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辛真饮得痛快,霍一白也捧起碗喝下一大口,酸劲直冲味蕾但并不过分,只有酸没有一点其他味道,喝起来还是不习惯的。
寇淮捧着酸汤碗不停向霍一白使眼色,想问他好喝吗,可他一直没有回应,目光总追随着别人。好吧,一头扎进海里的兄弟是拉不回来了,寇淮眯着眼一口饮尽,酸酸的,发酵的米香透着一点甜,还不错。
喝过白汤,阿莫带大家到屋后的小院子里,院中搭有土灶架着铁锅,是平时做饭的地方。
他又从粮食仓里搬出一只黄棕色的小坛,坛口以水密封隔绝空气。辛真掀开盖子,一股酸香扑面袭来,混着毛辣果和姜蒜的植物香气,舀出一勺颜色鲜红夺目质感浓稠。
“这红酸好棒啊!”辛真由衷赞美。
阿莫介绍道:“你们现在来得刚刚好,我家这坛红酸是用七月成熟的毛辣果加姜蒜米酒发酵出来的,足足酵了三个多月安逸得很。”
毛辣果是黔地特有的野生小番茄,体积小不过兵乒球大小,味道极酸遇到酒精又发生脂化,让红酸的味道更加鲜香。
阿莫指指地上的水盆:“我刚刚去抓了几条稻花鱼,煮酸汤鱼可好吃哩。”
辛真看到游弋在清水里的巴掌大的小鱼,仿佛瞧见一锅红辣辣的酸汤鱼摆在眼前,摩拳擦掌道:“我们开始吧!”
每人家做酸汤鱼的步骤会有略微差异,辛真和阿莫交流完心得,分工进行。阿莫负责剖鱼去鳞,一般煮稻花鱼是不去鱼鳞的,担心其他嘉宾吃不惯,辛真提议还是刮掉鱼鳞。
叶琼飞和田奇主动认领清洗蔬菜的活计,寇淮弯腰便往灶膛里塞柴火,哐哐仍进去几根大木条,又用打火机点小木棍怎么点也点不着。
辛真被逗笑:“你没有生过火吧?”
“不是这样吗?”寇淮有些挫败。
霍一白从旁边拾起一撮干稻草递给他:“用这个试试。”
火苗窜一下燃起,两兄弟蹲在灶口旁研究如何把火烧旺。
灶上的大铁锅被火拱热,辛真倒入菜籽油,撒入姜片蒜瓣爆香,舀一勺阿莫自制的糟辣椒炒出香味,倒入红酸加一把新鲜木姜子翻炒后加水煮沸。
见她盖上锅盖,霍一白站起身问:“还有什么要帮忙?”
辛真从篮子里抓了一把长条干辣椒递给他:“你来烤辣椒吧,用燃透的柴木把辣椒烤干,再放到余灰中烤糊,记得要勤转动别让它真的糊掉,烤好之后晾凉拍掉木灰,用手脆碎就变成很香的糊辣椒了。”
见他微微皱眉,辛真以为是太复杂没听懂:“是有点难,让阿莫来烤吧他比较熟。”
“不用。”霍一白接过辣椒独自倒腾。
锅里的红汤煮开了,辛真把阿莫处理好的稻花鱼一条条放进锅里,倒入小碗番茄块、广菜茎、白豆腐,锅里的红汤咕噜噜沸腾漫过鱼身,花刀处理过的鱼肉被烫得微微翻卷,露出白嫩肉质,红艳的汤汁顺着缝隙流入鱼肚,集合了山野酿造的精华,很难不好吃。
观察锅里的热势,辛真提醒道:“火要小一点哦,太大会把鱼儿煮烂。”
“得嘞。”
寇淮立刻把灶膛中的柴火打散,不让它们聚能,十分钟的体验他已经从一个不善生火的新手升级为半专业柴火夫。
待鱼儿煮到五六分钟后,辛真舀入一勺盐巴调味,再往锅里撒了一把嫩绿的鱼香草,滴上小勺木姜子油,就可以出锅了。木姜子油是正宗酸汤鱼的标配,少了它,这口汤就不那么对味。
酸汤鱼盛到一个大圆盆里,放到院子里的饭桌上,底下是个小火炉,深秋的黔地气温寒凉,尤其快到晚上,这种桌子可以温着吃火锅还能烫配菜。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尤为香辣的气味,不时伴随几声咳嗽。辛真这才发现霍一白独自蹲在角落在搓辣椒,显然被辣味呛得不行。
上次在餐厅里他吃辣子鸡也是第一个被呛到的食客,这人明明对辣味很敏感也不说。
辛真叹口气,走到他身旁蹲下,看他被呛得红红的眼睛,想接过他手里的糊辣椒:“我来吧。”
“不用,快搓完了。”霍一白手上动作不停。
“笨蛋。”辛真夺过辣椒:“搓辣椒不要靠这么近,有些人对辣椒素敏感很容易呛到。”
嗔完,见他仍在原地不动,又说道:“去用凉水洗洗手。”
寇淮回头就看到霍一白红着眼睛从辛真身旁走开,赶紧跟过去,捂住自己胸前麦克风小声问道:“她……你们谈崩了?”
霍一白弯腰在水池边冲凉水,摇头。
“那是什么情况?你怎么哭了?”
寇淮摸不着头脑,最开始白白让他一起来参加节目他是拒绝的,但他又隐隐有些八卦,这位前未婚妻相处下来会是什么样子。
霍一白用湿漉漉的手关掉麦克风,反驳道:“谁哭了,我被辣椒呛的!”
糊辣椒搓碎后,被装到一只大碗里,辛真另外盛出一小碟的鱼腥草碎、豆腐乳、葱花、香菜一齐摆在桌上做蘸水。
终于开饭啦!
此时暮色四合,众人围坐在桌旁,各执碗筷看着锅中红汤翻滚。
阿莫拿出一瓶木姜子油放到桌边,给自己调了碗蘸水,说道:“蘸水要加木姜子油才得劲!”
辛真往自己碗里舀了糊辣椒、鱼腥草、葱花、香菜和小半块豆腐乳,撒几滴木姜子油,舀半勺滚烫的红汤浇盖,一碗地道的糊辣椒蘸水就调好了。
她又舀了半碗红汤放到空碗里,尝起汤头的滋味。入口先是酸香,汤汁冲淡了糟辣椒,辣意若隐若现,水稻田里长大的稻花鱼经过酸汤炖煮后,鱼鲜融进汤里,给红汤多添了一层蛋白质香,不自觉喝完半碗红汤。
红汤落肚食欲更胜,夹起一条小鱼放到碗中,先尝一口鱼腩肉,嫩滑中带着鱼鲜的甜,浑然天成的酸浸透鱼肉,抿在口中极为柔和。
再夹一块鱼背肉蘸上糊辣椒蘸水,辣意直冲鼻腔,瞬间激发味蕾感官,烤制后的辣椒香、木姜子的霸道、鱼腥草的浓厚、还有香葱香菜的点缀,通通混在一起形成难以言喻的奇妙体验。
此时的鱼肉反倒像是蘸水的陪衬,就像有人想吃北方臭豆腐时会用馒头来夹着吃,或者想吃花生酱时会用饼干蘸满酱,要的就是这一口。
霍一白先尝了一口红汤,暖洋洋的酸辣滋味直沁舌尖,尝一口鱼腹肉,长在稻田里闻着稻穗长起来的鱼儿,空口尝起来非常鲜甜。
依着辛真碗中的比例,他也复刻了一碗蘸水,夹一块鱼肉蘸上,木姜子油的味道径直奔来,恍惚以为是香茅,细品之下又觉得不对,它更像是乘着山风而来的精怪,游荡于空中肆意洒脱毫无顾忌,在红汤的驯服下却有种天生一对的般配感。
吞咽下去,他才意识到糊辣椒的蛮横,连连呛声,赶紧吞一口白米饭缓和辣劲。
辛真侧眼看他,这人上次来餐厅吃辣子也是被呛到,舀了半勺红汤兑在他的蘸料碗里:“吃不了辣不要勉强。”
“我想尝尝。”和你吃一样的味道。
就是好奇,偏要勉强。
而且吃辣也是可以练习的,从前缺少这方面的培养罢了。
他又夹起一块鱼背肉,蘸上蘸水,呷入口中。这次有了预备,加上先前被糊辣椒突袭过有了经验,已经能尝到辣椒的糊香味,混在鱼肉里又酸又辣非常鲜爽。
就像冬天跳进海里游泳,刚入水的一下被冷水刺激不由得瑟缩,游着游着适应了水温,便不觉得冷反倒放开了手脚。糊辣椒蘸水滋味,和冬泳一般,越游越自在。
阿莫想起什么,转身切了一盘肥腊肉,倒进锅里。
“这个你们一定要尝尝,自家熏的腊肉烫着特别好吃。”
肥腊肉烫好,寇淮率先夹起一块,晶莹通透,蘸上糊辣椒蘸水,一口抿进嘴里,油脂噗一下蹦出来,酸汤把油腻遮住,嚼在嘴里只有美没有肥,这块肉太下饭了!
“唔――绝了!”寇淮忍不住夸赞,送一口饭下肚饱满又踏实:“就冲这一口,我还要再来一次黔地。”
田奇被他的表情惊讶到,这怕不是传说中的综艺效果?
自己夹起一块肥腊肉,也蘸了一下蘸水,呷入口中。瞬间一个激灵,非常直白的毫不含糊的滑嫩口感,裹在酸辣蘸水里,分不清是油脂还是汤汁顺溜落肚,不由叹道:“真的绝了!”
叶琼飞倒是很节制,见到两位领航员陷在猪油的召唤里,她夹起一块白豆腐,蘸上糊辣椒,豆腐久烫后的韧性,自带绵软口感,酸汤豆香的清新叠加上糊香和辣,实在是舍不得停下筷子。
直播间弹幕:
“木姜子油就是酸汤鱼的灵魂!!”
“以后我一定买能闻见味道的手机!”
“让我看看飞去黔地的机票价”
“我也想浅尝亿口酸汤”
“约吗?我们酸汤鱼店见吧!”
吃饱饭后,众人配合阿莫的节奏收拾餐桌碗筷。导演咔的一声,直播也就此结束了。
摄影机一关,田奇就忍不住冲叶琼飞发起火来。
语气似是憋了很久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别每次都那么要强,女生就要有女生的样子!”
辛真在旁边拆麦克风,准备上楼休息的,见到这争吵阵势不得不留在原地。霍一白和寇淮拆完麦克风也停在原地,三个人便大喇喇站在边上,看个究竟。
“我哪里不女生了?”
叶琼飞毕竟是职业赛车手,面对质疑时的气势也毫不怯场,即使对方是她男朋友。
“做节目玩游戏而已,别总想着争第一,我爸妈都在屏幕那边看着呢。”
“谁说女生就不能争第一?”
“斯文点不好吗?这次回家我妈又说起了,太强的女生不适合结婚。”
“笑话,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你是图我斯文吗?不是吧?”
……
辛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讽刺道:“我有个小建议,你做到比琼飞厉害,你妈妈就不会有意见了吧?”
霍一白跟腔:“难度有点大吧?叶小姐的个人赛积分很高。”
田奇见众人帮着叶琼飞,气得白眼直翻:“有可比性吗?我只是个领航员而已。”
寇淮不乐意了:“怎么?你瞧不起领航员啊?”
田奇:“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叶琼飞冷笑一声,寒着声音:“呵,这确实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只在乎你妈的想法。”
说完她独自跑上楼梯,不再理会田奇。辛真三人“劝架”结束,也顺溜上楼,留下田奇在原地。
第48章 酸汤丝娃娃
天边的星星还未退去, 村落就响起嗡嗡打鸣声。
院子里的木门吱一声,从外面推开,辛真穿着运动服和跑鞋回到院子。运动后的微微薄汗沁在额间, 她拉开外套拉链透气, 正准备回房间换衣服,看到阿莫已经弯腰在土灶旁准备早饭。
“早啊, 阿莫。”辛真走过去打招呼:“在做早餐?”
看看表,早上六点距离节目直播还有一段时间。
“做丝娃娃,让你们尝尝本地特色。”阿莫低头在砧板上切黄瓜丝。
节目安排的流程有一项是农活体验,阿莫担心大家饿肚子出门,早起特意备食材。丝娃娃工序太多, 很少在家里自己做, 大多是在村头巷尾的小推车买了吃, 但一大早怕是难找。
蔬菜被利刃切开,清新香气氤氲在空气中。
辛真解下运动手表, 撩起袖子在水池边洗手, 说道:“我来打下手吧。”
铝盆中有和好的面糊糊, 小铁锅也支在一旁的小土灶上。辛真捞起一把面糊, 粘性很强,白面糊在指缝间流动将落未落,用力往上一提又回到手掌间。
阿莫从大灶膛里抽了一把柴火塞进小土灶:“你试试烙面皮。”
阿莫家的小铁锅被养得很好, 锅面呈现出干油的不粘锅状态。等铁锅温度上来, 辛真右手提起面糊糊, 粘在锅面中心,碰一下抽离出来, 只在锅中留下一个圆圆的印子, 似乎不太成功。
“要留久一点。”阿莫铲掉印子。
辛真依言改进, 提着面糊粘在锅上,心中默数两秒,抽离。锅里烙出一个更为明显的圆饼饼,薄薄一层,边缘被高温炙烤得微微卷起,手指捏着边缘掀起,得到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
对着微亮的天光照看,面皮透出几处漏缝,还是不够厚呀。
辛真仰头的瞬间,恰好看到楼上的木窗推开,对视上带着睡意却眸光清亮的眼神。
怎么也起这么早?
见他凌乱的呆毛竖在脑袋上,疑心是不是被自己吵醒,辛真对着窗户微微侧头,单手做枕头状,口型提醒道:可以睡懒觉。
收到信号,对方摇摇头,弯起嘴角笑。
不一会儿,楼梯响起吱吱声,有人下来了。
几次试验后,辛真已经能熟练掌握面糊粘锅的技巧,握在在手中的流动面团摁在锅中,听到微弱的滋滋声后挪开,快速查看遗漏的缝隙,甩面团补上后迅速抽离,待边缘干燥翻卷,用手捏着掀起来,即可得到一张完整的面皮,包娃娃万无一失。
霍一白穿着防风外套下楼,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辛真身旁。流动的面团在她手中弹来飞去,不一会儿锅中就出现一张圆圆的小饼。
“我来掀面皮吧。”他跃跃欲试地摊开手:“手是干净的。”
辛真把装面皮的竹篮推到他旁边:“等面皮边缘卷起,掀起来就可以。”
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尖捏起面皮边往上一掀,一张完整的面皮就出锅了。
有了助力配合,辛真烙面皮的速度加快,不一会儿烙出大半篮面皮,阿莫的配菜也准备好,正在煮酸汤汁。
直播开始时,其他嘉宾也都来到院子就位。
桌子上摆着十几样小菜,一壶酸汤汁,以及各种调料。
辛真把面皮分成两篮方便大家取用:“早餐吃丝娃娃,大家尽量吃饱点,待会儿要下地干活哦。”
寇淮一屁股坐下,嘟囔道:“好饿啊,这个怎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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