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在一起后,他笑着解释:“因为有人近视又不爱戴眼镜,又从不抬头看人,我要是换鞋子了,那人还怎么靠鞋找到我?”
夏桑渔把明信片翻到了背面,寥寥的几句记录了她的少女心事。
那是高考结束的夏天,她收到商陆漂洋过海给她邮寄了一个多月的明信片,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她也给他回了一张明信片,告诉他,她也有喜欢的人了,但这封明信片飘了两个月后,又莫名回到了她的手上。
商陆在 QQ 上回复她,他没收到她的明信片,他的态度冷漠异常,似乎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大概是他那时已经有了想要交往的对象了。
时隔多年,桑渔再看到明信片上矫情的文字,只想用脚趾头原地施工挖出三室一厅。
“他是我模糊不清的世界里,唯一的光,商陆,我觉得我以后再也不会像喜欢他一样,喜欢别人了。”
她尴尬地把东西全扔回箱子里,用最快的速度锁紧,拿着撑衣杆把箱子一把捅到床底最里面的角落,生无可恋地扑倒在床上,一头埋进被子里,捂住脸和耳朵。
模糊不清,近视 400 度不爱戴眼镜,能不模糊吗!
唯一的光,他天天穿着荧光屎黄,能不发光吗!
还好商陆没看到。
夏桑渔又躺了一会,她探手去拿手机,登录手机 QQ,上大学后,她的社交就都转移到了微信上,但她偶尔还会登录 QQ,随便看看。
她的 Q 龄 16 年了,那时她还是个快乐单纯的小学生,为了让大学生夏桑纯帮她注册 QQ、挂 QQ 等级、养 QQ 宠物、周末能玩两把 QQ 堂,每天殷勤地讨好她,帮她端茶倒水、洗衣拖地。
新时代包身工。
桑渔突然看到小学分组里,商陆也在线,她几乎没改过备注和分组,所以,商陆的备注还叫:实小班长-商陆,她点进商陆的资料,什么也没有,他的 QQ 空间还对她设置了权限。
他的朋友圈也是如此,屏蔽了她。
她对 QQ 功能不了解,不知道有没有单删这个功能,于是,点进和他的聊天框,也不想打字,只选了一个 QQ 自带的、阴阳怪气微笑表情,才刚发过去,那边的人就收到了,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实小班长-商陆只发来了一个问号。
桑渔淡定地回复:“我是正好看到你在线,我想要糖尾动物园的那张照片,你的老照片扫描得特别清晰。”
实小班长-商陆:“我空间就有,你自己去拿。”
桑渔提醒他:“你对我设置了权限。”
实小班长-商陆:“哦,忘了。”
他发完了这句话后,就没有其他的动静了,桑渔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发来照片,她又去微信找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他的名字,点进了和他的对话框。
她没有删微信聊天记录的习惯,无论什么时候换手机,她都会记得转移所有数据,上面还显示着两年前他们最后一次的聊天内容。
他问她:“你从哪个门出来,我在中央火车站正 1 号门。”见她没回,他直接语音通话找她,再下一条,是两人见面后,第二天的她给他发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就是两年的不联系。
夏桑渔深呼吸,给他发去了破冰的第一条消息:“你还没给我发照片呢。”
商陆的微信名就叫商陆,他过了许久才回复:“抱歉,刚刚在忙工作。”
口吻冷淡且生疏。
桑渔沉默,觉得他编的谎话可真没水平,他是不是忘记他现在的人设是无业游民了。
下一秒,他连装都不想装了,叫了她的名字:“夏桑渔,如果你现在就很想要照片,也可以去我朋友圈自取。”
桑渔忍着脾气:“你朋友圈也屏蔽了我。”
“哦,忘了。”
他又是故意的。
桑渔压了一晚上的火气终于忍不住了,恶狠狠地发了个语音过去:“想绝交是吧,绝交就绝交!”
她立马拉黑了商陆。
这要是回到小学,小学鸡桑渔还要发个伤感说说:皒用《微笑》,掩飾《悲傷》,忽忽,好伤心。
可是,26 岁的桑渔明天还要早起工作,她放下手机去洗漱,就已经忘了这件事。
第二天山洲下了大雨,桑渔还要去糖尾动物园。
张榕皱眉:“你大舅舅跟我说,糖尾那边在修路,你骑电瓶车,披雨衣,没一会就全身都是泥点子,等下还要感冒生病,什么破工作,你开你姐的车去吧。”
“我今天要用车。”夏桑纯咬了一口奶黄包。
“你要去做什么?你在市区打车就行了,你妹妹这是有正事。”
“说的好像只有她有正事一样,她那个工作付得起油钱吗?”夏桑纯嘲讽。
张榕不耐烦:“你的油钱不也是你爸在付?说得好像你就很独立一样。”
夏桑纯轻飘飘地回了句:“反正这是我的车,我有决定权。”
“你的车?这是我花钱买的!”张榕声音变大。
“所以呢?你要转到夏桑渔的名下?我早就知道了,谁想要就拿走吧,反正车子、房子我也不要了,我早就知道你们都偏心她!”
“偏心她?我要是偏心她,你名下会有一套房、一辆车?她什么都没有!”张榕瞪着夏桑纯。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生她?没有她,我就是独生女,这一切本来就都是我的!”
桑渔没说话,慢慢地喝光了最后一滴豆浆,她去漱了下口,带上工作的材料,穿上鞋,顺手从鞋柜上抓起夏桑纯的车钥匙。
她朝着吵得不可开交的母女俩扬了下钥匙,两个钥匙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总体来说,桑渔的心情还不错,一早上起来就能看见小丑发疯。
“夏保姆,你的车我开走了,谢了哈。”
她说完,就关门离去,老楼的隔音差,她走在楼梯里,还能听到夏桑纯气得跳脚的嗓音:“你以为你就很厉害吗?我大学学的家政又怎么了?我后面在山洲报社工作,我现在读的是 MBA,我要是保姆,你就是收破烂的……”
“等下,我的车钥匙!”
“夏桑渔!”
*
桑渔上车后看了下表,她姐刚给车加满了油,也刚洗过车,她打电话让阮漫漫和叶子博在家等她过去接他们。
叶子博就在他父母的小吃店帮忙,看见桑渔打了双闪,连忙从店里出来,钻上了车,他有点高兴:“下雨天纯姐也愿意让你开她的车啊?纯姐人真好,上次她跟我妈聊天,知道我工资不高,还安慰了我妈呢。”
桑渔:“……嗯。”
别的不说,夏桑纯还是很热爱在外人面前演温柔善良的人设的。
她不会告诉叶子博,夏桑纯在背后喊他傻大个的。
桑渔转了方向盘,去接阮漫漫。
阮漫漫家住在新区湖西公园的别墅区,她的家庭条件比较好,只是她似乎一直是一个人生活,性格内向,不爱说话,她跟两人打了招呼后,脸颊就泛起了红。
“夏工,叶工。”
“好龙。”
好冷的谐音梗,偏偏叶子博这辈子都玩不腻,笑点又低,没人附和,他也能笑个半天。
阮漫漫脸都憋红了,犹豫了半天,不知道是不是要配合他一起笑。
半小时后,几人到了糖尾公园,下雨天更是门可雀罗,站在山脚下,就能看见半山腰上有一座尼姑庵,尼姑庵的旁边就是糖尾动物园。
除了他们外,塘尾镇政府的工作人员、给排水的和施工队的负责人也都在。
一行人撑伞、披雨衣,顺着长长的阶梯往上爬,要先去庵子里找师太,桑渔主要是来看动物园的。
师太不在庵子里,那就在动物园那边。
他们才走到老旧的门票处,就已经闻到了里面传来不太好闻的味道。
桑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好像还听到了商陆的声音。
第07章 动物牙医
动物园售票处的牌子早已经生了绣,因为潮湿,角落里爬满了黑色的霉斑和苔藓,老化的水管在淌着不知道从哪里漏出来的污水。
糖尾镇的镇长说:“现在没游客了,没人气,园子就自动长苔、长草了,门也生锈了,二十几年前这里可热闹了,那时候门票 3 元一张,多少人到处钻洞,逃票都要进来看一眼动物。”
镇长又摇了摇头:“现在公园免费,动物园也早没人看了,不过,是我也不看,好好地带孩子出行,没必要来看这些断手断脚、还很臭的老家伙,我早就让师太把动物都卖给山洲动物园,减轻她的负担,她不肯,只是年纪大了,她一人管不住那些大动物,早几年才把蟒蛇这类体格大只的转给了山洲动物园。”
“以前还是有很多人来庵子里上香的,现在庵子也没香火了,没人来了啊,全怪这些动物弄出的臭味。”
跟在镇长身边的,是承接了园区配套设施改造工程项目的负责人,他说:“设施和设备还是好更新的,主要是园区的环境治理,动物园里四处都是粪便污染,公园的湖里都是垃圾落叶,排水网如何设计,化粪池的位置,这些是项目的重点。”
桑渔让阮漫漫帮她撑伞,她蹲下来看了看售票处已经老化的水管,臭味扑鼻,像是动物的粪便也直接通过这条水管排放,她还不知道动物园现存的污水处理设施是什么样的,还有没有能用的设备。
桑渔往前走了走,听到了那边的笼舍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师太在跟人说话。
商陆的声音挺有辨识度的,认出他并不难。
但桑渔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糖尾动物园目前正在改造期间,他来这边做什么?
“牙周没什么问题,是急性牙髓炎,牙髓暴露,蛀牙发炎了,已经蛀到神经里了,神经压高导致的牙疼,所以吃不下饭,性情暴躁,也比较消瘦,建议是摘掉牙髓,做根管治疗。”商陆的语气在涉及到他专业的时候,很平静,却不会显得冷漠。
桑渔自己就是一个要经常去看牙齿的病人,她既不喜欢牙医过于温柔,也害怕牙医太过冷漠,商陆这样的医生就很好,只和病人之间保持着礼貌的友好,却不过分亲昵。
商陆声音徐缓:“根管治疗跟检查都是麻醉状态下进行的,等晚一点,麻醉药散了,再给她检查咬合、吞咽功能。”
旁边还有另一个男声:“这还要带去拍个牙片么?现在大城市看牙,不都是先拍个片么?前几天我来给她看病,她就吃不下饭了,问过商阿公,也是说蛀牙蛀得太厉害了。”
“你麻醉打了多少剂量?”商陆忽然问道。
另一个男声道:“怎么了?剂量有问题么?以体重计用药量,不过我先给药了三分二,见已经进入麻醉状态了,就没再给药了。”
商陆声音如常:“不怎么样,她醒了。”
师太慌慌张张地喊了一声什么。
另一个男声道:“靠,怎么一脚踢的是我。”
桑渔和镇长他们往笼舍走了过去,叶子博嘀咕了一句:“师太已经喜欢动物到这种程度了吗?看牙,都要在笼舍里啊?”
镇长也觉得奇怪:“昨天见到师太,也没跟我说,她今天要看牙啊?”
这个笼舍属于猕猴的,动物园里最多的动物就是这个品种的猴子,平时也是漫山遍野地放养,倒也不是不想管,是师太管不住,猴群太野了,笼舍的地上是刚扔的香蕉皮和食物的残渣,但现在只看得见一只猴子,师太正在安抚略显焦躁的它。
商陆穿着白大褂,更显得他身姿挺拔,他戴着口罩,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抬起了头,利落干净的短发下是他专注的眼神,他还戴着蓝色的橡胶薄手套,大概是刚处理完什么,才正准备摘下手套。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桑渔却还在看他,她早忘了两人昨晚的仇恨,只是想起了方棠对商陆的夸赞,说他最性感的地方就在于,他认真专注的模样,而他这种人也是难以接近的,因为方棠也和商陆认识十年了,但他们俩的微信没聊过一句。
桑渔之前看过一篇文章,讲的是牙医已经成为了年轻女孩的理想婚恋对象,在网络上也到处都能看到相关的话题,什么“有个牙医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体验”,什么“我感觉我爱上了我的牙医”,什么“牙医的温柔,无影灯下的深邃眉眼”。
作为一个看牙经验将近 20 年的“坏牙基因者”,桑渔从乡村赤脚牙医看到三甲医院牙医,从来没对牙医产生过职业滤镜,一看牙医弯腰靠近,她就脑袋一空,紧张害怕地闭上眼,张大嘴,只觉得自己像头嗷嗷待宰的猪,做完都不记得医生长什么样。
镇长看到了兽医谢骏,才明白:“骏仔,是在给动物看病啊?这是……牙医?”
谢骏说:“是商阿公的孙子,商陆,以前也在我们山洲读过几年书的,后来出国去了,刚回来。”
镇长:“猴子怎么了?牙痛啊?”他觉得稀奇,“猴子都要看牙了,比我一老头过得都好。”
师太心疼地摸着猴子的头,说:“它已经 23 岁了,年纪大了,牙痛得咬不动东西,这几天都消瘦了。”
猴子刚被麻醉了,现在情绪还是比较暴躁,在师太的手下还比较温顺,但对着商陆和谢骏就显得狂躁凶横,一直冲着他们俩叫,目眦欲裂。
师太安抚好了猴子,就要带大家去逛其他的笼舍。
谢骏摸了下自己的腹部,跟商陆吐槽:“麻醉剂量不够,还好只是猴子,被它踢了一下,也挺痛的,这泼猴。今天谢谢你了,我们这没有专门懂动物的牙医,师太请了我好几次,这我也不会治牙。”
商陆笑了一下,说:“到时候还是我阿公来治。”乔乔月裙整理,找书机器人24h在线,可找言情、po、知乎、海棠、废文、豆瓣文等,月4r!有意者+v:fancy110904
“嗯。”他又嘶了声,“这泼猴一把年纪了,力气还这么大。刚刚它醒了,明明查它牙齿的人是你,它怎么打我啊?”
师太连忙阻止:“谢医生,快别说了,石头很聪明,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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