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若真是出了事,她也要落下一个冷漠无情的名声,只怕会惹皇上不悦。
说时迟那时快,谢瑶紧紧抱住了刘美人,自己做了人肉垫子,刘美人整个人都砸在谢瑶身上,而谢瑶却是重重摔倒在地,头也磕了一下,后背传来刺骨的疼痛感。
青枝,还有刘美人的侍女新蕊,此刻都慌了神,二人先将刘美人扶起,而后又将谢瑶扶起,谢瑶的宫装上,已经隐隐渗出血迹。
青枝急道:“娘娘,奴婢马上去琼华宫,去请太医。”
青枝一路小跑,赶到琼华宫的时候,略定了定心神,便进了殿内,看到皇上端坐在正中椅子上,林贵嫔站在一侧,便连忙跪地道:“皇上,方才我家娘娘和刘美人路过九曲长廊,刘美人不慎摔了一跤,我家娘娘挡在刘美人身后,头都被磕破了。还请皇上派太医去为刘美人和我家娘娘诊治。”
李绍听闻此言,大惊失色,立刻站起身道:“怎么会这样?雷哲,快,快带几个人去,把婉嫔和刘美人安置到最近的宫殿,这里只留两个太医,余者都去为婉嫔和刘美人诊治。林贵嫔,安嫔这边,都交由你打理,朕先去看望婉嫔和刘美人。”
林贵嫔应了声是,就见李绍急匆匆的出门而去,李绍一走,后宫妃嫔体察圣意,自然也跟着前去,很快,琼华宫,就只剩下林贵嫔和安嫔,两个太医,以及随侍的宫人了。
安嫔没想到,自己胎动不适,眼看就要小产了,皇上一听说谢瑶那个贱人出事,便把她抛之脑后,忍不住又气又怒,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太医见状不好,忙忙安慰道:“娘娘此刻不易动气,胎儿已然不保,若再动气,只怕伤了根本。”
就在这时,紫萝焦急大喊道:“不好了,娘娘见红了。”
众人又是好一番手忙脚乱,安嫔终究还是落了胎,还是一个成了形的男胎,安嫔伤心过度,昏迷过去,紫萝也是悲痛不已,林贵嫔见状,也是心有戚戚。
忽然,太医跪地道:“启禀贵嫔娘娘,据微臣诊断,安嫔此番落胎,乃是中毒所致。”
第30章 第 30 章
距离九曲长廊最近的宫殿,恰是叶贵嫔所住的景明宫。
因着二皇子体弱多病,需要静养,李绍担心景明宫中妃嫔太多,必然会喧闹,不利于二皇子养病,因此景明宫只让叶贵嫔一人独住。
此刻事态紧急,叶贵嫔自然不能把刘美人和谢瑶拒之门外,只好让随身侍女把二皇子抱到皇子所看顾,自己则是在宫里指挥宫人快速整理东偏殿,好让刘美人和谢瑶及时安置。
等到李绍一行人赶到东偏殿的时候,刘美人半靠在榻上,看起来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谢瑶则是趴在一张软塌上,咬着唇,一言不发,额上有汗珠滑落,神色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尤其是宫装上的点点血痕,更是让李绍惊心,他忍不住奔过去,握住谢瑶的手,一脸焦急地问道:“阿瑶,你怎么样,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眼下,林贵嫔看顾安嫔,叶贵嫔位份最高,又是在自己宫中,只得站出来吩咐道:“太医,还不快为婉嫔和刘美人诊治。”
一时,太医分作两路,一个给刘美人诊脉,一个给谢瑶诊脉,因着谢瑶伤在后背,太医诊过脉后,宫人及时搬过屏风挡在榻前,又有一个医女为谢瑶宽衣,看诊后背的伤口。
一个太医跪地道:“启禀皇上,刘美人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心绪不平,等微臣开一副安神养胎的方子,刘美人服用过后,便可无碍。”
另一个太医跪地道:“微臣给婉嫔娘娘诊脉,婉嫔娘娘并未伤及肺腑,应只是外伤。”
医女也从屏风后走出,跪地道:“婉嫔娘娘的后背有一片擦伤,好在并未伤到筋骨,只需要涂抹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想来最多一月,肌肤便可恢复如初。”
李绍听到太医和医女的禀报,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动怒道:“一群废物,你们都是怎么看顾主子的,刘美人怀有身孕,身边的宫女竟不小心服侍,以致刘美人摔倒,还连累了婉嫔。刘美人宫女何在?”
新蕊慌慌张张的从后面走出,跪在地上,一脸惊恐之色,只是磕头求饶不止:“皇上恕罪啊,奴婢自小跟着小主,一直随身侍奉,小主有孕后,更是事事小心,只是变故发生的太快,奴婢也始料未及,求皇上恕罪,求皇上饶命啊!”
刘美人神魂稍定,见李绍有意责罚新蕊,忙忙扶着一个宫女的手下榻站在地上,轻声求情:“皇上,都是嫔妾不好,嫔妾本来稳稳当当走着,新蕊也一直扶着嫔妾,只是不知怎的,嫔妾突然脚下一滑,便倒了下去,只是一瞬间的事,嫔妾都始料未及,何况新蕊。新蕊一直伺候嫔妾,以前从未有过差错,还请皇上饶恕新蕊这一回吧。”
李绍从刘美人的话中,却听出了几分端倪,九曲长廊铺设的石板,最是平整端正,表面也纹理分明,根本不可能会滑倒,莫非此事,是有人蓄意而为?
恰在这时,雷哲也进来禀报道:“皇上,奴才已经派人在九曲长廊细细查看过了,发现长廊上,竟有一片青苔。”
“九曲长廊本就铺设的青石板,因着天黑的缘故,宫灯之下,青苔和青石板融为一体,不凑近仔细辩驳,实难发现。奴才派去的人说,他去的时候,发现长廊上有个小太监,一见到他,便转身跑了,看样子,那个小太监,似乎想要清理这些青苔。”
李绍不由冷笑一声,眉目染上几分厉色:“好,很好,朕本以仁孝治国,对后宫妃嫔也是赏多罚少,不想后宫中,竟有如此歹毒心肠之人,残害妃嫔,谋害皇嗣,兴风作浪,为祸后宫。给朕查,朕一定要找出这个人,重重惩治,以正后宫之风。”
雷哲连忙派人去查,此时,林贵嫔也赶了过来,神色不大好,语气也带着一丝悲戚:“启禀皇上,安嫔小产了,因伤心过度昏了过去,太医看过,说是需要好生调养。另外,还有一事,安嫔此番小产,经太医诊断,乃是中毒所致。”
“皇上曾赏赐安嫔椒房恩典,谁知,皇上的一番好意却被人利用,和泥所用的花椒,被人动了手脚,经太医查明,椒墙上,有柏椒的粉末,柏椒和花椒极为相似,味道也一样,却和麝香一般,是伤胎利器。”
“安嫔日日被柏椒的淡淡香味侵袭,以致身体每况愈下,经常胎动不适。因着孕中胎动,也是常理,况且此香需要长久使用才能见效,太医也不曾察觉,以致安嫔小产后,太医经过仔细辩驳,才查出这种阴毒的东西。”
李绍眉头紧皱,语气也越发的冰凉:“如你所言,安嫔怀孕不久,就已经有人暗下毒手了,此人可真是阴狠,朕的妃嫔有子,她便这般容不下,一次次设计加害,若留着她,还不知朕有多少孩子,要死于她手。”
御前的人办事,最是雷厉风行,李绍下令立刻彻查,宫中守卫全数出动,很快,那个试图清理青苔的小太监被找了出来,此人竟是朱嫔宫中的一个粗使太监。
粗使太监被人拉到御前,早就吓得双腿发软,他跪趴在地上,一张脸面如土色,不等李绍询问,便率先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啊,奴才都是奉命行事,是朱嫔娘娘,一切都是朱嫔娘娘指使奴才这么做的啊,若是奴才不从,朱嫔娘娘便要打发奴才去慎刑司,奴才,奴才这才冒险行事,求皇上饶命啊!”
此刻,朱嫔就站在当地,她的脸色青白,几乎是立刻跪地道:“皇上,嫔妾冤枉,此人定是受了他人指使,故意诬蔑嫔妾,嫔妾并不知此事啊!”
李绍想到朱嫔此前就有过类似的行径,根本不想听朱嫔的辩解,直接吩咐道:“雷哲,去把朱嫔宫中的宫人悉数捉拿起来,全部押进慎刑司,严刑拷问,揭发朱嫔罪行者,可免于一死,若是抵死不认,便株连九族。”
朱嫔听闻这话,只觉得自己性命不保,连忙磕头道:“皇上,重刑之下,必多冤狱,皇上不能屈打成招啊,不能因为这个小太监的一面之词,就,就如此不信任嫔妾啊!”
李绍懒得再看她一眼,语气都有些淡漠:“朱嫔,你急什么?若你从来没做过,想来你的宫人就算是想被屈打成招,也招不出什么。”
朱嫔颓然的瘫坐在地,只觉得自己这下子全完了,她没想到,自己倒台的竟是如此之快。她精心策划了那么久,原以为万无一失,谁知一个小太监的败露,竟让她满盘皆输。
朱嫔身边的宫人,并非人人忠心,不过是用了些刑,就已经有人招认朱嫔的罪行。慎刑司的人也很会做事,只要招认了,便暂且不再刑罚,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抵挡不住刑罚,把自己知晓的事情全部招认出来。
两个时辰后,雷哲进来禀报道:“皇上,据朱嫔宫人招认,安嫔小产,刘美人脚滑摔倒,刘美人的枕芯被换成甘谷,给婉嫔下毒,诬陷婉嫔谋害皇嗣,这些事都是朱嫔所为,此外,还有一些谋害其他妃嫔之事。”
李绍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真真切切听到朱嫔的罪行,还是有些心凉,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当年也曾真心宠爱过的嫔妃,如今会变成如此歹毒心肠的女人。
李绍不想再看朱嫔一眼,语气冰冷寒凉:“朱氏,残害妃嫔,谋害皇嗣,作恶多端,按照宫规,理应施以极刑处死。朕,姑念朱氏养育皇子,有恩于社稷,且朱氏母族为朝廷效力。为了皇子声名着想,赐白绫,留其全尸,以嫔位礼仪下葬。”
朱嫔还想求情,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早有两个侍卫进来,迅速把她拖了下去。
林贵嫔见状,觉得这是一次大好时机,连忙上前,声音透着小心和期待:“皇上,朱氏也是罪有应得,皇上不必过于伤感。只是大皇子还年幼,朱氏去后,总要另寻一位养母才是。”
李绍看着林贵嫔有所期待的神色,知晓她心中所想,他细细一思量,眼下,高位妃嫔中,淑妃父兄拥兵自重,淑妃若有皇子傍身,只怕宫中会生大变。
叶贵嫔已经有了皇子,婉嫔和祥嫔都还年轻,总会有自己的孩子,至于安嫔,她刚刚痛失孩子,只怕一时之间,也无心抚养朱氏之子。
林贵嫔在宫中,一向安分守己,最近打理宫务,也是井井有条,想来也能抚养好大皇子。
李绍眉心微动,缓缓道:“那你觉得,大皇子交给哪位妃嫔抚养,最为合适?”
林贵嫔瞧着李绍的神色,大着胆子道:“嫔妾福薄,膝下一直无子,不若就让嫔妾抚养大皇子,嫔妾一定会对大皇子视如己出,悉心教导。”
李绍脸上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道:“既然你愿意教导大皇子,朕便如你所愿,以后,大皇子便交由你抚养,记在你的名下。至于朱氏,一个罪人,实在不配为大皇子的生母。”
“雷哲,晓谕六宫,大皇子乃是林贵嫔所出,以后,不论妃嫔奴婢,皆不可再提朱氏。违者,打入慎刑司。”
此话一出,林贵嫔简直欣喜若狂,如今她掌权理事,又有皇子傍身,可谓风头无两。
不枉她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那些曾经苛待讥讽她的妃嫔,甚至大大小小的司局管事,这段时日无一不巴结讨好逢迎于她。
权力,可真是一个好东西,她一定要紧紧握在手里,让自己保持现在高高在上的生活。
第31章 第 31 章
此事风波已定,刘美人和谢瑶也都回到各自宫中休养。
李绍去看过安嫔,又对刘美人安抚一番,这才来到景和宫。
此时已是深夜,谢瑶却并无困意,她本是世家嫡女,从小养尊处优,这还是她第一次伤成这般模样,虽然已经涂抹了最好的药膏,但是后背的疼痛,还是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李绍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坐在床榻上,有些不忍心地说:“阿瑶,你受苦了,好在罪魁祸首已经伏诛,你也可以稍稍安心了。”
谢瑶虽然疼痛,但是此时,却仍然有几分理智,她知道,她今日所为,惹来了皇上的几分怜惜,若能趁热打铁,或许位份上,还能更上一层。
谢瑶勉强露出一抹笑意,语气却是有些虚弱:“三郎不必为嫔妾担忧,嫔妾虽然受伤,好在刘美人腹中皇嗣无碍,嫔妾便也算是伤得其所了。能以嫔妾小小伤痕,换来皇嗣安全,嫔妾就算有些痛楚,心里也是高兴的。”
李绍不由打量谢瑶一眼,见谢瑶神色中透着诚恳,也有些动容,语气温和:“其实,你和刘美人本来也不算亲厚,在那种危急关头,你便是没能及时救她,朕也不会责怪于你。”
谢瑶眼神清明,语气轻缓坚定:“三郎,容嫔妾说句私心话,若只是她不慎摔倒,嫔妾或许不会拼力相救。毕竟,谁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只是她怀有三郎的孩子,三郎膝下子嗣不多,嫔妾不想让三郎的孩子有任何的损伤,所以才会紧紧抱住刘美人,以一己之身,挡在刘美人身下,只要皇嗣无恙,嫔妾便无怨无悔。”
李绍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地说:“难为你了,后宫之中,颇有一些仗势欺人的嫔妃,眼看朕多宠爱你几分,便眼红嫉妒,甚至多次设计陷害,你放心,从今以后,朕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谢瑶微微低头,脸色也染了一抹绯红,似乎是因李绍的话,而感动几分。
李绍见夜色已深,站起身道:“你好好休养,不必忧心,朕会吩咐太医院,用最好的药为你诊治,相信只要精心调养,身体定能尽快恢复。”
谢瑶眉眼之间,似有缱绻之意,轻声道:“有三郎的关心,嫔妾便不忧心,只会高兴。”
李绍又安慰几句,便转身离开了,谢瑶看着李绍远去的背影,莫名有一丝悲凉的感觉,进宫不过一年,她竟然也变得如此工于心计。
可是,若不如此,又如何在这波云诡谲,凶险异常的后宫生存下去?不为刀俎,便为鱼肉。
后宫,从来都不是平静之地,人人都活在斗争之中,或许今日你我相安无事,来日便是死敌,要斗个你死我活。
那些明面上的敌人,李选侍死了,朱嫔也死了,淑妃被禁足,安嫔失子,看起来,她好像是赢了,可是谁知明日,又会不会冒出新的妃嫔,要和她斗个天翻地覆,不死不休呢?
谢瑶内心感慨一番,直到后半夜,她再也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谢瑶刚醒,就见青枝一脸喜色的站在床前,谢瑶正要问话,青枝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奴婢给婉贵嫔请安。”
婉贵嫔?谢瑶一头雾水,疑问道:“本宫何时成了贵嫔,青枝,不可胡言乱语,被人听到,可是僭越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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