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喻永朝颤抖着的手,婆婆心下了然,微微叹了一口气。
“既然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想必你的父母一定非常爱你。”
“无论如何,他们肯定都希望你一直开心。”
第47章 糖
喻永朝并没有将婆婆的安慰听进去。
他攥着筷子想, 什么美好的祝愿,都是假的。满载着期冀又怎样?最终不还是留下了他一个人。
日子过得安宁而祥和。
白芨看着流逝的时间干着急,她无法干预, 只能看到“自己”屡次挑衅大师兄, 以及对师兄做一些大不敬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嘲讽师兄、使唤师兄、给师兄起不礼貌的外号……
白芨:要不现在毁灭了算了。
她在白雾之中待了一阵, 很快就遇到了剧情的转折点, 想必师兄的转折点也快到了,只是需要时间。
这日,屋外下起了雪。
虽然凡间已是冬天,但这场大雪来的似乎有些早了点。
婆婆一早就出门赶集采购过冬的食物货物, 家里只留下来了白芨与喻永朝两人。
临走前, 婆婆担心白芨无法与喻永朝和平相处, 特地去往白芨手里塞了几块糖, 叮嘱了她几句,这才顶着风雪出了门。
而现在——
屋内烧着暖乎乎的炭火, 白芨裹着厚厚的衣裳,剥开糖纸, 将糖果放入口中含着。
附在女孩身上的白芨莫名感觉这嘴里的糖就是没有师兄给她买的糖葫芦甜。
她想起师兄,这才发觉,婆婆怕囡囡嫉妒,走的时候只给了自己糖果。而喻永朝坐在炭火旁, 出神地盯着不断跳跃的火苗, 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孩也注意到正在旁边发呆的喻永朝,毫不客气地使唤着他:“我热了。小哑巴,来拿着这把扇子, 给我扇扇风。”
喻永朝回过头去。
其实婆婆不在的时候, 他与那女孩相处之时, 却是从未说过话的。因此即使知道他会说话,也总是被她叫成小哑巴。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柜子上是一柄样式很老的折扇。白芨昂着头,攥着一把糖果,颇有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给我扇风。”
手中的糖纸在跳跃的火苗下映得微微发亮。
看到喻永朝专注地盯着糖果的眼神,女孩得意的同时又有些懊恼。
他根本不听自己的话!
她转了转眼珠:“想要吃糖吗?给我扇风,我就给你一粒糖吃。”
喻永朝无声地看着那糖果被女孩攥在手中又藏在身后,从炭火处站了起来,走到那与自己差不多高的柜子前,一踮脚,将那扇子拿到了手中,沉默地为眼前娇蛮的女孩扇着风。
白芨坐在椅子上晃着腿,表面上是开心极了。
然而内心在痛哭:要是师兄知道了,怕不是买一储物戒指的糖都哄不好。
她居然敢指使师兄做事!!
只是这折扇——
她狐疑地盯着喻永朝手中用来扇风的扇子。
大师兄后来的武器就是一把折扇,且制式与现在手里拿的这一把极为相似。但她并不确定,因为折扇大体都长的差不多,制式相同的折扇也很常见。
只是看到师兄拿着本应杀怪砍人的魔器同款来给她扇风……
怎么说,有点受宠若惊。
其实屋内并不算是热。婆婆在临走之前特意将窗户留了个缝隙,用来换气。白芨知道这只是小女孩想吸引人注意的方式。
只是她心中仍然有些微妙——她都没有使唤过师兄呢!
她能看出来,尽管喻永朝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自从来到婆婆家,他其实还算开心,因此也纵容了小女孩这些无理的要求……
屋外飘着鹅毛大雪,而屋内静谧得只有火焰燃烧的哔啵声。
只是在这雪地之中,有些细碎的声音响起,时远时近,若隐若现。
白芨百无聊赖地扔给喻永朝一块糖,趾高气扬地命他收了扇子,自己则是循着那窗户的缝隙向外看去。
窗外很冷,鹅毛般的雪花落在窗沿下,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白芨探出头去,用手去接那洁白的雪花。
冰凉的雪花融化在手心里,是一种独特的感觉。她看见自己两只手不断抓着雪花,放在手里融成了雪水,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下一秒,那不妙的预感化作了现实。
不用佛子挥着袈裟预言,白芨在下一秒就知道了自己手中的这捧雪水会挥到喻永朝的身上。
果真如此。
眼前的喻永朝半分表情都没变化。那水珠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淌,洇湿了身前的一块布料,显得格外突兀。
而自己哈哈大笑乐个不停。
白芨:毁灭吧赶紧的。
再不离开白雾,她怕是真的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女孩笑个不停,似乎觉得这种偷袭的行为很有趣,立刻又走回了窗户边,想再用手去接一捧雪水。
而正在此时,白芨低下头,发现屋外不远处有一排脚印。
是婆婆回来了吗?
于是她放弃了去接雪水捉弄喻永朝的这一想法,披了衣服朝着门外走去。
门外的风雪呼啸,在她踏出门的那一刻,风与雪翻滚着将大门碰地一声吹了回去,砸了个严实。
婆婆正在门外,保持着动也不动的姿势坐着。
“婆婆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子里呀?”她甜甜地叫着,去拉婆婆的手臂,却发现婆婆身上凉的惊人。
而面对女孩的关心,婆婆没有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慈爱地看着她。
将屋外的一切尽收眼底后,白芨没来由地觉得周围有些奇怪。
远处婆婆的三轮车上拉了一车货物,其中就有易冻的蔬菜水果,她为何不第一时间回家?
况且,周围这么多的脚印……
婆婆在屋外徘徊了很久吗?
白芨想观察那堆脚印,却发现风雪吹拂过后,那脚印早就被掩埋住,只剩下个轮廓。
于是她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婆婆站了起身,抓住白芨的手,拎着她就要往屋内走。她的力气很大,以至于白芨有些吃痛,却不敢叫出声来。
小女孩的心思最为敏锐,她能看出来婆婆此时的心情不太好。不然怎么会在天寒地冻的大雪天里独自在外面坐着?
老旧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拽开,风裹挟着雪花飘入屋内,又被室内燃气的炭火暖得化成了一滴滴水珠。
喻永朝听见声音,这才抬头望了一眼,婆婆正在门口拉着白芨,身后风雪呼啸。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婆婆。”他唤了一声,“您回来了。”
眼前之人的脸色并不算很好,只见婆婆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道:“乖孩子。”
婆婆进了屋子,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一拍脑门:“哎呀,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外面一堆食物还没搬进来呢……”
喻永朝便收起手中折成了不同形状的糖纸,乖巧地站起身:“婆婆,您歇着吧,我来就好了。”
木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又被风雪吹拂砰地一声关上。
婆婆在火炉旁烤了一会火,白芨上前摸了摸她的手,仍是凉的。
而婆婆环视了一圈屋里,这才把眼神放在白芨身上,声音放得很轻:“囡囡。一会婆婆做什么,你当没看到就好。”
她又给白芨抓了一把糖:“可以乖乖地在这里吃糖吗?”
“好。”白芨接过糖果,当真没有耍小性子,坐在火炉旁吃了起来。
屋子内是不停翻动着东西的声音。
白芨看出来婆婆状态不对劲,很想知道她去里屋做了什么。只是她附在囡囡的这具身体上,什么事也做不了。
翻找的声音逐渐停了下来。
正巧此时,木门被推动的声音吱呀一声响起,是喻永朝提着几袋子青菜蔬果回了屋。那袋子几乎有半个他高,他却毫不费力地拎了起来。
而婆婆见他这样,脸色又是白了一瞬。
白芨心下了然。
婆婆出门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应当与大师兄有关。
白芨思绪万千,当下就在想,会不会是婆婆打算赶走大师兄。每次当她望向喻永朝时,眼里都藏着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婆婆没有说话,喻永朝就提着两袋子的东西站在门口。他沉默地不发一言,直到风雪已经裹上他的衣角,在袖口洇上了水迹。
“进来吧。”婆婆缓缓地说着,接过喻永朝手上的粮食,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喻永朝盯着婆婆的方向,不发一言。
此时白芨连捉弄他的心思都没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屋门关严实,怯生生地喊着:“婆婆,需要帮忙吗?囡囡想为婆婆做些什么。”
她看了一眼沉默的喻永朝,又补充道:“小哑巴也是。”
她依然没有改过来叫喻永朝外号的习惯,此时脱口而出,喊得无比自然。以往婆婆都会呵斥她,纠正她的坏习惯,而今天婆婆却并没有说话,厨房里只传来叮叮当当的炒菜声。
火苗仍在盆中跳跃着,屋外的风雪越来越大,原本暖洋洋的屋子里也吹进来了不少的寒风。
厨房里传来阵阵香气。
仍像第一天见面那样,婆婆一道菜接着一道菜往桌子上端着。饭菜已经盛好了,白芨饿着的肚子早就忍耐不住了,却仍不见婆婆从厨房中出来。
她性子再顽劣,也知道长幼有序。婆婆还没上桌,她自然是不能动筷子。
于是她从椅子上蹦下来,小步快跑进了厨房,险些和端着汤的婆婆撞在一起。
白芨望了一眼那碗中的汤,似乎是蔬菜丸子汤,飘着一种厚重的香味,汤色却有些浑浊。
“这汤好香呀,婆婆。”
婆婆却一改常态地皱了皱眉,将那汤端上了桌,端到喻永朝的面前。
婆婆看着他的眼睛,缓声道:“小永朝,外面天冷。来,喝点汤暖暖身子。”
第48章 仇恨
雾气渐起, 逐渐覆盖到屋内的每个角落。
而屋子中的几人犹如浑然不知一般,任由那白雾扑面,却毫无反应。
喻永朝端起面前的碗, 垂眸去看那碗中的汤。
婆婆还在一旁催促他:“多喝点汤吧, 外面天寒地冻的。”
这汤里有东西?
婆婆越是催促, 白芨心中就越是肯定这蔬菜汤里有古怪。女孩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 似乎是等待喻永朝去喝汤。
而白芨在心中疯狂祈祷,希望大师兄不要听婆婆的话,喝下碗中的汤。
三双眼睛齐齐地盯着喻永朝手中的碗。
于是喻永朝轻轻放下碗,那碗中的汤随着他的动作洒出来了一点。只见他声音平缓, 显现出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感:“婆婆, 我能不喝吗?”
白芨心底一颤。
喻永朝现在的语气和神情, 倒像是现在的大师兄更多些。
只是她不明白, 大师兄明明是清醒的,为何不去破除白雾离开这里。
他究竟在等什么?
而面对喻永朝此时拒绝的态度, 婆婆一反常态,强硬地夺过他手中的碗, 拿起勺子便往他嘴里灌。
一面灌,一面流着泪:“你就喝了吧……孩子,喝了吧。”
女孩呆坐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喻永朝别过头, 去躲那勺汤。
看着面前婆婆崩溃着流泪的样子,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声音漠然:“婆婆,为什么?”
白芨思忖, 从这里开始可能和过去真实发生的事情不相同。
至少之前大师兄可能没问出这句为什么, 就喝下了这碗下了东西的蔬菜汤。
婆婆却退到白芨面前, 闭目流着泪,把她圈到了自己的怀里。
于是喻永朝就明白了。
他端起碗,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结束吧。”
白色的雾气逐渐显现复又散去。
白芨心中大震,婆婆在汤中下了东西,而大师兄明知道汤里有东西还是选择喝了。
那接下来呢?
思绪逐渐从身体里飘出,白芨飘到空中,以一种上帝视角去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婆婆将囡囡抱在怀里,而喝了蔬菜汤的喻永朝很快就倒在了桌子上。而此时,屋外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
来人顶着风雪,推开了门,傲慢地望向屋内的一老一幼:“多谢您的配合。”
那人双目泛着森冷的光,扫了一眼桌上昏睡不醒的喻永朝,挥了挥手:“带走吧。”
身后两位穿着白袍的弟子上前,一左一右架着喻永朝离开了屋子。
白芨浮在空中,看向屋内那人——
此人正是景恒长老!
景恒将视线重新移回屋内的两个凡人身上,一甩袖子,在桌子上放上了两袋灵石:“拿去吧。”
他居高临下地瞅着那婆婆:“你做的很好。此魔物我们寻找了很久,没想到就在眼皮子底下,逃到了山脚处来了。魔物害人,你做的好,这些也是你应得的,够这孩子与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婆婆颤抖着手:“谢谢道长,谢谢道长。要不是道长,恐怕我们祖孙俩还一直被蒙在鼓里,等哪天被这魔物害了也不可知啊……”
原是这样!
既然师兄是躲来此处的话,先前追杀师兄的,也是景恒长老?
是景恒自己的意思,还是玉昆宗的意思?
揣着疑惑,白芨看着漫天的雾气将村子笼罩在内,而自己也隐入了雾气之中。
再次穿过熟悉的雾气通道,这次展现在白芨眼前的是一片分外熟悉的景象。
从高处望下去,身下是一片灵草灵植,只是这高度……
她这次又附身在了什么身上?
如果说几次雾气的出现与消散是其中一个转折点,那么现在应该到了师兄的第二个转折。
只是师兄为何会与玉昆宗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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