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奉看她看得真切,是不是在笑一目了然,他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
或许天塌下来都有姜大姑娘的嘴顶着吧。
“阿翁说,等过了九月再启程回通城,还有一个多月。”
姜秉儿一愣。
“为什么?”
之前她听阿爹的那个口吻,是恨不得她即刻出发的。
怎么云溪奉去与阿爹说了会儿话,这个归期就延迟了一个多月?
她到底盼不盼望回到通城且不说,京城的这一切,根本没办法说是抬手就能放下的一切,她还在纠结之中。这骤然多出一个多月,似乎也是给足了她来膳后的时间。
“我与阿翁说,等你过了十八岁生辰再回去。”
云溪奉抬眸,静静地看着姜秉儿。
“姜栖栖,允我一个月时间,让我陪你过个生辰可好?”
作者有话说:
云团子:十八岁,媳妇成年。
红包包
第56章
“大姑娘,这是从京城买的粮,您看看如何?”
姜家院子后面有个新修起的小院,那是专门酿酒用的。
姜秉儿想着在临泉镇一个月的工夫不能白白玩耍时间,就与阿爹阿娘商议继续酿酒。她酿的酒得到了爹娘一致的认可,还主动替她购买上好的粮食。
今儿从京城拉来的粮食到了,小厮将粮食卸在了库仓里,请姜秉儿来检查。
这都是上好的粮,姜秉儿手一摸就能看得出来。
未了,小厮又摸出了一封信,躬身递给姜秉儿。
“这是姑爷送来的。”
姜秉儿哦了一声,接过信来。
爹娘人在京中,之前姜秉儿因为没有钱没有门路,盘不到一个合适的门铺,爹娘入京不过三五天时间就寻下了一间合适的铺子,这两天姜家下人往返在京城和临泉镇中,就方便了云溪奉,天天都让姜家的小厮给他带信。
这才几天,他人在京城,信倒是一份一份接着不断。
不是说家中三婶为了姑娘们的大事操劳到夜不能寐,就是说家中弟弟妹妹来请安见不到长嫂,天天都要来问一句。
写了那么多,最后还是含蓄地提一笔,问她今日有没有想他。
姜秉儿笑眯眯地折起信,回到房中放回小木匣里。
想不想的,那都是其次。
她可不是无所事事的,她忙着呢。
爹娘信任她,让她来做酒。那她就得做好些。这几天一直在酒窖里泡着,没工夫去想云溪奉。
按照爹娘的意思,通城是最根本之地,但是京城既然来了,有门路那就打开,该做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为此,爹娘打算在京中好好做营生,首先作为姜家的招牌的,就是姜秉儿酿的酒。
这可给姜秉儿得意坏了,也忙坏了。
当年的姜家酒坊,从一开始都是老爷子一手操持,直到后来寻了几个靠得住的学徒,一人教一样,来替他一起造酒。现在的姜秉儿可没有那些学徒帮衬,最多就是有一些小厮来替她做一些重活粗活。关键的技巧性的东西都得她自己一个人操持。
这就导致她没几天工夫就累得腰酸背痛,回到房中洗漱后累得倒头就睡,都不做梦的,更别提什么云溪奉了。
果然,爹娘说的是对的。
累一点就想不起什么情情爱爱了。
但是她再忙,每天都能收到云溪奉的信,这就导致她再累,每天都会有云溪奉的名字在她眼前晃一圈。
今儿是姜秉儿上一批酒刚出窖池,封装的时候。
来了六七个小厮来后院装酒。
仓房里,一侧是密封的大陶罐,一侧是小陶坛,姜秉儿也就趁着底下人封装酒坛的工夫能歇一歇,趴在小桌上手撑着头,短短一会儿工夫都要睡着了。
“回去睡吧,我替你看着。”
姜秉儿迷迷糊糊听见姨娘的声音。
姨娘仓房给她送些点心,见她趴在桌上困得睁不开眼的那样儿也心疼,劝她先休息。
姜秉儿清醒了一点,揉了揉脸颊强打起精神。
“姨娘怎么回来了?”
姨娘之前跟着爹娘一起去了京中,和准备商铺的爹娘不同,姨娘是去照顾弟弟妹妹读书的。
“别提了。”
姨娘提起这一茬就来气,放下茶壶坐在姜秉儿的身侧。
“甘先生的家被封了。”
“咦?”
姜秉儿疑惑地抬头。
姨娘小声说:“好像是他的家中出事了。你还不知道吧,他是甘首辅的孙子!”
姜秉儿依稀记得云溪奉和她说过。
似乎是说当年甘先生的状元有些异常。而且他父亲也有些问题。
时隔几个月,查到了甘家?
“他如何了?”
姨娘摇摇头。
“我去送孩子们上学时,他家中们被封了,还是左邻右舍告诉我,他被都司的人带走了。后来才知道他的出身。”
“居然是首辅的孙子……”
姨娘有种雀跃,家中孩子由首辅的孙子教授过,这多厉害啊。可是转念一想,这先生都被都司带走了,万一牵连进去什么事情里,可就不好了。
又高兴不起来了,给姨娘弄得情绪很是复杂。
甘先生已经被都司的人带走了……看来云溪奉这段时间的动作的确有些大。
之前他花费了几个月的工夫,都是徐徐图之,没想到忽然之间对甘家动手了。
是陛下的意思吗?
姜秉儿不太懂。但是她现在身处临泉镇,也不知晓京中的动向,她什么猜测都没有依据。
只是有些烦恼,甘先生教的挺好,家中弟弟妹妹还挺喜欢的。现在甘先生不在的话,家中小崽们的学习该如何?
“你若是给姑爷写信,就问问甘先生有没有大事,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话,我们家孩子先玩一玩,等甘先生。”
姜秉儿犹豫了下。
这种事或许牵扯的太多,也不是她能问的吧。
毕竟云溪奉之前说的意思是和先帝时期的科考有关。
最后她还是没有答应。只让家里三个小的先在京中玩一玩,反正跟着爹娘呢,不怕出事,也不怕没钱。
想姜秉儿在京中的时候,她因为囊中羞涩,带弟弟妹妹出去玩都得计算着钱。
现在好了,爹娘回来了,试问姜家人又有谁会需要计算着花钱呢?
不需要!
姜大姑娘实在累,又没有乐子,立刻叫底下人去京中请了几个有名的伶人来临泉镇,专门给她弹琴唱曲儿。
姜秉儿不去问云溪奉,没两天云溪奉的信到了,这次信中到底提到了甘先生。
说的是甘首辅马上告老还乡,甘厚谜的父亲吏部主事已经下了狱。而甘厚谜因为祖父和父亲的所作所为,虽非他愿,但当年的科考的确不够公平,自愿除名,成为一介白衣。
而他姓甘在京中就不安全,按照甘厚谜的说法,他会离开京中。
这也是给姜秉儿一个交代。
姜秉儿心中有数了,自家弟弟妹妹们的学业,得换个人了。
她得了这么一封信,头一次给云溪奉回信。
信中多是一些繁琐小事,最后也就问了句,他近来可好。
不过三天,她就收到了来自云溪奉的回信。
这回信的速度太快,等姜秉儿忙完一天,回到房中拆开信后一看才得知,这不过是云溪奉紧随其后写的信,根本还没有收到她的回信呢。
信中不过是说快到中秋,梁家派人来接何姨母和梁姝回去过中秋,又问她能不能回去过中秋,若是不能,他能不能来临泉镇过中秋。
中秋啊。
姜秉儿想了想,好像的确没有几天了。
但是爹娘对他的态度虽然有所缓和,却也不是能接纳他一起过中秋的时候吧。
要不,明儿写封信去问问阿爹?
还不得姜秉儿写信去问阿爹呢,第二天阿娘就一个人坐着马车回来了。
姜秉儿还在后院里品酒。
她在对比这几次的酒评次如何,一杯只抿一口,从香味到入口,一点点在对比。
那认真的模样,游善酌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
“你这样子,倒是有些像老爷子了。”
良久,发现自己闺女的确没有发现自己,游善酌才笑着摇头叹气。
姜秉儿猛地抬头,惊喜无比。
“阿娘!”
游善酌围着长桌坐下,替自己斟了几杯不同的酒,一杯一杯品了过去。
“唔……闻着不错,醇香不够,若是窖藏再久一些就好。”
游善酌很会品酒,她一杯一杯品尝过去,很快选出这其中最好的一杯来。
“这一批倒是不错,等会儿派人封坛送去京中。”
姜秉儿笑吟吟问:“我酿的酒卖的可好?”
虽然姜家在京中的铺子才开了一个月,但是姜家多会做营生的,就算在临泉镇,姜秉儿在山脚下的凉亭玩时,都能听到镇里的人说起京城多了一个姜家铺子。
“没卖。”
游善酌掐了掐闺女的腮帮子。
姜秉儿一愣,委屈地瘪起嘴来。
“都送人了。”
游善酌告诉姜秉儿,在京中的酒卖出去没有送出去的意义大。
姜郴很会和人打交道,再加上崔按察使还在京中,这位手握实权的大官作为姜家的推介,很容易就让京中官绅接纳姜家。
姜秉儿酿的酒大都进了一些官家门第。
可以说只要有门路的,都有姜家的酒。
姜秉儿忽然好奇。
“阿爹给将军府送了吗?”
游善酌提醒自己闺女。
“你要不要考虑清楚再说话?”
姜秉儿老老实实在嘴上比划了一下,闭嘴。
游善酌想笑,好一会儿还是告诉自己闺女。
“你家那个不争气的,天天来家里跟你我们请安。”
姜秉儿一愣,咦了一声。
爹娘去京中自然不是住得之前的那小院,而是单独买了一套三进三跨的大宅院,位置是在青阁坊,周围邻里邻居都是大商户或小官门。
结果搬家头一天早上,底下门房就来报,说是有个穿着斗篷的男人自称是府上的姑爷,来给家中翁家请安。
云溪奉许是也怕被认出来,再发生之前姜家的事情,大热的天穿着斗篷戴着兜帽,做贼似的天天来请安。
姜郴一开始不肯让他进来,后来想了想让他进来,却不肯让他以女婿的身份,只能让他以将军的身份来。
翁婿每天早上斗法都是一台戏,让游善酌看的很满意。
姜秉儿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云溪奉天天给她写信,还天天去姜家给爹娘请安?
要知道无论是姜家还是云家,其实都没有天天请安的习惯的。
姜秉儿不由得想笑。
“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京中近来有些乱。你不要乱跑,若是镇上来了陌生人,千万要小心些。”
游善酌提醒自己闺女。
姜秉儿有些好奇。
“发生了什么吗?”
“这件事还是你那姑爷做的。”游善酌想了想,还是给自己女儿透露一二,“京中出事了。死了一个四品大臣和一个宗室,都是都司前脚上门,后脚就死了。”
姜家做生意的原则是要打听清楚一切可能会影响到生意的消息。像是京中那就更是重视官员之间的问题了。
而这些日子京中朝堂不稳定,先是首辅告老请辞,后是吏部主事下狱,又有几个朝臣在早朝之后直接被拿下。如今又是有朝臣和宗室不明不白的死了,一时之间风声鹤唳,姜父也担心临泉镇,让姜母回来看看情况。
好在自家姑娘是个踏实的,在家中酿酒哪儿也没有去,目前看来临泉镇还算是平安的。
死了朝臣和宗室……姜秉儿不由得想,若是如此的话,那云溪奉肩头的担子会很重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二天,姜秉儿还是让返京的小厮给云溪奉带了一封信。
问一问平安好了。
这一份信送出去,几天都没有回信。不只是回信,就连之前一天两天都有的信,到最后都没有了。
等了好几天姜秉儿都没有等到云溪奉的信,不由得有些疑虑。
倒也不是其他,而是云溪奉的性格收到了她的信,怎么都会给她回信的。但是她寄了两封信去,都没有回信,是不是有什么事绊住了脚?
姜秉儿在后院刚铺好煮好的粮食,正在查看,听见外头忽地吵杂起来。
跟在她身边的侍女出去看了一圈回来,说是老爷回来了。
爹回来了?
姜秉儿匆匆摘了身上的围裳,叫几个长工盯着点窖池,自己赶紧往前头去。
沿着廊走到外院,清晨不过辰时,外头蝉鸣阵阵,姜家的院门打开,几个小厮将门口的门槛先拆下,一辆马车直接驱车直入。
等院门关闭,又有两个小厮将庭院中的台阶用木板铺平,马车直接拉上了走廊。
那马车可不轻,也大,几乎占据了整个走道。
“阿爹回来了吗,怎么把马车抬进来了?”
姜秉儿擦了擦手上的残余粮食,小跑上前去。
她总觉着这马车一路停到正堂外,有些不对劲。
“夫人。”
被人拦着行了个礼,姜秉儿恍然发现居然是小纪。
小纪脸色有些白,看姜秉儿的时候有些紧张。
姜秉儿愣在原地,迟疑片刻后,目光落向马车。
“不是阿爹回来了,是……他?”
小纪沉默地点了点头。
姜秉儿似乎猜到了点什么,一步步靠近马车。
走到靠近正堂门的那一侧,她靠了过去,轻声喊他。
“阿云?”
过了许久,马车里的人轻咳了一声,有些虚弱地嗯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
“栖栖,阿翁这次更不喜我了。”
姜秉儿抿着唇,似乎有些察觉到什么,将手伸进帘子里。
“能握着我吗?”
很快,一只手虚虚地抓住她。
力道很轻。
男人的声音也很小,很弱。
“抱歉,这里是我唯一安全的地方了。”
“我来给你添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
云团子:疼疼,媳妇抱抱
红包包
第57章
马车停在正堂外,由几个私兵将人从车上抬下来,穿过正堂,悄悄抬到后院。轮到把自家将军安排在何处,小纪来问姜秉儿的意见,还是安排在姜秉儿的偏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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