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殃低笑了声,松开她的手开始磨墨。
鹿白浑身僵硬,小腿搭在他腿前,不知所措地看他动作,勉强在还能思考的情况下拽来一张纸笺,放在案牍上道:
“你、你有什么计划写在上面就行。”
“好。”
景殃磨墨之后倾身靠近,把人圈在怀里,满足地提笔将后续计划逐一列举出来:
“谢兴和私铸兵器,这罪名放在他身上是灭顶之灾。但假如这样的烫手山芋能陷害别人,比如说……把罪名扣到我头上。”
他顿了顿,继续提笔梳理线索道:
“扣到我头上,那么无论是真是假,我都需要被彻查一番,名声必然大受损伤。他们再稍微暗中串通,私铸兵器的罪名我就背定了。”
鹿白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动了动身子往前坐了坐,仔细盯着他写下来的计划道:
“所以,你将计就计。他扣了罪名给你之后必然要把自己私铸的兵器销毁,我们反而能追踪到他的藏物之处。”
景殃手臂微顿,嗓音依旧平稳,只是带着更多的哑,道:
“是。这样就不用我们再慢慢排查他把兵器放在了哪,直接在假装中计之后跟踪他。”
鹿白赞同地点头,双腿够不着地面,悬在空中晃了晃道:
“这个办法还挺好……”
“阿锦,别乱动。”
景殃忽地摁住她的腿,在她转头看过来时,与小姑娘脸上清澈疑惑的眼眸对视一瞬,声音暗哑道:
“我会有反应。”
作者有话说:
今天正好正月初七。
祝我们平行世界的小公主生辰快乐!年年岁岁有今朝,永远都是被宠爱的泠泠掌上明珠~
第117章
鹿白脑袋懵了一下。
什么。
他刚刚说什么。
我会有反应。
反、应。
他在胡说什么啊!
“你、你!”
她面色一瞬间涨红, 手忙脚乱地欲要下去,却被景殃扣住了腰,抓住双腿, 从背对着他变成面对着他坐。
他抓住她两只手, 带着几许欲意, 俯身重重吻下来。
没过几息,她感到齿关被撬开, 对面之人的热气与湿润扫入口腔, 伴随着隐隐忍耐的呼吸。
鹿白欲要挣扎,但浑身都被吻得没了力气, 使劲瞪了他一眼,但眸里盈满水意,看起来娇态横生, 毫无威慑力。
景殃把她的神态收入眼底, 一瞬间只觉得身体有火在烧,倾身把她压在案牍边缘。
“没动手动脚。”
他看懂了她眼神的意思, 含糊道:“动个嘴。”
鹿白忿忿瞪着他,但最终所有推拒悉数化为嘤咽声吞入喉咙里。
待景殃终于放开她的时候, 鹿白浑身软绵, 一丝力气都没有,伏在他肩上急促呼吸。
“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危险。我是他们针对的对象,但他们同样不会放过你。”
景殃把她揽进怀里,低哑嗓音带着残余的欲:“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住?”
“我不要。”
她勉强从他肩膀上撑起,耳廓滚热,满脑子都是这个羞耻的姿势。她依稀感到他有什么东西碰着她, 没有多余的思维去想这些, 扶着背后的案牍从他腿上下来:
“你总是这样, 我不理你了。你现在就回去,我要休息了。”
景殃起身拉住她的手,轻哄:
“小乖乖,别生气。我明日给你买甜糕吃。”
“你哄小孩呢!”
鹿白甩开他的手,耳垂红红的,声音带了点委屈:“我说什么你都不听,我……”
她抽噎了下,哭声带了点鼻音,极力忍着。
莫名地,她觉得自己变得娇气了许多。
这个念头刚闪过,景殃就继续拉住她的手,嗓音有点哑:
“现在回不去,得等一会。”
鹿白刚忍住的委屈又冒出来,转过身去,眼眶红了一圈:
“你就爱找借口!难不成你今晚还要赖在我这里?”
赖在这里,他倒是想。
但他只要敢赖,小姑娘立刻就要委屈哭。
景殃走到她背后,下巴放在小姑娘头顶上,身子保持着几寸的距离,喉结动了动,克制着缓缓吐出口气:
“现在不行……有点明显。”
他嗓音很低,轻轻捉住她的手,掌控似的用了点力。
怕她又要委屈,他顿了几秒又松了些力道,忍着,身子没动。
鹿白怔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那里,有点明显。
现在不太方便出去。
所以,他想等一等。
鹿白面色红若滴血,僵硬着不敢动弹,声音磕绊:
“那、那你快点。”
景殃扯扯唇,感到几分无奈的荒谬。
快点。
他倒是想快。
但这能是他控制得住的吗。
鹿白不知道自己僵硬站了多久。烛火燃尽,唯留一个芯子暴露在夜色里。子夜已过,公主府一片寂静。
她站着站着都站困了,突然发现景殃松开了她的手,下巴也挪开。
鹿白下意识抬头,触及到他幽深的眸光心头一跳,慌乱地躲开视线:
“你、你好了?”
景殃低眸看她,未答,只摸了下她的头发道:
“想住王府你可以随时过来,或者你公主府腾个卧房给我。都不愿意也罢,我娶了你之后我们建个新宅府……我走了。”
“……好。”
鹿白刚点完头才意识到自己回答了什么。但景殃已经走至窗边,轻轻跃出去,很快消失不见。
她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良久,掩盖心虚似的捂住发烫的双颊。
倏地,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
这似乎就是她曾经偷偷好奇过的,风流薄情的男子动情的模样。
如今,她好像得偿所愿了。
-
最终鹿白也没去景殃为她准备的双鹭苑。
景殃说的确实有道理,近日危险,她与他住一起能保证安全。
若是以前她说不定就同意了。但不知是不是那晚留下的心里印象,她一靠近楚宁王府,脑海里就能想起景殃凑近她克制着低哑说话的声音,脸颊就止不住的热。
且不论合不合规矩,这还没住一起景殃都经常动手动脚,一旦住一起那还得了?
她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坚定地拒绝了景殃的提议。
景殃也没强求,但多拨过来了数个暗卫给公主府。
鹿白这回没拒绝,让褚一将这些暗卫安排好。
-
三日后,京城,子夜。
奢靡雅贵的风月楼突然之间火光冲天,一个模样普通的男子突然举着火把闯出来,把宵禁巡逻的禁卫和夜里偷腥的达官显贵全都吸引来视线,大喊道:
“楚宁王竟然私自在顶层雅间藏兵器!原来这才是楚宁王突然要给雅间落锁的原因——兵器无通货序号,乃私下铸造!”
禁卫军迅速围过去,副统领站出来冷道:
“报上名来!你姓甚名谁!为何知晓此事!”
“小的杨彪,是个来楼里寻乐的普通人,今夜小的误闯进顶层的雅间,发现楚宁王私铸兵器的证据!”
他泣涕泪下地大喊道:“小的说的全是真话,请贵官老爷们相信小的!小的不懂这些,担心那位欺上瞒下祸乱皇都,请禁卫大人彻查楚宁王!”
说罢,他把手里兵器断剑呈上。
副统领冷眼接过来打量。
虽然表面上与平常兵器无异,无通货序号,确实是私铸。
他打量着眼前报信的杨彪,将兵器在手里攥紧,面无表情道:
“那既然如此,你就先跟我们走一趟。”
……
待景殃从暗处潜入风月楼寻找隐藏起来的谢兴和之后,鹿白与萧翎躲在一处,一坐一站藏在风月楼斜对面的树干上。
鹿白哥俩好似的跟他说悄悄话:“萧翎,我就说吧!你跟我走一趟,虽然耽搁你上值时间,但绝对能抓到一出大戏。我没骗你吧!”
萧翎面色复杂地看着她盈满狡黠笑意的脸:“公主殿下猜的一字不差。”
鹿白笑了笑。
不是她猜的好,是景殃运筹帷幄、算无遗策。
把谢兴和会用到的手段都猜得八|九不离十。
谢兴和在朝堂混了数年,手段算是高明的,如果换成别人恐怕要在这样的栽赃下狠狠栽一脚。
可惜算计的是景殃。
那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
鹿白看着一道黑影从风月楼跃出,后面跟着景殃无声无息的追踪。
谢兴和对身后的跟踪毫无所觉,抄近道去私铸兵器的仓库把这些罪名全都转移或销毁。
鹿白惊叹谢兴和居然身负武功而且数年没有暴露,同时感慨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把萧翎这个随时都有空闲的绝佳助力给提前拉了过来。
她鼓励地拍拍萧翎的肩,低声:“到你出场的时候了!去另一边追踪他,千万别被他察觉。等跟着他追查到要销毁的仓库再一举动手,把他截住!”
“知道。放心。”
萧翎言简意赅,闪身离去。
树梢微微晃了下,树干上只剩鹿白一个人。
她轻轻跳下树干,拍了拍夜行衣,无声无息走向皇宫。
想必父皇已经等候多时,她现在要去汇报进度了。
-
京城的追踪之战持续了整整一夜。
谢兴和不愧是朝廷老臣,急于销毁私藏兵器处的路上也时不时回头看,随身有侍卫保护。若不是景殃和萧翎武功高强,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几个暗处侍卫,定要被谢兴和发现。
谢兴和没有发现跟踪者,依然绕了不少路才去目的地。一个时辰后,他偷偷来到京郊一家荒僻别院附近,倒入火油点燃火折子。
夜色阴影下,谢兴和稳重老实的脸上格外平静冷酷。
只要今晚他把这些私铸兵器的证据烧了,明早楚宁王哑口无辩,只能背下黑锅。
至于这家别院被查出来,哪有怎么样呢?反正别院目前无主,楚宁王拿不出其他证据,百姓就会认定了是他干的。
届时,西戎朝廷顺势威胁东郦交出楚宁王,事成之后……
突然,谢兴和听到背后传来隐隐破空声!
他悚然一惊,下意识握匕抵挡,抬头却看到楚宁王冷冷挥剑劈来,毫不留情地砍向他的膀颈!
谢兴和弯腰一躲,后背却被踹了一脚,他往前跌去,楚宁王的剑干脆利落地砍掉他的右手。
顿时,鲜血如注。
“啊啊啊啊!”
谢兴和捂住断掉的右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后背踹他一脚的黑衣男子拿出一截麻绳,三下五除二地把他撂倒捆住。
景殃拎着染血的长剑走来,看着萧翎给谢兴和塞了一嘴麻布堵住声音后熟练地扛在肩上,微微挑眉道:
“萧统领手法挺娴熟,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做?”
“……”
萧翎面无表情:“王爷说笑了。”
明明是公主殿下嘱咐他不用对谢兴和客气的。
景殃也没追问,砍掉别院门锁走进去,把里面私藏的部分兵器和一些通信证据翻了出来,放在怀里走出来对萧翎道:
“带着他,夜时进宫。”
萧翎神色一凛,扛着谢兴和跟在景殃身后往皇宫疾行。
宫门在两人接近时大大敞开。
景殃径直走进金銮殿,谢家的人已经听见了风声手忙脚乱地赶来,但为时已晚。
先前所有证据包括今晚私藏的兵器被一件件罗列出来,谢家夫人看着那些证据,再看着地板上老爷断了一只的手臂,带着最后的希望看了一眼角落的广南王,却撞见他脸上的威胁之意。
她落魄转过头,面色灰白地倒在地上。
“谢家私铸兵器,罪不容赦,当诛!”
昭和帝看都懒得看谢兴和,拂袖愤怒离去。
京城臣子们匆匆进宫,杜临安却宣布陛下今日不上朝。
天色尚未明亮,谢家坍塌。
作者有话说:
萧翎:兢兢业业皇城后勤部门打工人。
第118章
谢家一夕之间轰然坍塌, 让整个京城都震惊了。当谢兴和与西戎勾连私铸兵器的罪证摆上来后,朝中再无人敢为谢家辩驳。
树倒猢狲散,大抵是如此。
谢兴和中途醒来了一次, 面上满是不甘和怒惧, 萧翎眼疾手快地把他劈晕, 同时禁卫军控制了谢家其他妇人仆从,除了孩童和出嫁女之外, 其余全部问斩。
鹿白确认谢兴和失势后, 跟景殃一起回朱雀街。
在外面她跟景殃一向不熟,此次“共事”捉住谢兴和在外人看来也是一次意外, 因此鹿白进了公主府就跟他分开。
怎料她刚回到卧房,景殃就从窗子翻了进来。
鹿白隐隐带着一丝警惕:“你来做什么?”
景殃抱臂倚着窗侧,散漫道:“昨日为了捉住谢兴和我一夜未睡, 如今枢密院院使空了出来, 你不打算奖励我一下?”
鹿白犹豫了下:“你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么……”
景殃从她朱唇上一扫而过,低声道:“你主动亲我一下。”
鹿白脸色微红:“你怎么整日里都是亲亲抱抱的……”
“嗯, 我还想摸摸你,但你不让。”
景殃说话间毫无避讳, 坦荡得像是在聊用膳, 只是眼里多了几分戏谑笑意:“难不成你不敢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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