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哪有钱来得重要。
“你说是吧?”裴蔺歪头,那半截糖棍被他松散咬着。
林琅和他对视,看见他眼底的浮浪。
“你也这样觉得?”她突然问。
裴蔺耸了耸肩。
他没说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但林琅知道,他也是这么想的。
在这种环境下生长,周围的所有人都这样,所以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们是得利者,区别无非是多几个女人依附于他们。
爱一个人,和爱一群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是她之前对于徐初阳的生长环境了解的太过浅显。
所以也不懂其中利害程度。
那裴清术呢。
他也是这么想的?
风是从中午开始刮的,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哪怕关着窗户,也能听到窗外凌厉风声。
裴蔺一开始还能静下心按照林琅提的要求作画,但也仅仅持续了十来分钟,他就坐不住了。
一会说口渴,一会又肚子疼。
看他这个状态也不可能静下心来学习。林琅不爱勉强人,给了他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裴蔺像是被关在牢里的犯人突然得到赦免,那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出了房间后,也不知道去了哪。
林琅一个人坐在那,看着桌上完成一半的画纸发呆。
大概一分钟后,她还是拿出手机,给裴清书发了条信息。
——我现在过去的话,会打扰到你吗?
A:——如果让我高兴也算打扰的话。
林琅看着消息,突然笑了。
这人怎么回事,说话也开始拐弯抹角起来。
多亏了裴蔺刚才的多嘴,林琅知道裴清术在哪个房间。
三楼的书房。
她先轻轻敲门,待里面传来男人稍显低沉的声音:“进。”
她才将门推开。
没关死,估计是早就等着了。
书房内没开灯,只有窗户开着,外面的自然光线柔和。
他一身浅灰色薄毛衣,面料肉眼可见的柔软,眼窝深邃,温润眉眼上平添几分倦色。
光线是从身侧的窗外落进来,于是他的侧脸一半陷在暗淡之中。
线条被勾勒出几分凌厉,罕见显露出的清冷出尘感。
每到这种时候,林琅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基因彩票的强大。
这样一张脸,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旷神怡。
见她走近,裴清术眼底漾开的笑意遮盖疲倦,稍微往后退开身子,留出一些空隙,朝她伸手。
虽然没说话,但林琅明白了他的意图。
转头特意确认了一遍,门确实关上了。
她这才犹豫地过去,坐在他的腿上。
裴清术稍微用力,一只手揽过她的腰,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
另一只手则继续敲击键盘工作,他说话时,胸腔微震的幅度,让林琅连同指尖都跟着发麻。
“给他上课,是不是不太习惯?”
是掺了笑意的询问,像是早就知道答案。
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幼弟,他是什么秉性,他如何不知晓。
林琅说:“还好,我就负责教,听不听那是他的事。”
他耐人寻味的一句:“看来我们小琅老师不是很敬业。”
林琅答的理直气壮:“对啊,反正他听不听我也是拿同样的工资。”
她好像也只敢在裴清术面前这样,毫无遮掩的展露出自己最真实,且最不讨喜的一面。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她不怕被讨厌,也不怕被不喜欢。
这种底气,是裴清术给她的。
她靠在他胸口,裴清术一只手放在她手腕上,隔着衣服轻轻摩挲。
穿的太少,哪怕是在室内,还是单薄了些。
于是他拿起放在一旁的遥控,将室内暖气开的更大。
“这么看来,我给小琅老师涨薪的想法也该往后推一推了。”
林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昏昏欲睡,听见他的话又抬眸:“我的工资是你开的?”
他垂眸轻笑,松开她的手腕,又去牵另外一只:“不然呢。”
“我以为是他妈妈。”
“那样我就不方便给你开后门了。”两只手都摸了个空,她纤细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戴,包括他送给她的那个菩提子手串。
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的东西,在她那儿好像并没有受到重视。
“开后门?”她眼眸微挑,纤长的睫毛,尾端卷翘,像两把细小的刷子。
裴清术低下头,没太忍住,额头和她的相抵,笑意是从胸腔往外蔓延的。
绵长而轻柔。
林琅听见了,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棉花。
他侧坐着,为了留出足够空间,让她更舒服一些。模样好整以暇:“找个机会给你涨薪,涨多少好呢,五千,还是一万?”
林琅笑他:“想拿钱打发我?”
“没有,你的才华值这么多钱。”
“老师都没这么夸过我。”林琅虽然端着穷画家的清高,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才华不值这个钱。
裴清术却说:“我在欧洲待了那么多年,结识了许多早有名气的画家,在我看来,你的能力在他们之上。”
林琅就笑:“未免掺杂太多个人情感了。”
他也笑,并不反驳:“我这人就这样,护短。”
林琅听完后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裴清术是个正直公平的人,从不偏颇偏袒任何一个人。
“那是以前。”电脑弹出视频邀请,因为他不在欧洲,所以只能通过视频进行这场跨国会议。
林琅看见了,正要起身离开,不想去打扰他。
他却揽过她的腰,将她重新按回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挪开摄像头,然后才按下接通。
电脑里已经传出其他几人的声音。
“没事。”他靠近她耳边,声量压低,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再多陪我一会。”
语气并不强硬,“好吗?”
第三十六章
会议接通后, 林琅听见里面传出的淡淡电流声,以及浑厚男声用地道英音汇报工作。
她这方面水平一般,只能听出一些大概来。
大多都是些专业词汇, 听懂了也像没听懂, 不知所云。
这场会议的参与者应该不少, 林琅看着电脑屏幕里那些小窗口, 每个人都一身正装,角落方格内, 明显是在办公室。一张长条形的会议桌,左右两侧分别坐满了人,正中间是大屏。里面的人在汇报工作。
裴清术一只手搂在林琅的腰上,另一只手滑动鼠标将角落方格放大。偶尔指腹轻抚几下林琅的腰侧。
他显然是掌控全局的那个, 里面的人汇报完一段,往往会先停下, 等候他的示意。
他略微颔首, 示意继续。
那边才重新开始。
林琅坐着, 也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怕打扰到他。
裴清术能够察觉到怀中人时刻绷紧的脊背, 手掌贴着她的腰,轻慢往上滑, 停在脊骨处, 手指轻轻点一下, 让她放松。
唇角微弯, 又俯下身, 轻问一句:“是不是很无聊?”
她摇头, 又点头。
本来想敷衍一句说还好, 但又实在敷衍不下去。
“有点。”
他又是一阵轻笑, 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魔方递给她,让她暂时打发会时间。
林琅觉得他未免太看得起自己,让她用这玩意儿打发时间。
她倒还真认真地翻转起来,但不论怎么转,撑死了只能翻完一整面。
典型的顾头不顾尾。
会议似乎到了中后段,所有人都静下来。
裴清术简易发表了下自己的想法。
标准的伦敦腔发音,末尾咬字却有点散着劲儿。
几分慵懒随性。
林琅大概听懂了一些。
想法不错,但实行起来异想天开,退回去重做。
是怎么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出这么不留情面的话来的。
如果不听内容,只听他说话的语气,真的以为他在夸奖赞美。
会议结束。
裴清术将电脑关了。
垂下眼时,正好对上林琅看向他的视线。
他笑了笑,托住她的腰,让她往自己怀里靠的更近一些:“怎么这个眼神看我。”
沾了点疑惑,和一种对未知事物的,胆怯。
“别怕我,不然我会难过的。”他低下头,去靠向她的肩膀。
明明人还坐在他腿上,倒在他怀中。
语气温温柔柔,始终夹杂笑意。
林琅说:“没怕你,可能是你刚才说话太直接,我有点不适应。”
她印象中的裴清术,好像不论何时,都是宽容和善的。
“该严肃的时候还是得严肃一些,不然管不住人。”他看见她手中的魔方,只转完一面。
于是伸手接过,动作自然。
林琅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动作间,指骨明显。
一分钟不到,就六面全部统一了颜色。
他又将魔方重新放回她手中。
林琅稍微睁眼:“这么快。”
他又是一声低笑:“无聊的时候,会用它打发时间。”
“你打发时间的方法只有这一个?”林琅像是对于他枯燥的生活感到疑惑。
他看穿了她的疑惑:“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无趣?”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你不会无聊吗?”
他又把魔方重新打乱:“留给我无聊的时间并不多。”
等林琅再次低下头时,那个被打乱的魔方早已在他手中统一了色块。
“听上去好像很辛苦。”
他便笑,视线落在她肩膀处的雪白上。
衣领不知道什么时候歪了,白色的针织衫,领口本来就有些宽松,此时更是露了大片雪白肩颈。
她太瘦了,平直的肩,锁骨明显。
书房没开灯,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
锁骨仿佛蓄满阴影,瞧着越发深邃。
连同看着此处的,裴清术的眼底,也跟着一块深邃。
“喷香水了?”
他低头靠近她,轻声问。
感受到他说话时,微微吐露的鼻息。
温热,还有点痒。
“没。”她下意识向后退缩。
他的声音罕见的有些沉闷:“白茶。”
“嗯?”那股气息越发清晰,如同一只手在她肌肤上描绘。她不安地挪动一下,却被裴清术制止。
他只是轻轻揽着她的腰,“白茶的香味。”
后知后觉想起来,她的身体乳是白茶味的。
“应该是身体乳的味道。”
察觉到她的局促,他反而是一阵轻笑,停了继续往下的动作,改为将她抱回自己怀中。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没怕,不至于。”
用周橙静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林琅哪怕是烧成灰了,也只剩一张嘴还硬着。
甚至在这种地方都不愿落了下风,明明脊背已经绷直到透了些紧张姿态。
想到她从前当着徐初阳的面,在桌下去牵他的手,那种大胆行径,再看看现在。
裴清术却只觉得可爱。
像只虚张声势的猫,爪子是软的,却偏好用它去吓人。
能吓着谁呢,反而还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出来?”
林琅说自己已经开始找房子了,估计快了。
裴清术握住她的手,轻慢揉捏几下,觉得凉了些。
怎么室内暖气开到这么大,她的手还是凉的。
于是稍微掀开自己的毛衣下摆,将她的手放上去,用自己的体温去熨帖。
林琅感受到温热,还有腹肌紧实的手感,肌理和轮廓的走向都被她的掌心描绘出来。
“我选好了几个地方,到时候带你去看看,看哪个更合你心意一点。”
听完他的话,她稍微坐直了身子,不等她开口,他便轻易将她接下来要说的所有话堵死回去:“不让你白住,就当是裴蔺的学费了。”
“那也不用这么多。”
“就他那个性子,教他一个人花费的精力都够你教好几个了。真算下来,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林琅听到他这么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感觉不管她怎么开口,裴清术总能游刃有余将话挡回来。
或许他在安排这一切之前,就将她的所有顾虑,和那种艺术家的穷清高都给算准了。
方方面面都顾虑到,然后再着手去准备。压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果然,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个学龄前儿童。
她想起之前那些小九九,自认为天衣无缝,只把他当个报复回去的工具人。
却不曾想,自己的心思在他面前就好比一张白纸。
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院内种着几棵林琅叫不上名字的树,叶子早就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风一吹,擦碰在一块。
哪怕是隔着窗户,听不见声音,但也大概能想出来,何等的嘶哑。
“那如果我当时一直和徐初阳纠缠不清,你会松口让我继续接近你吗?”
她是真的好奇,好奇他会是个怎样的反应。他这样的人,哪怕嘴上不说,但他的傲是镌刻在骨子里的。
不显露,但始终存在,也放不下。
“要听实话?”
林琅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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