神色也阴沉了下来。
不过这阴沉似乎只是瞬间,下一秒她的神色就恢复了自然。
“这是我的朋友,希望你放尊重些。”
说罢,她又想到了什么,神色间满是凄苦遗憾。
“若是父亲知道大费周折将你送来修仙,得到的是这么个不知礼数的结果,想必他也会后悔吧。”
白岑没忍住嗤笑一声。
她不欲再理会,只闷头赶起路来。
白纤竹虽也是个剑修,但体力仍不如白岑,不多会儿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看不到人影了,白岑这才松了口气,同时也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打摆了。
反观景芍和裴镜月,两人竟然和在山脚时并没有区别。
白岑嘴里发苦。
若是体修她也就认了,怎么她一个剑修还不如符修和器修?
感受到白岑的视线,原本正在看风景的景芍转过来,好心道:“坚持住呀白岑,我们马上就要走完一半啦!”
白岑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台阶上。
“……一半?”
“对呀!”
景芍快乐回话。
白岑在心里道歉了。
往日她看到话本里没有通过试炼的人总觉得是他们耐力不够,现在却觉得,中途放弃实在是人之常情。
白岑的目光都有些涣散了。
景芍看出了她的不对,犹豫着问:“要不我帮你拿包裹吧?”
白岑僵硬着摇头。
这根本不是包裹的问题,是她的腿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偏偏叶弄池还在笑她。
“怎么,这就不成了?”
听到他的声音,白岑的目光清明起来。
她对着景芍笑了笑。
“倒不是累,只是我的肩膀很酸,好像有个什么庞然大物不知好歹地坐在我肩上一样。”
后半句话说得尤为重,甚至带了些咬牙切齿,生怕旁人听不出她的愤怒一样。
偏偏该听这话的人毫无知觉,甚至假模假样吃惊了一下。
“嗯?可我是没有实体的,哪来的重量呢?别是你那边肩膀落了什么脏东西吧。”
脏东西三个字同样是加了重音,生怕有的人听不出来他是在蓄意报复一样。
白岑闭了闭眼。
叶弄池此人,旁的都好,只一点记仇,叫她实在是吃不消。
两人这般明争暗斗当然是落不到旁人眼里,只听到她说肩膀酸,顿时大惊,伸出手来替她捏了捏肩膀。
“怎么会不是腿酸是肩酸?什么脏东西,飞羽宗怎么会有脏东西?”
白岑听后嘴角抽了抽,甚是爱怜地摸了摸景芍的脑袋。
“无事,我胡说的,我们继续走吧。”
“哈哈哈哈!”
叶弄池已经笑倒在了白岑肩上。
“你这个小友倒是有趣,往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白岑没理他,咬着牙继续往上。
“说起来……”
裴镜月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
“我们的速度不慢,怎么这么久没见到前面的人?”
听到这里,叶弄池的笑声戛然而止,白岑也是脚下一顿。
景芍前后看了看,也发现了问题,迟疑着开口。
“不仅是前面的人,后面的人似乎也不见了……?”
白岑抬头观望四周,果不其然,九千阶上除了他们,再见不到其他人。
景芍猜测着:“会不会是前面的人已经到了山顶?”
裴镜月摇头:“不会,若是有那种速度,大概只有体修,只是那四个体修都与白纤竹在一起,不会走在我们前面,我们前面的只会是旁的符修和器修,你我二人已是其中翘楚,不太可能会有人超过我们去。”
白岑手臂上不自觉立起了一些白毛。
她的脑中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三个字——
鬼打墙。
她深吸一口气,深觉飞羽宗真是洞天福地。
说脏东西,立马就能遇上脏东西。
作者有话说:
这就是我圈言灵(确信
第19章 、砍十九刀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的狐疑之色越来越重。
大概是要应证他们的猜想没错,周遭十分配合地弥漫了一层层白雾。
这白雾十分厚重,不消片刻,白岑眼前就再见不到原本近在咫尺的景芍和裴镜月。
白岑皱着眉叫了两声。
“小芍药?裴镜月?”
白雾仿佛不止阻隔了视线,就连白岑从嘴中说出的声音也吞没了一般,她甚至要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事已至此,白岑心中一动,试探开口。
“……叶弄池?”
不出所料,依旧没有声音。
如此诡异的情况,白岑反而放下心来。
同先前在白纤竹那儿遭遇的幻境一样,只要叶弄池不在,那她就可以九成确定,眼前一切都是假的。
先前白纤竹的幻境是黑雾,眼下的又是白雾,白岑忍不住腹诽,难不成所谓幻术都要配合雾气不成。
很快,白岑就没功夫吐槽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眼前的雾气逐渐散开,露出的景象却不是蜿蜒山路。
白岑眨眨眼,打量起面前的景象。
目之所及是个破败木屋,窗上勉强用旧纸糊着,桌上也缺了一个角,本应该是床的地方只有一个破烂木板,上面放着一床勉强能称之为被褥的布料。
随着白岑视线的移动,面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
女孩儿大概六七岁,正哭着蜷缩着,她面前是个看上去不到三十的女人,虽是简单装扮,却依旧看得出倾城之姿,生得一双含情眼,叫人心生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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