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给你答复”就像块石头在他心底,逐渐的、越压越沉了,谢潇言现在觉得,她倒不如当场就给他个痛快,非得让他熬这么几天干什么。
车停几步走几步,谢潇言正要让陈柏丛转弯绕路。
陈柏丛忽然抬头往前面路口看去:“老大你看!那是不是咱们太太啊?”
谢潇言闻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猝然压住眉眼,不敢置信地盯着路口商厦上的大屏。
很多的人围在商厦的门口,正抬头看热闹。
屏幕上的女人松松地束着发,化了ʝƨɢℓℓ一点淡妆,眉目清丽,她落落大方地端坐在台前,任由各路媒体的闪光灯打在脸上,她没有怯场,柔和地微笑:“各位记者朋友好,我是苏弥。”
柔软而淡然的声线在晚风里丝丝缕缕的散开,被吹送到不远处的他的车中——“很感谢大家百忙中抽空过来一趟,我召开今天的记者招待会,是想要交代一些事。”
咔嚓咔嚓的相机快门声没间断过。
陈柏丛:“我的天,真是苏小姐啊……”
他喃喃自语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
“……”
为了不浪费时间,苏弥直接拿出了录音文件,而后按下播放键。
背景里有沙沙踩雪的动静,伴随着苏弥有力的质问声从手机里传出来:“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紧接着,是韩舟的声音:“你问。”
苏弥:“你说的重要工作就是和***吃饭吗?”
她消掉了无辜人员的名字。
韩舟:“是练歌。跟她约饭纯属意外,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她。”
苏弥:“为什么不能拒绝?”
韩舟:“因为她是很重要的人脉,我昨天在电话里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是对我的事业有帮助的人。况且我们只是一起吃饭,也没有做别的什么。”
一段播完,苏弥看向镜头,解释说:“这是去年冬天,我和韩先生分手的时候,我们的一段争执,他的背叛是我们分开的关键原因,想必各位应该能听明白。”
被堵在路上的谢潇言已经第一时间推门下车,他在拥挤的人潮和车辆的乱流里,不顾一切地穿行而过,往路口奔去。
谢潇言一路说着“借过”,总算挤到商厦的屏幕下边。
这里很快围满了吃瓜群众间。
在人头攒动间,他看不完整苏弥的脸。
“抱歉,借过。”
又总算,谢潇言艰难地挤到了最前排。
他抬头看着她。
她的模样在这个巨型屏幕上被放大了几百倍。
苏弥继续点开第二段文件:“下面这一段,因为涉及到他人的隐私,我做了声音处理。”
韩舟说:“你知道我已经很努力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我能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
紧接着是一个沉闷的女声:“票给你做,丁起那边也好说话,说白了这节目就是给你抬轿,别这么不争气了。”
末了,苏弥淡声解释:“这是在《夏日歌谣》录制之前,我无意间听到他和他的人脉,在议论做票的事。对方明晃晃地称,这个节目就是为了给他做票而办。”
第三段——
韩舟:“我也不懂你究竟怕他什么?你家的地位在那,他一个人能动摇什么?我只是让你给他个下马威看看,又不是让你把他搞死!就那么难吗?被人骑在头上就好过吗?!
“我就是看不惯他过得太好!”
……
这一段内容较长,播放了足足一分钟有余。
听着韩舟歇斯底里的、不符合他白月光人设的声音,众人都不禁哗然。
自然也包括谢潇言身侧的这一些人。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没停:
“我的天,真想不到他是这种人啊。”
“看起来还挺淡泊名利的,怎么还做票啊,恶心死皇族了。”
“怪不得,我就觉得他那个票数不对劲,之前我发微博还被他粉丝冲了,吓死。”
……
这些争执的声音像一团乱麻堵在谢潇言的耳边,他皱着眉将其清扫,又去捕捉她的声音。
台前的苏弥继续解释着:“这一段,是韩先生在密谋陷害那位他看不惯的人,也就是岭文影业的总裁谢潇言,我的丈夫。
“前几天看到了韩先生的微博,说实话我很震惊,也不理解,他是怎么好意思做出恶人先告状的决定,但事实是,整件事就是他蓄谋的陷阱。
“关于我先生在阳城那一段所谓的桃色纠纷,证据在这儿。”
最终,她点开最后一段录音,并略带玩笑的语气说:“这是我的朋友给我的宝贵资料,因为他得知我要开发布会,提前五分钟给我送到现场,如果没有他的倾情帮助,可能我今天真的会下不来台。”
说着,她稍稍放松地笑了一下。
她的好朋友就是黎映寒。
播放的录音内容是他和gigi那段对白。
关于她如何扬言要睡到谢潇言,如何受了韩舟的贿,在这段录音里,都被交代得一清二楚。
直到等到所有的证据播完,一切终于真相大白。
苏弥在热闹非凡的议论声中总结陈词:“在这之前,我没有曝光这一些录音,因为我希望给我和他的这段感情最体面的结束。我现在选择发出来,是因为韩先生的某些过激行为已经影响到了我的婚姻、以及我和我先生的感情。
“我先生品行端正,有担当,有责任心,现在却因为韩先生的一系列作为而担上骂名。我不认为这是他应该承受的东西。我不奢求每一个人向他道歉,但我希望所有的声音到此为止。我们的生活很平静,不应该被莫须有的罪名干扰。”
末了,她想了想,没有要继续补充的内容,说道:“这就是我的澄清。”
在嘈杂的快门声里,苏弥又道:“如果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稍后问我。现在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恳请大家再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想对我先生说几句话。”
她说完,场内又陷入安静。
商厦门口攒聚的人也不约而同的沉静下来。
苏弥的视线从台下的记者转向架在中间的摄影机镜头,目光和声音都变柔和了几分,她说:“谢潇言,你应该在看吧。”
苏弥的发被松散地拢在脑后,耳侧飘落一缕发丝,为她本就柔和的气质更添一些雍容典雅。她轻轻地笑着,抬起薄薄眼皮。
隔着厚重的屏幕,与镜头外的他遥遥相望。在漆黑的天幕之中,她的面容前所未有的动人。
她说:“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个开发布会告白的人。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既然坐在这里了,话还是要说完。
“我想告诉你,你那天的提议我不答应,因为我想要和你共度一生,只要你愿意,我会给你坚定的毫无保留的爱。如果对象不是你,婚姻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小的时候我就答应过你,永远为你撑腰,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我不会食言,我做到了。
谢潇言澄明的虹膜里映着这个巨型亮屏,亮屏里与她有关的一切色彩在他潮水翻滚的眼中交织。
他昂首望向这个看起来无比遥远又无限贴近心口的女孩,同时好像在望向那些封闭漫长、久久听不到回声的年少时光。
他甚至忘了他是怎么跌跌撞撞走到现在,但无论如何,他在此刻,终于收到了一份郑重又珍贵的回礼。
她恬淡、轻柔的声音宛如岁月的引线,让他们人生的频道被调回到最初的相逢。
那一年,她捏着小小的拳头,扬言要给他撑腰。
没有食言,她做到了。
“还有,你和容老师学的第一句中文,我终于想起来了。我现在可以给你答复:谢潇言,我也很爱你。”
商厦门口的人群中,孩子手里的气球没有牵紧,飘然飞向天际,恰到好处地停留在屏幕的边沿,给平铺直叙的会展背景陡然添置一抹浪漫的色。
那枚气球隔着大屏,停歇在苏弥柔软的发捎。
在众人不由自主的欢呼和起哄声里,故事的男主角正悄然地站在人山人海中。
他吞下喉咙里一阵哽咽,目不转睛看着苏弥。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跟你分开。我当初和你谈的条件,现在都不算数了。我不只想要你的一年,我想要你的一生。”
她的眼神还是那么的和煦而坚定:“你听到了吗?”
作者有话说:
*录音不知道违不违法,这里就当架空了,为剧情服务,不考据,peace~
第69章
◎跟你浪迹天涯◎
苏弥穿了件浅橙色的线衫,布料轻薄地罩在她的身上,那层鲜艳的色也拢着镜头外的人,给他干净熨帖的白色衬衣镀了一层轻软温柔的色。
“老大,老大你在这儿……哎妈呀挤死我了。”艰难地从人群里穿行过来的陈柏丛龇牙咧嘴地凑到谢潇言身边。
谢潇言回眸望她一眼,声音很沉地问:“她在哪?”
陈柏丛看着手机,翻着信息:“好像是在……连亭会展中心?”
谢潇言一边在地图上搜这个地名,一边加快脚步往外面走。逆着涌来的泱泱人潮,他越迈越急。
陈柏丛连走带跑地跟在后面:“哎哥!咱有车,车车!!”眼见谢潇言拔腿要跑,陈柏丛赶忙将人拦下。
谢潇言闻言,止了步子,而后转头往泊车的地方走。
“坐后面。”
他给陈柏丛偏头示意,紧迫地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
一秒都不容多加停留,陈柏丛懂事地钻到后座。很快,油门被猛地一踩,他还没做好准备,脑ʝƨɢℓℓ门就哐一下砸在前边的座椅,陈柏丛旋即惨叫:“别!别开太快了哥!!这儿车多!”
几秒钟之内又超了几辆,谢潇言挑眉:“死不了,嚷嚷什么?”
“……”
车在路面七拐八拐,没几分钟,终于顺利驶上高架。
陈柏丛确认自己在老板的车上足够安全,他打开手机,一边看新闻一边又开始嚎啕:“呜呜呜,这次咱们不用买热搜了,所有人都见证了太太对你的爱!”
“是么。”谢潇言轻描淡写地勾起唇角,微扬着下巴,摆出一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容姿态,又难掩神色里的傲娇,“那你先看个一百遍吧。”
陈柏丛:“……”
在收到“全文背诵”等更为丧心病狂的指令之前,他急忙懂事地应下:“好的!我看我看!”
-
连亭会展中心,记者招待会还没有结束。
蓄势待发的问题逐一被抛到苏弥这里——“请问苏小姐刚才录音里提到,韩先生需要动用的人脉,指的是不是童氏的千金?”
苏弥说:“这涉及到无关人员的隐私,恕不回答。抱歉。”
另一边的话筒又戳过来。
眼看这行为粗鲁又无理,站在苏弥身侧的严哥伸手拦了下要闯到台前来的记者。记者忙意识到越界,又退到安全距离之外:“那苏小姐当时和韩舟分开是因为抓到了他出轨的证据吗?”
“证据?如果你想要的是捉奸在床那种程度的证据,我没有,不过在我看来,精神出轨同等恶劣。我无法忍受。”
有人举手:“苏小姐看这里!我想问一下,您这位提供录音的神秘朋友,身份可否告知?”
苏弥:“他不是圈内人,只不过仗义地帮了我一个小忙,不该被牵扯进来。抱歉。”
“那对于韩舟在微博里透露遭人诬陷的事,苏小姐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苏弥想了想:“谁主张谁举证,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他比较合适。总之,我们一直以来行得正、坐得直,当然,我也欢迎韩舟先生摆出证据,如果他有的话,我不介意和他对簿公堂。”
“前提是,他愿意出面。假如只敢在背后做出一些似是而非、牵强附会的诋毁,我们不会再予以理睬。毕竟是成年人,大家都很忙,没有人必须要为旁人阴暗的心思埋单。低级的把戏我只能奉陪到这里。”
记者又问:“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样的曝光会影响到韩舟日后的发展?”
苏弥说:“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解释过,是他行为过激在先,我给他留过情面,不再具体作答了。谢谢。”
台下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详尽又快速,苏弥答得还算临危不乱,最后,她起身结束这场招待会,大方地说:“再次感谢大家今天愿意到场,我安排了一些茶水,结束了可以稍作休息。”
直播到此结束,场上的灯光暗下来。
苏弥抒了一口气。
严哥见她下台,赶忙给她送上外套和矿泉水。苏弥一边披着外套,一边慢吞吞往场外走。
越过凌乱的人群和排列密集的长椅,她正走向大厅的侧门。
严哥一步一跟,他是苏弥今天唯一带过来的人。
她正要低头看眼手机,确认谢潇言有没有在看直播。
下一秒,眸底侵入一抹色。
纯净的白,是他的衬衣。
因为一路奔波过来,衣衫显出隐隐的褶,没有清晨时那么好整以暇,但也足够干净。苏弥抬眼看向站在厅门处的人。
谢潇言长身鹤立,手抄在兜里,松散不拘。绿松的表盘是浑身上下唯一亮丽的色,点缀着他衣衫的黑白。总那么清澈的眼里装着一点粼粼的波光。
见她走到身前,他脸上漾出一点笑,不无骄纵的语气,沉沉懒懒的:“怎么会有人这么爱我?亏你想得出来这种招。”
苏弥抬眸看他,淡然又无奈地笑着,宠着他说:“是啊,我超级爱你。”
谢潇言:“黎映寒居然瞒着我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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