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烦人!”瘦猴一拳砸在台面上,眼圈竟然都红了,“我们的日子刚刚好过一点,易哥最近的情绪也不错,这傻|逼就来打搅我们,你说这是什么世道?怎么好人总是他妈的没有好日子过?”
张明凯沉默着,许久才低声说:“你别生气了,还有客人在,我们好好把网吧经营下去,易哥也就没有那么多后顾之忧了。”
瘦猴咬着牙,“……行。下次再见到那孙子,我就打死他,或者大不了就让他打死我。我这条命就是易哥给的,我什么都不怕!”
张明凯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腕,扭头,然后道:“易哥回来了。”
时易刚刚从机场回来,这一趟旅程虽然不废体力,但因为心里一直琢磨着事儿,所以也疲惫不已。
他推开门,瘦猴就冲了过来。
时易捏捏眉心,“怎么了?”
瘦猴满脸严肃,“他来了。”
“谁?”
“就是时雨,易哥,你爸今天下午找到网吧来了!”
“……什么?”
时易太阳穴一跳。
“哥,怎么办啊?”瘦猴握着拳头,“他这次蹲完牢了,怎么来找你了?时雨没说自己是来干啥的,但我……”
“还能来干嘛?”时易声音冰冷,仿佛染上了朔城的风霜,“难不成来叙旧的?估计是缺钱了。”
“哥!他可是个无底洞啊。”
“我知道。”时易低头,活动了一下手腕,语气倒是还算轻松,“来就来,他能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我是他孙子。”
瘦猴松口气,跟在时易身后,过了一会儿又道:“哥,你说他是怎么知道你在这儿的啊?我好像还听说,他认识的人之前还在十六中校门口看见过你……”
“你说什么?”时易声音一紧,周身立刻散出戾气。
“我、我听说他好像知道你在十六中去接那个小鹿头……”
“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啊?”
瘦猴傻眼了,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辛念也许被盯上了,“我,我忘了……”
还没有解释完,玻璃门就被砸着关闭,他回头,门口的摩托车早已经飞速消失。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53章 父亲的意义
摩托车的轰鸣穿越两条街。在拐进五金街的那一刻, 时易松了口气。
辛念卧室的灯是打开的。
从窗户向里看去,能看到她乌亮的头顶。
也许是声音肆意无忌,也许是本就对声音此敏感。在摩托车逼近的那一刻, 辛念就蹭地抬起头。
待看清楚来人,她的笑容一点点放大, 趴在窗户口。
时易将摩托车停在“废铁”门口。
抬起头。
她像是只乖巧的宠物, 一直在眼巴巴地等着主人回来。
辛念打开窗户,露出整齐白净的几颗牙齿,朝他使劲挥手, 兴奋快要溢出来, 却也记得压低音量,“时易!你回来啦!”
“嗯。”
时易扫视了她一圈。
似乎一切都还好。
辛念将纱窗推开。
后急切地伸出一条腿,麻利地就从里面爬出来——跟着时易认识了几个月,她以前那些规规矩矩的日子全部被抛在脑后。
蹭到墙边的时候,辛念慢慢探出头, 双手扒着边缘, 不敢动了。
低头见时易眸中荡起笑意,她佯装怒道:“你快去给我找个梯子呀?”
时易抬抬下巴, 挑起眉毛, 激将她,“敢不敢跳下来?”
辛念使劲儿摇头,“我不敢。”
“啧。”时易笑道:“看你这么熟练地爬出来, 以为你胆子变大了。”
辛念打了喷嚏, 可怜巴巴地趴在墙边, “时易, 你快让我下去吧, 我好冷。”
时易看着她, 想起了以前家门口的小野猫。
他搬来梯子,抬头跟辛念说:“回去把手套戴上。”
辛念着急下来,才不肯,就说:“我不冷。”
她窜下来,跳在地面上,扭头看着时易,“你、你回来啦?”
辛念手冷,捏成拳头,恨不得抱着他取暖,可是又不敢,只能贴近了一些,道:“你这次回来的好早哦。”
“嗯。”
时易面色恍然,他心里想着时雨的事情,想直接开口问,又怕吓到眼前这个胆小鬼。
他犹豫着,很久才问:“你今天放学的时候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辛念微愣,打量着他的神色,咬了一下嘴唇,然后问:“你是说……你爸爸吗?”
时易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神色,眼睛里像是盛满了刚刚融化的雪,干净,却不全是暖意。
忽然心脏揪着疼。
他垂下眼眸,点了点头,“嗯,是……我爸。”
辛念睁大眼睛,看出了时易的伤心。
“没事吧?他没有去找你吧?”
时易的眸子里装着深深夜色,“你呢?他是不是去找你了?”
“没有。”辛念摇摇头,“他没有找到我,你爸爸他只知道找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儿,但我把头发留长了,不过另一个女孩儿就有些倒霉了,所幸他也没能把她怎么样。”
辛念说着,还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还狠狠踩了他一脚,估计他得疼好几天呢!”
她骄傲地抬起下巴,“放心吧,现在别人轻易伤害不到我。”她眨眨眼睛,又凑过去,“说不定你以后还需要靠我保护呢!”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时易心神一晃。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喉咙像是被人灼烧了一般,火燎的,却有一种痛快的感觉。
时易觉得自己烟瘾上来了。
嗓子发痒的感觉此刻却并非不好受,反而浑身酥麻。
但此刻,有更好的缓解方法。
时易向前一步,忽然抱住了辛念。
他垂下头,低声道:“是么?”
辛念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脸颊贴着时易的胸膛,真切感受着热源。
她听到鼓点一样的心跳声。
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许久,辛念才傻乎乎地问:“你说什么呀?”
“你会保护我。”
时易把头埋在她的肩颈,声音闷闷的。
“是呀。”
辛念踮起脚尖,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
时易似乎在她耳边轻轻笑了笑,然后勾手捏了捏她的马尾,说道:“不错,听话了,知道把爪子冲向别人了。”
辛念抿唇笑了笑,感觉自己还没有被捂热,时易就轻轻放开了她。
她没有胆子抬头看他,垂着脑袋,不安地握紧双手。
时易又在这个时候开口,“回去吧。”
“啊?”辛念压下心中轻轻的失望,拧起眉毛,“你要去哪里吗?”
“嗯,找个人。”
“是不是……你爸爸?”
时易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回去吧。”
辛念站着不动,追问:“你要把他怎么样?”
“叙叙旧,你怕什么?”
“我才不信你去跟你爸叙旧。”辛念盯着他,“时易,你是不是又要去打架了?”
时易知道瞒不住她,就淡淡地说:“辛念,我是不是之前告诉过你,有些人别的方法不管用,只有挨顿揍,受皮肉之苦,他才能知道疼。”
辛念的眼睛染上一层水雾。
他笑了,又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跟你没关系,我早都想揍他一顿了。”
“可是……”
“你没有那种感觉吗?”时易抬手将辛念的碎发别在耳后,然后修长冰凉的手指划过她的下颌,“我时常会想,如果我的父母从来没有生下我就好了,或者说——如果他能死了就好了。”
时易的声音清凉,却带着恨意。
辛念微微迷茫了一会儿,然后一张安静的脸上竟然和他露出了相同的神色。
时易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勾起笑容,指尖蹭在她柔软的脸蛋上,轻轻地道:“辛念,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和我是同一种人。”
“真的?”
“嗯。”时易呼出一口白雾,“所以你会理解我的决定的,对吗?”
辛念心跳停顿了一拍。
然后紧紧握住时易放在自己脸侧的手,目光中带着异样的坚定,“时易,我要你明天来接我。”
这不是命令。
而是愿望。
要他平安的愿望。
时易能懂。
他点头,贴近她的目光,道:“知道了,女王。”
辛念被他逗笑,一张严肃的脸不复存在。
她又原路爬回自己的卧室,看着时易开着摩托走远。
*
时易其实不根本知道时雨住在哪里,但是他清楚,老鼠是喜欢往阴暗潮湿的地方躲的。
他往燕城边缘开去。
那是一群自建房,昨夜刚刚下过一场雪,厚厚的雪层几乎要将铁皮房压塌。
这里冬冷夏热,人口密度奇高。
时易还没走进就听到了里面的嘈杂声。
以及雪天都无法掩盖的恶臭味。
烟酒味,呕吐物的味道,排泄物的味道。
时易握紧拳头,他不敢想象,刚才时雨就是顶着这样的味道去校门口找辛念的。
他怎么敢?
时易迈着步伐,每一脚都深入雪地。
白净的雪被这里污染。
无数的脚印在这里踩过,变成乌黑的、介于水与冰之间的湿滑地面。
他忍着恶心,挨个推开每一扇门。
有人抬起头多看他两眼,因为时易虽然是一副不好惹的刺头样儿,但气质却是干干净净的,半分不像是这里的人。
房内没有地方,有人干脆坐在外面打牌,寒风将他们冻得指节粗大。他们看着时易,目光中全是恨不得将其洗劫一空的欲望,毫不掩饰。
屋内麻将牌相碰的声音不断,时易在打开倒数第二扇门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寻找的身影。
时雨是背对着他的,但时易依旧迅速认出了他。
这一认知让他几乎作呕。
旁边的牌友往门口瞥了一眼,拍了拍时雨,“哎,门口那人看你呢。”
时雨慢吞吞回头。
时易与他浑浊的目光对视。
忽然地,时雨咧开了嘴,露出不完整的一排牙。
牌友忽然捉住他的后劲,“孙子,你不是找了人要跑吧?”
时雨笑呵呵地说:“我能跑到哪里去?”他腆着脸,“我去去就回,这小子是来给我送钱的,他来了,我就有钱继续打麻将了。”
“哼,混球,你他妈先把钱还上再继续玩吧!”
时雨立刻点头称是。
时易退后一步,关上了门。
大约半分钟后,铁门被再次推开。
时雨抬起眉毛看了儿子一眼,骂道:“狗东西,老子都出来多久了?你他妈的怎么才来?”
时易靠在墙边,点起一根烟,慢悠悠地吐气。
时雨一瞧,眼馋起来,恶狠狠地说:“奶奶的,当着老子的面抽烟,你他妈的知道老子穷得多久没抽口新鲜烟了吗?都是平时捡着别人不要的烟屁股抽的,你正好来了,给我出去买两包烟去。”
时易嘲弄地问:“你连买烟的钱都没有了?”
“废话,你没看见老子打麻将输了多少钱?”
时易笑了,转了个边,故意让烟味往时雨的鼻子里钻。
时雨的眼睛都急红了,像是许久没有饮血的怪物,伸手就要去抢时易手里的烟。
时易像是早有防备似的,猛地抬起胳膊,把烟从嘴里拿开便对准时雨的手心捻去。
“啊!”
时雨哑声嘶吼,觉得自己已经被火星燎得皮开肉绽。
他正打算破口大骂,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衣领被时易这个混蛋提起来,往后面拖去。
时雨哪有力气跟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对抗。
他痛苦得哇哇大叫,伸出爪子恨不得把自己亲儿子抓瞎。
时易将时雨拖着走了二十几米,找了片还算干净的雪地,将他仍在里面。【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昨天这里下了一夜的雪,足足有十多厘米厚。
时雨冷得发抖,半晌坐不起来。
时易将烟头扔出去,弯腰就是一拳。
“我|操|你|妈|的!你他妈的敢打老子?”时雨的鼻孔鲜血如注,他硬撑着坐起来,“真以为我老了是吗?”
他在雪地上趴起来,像是在暗处准备随时窜逃的老鼠。
他的目光阴毒,带着毫无人性的狠。
时易清楚,他未必能打得过时雨。
因为时雨的狠并非常人可以想象。
他没有底线,也毫无感情。
哪怕只是为了一根烟头。
现在也是这样,他之所以赖在这里不肯走,是因为还能有一口烟屁股抽。
趁时易不备,时雨用自己脏污的手按住他的头,狠狠往雪地上一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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