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拿到功课就小跑回来的许淙看到金氏已经给渣爹上好药,连药盒都让秋月拿走了,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他刚刚还想帮忙来着。
“把你的功课给我瞧瞧,”许明成无视他失望的表情,接过一大叠纸一一翻看起来,边看还边道:“这张尚可,这张不行,你看看……”
许淙认真听。
他虽然考过很多次第一,但毛笔字不但没拿过第一,还没学过。
所以从头学起的他虽然进步很大,但其实不太满意。证据就是许明成让他每天写五张大字,但其实他经常写十张,甚至写过十五张、二十张,然后从中挑选出最好的上交。
但更多就不敢了。
因为不但青木得到了金氏的授意,盯他盯得紧,他自己也知道现在年纪还小,凡事过犹不及,所以不敢练得太狠,免得伤到手。
不过虽然不练,但他是有经常揣摩那些字帖的。
与此同时他还运用了自己最擅长的归纳总结方法来汇总那些字的共同点,比如横应该怎么写,撇应该怎么写,点应该怎么写等等。而每次许明成给他讲解的时候,也认真听,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写出一手好看的毛笔字。
他的这份用心,许明成自然是感觉到了的,也看得出来。所以那一叠大字翻到最后,他的脸上难掩笑意。
“不错,有长进。”
“爹给你寻了一幅字帖,你再练练。”
他把厚厚的一叠大字放到一边,然后对许淙道:“为父这几日在县中巡视,去你孙叔提到过的几间私塾看了一下。有一家离县衙不远,里面的夫子也不错,开了春你就上学去吧。你现在去,也就勉强不丢为父的脸。”
许淙原本还有些高兴,但听完之后就鼓起脸。
“爹,你别小看人!”
论读书,他许小淙从没怕过谁!
渣爹读了二十年才考第八十九名,他不怕!
许明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那为父就拭目以待了,也好教你知道,私塾的夫子可没为父这么好说话,到时候可别哭着鼻子回来。”
许淙:!
怎么办,好气哦!
他怎么会有这种爹??!
必须考个第一回 来,让他好好看看!
……
许淙埋头读了几天书,然后发现渣爹又跑没影了。
等问过了金氏才知道,原来是最近雪越下越大,渣爹不太放心治下的百姓们,于是就带着人出门去了,好像是准备把勉县管辖的那些村庄都走一遍。
渣爹这官做得还可以啊。
许淙暗暗嘀咕。
他之前在庐州的时候,还曾阴暗地猜想渣爹是不是那种鱼肉百姓、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的坏官呢,毕竟坏人才做坏事嘛。
像书里那样不管不顾,是非不分的‘许明成’,怎么想怎么不是一个好人。因为他不但没有照顾好家里人,而且还无视了妻子、儿子们的死亡。
绝对是一个大坏蛋!
但来勉县之后发现,不太像……
渣爹不但关心他奶、他娘,还每天都会至少来看他一次,即使很忙碌那也会抽早上或者晚上他睡熟的时候。
据说还给他赶过蚊子。
如果不是秋果告诉他,他都没有发现。
所以,‘许明成’是怎么变坏的呢?
而且来到勉县这么久,除了在路上遇到的云家姐妹之外,他也没遇上另外的剧情人物,特别是那个庶子‘主角’,更是连影子都没看见。
许淙托着小下巴发愁。
“淙哥儿,你在想些什么呢?”金氏见他今日老是在发呆,于是便给他找点事情做,“你过来看看这帽子,应该配个什么色的边好?”
帽子?
许淙噔噔噔走过来,挨前了看,然后就看到他娘正在往一顶黑色帽子上锈暗纹。
就是那种帽子是黑色,然后绣线是比黑色更亮一点点的亮黑色,不细看就看不出来的那种。俗称‘低调的奢华’。
这帽子肯定是给渣爹绣的,因为全家只有他有那么大的一个头!
还让他娘绣低调的暗纹,好臭美哦。
啧啧啧!
现在听到他娘问他要给帽子配什么颜色的边,许淙想也不想就大声回答:“红色!”
他记得以前考试的时候考过这么一道题,说雪天出门,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答案是红色的,因为红色显眼,一旦走失别人也能够早点发现。所以红色的帽子,就跟现在要经常出门的渣爹特别般配!
金氏笑着看了一眼今天穿得红彤彤的儿子,然后从绣篮里拿起了一块棕色的绸缎,“娘觉得这块好,稳重。”
金氏没采纳意见,许淙也不生气,而是聚精会神地看她把布块裁剪成长条,然后在帽子的边缘比划。
“娘,为什么要给爹做帽子啊?”
据他观察,渣爹这个人除了官帽之外,平时是不爱戴帽子的,好像是觉得戴上去之后脑袋就被束缚住了。
切,那是他还没有开始秃头!
等他秃头了,肯定天天戴帽子!
这事许小淙可有经验了,同事如果开始天天一顶太阳帽,在室内也不取下来,还爱反戴,露出来的头发又少,那肯定秃头没有错了!
他娘做帽子,难道渣爹已经开始秃了?!
淙淙突然兴奋jpg
“娘,爹是不是秃头了?!”
“秃了多少?”
“有没有掉满床的头发啊?”
金氏被他问得一愣。
怎么好端端的,淙哥儿竟然问起他爹的头发来了?
不过虽然有些不解,但她还是好脾气地回答:“你爹的头发好着呢,又多又密,别担心,你将来也会有这样的好头发的。”
许淙:“……哦”
失望,居然不是秃头!
于是许淙接下来都表现得有些无精打采,直到看到他娘在帽子上缝了一道毛边,这帽子又明显比正常的帽子长,才好奇道。
“娘,这帽子长了,爹的头不长。”
“这是特地做长了的,”金氏柔声解释,“你爹耳朵上的疮,上了药之后好些了,但近些日子他又出了门。”
“我昨日见着,那疮又严重了,所以就给他做顶暖和的帽子遮一遮。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曾听人说天冷的时,有些穷苦人家耳朵都要冻没,吓人得紧,”
许淙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小耳朵。
好可怕啊。
虽然外面的耳朵被冻没好像不会影响听力,但好丑啊。
而且没有耳朵的人,走到外面肯定会迎来各种各样的眼光。如果渣爹的耳朵被冻没,那他还可能因为‘五官不正’,被朝廷撸去官职回家养猪种田。
那可不行!
于是许淙积极地给他娘出主意,“娘,做护耳,护耳!”
金氏放下针线,疑惑反问,“什么护耳?”
护耳就是护住耳朵的东西啊,为了一家人不被赶回家种地,许淙积极地给金氏讲解,什么‘护耳就是耳朵的衣服’。人不想受冻那就需要穿衣服,耳朵也是一样的道理,不想被冻掉耳朵那就给耳朵穿衣服!
为了更生动形象,他还曲起五指,扣在自己的耳朵上。
“娘,就是这样,给耳朵穿衣服!”
金氏看得一愣一愣的,然后仔细想了想却摇头,“有理,不过怪模怪样的,你爹应该不会愿意戴着出门。”
毕竟听儿子的描述,那东西戴上后像妖怪耳朵。老爷身为一县之主,戴着那样的东西出门到底不好。
耳朵都要冻没了,渣爹居然还挑剔?
许淙扁嘴,要不是渣爹的朝廷公务员身份关系到一家人的生活,他才不想管呢。不过没办法,万一渣爹真的把耳朵冻没,那不等剧情发力,一家人就要倒霉了。
所以他左思右想,又想到了一个主意!
既然光是护耳戴着出门太奇怪,那就把护耳和帽子结合在一起,这样虽然样式奇特了点,但看起来不奇怪了!
于是许淙在他娘的绣篮里翻来翻去,找到了一块黑色的不知道什么皮,这皮只有巴掌大,应该是之前做东西的时候剩下的。
“娘,用这个,用这个。”
“这个暖和!”
他伸出小胖手在原本的帽子上比划,“把这个毛放里面,暖和,再把帽子做长,耳朵这里这样做,盖住耳朵……”
许淙说的这个东西,是抹额的变种。
他以前在北方读书的时候,就见人戴过。它的外形像电视里女眷们戴的抹额,但更宽,而且在两边的耳朵处会延伸出一个弧形,把耳朵牢牢盖住。在帽子的基础上做出这样的一个帽檐,虽然会有点点古怪,但还是能看得下去的。
不过说到这里,许淙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可以给他奶和他娘做改良版的抹额啊!
比她们现在用的要好!
“娘,拿皮子,要好看的皮子,”许淙摩拳擦掌,“做抹额,给祖母和你做抹额,护住耳朵,不受冻!”
金氏略一思索,觉得淙哥儿说的有几分道理,做成那样的帽子,老爷也不会不愿意带出门了,于是便吩咐丫鬟,从库房里拿张皮子来。
至于许淙说的抹额,因为屋里时常燃着炭盆,走到外面也会戴上挡风的披风,所以金氏并没有感觉太冷,因此不太重视。
不过她不重视,许淙是很重视的。
待秋月取来一张灰色中夹杂着棕色的不知道什么毛皮之后,他就在上面比划,“这里最好,给祖母做抹额。这边好看,给娘做,这剩下一大块灰色的给,”停顿了一下,许淙大声说道:“这一整块都给淙哥儿做帽子!”
金氏莞尔,“那你爹呢?”
“这里这里,”许淙兴奋地在毛皮的边缘画了一个圈,指着那些灰中夹棕的毛发道:“这些都给爹,给爹做帽子。”
说到这里,许淙还摇头晃脑,学着金氏刚才的语气道:“棕色的,稳重。”
秋月没忍住,扭头笑了起来。
金氏的脸上也难掩笑意,“好,娘知道了。”
晚间,待许明成一身风雪地回来,金氏给他涂过药后就拿出一顶黑色的帽子递过去,“老爷,这是今日我和淙哥儿给你做的帽子,戴上试试。”
“你和淙哥儿?”
许明成原本并不在意的,顺手接过之后就要往头上戴,但听到许淙的名字,他又把帽子拿下来仔细观察。
“这是……”
“这是护耳,”金氏含笑解释,“是淙哥儿想出来的,”她把下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我照着淙哥儿的主意,给娘新做了一个抹额,娘戴上之后说暖和多了,耳朵是一点也不冷,老爷你也试试。”
许明成的手指在帽子两边的弧度上划过,然后低头让金氏替他把帽子戴上,戴上之后他便道:“不错,是暖和多了。”
金氏左右看了看,见许明成的两只耳朵的确被护得牢牢的,也放心下来,“瞧着是好些了,既然好使,那我让人给你多做两顶。”
许明成嗯了一声。
走了两步之后他又回头,对金氏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今天听人提起,孙教谕家里好像要添丁了,你打发人去瞧瞧吧。”
“添丁?”
金氏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问道:“老爷说的,可是勉县这边?”她略一回想,“我记得孙教谕家里,是有一位姨娘在,先前她还来看过佟姨娘呢。”
“算算也是时候了。”
金氏沉吟了一会儿,“不过孙夫人不在,她不在,不但我不好上门,也不好给他们家递帖子。免得倒显得我们家抬举那位姨娘,给孙夫人没脸了。既然她与佟姨娘交情好,那我明日跟佟姨娘说一声,让她去瞧瞧吧。”
“我就不去了,等孩子洗三的时候再去也不迟。”
许明成没有意见,“这事你做主就是了,既然传了出来就让人去问候一番,至于我们则等孩子洗三的时候再去。”
“对了,淙哥儿也大了,可以将他带上。”
“他也该学着应酬了。”
金氏抬手给他整了整衣领,“知道了,老爷。”
被提到的许淙正在画画。
他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画几幅画,用的正是鹅毛笔。鹅毛笔画画没有毛笔那么复杂,篇幅也较小,所以他画得很轻松。
就当做是释放压力了。
比如今天,他就正在画一个很好玩的画面。
许大林秃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了,许大林就是他给送给渣爹的生日礼物――那本画册里面的小人。虽然许淙在画册里没有提到过小人的名字,但心里是起了的,只是没写出来而已,毕竟真的写成‘许大林’的话,那指代性太强,太明目张胆了,有被打屁股的隐患。
聪明的淙淙,绝不给渣爹打人的机会!
所以不说主人公的名字,他现在画主人公掉头发,就画得很冠冕堂皇,毕竟他又没有在小人的头顶上写‘这个就是考了第八十九名的许林’。
画‘许大林’,跟‘许林’有什么关系呢?
答案是没有关系!
许淙画完了一张,还拿给青木复制,“青木,你把这张描好,就照着粗线条描。小心一点,那些头发可别画粗了。”
青木双手接过。
经过了几个月的学习,他现在已经能做到把纸张放上去,然后照着隐约透出的墨迹,把许淙画的画描下来了。
虽然自己画还不行,但做个助手是足够了的。
他扫了画一眼,看到‘老爷’在画里熬夜读书,然后半空中、地上还飘着好多头发,他顿时强忍住笑意。
“好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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