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和记忆中的对上,白岑脸色沉了沉。
错不了,是原主的父亲。
只是他现在不是记忆中阴毒,整个人和蔼了许多,乍一看上去,好像只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富人。
不过这骗不过白岑,他逼原主放血的额度神情历历在目,那才是这位老人的真实面目。
白岑对他并没有多少好感,而她的经历叶弄池都多多少少知道,所以才见到。白木城的时候,几人心里都存了警惕,没有被他的表象所惑。
白木城把他们迎了进去。
“几位仙家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叶弄池早就习惯了旁人的恭敬,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景芍和裴镜月心里也憋着一股气,没搭话。
叶弄池路过白木城的时候,只听白木城声音极低地唤了他一声。
“岑儿。”
不仅是叶弄池,白岑也抬起头,一大一小齐刷刷的看着白木城。
这是干嘛?
套近乎?
太晚了一点吧?
白木城本想打些亲情牌,正要说些什么,再流些老泪,却突然被这眼神盯着一个机灵。
这个二女儿,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她眼神里没有惧怕,也没有敬畏,有的只有对陌生人的疑惑,还有一丝嫌弃和厌恶。
白木城心里沉了沉,隐约察觉到有些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中了。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依旧热情的把几人引了进去。
“早就听闻修仙者应斩断尘缘,都是我唐突了。”
虽然这个女儿现在对自己的态度有些陌生,但他自问,一个人的性格是不会变的。
他也没有觉得白岑会有什么朋友,因此虽然几人结伴来的,他也只以为这个不重要的女儿是个凑数的,心里想着随便打发两句便是。
叶弄池却笑了起来,好像他说得话多离谱。
“哪里听来的糊涂话?倒是没有这个规矩,只是我不愿意理你罢了。”
白木城眼皮跳了跳,没想到她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落自己的面子。
不过外人在,他还是忍了下来,把几人引到了大唐,这才呵呵一笑。
“有什么事情是老朽帮得上的吗?”
涉及到正事,几人立刻以叶弄池为首,等着他发话。
叶弄池的手在桌上点了点,眉目垂着。
这个角度,白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
她心里一突,知道他又要语出惊人了。
过了半晌,叶弄池才抬起头来,看着笑盈盈的白木城,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女儿死了。”
白木城面色一变,打翻了茶盏。“你说什么?”
短短一个瞬间,他就无法再维持自己的表情。
景芍也被他的发言惊了一下,没有想到他这样平铺直叙。
白岑倒是一拍自己的脑门,早就料想到了如今的情景。
委婉这两个字大概从叶弄池出生起就没有学过,更何况他本来就有些讨厌这人,多少事有些私人情绪。
白木城还在震惊。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白纤竹死了。”
白木城双眼蓦然睁大。
他的手抖了半天,双唇也微微颤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下去,只留了一声叹息。
“罢了。我早就该知,她既然选择修仙这条路,就是有受伤,乃至死亡的风险。就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竟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朽冒昧,敢问她是为凶兽所伤,还是修行中出了差错,她的尸身又在哪?”
他接受得倒是很快。
白岑有些嫌弃。
倒也不是说一定要他歇斯底里,只是他精心养了这么久的女儿,为了她又是叫她放血又是如何,如今死了,他竟然就这么轻飘飘两句放下了。
一连串问题下来,叶弄池眉头皱了起来。
“都不是,她是被我杀的。”
又是一个让人想不到的答案。
白岑把脸深深埋进了手掌,有些不忍再听,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笑出声。
叶弄池真是,从来没有让人失望。
景芍还想说点什么,最终又咽了回去。
算了。
大概白岑有自己的打算吧。
叶弄池当然不会理会别人怎么想,他一双眼紧紧盯着白木城,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一毫表情。
听到叶弄池的话,白木城脸上狠狠抽动了一瞬,眼中也再也掩盖不住阴毒的神色。
“你杀了你姐姐。”
听到他说这句话,叶弄池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连忙摆手。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修仙的人,早就摒弃了尘缘,哪有姐姐妹妹的。”
白岑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开始了。
小心眼且记仇的祖宗大人开始了。
白木城这时候哪里有玩笑的心思?一手指着叶弄池,气到话都说不清。
“孽障!”
他气急,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举起手中的杯子就砸了过来。
叶弄池岂容他放肆,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那杯子在空中打了个转,便封不动地飞了回去,狠狠砸在了白木城脚边。
白木城惊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他又要说什么,被叶弄池先一步打断。
叶弄池笑了一声,看着白木城眼神满是怜悯。
“搞清楚你的身份,对我动手,你也配。”
眼见他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裴镜月这才出来,语气很是关心。
“白老爷大可不必如此激动,实在是事出有因,不如听我们说了前因后果也不迟。”
确实如此,但丧子之痛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压下去的,他勉强平复了情绪,深深喘息了几口。
“愿闻其详。”
他愿闻,叶弄池还不愿意说呢。
他皱了皱眉,再次重复了一遍。
“都说了搞清楚身份,现在是你要求着我们,才能知道你女儿的真实死因。”
白木城眉头狠狠跳了跳,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蛮横一辈子,险些在这里结束自己漫长又短暂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老祖宗:就不是很懂,你到底有什么可豪横?
第51章 、砍五十一刀
白木城气得脸色通红,叶弄池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快点,不拿出态度来,我们可就走了。”
这下可好,本来他们是来叫白木城配合的,现在却是白木城落了下风。
白木城喉咙动了动,眼下他似乎只能忍气吞声。
他隐忍道:“还望几位仙家告知。”
这态度好了一点,还算差强人意。
叶弄池勉强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你那好女儿险些酿成大祸。”
说这话的时候叶弄池的声音冷了下来,语气间满满的斥责,叫景芍和裴镜月都不由自主看了他一眼。
白岑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夸了一句。
不愧是老祖宗,当真是装腔作势的一把好手。
白木城闻言还是没忍住了,哼一声。
“我知道你从小就嫉妒你姐姐,但你也没有编出这种瞎话来泼脏水吧。还是说,你就是用这个理由,害了你的亲姐姐!”
这下白岑忍不住咂舌,忍不住想到,或许这就是为人父母吧,自家的孩子总是最好的。
当然,原主除外,似乎没有人把她当成是真正的一家人。
叶弄池摇了摇头,他来时就打定了主意,不管旁人怎么想,但在他看来,对付这种人,拐弯抹角是没有用的,试探也试探不出什么来。
叶弄池也不多言,直接站起了身。“总之我现在要查一查你,你最好是配合。”
“哦?你要如何查?”
真是反了天了,他何曾被白岑如此颐指气使过!白木城再也忍不住,冷笑起来。
这便是不识时务了,白岑一边摇头一边疑惑,这白家老爷看起来不过如此,怎么原主偏偏毁在他手里了。
叶弄池也笑:“搜查。”
“岂有此理!你这是对父亲的态度吗?”
叶弄池觉得这老头当真好笑。“你摆这副架子是做什么?我和白岑都不欠你的。更何况,白纤竹我杀得,你以为,你我就动不得吗?”
他话里带了白岑,但眼下白木城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刻,倒是每没注意这个细节,反而是裴镜月多看了他一眼。
眼见两人气氛紧绷,再不拦着就要出人命了,裴镜月连忙拦在两人中间。
“二位冷静,我们从长记忆。”
叶弄池时一刻都不想跟这个老头废话,说得多不如做得多,扭过去看了裴镜月一眼。
“你跟他解释吧,我出去走走。还有,”他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白木城。“你最好叫你家里的人不要拦,不然我一生气保不齐会做出什么。”
他就是赤裸裸的威胁,白木城如今拿捏不好他的脾气,更不知道他的能力到了什么地步,又心狠到了什么地步,只能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离开。
出了那间讨人厌的屋子,叶弄池才算深呼一口气,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你们家的人都那么讨厌,难为能出来一个不算讨厌的你来了。”
这话听着怎么都不算夸奖,但白岑打量了一下叶弄池飘忽的眼神还有软化的语气,一个不成熟的猜想在她心里浮现出来。
他……该不会在别扭地安慰她吧?
但事实上白岑并没有觉得多难过,毕竟那都是原主的悲惨过往,即便她同情,也难以做到感同身受。
不过白木城确实讨人厌就是了。
白岑坐在他肩膀晃着脚。
“你真是得理不饶人啊。”
叶弄池把这当成一种夸奖,甚至还有点隐隐的得意。
“这话就怪了,既然已经得了理,为何还要饶人?”
他这般理直气壮也就算了,白岑竟然诡异地觉得这话也没有什么毛病。
看来近墨者黑这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叶弄池说要搜查也不是说说,只是他闭眼感知一番,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特别的波动。
只是在面对白纤竹的时候,他也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同,似乎蛊术这东西,本来就在他的感知之外。
感知用不上了,能做的竟然真的只有实打实探索了。
如果白木成真的也有参与这件事,那他必然会秘密行动,那需要查探的一定是暗中的东西。
东西在暗,他们却大摇大摆在明,两人一路大摇大摆,中途见了不少家丁,他们或许是互相通了气。知道他们是客人,并没有拦着他们。
两人从里到外查了个遍,竟然一无所获。
就在白岑觉得今日或许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一位大娘突然面带犹豫远远地看着叶弄池。
两人不动声色对视一眼,叶弄池脸上挂了个友好的笑。
“大娘,你为何一直看我?”
说不上他这会儿是装的还是真的尊老爱幼,单这么看着,倒像是个讨喜的小姑娘。
白岑又反应了一下,觉得这份“讨喜”,多半要归功于她这副皮囊长得还不错。
她是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这套理论更和某人贴合了。
大娘听到他问,还是那副迟疑的模样:“你……可是白岑?”
白岑一愣,没想到还真认识她,她不由打量起这人。
她身上穿得是最普通的粗布麻衣,一双手因为长年干活裂开不少口子,两颊也有些晒伤。
典型的粗使婆子。
叶弄池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放松警惕,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还有一丝完美的单纯。
“是的,婆婆你认识我?”
一句话,从大娘到婆婆,亲密度直接上升。
此时白岑对叶弄池的认知也上升了一个程度。
原来他不知是会动手,还是会动脑子的。
小瞧他了。
叶弄池若是知道她此时的腹诽,大概会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奈何两人虽然默契程度有所上升,但是还是万万没有到心意相通的地步,这会儿虽然感觉到白岑在思量什么,也以为她是在思索如何找白木城的破绽。
故此,他脸上那副完美面具得以维持。
老人家听了她的话,显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弄池不动声色凑近,眼中满满的关切。
“婆婆?”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她终于对着叶弄池挥挥手。
“丫头,过来。”
有门!
老人家左看右看,见到没人注意自己,连忙把人垃到角落,这才小心问道。
“你这次回来,可是来救你娘的?”
她娘?
白岑愣了愣,完全没想到这茬。
按照她的猜想,白纤竹虽然一直用原主的娘作为威胁,但情感上,白岑更倾向于原主的娘早已遇害。
毕竟从记忆中来看,白家只是要原主这个血包,至于她娘的存在,似乎是无关紧要。
叶弄池听了这话却神色一动,瞧了一眼明显若有所思的白岑,他也略做沉吟。
“是,我娘她在何处?”
他顺着老人的话继续问道,却见老人叹了一口气。
“孩子,你回来晚了,你娘她去年刚刚过世……”
果真如此。
白岑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只为原主有些惋惜。
她忍辱负重这样久,到底也是没能保住她娘的性命。
“你娘她心好,明明自己那样苦,却还记挂着我不容易,她活着的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撑到再见你一面,没想到,竟然就这样错过了。”
叶弄池和白岑都有些沉默。
老人又道。
“你若是愿意,便去给她上柱香吧,她不被承认,没能进族谱,我偷偷把她的灵位立在了她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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