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姐姐,是最不应该担心自己会失宠的人。只要有太后这层关系,皇上或多或少,总不会亏待姐姐。”
赵棠叹了口气,似有所感,语气还是不免有些哀怨:“正因如此,我才越发感到悲凉,有家族支撑,有太后护佑,皇上自然还能宽待我一些。我时常在想,倘若我不是赵家女儿,只是个寻常官员的女儿,是不是也会像那些不得圣宠的妃嫔一样,寂寂无名,终老一生。”
谢瑶见赵棠有伤感之意,连忙劝解道:“姐姐想岔了,若真是如此,姐姐只怕连进宫的机会都没有。家世容貌,是我们先天的优势,我们进了宫,为了自己,为了家族,也要争荣宠地位,说句难听的,姐姐衣食无忧,才有闲心伤春悲秋,你问问那些低位嫔妃宫女,有哪一个不对姐姐羡慕嫉恨。”
赵棠默了片刻,似乎是想通了,脸上也重新绽放笑容,语气温和:“是我钻牛角尖了,其实,这样的生活,已然很好。只是,我还是有些担心你,本来前段时间,你独得恩宠,自从受伤后,不能侍寝,皇上便不常来了。”
“如今,又多了两个新人争宠,时日一久,我怕皇上,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谢瑶挑了挑眉,展颜笑道:“并非皇上不来,我就是失宠,皇上贪图新鲜,也是有的。且放一放,等皇上新鲜劲过了,我的肌肤光滑如初,也可以去找皇上。”
“何况,一枝独秀,六宫侧目,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我从前受了多少算计,都是宠爱太过的缘故,如今那两个新人得宠,反倒分散后宫众人的注意力,于我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第33章 第 33 章
长乐宫中,可梅端上一盏碧螺春,待林贵嫔浅尝两口,才低声道:“娘娘,苏宝林已经是不中用了,婉贵嫔的伤,也已经渐渐痊愈,这几日,皇上去景和宫的次数也多了起来,看来婉贵嫔大有长盛不衰的迹象。”
林贵嫔面色并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开口道:“婉贵嫔年轻貌美,出身高贵,皇上宠爱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要她碍不着本宫的事,本宫也不必理会。”
可梅欲言又止,半晌方道:“娘娘,此一时彼一时,以前娘娘孑然一身,自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娘娘既然有了皇子傍身,又身居高位,也该为皇子,更是为自己打算了。”
林贵嫔皱了皱眉,问道:“那依你的意思,本宫应当如何?”
可梅往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娘娘,如今婉贵嫔俨然是后宫第一人了,中宫无子,来日婉贵嫔一旦生子,奴婢猜测,皇上一高兴,直接封为太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放眼后宫,也就婉贵嫔是娘娘最大的威胁,别人都不成气候。娘娘可曾想过,设法让婉贵嫔彻底失宠,回天无力。”
林贵嫔眉头皱的更紧,声音也压低了些:“这话不可胡说,眼下,她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本宫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不敢轻易动她。”
可梅眼前一亮,既然林贵嫔也隐隐有打压婉贵嫔的想法,那自己想的计策,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于是,可梅凑近林贵嫔耳边,细细说了自己的计划。
林贵嫔对可梅,是十分信任的,见她思虑这般周全,也不禁动了心思,不过,她还是有些犹豫道:“这事果真可行吗?会不会被人查出来?”
可梅自信满满地说:“奴婢做事,娘娘就放心吧,退一步讲,即便东窗事发,此事也绝不会牵连娘娘,娘娘最多是御下不严而已。若是成功,以后娘娘便是后宫第一人了。”
林贵嫔想到掌权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荣耀,不禁动了心,便点头默许了此事。
不出几日,长乐宫就传出了大皇子在校场练马,结果不慎摔伤的事情。
事关皇嗣安危,皇上皇后,还有六宫妃嫔都来到了长乐宫,太医也满头是汗的在给大皇子诊脉看伤。
李绍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跟着大皇子的太监,不禁怒火中烧,大声斥责道:“你们都是做什么的,让你们伺候大皇子,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能让大皇子摔伤呢?”
其中一个太监颤着声音回答道:“回皇上,本来大皇子在马背上很是稳当,谁知马儿跑着跑着,突然就摔倒了,大皇子也不慎摔了下来。事后,奴才也仔细查看过了,马蹄上,竟然沾有滑胶,只有马儿奔跑,滑胶必定会发生作用,马儿脚下一滑,大皇子也会随之摔下来。”
这时,林贵嫔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语气又气又急:“校场每日都不派人检查的吗?好好的,怎么会出现滑胶这种东西?大皇子若有个好歹,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摘的。”
李绍面色微沉,吩咐道:“雷哲,你找几个人,仔细勘察校场,看有没有可疑人员进过校场。”
雷哲领命而去,李绍环视一圈,声音都有些冷:“后宫之中,蛇蝎心肠的人,当真是不在少数,竟然还有人敢对皇子下手。这一番,若让朕查出是何人谋害皇嗣,朕必定将此人赐死,再株连九族,以正宫规。”
一众妃嫔见皇上生了大气,都吓得敛声屏气,不敢多说一句话。
太医看诊完毕,走上前跪在地上回话:“启禀皇上,大皇子的伤,并未伤到骨头,虽然腿有些淤青,也只是皮外伤,只要悉心调养数日,便可无碍。”
李绍听了这话,面色稍缓,皇后随即劝道:“皇上可宽心些,大皇子一向身强体壮,只要养几天,就没事了。”
林贵嫔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坚定:“虽然大皇子并无大碍,但由此可见,背后之人是何等歹毒的心思。这分明是想要大皇子摔伤腿,落下残疾,永无被立储的可能。”
皇后面色微变,轻声提醒道:“林贵嫔慎言,皇上春秋鼎盛,膝下子嗣还不多,立储一事,为时尚早。”
林贵嫔仿佛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澄清道:“嫔妾也是关心则乱,还请皇上恕罪。”
李绍也知道林贵嫔说的是实情,并没有苛责,只是他想不明白,他膝下如今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二皇子本身就体弱多病,没有继位的可能。大皇子如今一枝独秀,到底谁还没生出皇子,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对大皇子下手了呢。
谢瑶看着眼前这一出闹剧,只觉得有些可笑,有些人,还真是喜欢自掘坟墓,那她也就乐得看好戏了。
过了一会儿,雷哲回来了,还领着一个小太监进来,那个小太监一进殿门,就跪在地上,连连磕了几个头,嘴里直呼皇上饶命。
李绍冷着脸问道:“雷哲,可查出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雷哲沉声答道:“回皇上,此人是景和宫的粗使太监,奴才经过调查发现,昨日夜半时分,这个粗使太监偷偷溜进校场,给大皇子专用的那匹马的马蹄上,涂抹了大量的滑胶。”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谢瑶身上,因着谢瑶如今身居高位,又颇得圣宠,这些低位嫔妃就算心中有所怀疑,也并不敢多说什么。
时间仿佛被定格,经历了半晌的寂静之后,安嫔从人群中走出,冷声道:“依嫔妾所见,婉贵嫔如今宠爱优渥,保不准就心野了,或许她想着,以后她所出的子嗣,也是最受皇上喜爱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便设下此局,故意让大皇子摔伤,让大皇子失去储君资格。”
谢瑶没想到,安嫔失去孩子之后,不在宫里好好休养,反而跑出来给她添堵。
她本想着,安嫔也算是个可怜人,没了孩子,又不得宠,以后日子艰难,若是安嫔肯安分守己,不再与她为难,她也可以不理会安嫔。
如今看来,安嫔逮住机会就要咬她一口,对她的恨意有增无减,那她以后也不必对安嫔客气。等此事过去,她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整治一番安嫔,出了自己心中这口恶气。
林贵嫔见安嫔帮腔,自然是喜闻乐见,连忙添油加醋道:“皇上,嫔妾也不愿相信,婉贵嫔是这样一个佛口蛇心的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婉贵嫔仗着圣宠,为了给自己以后的孩子铺路,不惜残害皇嗣,这样的歹毒之人,皇上是不能留在身边了。”
安嫔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大声道:“林贵嫔言之有理,皇上方才说,若是抓住谋害皇嗣的真凶,就要赐死并株连九族,眼下事实分明,嫔妾恳求皇上,赐死婉贵嫔,以正宫规。”
李绍看向镇定自若的谢瑶,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沉着声音问道:“婉贵嫔,你有何话说?”
谢瑶眼神清明,语气不卑不亢:“嫔妾没有做过的事情,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个小太监,虽然是嫔妾宫里的人,但是嫔妾并未指使他行任何不轨之事。说不定,他已经被人收买,故意做出此事,诬陷嫔妾。”
皇后在此时缓缓开口道:“皇上,臣妾的宫女纤兰,方才看这个小太监面熟,想了半天,想到一件事,告知了臣妾,或许可以证明,婉贵嫔是冤枉的。”
李绍转过头,看向皇后,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你说,什么事?”
皇后不紧不慢道:“臣妾的宫女纤兰,曾撞见过这个太监和一个宫女对食,因着当时有急事要办,便训斥他们两句,让他们不可再行对食之事,便放了他们。方才纤兰发现,和这个太监对食的宫女,恰是林贵嫔宫中打扫庭院的宫女。”
林贵嫔面色微变,急忙解释道:“竟有这种事?即便是婉贵嫔宫中的太监,偷偷和本宫的宫女对食,也不能证明什么。难道这就能证明,这个太监行此事,不是婉贵嫔指使吗?”
谢瑶轻笑一声,淡淡道:“林贵嫔这么着急做什么?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本宫指使的这个太监呢?既然这个太监和你宫里的宫女来往密切,也不排除,是你用对食一事,威胁这个太监,逼迫他行此事呢,目的就是为了栽赃嫁祸,诬陷本宫。甚至不惜以皇子的安危做诱饵,林贵嫔可真是慈母啊!”
林贵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自镇定道:“你胡说,分明是你做了恶事,反而诬陷本宫!”
李绍见谢瑶和林贵嫔争执不下,一时也难有决断,只得道:“把这个太监和那个宫女打入慎刑司,严加审问,务必问出真相。雷哲,你再仔细查一下滑胶的来源,看看最近,都有谁从尚宫局领取过滑胶,一个个盘问,朕就不信查不出来。”
“事情还未有定论之前,景和宫和长乐宫,全都封锁宫门,派人把守,任何人不得进出。”
一时间,后宫众人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都知道皇上心情不佳,也没有人敢去御花园闲逛,几乎都闭门谢客。皇后也免了晨昏定省,减少事端。
众人焦灼的等了两日,终于查出了结果,根据太监和宫女招认,果然是林贵嫔的手笔。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李绍也有些失望,他没想到,以前一向安分守己的林贵嫔,竟然真的会拿皇子做诱饵,只为了陷害其他妃嫔。
李绍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做错了,把皇子交给林贵嫔抚养,反而助长了她的野心。
在权力面前,人性果然经不起任何试探。
第34章 第 34 章
李绍独自来到长乐宫,见到林贵嫔,面色冷若冰霜,几乎是用极其失望的语气道:“林贵嫔,多年以来,你一直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朕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
林贵嫔听到皇上的责问,便知太监宫女受刑不过,已经招认了,不过,她还是勉强镇定道:“皇上,嫔妾冤枉,嫔妾什么都没做过!”
“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李绍见林贵嫔不思悔改,更加生气,语气也冷了几分,“你的宫女已经招认,是听了可梅的吩咐,才和婉贵嫔身边的太监勾结,作出这种勾当。而且滑胶的记档也已查明,是浣衣局一个宫女领用的,那个宫女受了刑,说是可梅许了她好处,让她领用的。”
可梅就站在林贵嫔身侧,听到李绍把桩桩件件的事情说得如此清楚,自知逃不过,便跪地认罪道:“皇上,这些事,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和娘娘无关,求皇上饶恕娘娘。”
李绍冷哼一声,不屑道:“若不是林贵嫔指使,你一个宫女,哪有这样的胆量?”
林贵嫔在这种情势下,只得弃车保帅,连忙道:“皇上,嫔妾真的不知,可梅竟然背着嫔妾行此糊涂事。可梅,你说,你为何要这样做,本宫竟被你蒙在鼓里,险些被你连累。像你这种奴才,便是乱棍打死也不为过。”
可梅震惊的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林贵嫔,咬牙道:“娘娘,奴婢一心为娘娘遮掩,娘娘不为奴婢求情也罢了,怎么还推奴婢去死,若无娘娘授意,奴婢和婉贵嫔无仇无怨,为何要害她?”
可梅说完这话,膝行上前,跪地磕头道:“皇上,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求皇上饶奴婢一条贱命。”
李绍看着眼前两人互相攀咬,只觉得可笑,冷声道:“够了,你们主仆二人,狼狈为奸,事到如今,还不思悔改,你们都难逃一死。”
“林贵嫔,朕真是看错了你,你犯下这种大错,本该明正典刑,念你侍奉朕多年,便不追究你的母族。至于你,明早之前,悬梁自尽,朕会昭示后宫,说你畏罪自裁,留你一个全尸,以嫔位丧仪下葬,也算是朕仁至义尽了。”
林贵嫔瘫倒在地,几乎是说不出话来,皇上轻叹口气,转身离去。
次日一早,林贵嫔畏罪自裁的事情,便传遍后宫,与此同时,景和宫也解了禁足。
皇上下了明旨,晓谕六宫,林贵嫔犯下大错,降为嫔位,念其已悔过自尽,不再追究其母族。涉及此事的宫人,全部杖毙,服侍林贵嫔的其余宫人,皆入慎刑司服苦役。
因着林贵嫔一事在前,李绍和皇后经过一番商议,想到后宫中,还有先帝的几位太妃,其中有位冯太妃,没有家世背景,只生了一个公主,且为人和善,很适合抚养大皇子,便将大皇子交由她抚养。
此事尘埃落定,众人也都长舒一口气。林贵嫔去后,谢瑶的地位,仅次于皇后,一时间风头无两,众人也都不敢再生事端,谢瑶因此也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长春宫中,纤兰面带喜悦道:“娘娘此局真是高妙,其实林贵嫔身后并无世家支持,按理说,也实在没有威胁,娘娘何必费心筹谋,收买可梅,制造这一场事端呢?”
“而且,娘娘若是袖手旁观,说不定,婉贵嫔拿不出有力证据,被皇上认定是她谋害皇嗣,从而失宠,甚至打入冷宫,不是更好吗?何必非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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