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骨处已经被师兄接上, 玉扇同之前的模样也并无变化。她依照师兄所教的那样注入魔气,在扇骨处周转了几个来回, 面上腾地热了起来。
百灵鸟歪着头,看向那桌上的玉扇。
这扇子并无特别之处, 怎得白芨脸红了?
它瞅瞅玉扇,又盯着白芨看了两眼,得出了结论:可能不是玉扇有问题,而是白芨出现了问题。
罪魁祸首想都不用想, 除了喻永朝还能有谁?!
扇骨中的魔气似乎还停留在里面, 白芨立在桌前,一面用魔气润着扇骨,一面拿着毛笔蘸着油脂去涂画。
似乎笔身都停留着清冽的气息。
她定了定心神, 将玉扇修补完。
*
这日, 白芨正在城主府内陪着魔祖钓鱼, 却收到了饕餮的传讯。
她展开玉牌,只见一行大字浮现在眼前。
饕餮留言:“上次你拿走的那个青鸾镜,我见镜子后面的花纹有些眼熟,去查了一下,似乎是和巫祖有些关联。”
白芨一怔,回道:“巫祖?”
“巫祖与佛子有着同样的预示能力。那镜子背后的古图腾与巫祖的法器纹路相同,只是她已经陨落千年,线索就在这断了。”饕餮道。
她说完便不再提,抛出第二个问题:“今日是上元节,你要出来玩吗?”
上元节?
见白芨停顿,饕餮轻笑一声:“就知道你不记得。”
“来西街吧,我们几个都在。”
说完这几句,白芨的玉牌就暗了下去,是饕餮单方面掐掉了通讯。白芨回过头看了一眼玉扇,心想她今日已经来打过卡了,出去和朋友玩玩也好。
等到她赶到西街时,才明白饕餮话里的“我们”指的都是谁——
饕餮站在酒楼前向她招手,左手边是江流,微微向她点头致意,右手边站的是顾初衍,见她望过来亦是含着笑与她对望。
白芨静默了一会,走了过去,同饕餮传音:“你这是把演武场的人都请来集会了?”
“走吧。”饕餮走上前来,拉住了她的胳膊,“人多热闹。”
白芨用余光看着江流与顾初衍跟在身后,仍是觉得不可置信:“江流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你怎么说动她的?”
饕餮低头沉默地同她传着音:“我也不知道,我就礼貌地象征性问了一下她,没想到她居然答应出来玩了。”
“不过也好。”饕餮笑道,“每天看你只知道修炼,一点也没有魔修的恣意。”
身后之人抱着剑,跟在她与饕餮身后,不像是逛街的,倒像是个保镖。四个人走在街上,成了颇为怪异的组合,只有饕餮兴奋地左逛右逛,扒拉着街边的小玩意。此时身后的顾初衍派上了用场,前方的两位姑娘看好了什么,他负责掏出魔石买下来。
白芨觉得占人家便宜不太好,连忙问道:“顾师兄,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说完看着站在身后的江流:“江流师姐呢?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饕餮在她身侧死亡凝视,又悄悄传音:“他们在台上打一场够你种十几年地了!不必有太大负担,演武场前几名的钱可多着呢。”
……什么时候种地也能当一个衡量单位了?
不过白芨对饕餮的后半句话深以为然,她的大师兄与顾师兄一个驾着魔舟,一个开着酒楼,魔石自是不会少。
只是让她心安理得地去接受,还是有些难。
日落月升,当最后一抹阳光沉下去,街边的节日氛围彻底燃起。喧闹的人声之中,一盏盏孔明灯自河边升起。
而江流凝视着孔明灯很久,就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渴望的视线。
白芨留意到她目光的停留,开口道:“江流师姐,我去给你买一盏孔明灯放?”
此时江流时间身上的冷意像是消散了般,只剩下了柔软的感觉,并非台上的那个锐利而冷酷的女修。
江流摇了摇头,将视线从孔明灯上移了回去。
倒是顾初衍,在一旁的小摊处挑挑拣拣。白芨看着熟悉,走上前去,却发现这是家卖面具的小摊子。
一瞬间晋王城中的记忆涌入白芨的脑海。
顾初衍拿起一副面具,正欲扣到脸上去试戴,白芨忽然鬼使神差地拦住了他。
顾初衍拿着面具的手便停了下来,望向面前的白芨:“师妹,怎么了?”
白芨开始后悔刚刚拦住顾初衍的举动。她灵机一动,走到摊子前,随手拿了个青蟒面具,递给顾初衍:“顾师兄,我觉得这个青蟒图案的面具就很适合你。”
人来人往之际,周身的喧闹在一瞬间归于寂静。
顾初衍抬起眼眸,看见面前的女子握着面具,似乎有些局促地朝着他的方向递着,孔明灯从她的身后一盏又一盏地升起,映在眼中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于是他缓缓放下先前手中挑选的狐狸面具,垂下眸接过白芨递给他的青蟒面具,缓缓笑了。
那青蟒盘匝在面具之上,鳞片闪着波光,妖雾朦朦,隐于其中,气势冲天而起。
顾初衍凝神看了片刻,没有纠结。面具扣在脸上,绘制的青蟒仿佛活过来了般,腾着云雾,在面具上缓慢地移动着。
那老板赞叹:“姑娘真是好眼光。不是我吹,这青蟒面具可是全魔界独一件的,用的是特殊的水墨绘制而成,你看,它还会动呢。”
顾初衍转过头来,方便让白芨看到面具上的图案。青蟒沿着面具的边界爬行,移动到眼周时,那青蟒周身竟然闪过了一道紫光。
白芨见那狐狸面具被拿了下来,而自己随手一拿的面具顾初衍又很喜欢,连忙付了魔石,如此皆大欢喜。
顾初衍抚着面具,微微一笑:“多谢师妹。这个面具很合适。”
白芨这才仔细打量起来。
本以为顾初衍那温润的气质会压不住青蟒的凶戾之气,没想到两者相融的很平和。
她称赞了几句:“顾师兄喜欢就好。”
其实还是微微有些心虚的。出自私心,不知怎么,她看到顾初衍拿着那狐狸面具时,觉得微微的不适。
因此她才会那么着急去拿了别的面具替换掉那面狐狸。
白芨心想,还是大师兄戴在脸上合适一些。顾师兄性子那样温和,属实与狐狸不太相似。
饕餮正在另一个摊位上吃着东西,也没有留意白芨与顾初衍之间的互动。江流抱着剑冷冷地站在一旁,顾初衍甫一抬头,与她的目光对视。
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如沐春风。
见到顾初衍脸上的面具,江流看了好半晌,随即低下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顾初衍淡淡收回视线,转眸望去:“师妹赠与我面具,我该回些师妹什么才是。”
白芨连忙摆手,却见顾初衍停在一个摊位前,拾起了一段流苏,朝着白芨的方向伸出了手。
这流苏……
白芨望向顾初衍腰间的“须臾”,瞬间反映了过来。
须臾上别的流苏是金丝线,而顾初衍手中拾起的流苏是银线。他一伸手,白芨与他对视的瞬间,好像被什么蛊惑了一般,主动摘下了腰间的玉牌递去。
那玉牌离开手中,她才回过神。
银色的丝线已经绑在了玉牌上,随着顾初衍的动作,流苏下垂,微微摇晃,与他腰间的须臾相应。
顾初衍满意地勾唇,将那玉牌还予白芨道:“师妹赠我一物,我还师妹一物,如此算是扯平了。”
白芨心想,怎么能算扯平呢?分明是顾初衍先给她与饕餮付的钱,她本来想买面具还给顾初衍,却未曾想他又赠与自己一物。
只是看着顾初衍笑着的模样,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
出来过节的魔修有很多,恍然有与喻永朝在晋王城行于街上的感觉了。
白芨想,她应该买下那面狐狸面具的。
盏盏灯光从河畔升起。
湖中飘着写着许了愿的河灯,天上的孔明灯逐渐攀升,成为点点星光,直至再也看不见。
饕餮抱着好几盏河灯回来,不由分说地往白芨怀里塞了一个。随后顾初衍主动问她要了一盏,轮到江流时,对方冷淡的摇了摇头。
饕餮被拒绝也没什么反应,反而很开心:“那我就许两个愿望了。”
白芨侧目看她:“你为什么不拿一盏河灯许三个愿望,两盏就是六个?”
“那我为什么不一盏许六个?”饕餮反问。
“有道理。”白芨看着河灯,“可是说出来了还会灵吗?”
饕餮:“你怎么就说出来了?”
三个人写着放在河灯内的许愿笺。白芨望着面前的许愿笺许久,魔气化作笔,在上面写了两行小字。
……
饕餮望着白芨放下的河灯,心生好奇:“你写了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白芨望着漂浮在湖中的灯,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轻声回答着。
灯火明灭间,白芨望着亲手放下的河灯,脑海中却浮现了师兄的脸。
明明师兄并不在此处,为何她望着美景的那一刻,想起的却是他?
第64章 变故
河灯顺着水流向远处飘去, 许多河灯混在一起,也逐渐分辨不出谁与谁的。
饕餮看了眼天色,朝着白芨暧昧一笑:“走, 姐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饕餮并未回答, 沿着小路七拐八拐走到了一处暗巷里。顾初衍与江流跟在身后, 见状都蹙了蹙眉。
白芨看了看那五光十色的牌匾:“我记得你好像不是很认路……”
“这不一样。”饕餮辩解, 牵着白芨的手就要拉开那店铺的门。
白芨:……
她好像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而此时阻拦也来不及,饕餮的手覆上门的瞬间,门口浮现了两位男修的身影。
那两位男修的模样极其俊美,五官好似天赐一般, 比例完美的无可挑剔, 就连身形也是经典的比例。
看着白芨一脸抗拒的表情, 饕餮解释道:“这地方很清白的!”
白芨:“……”
许是饕餮牵扯她的动作吵醒了袖子里的百灵鸟, 拉扯之间,它从白芨的袖子里钻出来, 一双鸟眼震撼地望向发着光的招牌。
了不得,魔界竟有这般梦幻的地方。
什么时候能开个提供给鸟类客人的店, 它百科全书·灵鸟第一时间去里面坐坐!
随后它张开翅膀,利落地飞到了白芨的肩头。
在袖子中待久了,它也觉得有些闷。奈何白芨很少主动放它出来,它只好给自己创造机会。
看着白芨和饕餮正在拉扯, 百灵鸟转过头观察周围的情况。阴暗的街巷中, 只有他们四人一鸟。
等等……
百灵鸟对上戴着面具的顾初衍的视线,只一眼,陡然低下头去。
要不要这么吓人, 它刚钻出来就看见个青蟒在盯着它瞧?
白芨那边的拉扯占了上风, 见实在拗不过她, 饕餮只好独自遗憾进门,临走前并未敢去看身后顾初衍与江流的脸色。
白芨沉默了一会儿,忽地问道:“饕餮进去这一次得花多少魔石?”
江流显然是不会参与这种话题,抱着手中的剑站在一旁。顾初衍轻咳了一声,答道:“大概……是她在演武场上打赢一把擂台战的魔石数吧。”
白芨想起自己下注后获得的一桌子魔石,看向饕餮的背影。
原来……这也是个深藏不露的。
三个人离开暗巷,重回西街的街道。只是与顾初衍并肩走着,肩上的百灵鸟埋着头好似睡着了般。
顾初衍侧目看了看白芨肩上的百灵鸟:“师妹,你这灵鸟是从哪里买的,看上去很是……特别。”
闻言,百灵鸟的头埋得更低了。
白芨伸手揉了揉它的头,回答道:“这是我在秘境捡的,见它可爱,就养了起来。”
她并没有说出百灵鸟的特别之处。
顾初衍嘴角掀起了一抹笑容:“可惜了,本来还想问师妹能不能割爱的。”
这鸟身上波动的力量很特别,应当是有什么古怪。
顾初衍垂眸盯着百灵鸟看了会,面具上的青蟒从左侧攀爬到了右侧,与那百灵鸟贴近距离,好似要跃出面具一般。
百灵鸟默不作声地往旁边移动了一寸。
天色已晚,如今饕餮不在,白芨也不知道如何与这两人继续相处。与顾初衍相处倒是容易,只是旁边默不作声一直跟着的江流有些让她无所适从。
这三个人都是妥妥的好战分子。顾初衍垂眸思考了片刻:“既然无事,有没有兴趣来‘须臾’中打一架?”
白芨是十分乐意,江流则是警惕地看了一眼,又突然放松了下来:“我都可以。”
本来三人就这么定下了,在白芨意图踏入须臾的那一刹,腰间的玉牌突然准时亮了起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玉牌传来通讯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
银色的流苏垂在玉牌下方,白芨顺势抓起玉牌,看到下方那三个字的署名就知道,今晚这须臾是去不得了。
她抬头看向上方那一行字,魔气运笔写的遒劲有力:“师妹,不要忘了玉扇。”
白芨:“……”
她这可怜的打工命。
顾初衍留意到白芨看向玉牌的动作,侧首笑望:“可是一会儿还有事要做?”
白芨点了点头,对自己兴致冲冲答应下来又临时变卦放鸽子的行为有些愧疚。
顾初衍善解人意地笑道:“没事,下次再约就好。师妹先去忙吧。”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白芨又怎么好意思麻烦顾初衍,本来今日上元节,他这个酒楼的老板应该很忙才是,被饕餮拉来逛着玩了一天,耽误了不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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