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俑》一直都是她极力争取的大制作,封烟音乐那边有赵烟主导,其他的音乐人配合,听说还请了著名歌唱家。
宴池见了几次马方明,没有明确的承诺,她自己对‘秦中吟’始终没有满意。
没有能说服马方明的原创歌曲,宴池有点想放弃。
工作室有了沈北泽的注资,却依旧因为没有能打的项目,只能接一些小成本网剧,这还是苏熙跑断腿,卖了沈北泽的人情才拿到的。
如果再没有好的项目,工作室迟早负债。
“我没有合适的歌可以推荐,”宴池矜持地说道,“再说了,剧方是将配乐合约签给了封烟。”
“封烟不是问题,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从剧中找灵感。”程斯年循循善诱。
宴池已经从心里接受,为《秦俑》这样的大制作配乐对任何学音乐的人来说,都具有极大的诱惑力。
“你不是为了林菁吗?苏熙说,林菁的人设和我的性格有点像,”宴池勾着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木门上的油漆,“谁知道你是不是为林菁写的剧本。”
程斯年彻底懵了:“跟林菁有什么关系?”
这话让宴池听来,就像是在维护林菁一样。
“韩姬的人设,…跟你像吗?”程斯年打量了一眼宴池,“她是个具有腹黑属性的角色,你单纯善良,比较像公主。”
‘公主’两个字他说的很轻,像是怕说重了,会伤害到谁一样。
《秦俑》剧本里有好几位公主,分属几国。
不知道为什么,宴池第一反应,他说的就是秦王宫里的陶乐公主。
她可不像陶乐公主。
“没关系吗?”宴池瘪嘴,“行吧,剧本苏熙这里有,原片我也看了七七八八了,就这两天,我会出歌。”
行不行,最后再争取一把。
剧方与封烟签订的合约就是本月底,她没有更好的歌词,只能拿自己写的‘秦中吟’录制,然后拿去争取马方明。
“其实我们可以探讨,”
“不了,”宴池白了他一眼,“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关上门,宴池忍不住吐槽,凌晨被他吻缺氧了,这才会容忍他登堂入室,然后拿笑话来涮她。
宴池将自己一整天都关在阁楼,手机按照音乐排行榜放了一整天的歌。
期间,不管谁来,她一律不理会。
“没时间了,”宴池拿着手机下楼,房间里没人,从旋转楼梯下到工作室,财务已经下班,“都走了呀……”
玻璃门被推开,程斯年提着打包盒:“我给你带了肠粉。”
宴池吞了吞口水,咬咬牙摆手:“我要去录歌,不吃了。”
沈北泽也提着一份肠粉,宴池一眼就看出他俩是在一家提的。
程斯年冷哼一声,将肠粉塞给沈北泽,“不吃了,我们去录歌。”
宴池:“……”都怪她中午那会说要吃肠粉,还指明美食街上最出名,食客排长龙的那家肠粉。
平时排队都是两个小时打底。
“那正好,宴池,我配合你,”沈北泽十分自信,“我们去封烟音乐。”
宴池与赵烟沟通过,录制‘秦中吟’需要用到专业设备,所以要租用封烟音乐公司的场地和设备。
有赵烟发话,封烟今晚给她空出了时间。
下午与沈北泽沟通其他合同的时候说了这事,沈北泽是学音乐的,配合起来自然比其他人更得心应手。
“好啊,”宴池点头,想了下,将两份肠粉都带着,“录完歌再吃。”
沈北泽冲她宠溺地笑着,余光挑衅程斯年。
后者直接转身离开。
宴池心里像是吃了闷拳一样。
沈北泽从她手里接过肠粉,俨然胜利者的姿态:“我去开车,你好好休息。”
宴池低着头跟着沈北泽上车,后视镜里的大G渐渐虚焦,最后消失在大师傅颠勺勾出的火焰里。
雨滴顺着车玻璃滑成一道道水痕,远去的美食街烟火开始扭曲,变型。
披甲上阵的少年将军离那道宫墙越来越远,最终被战场狼烟淹没,只有被染红的战袍朝着宫墙的方向,可惜宫墙上挂了白帷……
两个时空的场景莫名重叠,交织,一时分不清究竟置身何处。
“宴池?”
从上车,宴池就一直靠着窗户一动不动,沈北泽将车停在封烟公司门口,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步履急促的一行人绕过沈北泽的车,呼啦进了公司,就跟早高峰上班一样。
还有人敲了敲车窗,让沈北泽将车开走,宴池这才回神,狐疑地看着沈北泽。
“你先下车,我去停车。”沈北泽说道。
宴池依言下车,跟着进了公司,前台祝今鸿与她前后脚,一见面就来个大大的熊抱。
“宴池美眉,好久不见,自从你走后,都没人陪我磕八卦了。”祝今鸿将挎包取下,又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录歌,这怎么回事?”
有些音乐人是喜欢在晚上录歌,可怎么保洁、电工这些都来了?
祝今鸿撇嘴:“临时接到通知,明天有市政参观,今晚全部设备检修。”
“全部?那我……”宴池无语,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怎么就那么寸。
如果明天参观,那封烟音乐自己的工作也会压后,几天之内估计都很难再有空段时间。封烟按着合约日期配乐完成,那就没她什么事了。
“对哦,宴池,你来干嘛?他们不会也通知了你吧,你都走了,还打扰你,这帮人真不干人事。”
祝今鸿还在吐槽,宴池打电话问赵烟,赵烟说不知道,要先问一下,一分钟后回电话。
情况与祝今鸿说的一样。
“我打电话联系朋友,”沈北泽安慰宴池,“我来解决。”
宴池摇头,全市音乐工作室很多,但是绝大多数都与她的工作室一样,一般的录制都能完成,真正的大制作,设备完善的音乐公司就几家。
封烟音乐是老大。
因为赵烟的关系,她才能以低廉的价格租用场地。
其实‘秦中吟’在宴池的音乐间就能录制,只是她要说服马方明,凑合制作的就不行。
“算了吧,”宴池按下沈北泽打电话的手腕,“我知道租用的场地费用,这首歌我自己都还不算太满意,就不花冤枉钱了。”
“那我们回去,自己录制。”
宴池依旧摇头:“我想自己先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回去吧。”
沈北泽坚持送,宴池拒绝,在他取车的时间打车回了城中村。
快十二点,城中村美食街人流稀疏了许多,宴池站在冒着油渍的烧烤摊前,目光忍不住朝着程斯年离去的方向望去。
怅然若失。
她一点也不想回去。
苏熙接到了新的剧本项目,晚上不再回工作室。
陆哲昊的行程也是越来越紧。
最终,这个小院就剩她一个人。
宴池很少有这么明显的孤独感,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没接,沈北泽又给她发消息:
你怎么没回家?
你在哪里?
……
她关掉屏幕,穿梭在食客当中。
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认真逛过美食街,小时候经常和陆哲昊一起在这里吃小吃,那时候外婆还在,经营这些店面的还都是左邻右舍,互相认识。
他们经常会给这一带的孩子给吃的。
现在已经大变样了。
不知不觉走到肠粉店,宴池下意识驻足。
老板正在收摊,看了她几眼,大概是因为宴池一直没有走的意思,老板拿了一份肠粉:“这是我给自己留的,给你吧。”
宴池忙接住:“大叔,我给扫钱。”
“不用了,请你吃。”
宴池一笑,低声道谢,提着肠粉回了工作室。
她将卷闸门关上,新装修的台面干净整洁,宴池随手拿起一份期刊垫在肠粉下,突然被一行字吸引――
第37章 Chapter 37
‘重重复重重’。
叠词组成的短句让人眼前一亮。
宴池赶紧打开期刊,全文是一首约两百字的诗词。
没有空洞的虚词,不似才疏学浅而用大量古称堆积而成的古风诗词。
也不是散文。
整首诗更像是在讲一个故事,从小心翼翼的萌芽情愫,蜻蜓点水般清淡无痕,到战场狼烟厮杀阵阵的高|潮,节奏再次舒缓下来,却有种人未老心已死的苍凉。
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歌词?
宴池看的激动,最让她惊喜的是,这首诗两行押韵,最后一个字是开口音,非常适合作为歌词。
诗的署名就叫‘秦俑’。
“怎么这么巧?”宴池自言自语,快速翻到期刊最后,按着期刊留下的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听,“不会是剧组的人吧?”
宴池在期刊官网上搜索‘秦俑’,居然让他找到了邮箱,她立刻发了封邮件,将自己的联系方式,以及和买下这首诗的版权意思发给对方。
一分钟不到,她又追加了一封邮件,再起表达了自己对这首诗的中意。
她在期刊官网上浏览了一会,这位‘秦俑’发表的都是学术论文,并不在这类期刊上发表,而是在专业学术网上发表。
她点进去浏览了一会,以宴池浅薄的理解:一个隋朝的瓦罐值得写七八千字?
好吧,在这种纯粹的高端学术面前,她只是个单纯的学渣。
‘秦俑’学术涉及面很广,宴池发现一篇关于先秦文化的学术论文,一部分比较晦涩,宴池一目十行,看到有一段是对祖龙留下公主的语焉,其中还有‘陶乐’二字,她莫名心慌。
‘秦俑’难道是程斯年?
宴池觉得这个想法很离谱,她能查到的‘秦俑’最早发表学术论文是15年前,难道程斯年15岁就能在这种逼格的学术网上发表论文?
想到程斯年,心里空空的。
他真的走了,头也不回。
也是,像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宴池当着他的面与情敌说笑。
只怕从小到大,程斯年都没有受过那份委屈。
走了也好,他们本来就没可能。
离婚后,程斯年能坚持几个月来都来找她,已经够有诚意,只是她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论文最后一段是关于殉葬制度,‘陶’为‘陶土’之意,‘乐’是‘极乐净土’,‘陶乐’二字不像是普普通通的封号,而像是在暗示为了某种仪式而完成的殉葬。
宴池无法对两千多年前君王封建制中的殉葬制度发表更多的意见。
她只是奇怪,不管‘秦俑’是哪位学术大神,剧本《秦俑》与作者‘秦俑’有没有关系,只是宴池清清楚楚的记得,剧本里陶乐公主与小将的情感是由程斯年执笔的。
程斯年是研究历史的,他应该有看过这份论文吧,为什么要用一个暗示‘殉葬’仪式的封号作为角色呢?
或者,‘陶乐公主’有历史原型。
只是……
宴池捂着胸口,心慌到不行,感觉心脏就要跳出来似的,她扶着桌子竟无法站起来,双腿软绵无力。
这篇学术论文像是有种魔力,搅扰的她心慌难受。
宴池将手机扣在桌子上,自己趴着休息了几分钟,心慌的感觉稍微减轻几分。
满脑子却是都《秦俑》剧本里陶乐公主与小将的故事,她将整个故事与学术论文里陶乐公主的结局串联起来,好像还差点什么,就像一副完整的拼图缺了一角。
“啊……”
宴池双手抱着脑袋,头部的血管像是要冲破坚硬的脑壳。
整个人摔倒在地,心跳越来越快,视线变得模糊,一切开始虚焦,不久前换上的清灰纹路地板开始一格一格升高,最后变成台阶。
台阶的最高处若隐若现一座宫殿。
宴池抱着头抽搐,她连桌子上的手机都够不到。
眼泪模糊了视线,房顶上做的装饰物好像无风自动,一双柔美的赤脚从台阶上跑下来。
脚上有血痕。
脑海里非常清楚,那是她做的装饰物,可眼前的景象实在吓人。
宴池猛地睁眼,好像一切又归于平静。
伸手去抹眼泪,指尖竟沾染了血渍,血点在她眼里放大,最终血流成河。
柔美的脚被拖拽着,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宴池拼命地伸手,可她连撑起上半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女子被拖走。
视线再次虚化,女子躺在寝殿里,好像有术士围着她,最终,女子被送进陵寝,封上宫室。
可是……
她好像还活着。
宴池咳出一口血,“啊!”她放声嘶喊,像是为虚幻中的女子,又像是宣泄心中的愤恨,终于使出全身的力气爬起来,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倒下。
没有磕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整个人腾空被人抱起,好像转了一圈,周围扭曲的虚影定格,宴池清楚地看到这是她的工作室。
以及抱着她的程斯年。
“你怎么来了?”宴池怔忪地看着程斯年,她刚才是梦魇了吗,满脑子胡思乱想些什么。
程斯年抱着她上了旋转楼梯:“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
宴池勾着他的脖子,身上所有的不适感全都消散,她一时分不清刚才的痛感是不是只是臆想。
“你先放我下来。”
程斯年薄唇抿紧,几下上了台阶,深夜大G开进巷子不方便,她被横抱着出了巷子,偶尔碰上有人拿手电筒照向他们,也被程斯年冷厉的眼神给吓得立刻将光束拉回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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