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莫承点点头,清雅俊秀的脸庞却没有一丝放松,进了屋子,老夫人看着两人,本是笑着的,眼眶慢慢红了。
像,真的像。
和他们父亲母亲像极了,老夫人又想到自己的小儿子,难免悲从中来。
姜莫承上前两步跪下,磕了个响头:“孙儿不孝,见过祖母。”
姜予安和贺延臣也行礼。
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身:“好孩子,快起来。”
“你们二人也坐。”
“莫承啊,都长这么大了……”老夫人拉着姜莫承的手,慈祥地笑笑,“这次回了京城,日后不走了吧?”
“不走了,外祖父说了,叫我好好考个功名,给长姐当靠山呢!”姜莫承说道。
一句话叫老夫人笑出了声:“好啊,莫承知道帮衬自家姐姐,好孩子。”
姜予安也笑了,姜莫承被教养的好极了,举止修养皆是好的,说出来的话也叫人高兴。
贺延臣却挑挑眉,心道这小子,官做不到比他大,当飖飖哪门子的靠山?
说着,看了一眼姜予安,觉得是得好好振振夫纲,怎的有了弟弟就忽视丈夫?!
贺延臣不满。
没过一会,永安侯和林氏也来了,三房本和大房二房走的不近,自从她嫁给贺延臣,来往密了许多,这回也跟着来了。
姜予安虽然有些看不上张氏,但姜予欣是被教导的极好的,进退有度,言行举止皆有礼数。
“莫承见过大伯,大伯母,三叔三叔母。”
一行人又是夸赞又是感慨,说了一顿客套话,老夫人不想听他们在这里说些没用的,叫人传膳去了。
永安侯和三房都坐在了贺延臣身边,和贺延臣谈论些无伤大雅的朝政,姜予安和姜莫承今日坐在了老夫人左右。
见贺延臣不似回门那日,待姜予安也是极好的,老夫人总算是稍稍放了心。
孙子回来了,孙女的日子也蒸蒸日上叫众人艳羡,老夫人觉得自己精神头又好了不少。
用完了膳,姜予安陪老夫人多聊了一会,看姜莫承安顿好了才跟着贺延臣回府,脸上喜色不减。
“这么高兴?”
“自然。”姜予安笑着点头,拉过他的袖子摸了摸,还微微有些湿,“应该先回府换件衣裳的,这般对身子不好。”
贺延臣顺势把她整个人拢进怀里:“莫不是过几天你弟弟住进府,你眼里只能看到他,看不到我了吧?”
贺大人有些危机感。
姜予安闻言,好笑地看他一眼:“他是我弟弟,你是我夫君,何来看不到你这一说?”
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你莫不是吃味了吧?”
贺延臣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有些吃味,姜莫承一来,吸引了姜予安所有的目光,他说话有时她都听不见,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弟弟,哪里还有他?
不过他也知道其中道理,说不高兴也谈不上,只是趁机和姜予安玩笑罢了。
“莫说他是我弟弟,单论你比他大这些岁数,怎的和他比起来了?”姜予安好笑道。
贺延臣神色未变,微微挑眉:“我哪里和他比了?”
姜予安看他心口不一,倒是破天荒的想哄他,抬头一吻,凑在他耳边说道:“对莫承,是长姐和幼弟,对你……”
她停在这里,半天也不说,贺延臣听的心痒痒:“是什么?”
姜予安见他上套,嬉笑着躲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贺大人心细如发,聪颖敏捷,定是知道的。”
她在报他总是说话似是而非的仇,好不容易叫她逮着个机会。
贺延臣愣怔了一瞬,随即失笑,靠在马车上,手臂环胸:“姜飖飖,为夫劝你如实相告,否则……”
“否则如何?”姜予安才不怕他。
“到时你自会知道。”贺延臣微微挑眉。
“过来。”贺延臣朝她招招手。
姜予安觉得危险,笑着摇头往后躲。
贺延臣倾身,拉着她的胳膊稍稍使了点巧劲,姜予安就落进了他怀中。
她被迫□□,面对面坐在贺延臣腿上,这般姿势实在不雅,姜予安无所适从,想下来,可贺延臣哪里让?顺便还按着她的臀往前压了压。
“我记得已经有一周了吧?”
姜予安震惊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哪有一周,你要遵循林大夫说的,否则伤口怎么会好,伤口不好,你还要继续上药继续疼,你应该安分些……”
贺延臣看她如此语无伦次:“刚刚不还叫我自己猜,怎的现在这般慌乱?”
“哪有?”姜予安摇头不认。
“没有便好。”贺延臣笑道,“否则还真是不忍心欺负你了。”
姜予安瞪大眼,这个无赖!
“放开我!”
贺延臣手臂没有再用力,下颚却抵在她肩上:“抱一会。”
姜予安听他软下来的声音,也没有再挣扎,乖乖给他抱着。
临近回府,贺延臣才放开她,叫她下来,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贺延臣查看伤口,正好也到了改换药的时候,便喊了林业来。
林业没一会就来了,贺延臣刚好换了亵衣,他脱掉上半身,虽然歇息了有段时日,但是他的肌肉一丝松弛感都无,依旧紧绷,叫姜予安看的不知为何,有些脸热,心跳都加速了许多。
他腹部还有去岁她给缝的伤口,如今痕迹已经很淡了。
“伤口恢复的还不错,本以为需要一周才能结痂,不成想倒是这么快。”林业摸了摸小胡子,觉得自己的医术真是高明!
“从今天开始不用缠伤口了,只需要每日涂一次这个药膏便好。”
他拿出来了一罐药膏,一小瓶药丸:“贺小子,这是你上回管我要的,放心,没有副作用,三日一粒,没了还有,若是想要了,便停药,一周左右便可恢复。”
“吃了之后什么时候见效?”
“第二日。”
他又走到姜予安身旁:“来吧贺夫人,诊个脉。”
姜予安乖乖伸出手腕:“多谢大夫。”
林业沉吟半晌:“身子有些虚,多吃些有营养的。”
他手虚虚环了环她的手腕:“有些瘦弱,得好好养。”
“嗯。”姜予安点头。
林业更喜欢安分乖巧听大夫话的姜予安,有些嫌弃地看了眼偏要和他反着来废他好些功夫的贺延臣,提起小匣子:“哦对了,我还加了点刺激的成分。”
贺延臣:“……”
刺激?他看是助兴才对吧……
姜予安也奇怪:“什么刺激?”
“不是好了吗?怎的还要吃药丸?”她奇怪道。
“上回你说不愿意太快要孩子,我便叫林业配了些药,吃下去之后便不会叫你有孕了。”贺延臣说道。
姜予安拿过来闻了闻:“本来还想找大夫的,闻起来不太苦。”
说着,她倒出一粒,便要往嘴里送。
贺延臣赶紧拦住她:“做什么?”
“不是吃了就可以避免有孕吗?”姜予安疑惑道。
贺延臣失笑:“这是我吃的,你吃作何?”
姜予安没想到这是他给自己配的药,还以为是他叫林业给她准备的。
本来她觉得,她不想有孕多多少少亏欠了贺延臣,还想着这些时日就去找大夫,给她开个方子,不伤身子的喝着,免得二人擦枪走火有了孩子。
不成想他先她一步,配的药竟然还是他吃的?
试问世上哪个男子,妻子说不愿意要孩子,还支持配合,主动吃药的?
姜予安想不到,唯有贺延臣。
她呆愣地任由贺延臣拿走那颗药,倒了杯水仰头吞下。
“怎么了?”贺延臣看她发愣,拉她坐在他腿上。
姜予安摇了摇头,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赶紧埋进他颈窝加以掩饰。
贺延臣没看到她的眼泪,还寻思怎的突然扑进他怀里,没过一会,脖颈上传来一阵湿意,这才知道姜予安哭了。
他捧着姜予安的脸:“怎的哭了?”
“我以为这药是给我吃的。”姜予安哽咽道。
贺延臣没明白她的意思:“这药能少吃就少吃,我身子健壮吃些没事,所以才没给你配。”
她张开双臂,贺延臣赶紧把她抱在怀里:“哭什么?”
“其他男子都会让女子吃的,怎的你给自己配了?”姜予安问道。
贺延臣立时就明白了她哭什么,原来是感动坏了。
他其实并没有多想别的,也没有那些男子不该干女子必须干的想法,只是单纯不想叫姜予安吃苦药,她瘦弱,吃了坏了身子怎么办。
“谁吃不都一样吗?这药苦。”贺延臣笑道。
她扭头轻轻吻在他耳尖,惹得贺延臣几乎一阵颤栗,他听到她说。
“世上可能再无第二个男子如你一般对我好了。”
“我也觉得,姜莫承那臭小子怎么比得过我?”贺延臣说着,拖着她的臀站起身,把她放在床上,慢慢倾身压上来。
“所以你刚刚在马车上到底要说什么?”
“你怎的还记着?”这都过去快一两个时辰了,他怎么还问。
“勾的我心痒痒,如何能忘?”言罢,低头吻她。
今天天阴,往日此时应该还是阳光明媚的时候,如今却暗得似是傍晚了,稍稍昏暗的光线,他们在床上,又挨得如此近,暧昧在二人之间迅速蔓延侵略,直到吞噬他们。
贺延臣却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叫她舒服了,便躺倒在旁边慢慢平复。
“怎的……”
“这药吃了第二日才见效。”他揉了揉她汗湿的额发。
姜予安却凑上去抱着他,本来她是想一年不要孩子的,但贺延臣待她如此,那么她又如何能不为了贺延臣改变?
也只此一次罢了,若有了,她便缓几年再去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
姜予安的意思贺延臣又何尝不懂:“想好了?”
她坚定点头。
贺延臣翻身压下,低声道:“飖飖不乖,欠点收拾。”
一句话说的姜予安身子抖了三抖,难耐的声音溢出嘴角。
“马车上到底想说什么?”
“不……”刚说了个不字,就被他击溃。
“重新说。”
“对你,是妻子和丈夫,是飖飖和喻之。”
妻子和丈夫,飖飖和喻之。
她满满的情意几乎溢于言表,贺延臣如何不懂?
“我亦是。”
那晚,姜予安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无,再三悔恨自己的冲动。
第二天,贺延臣特意嘱咐不许打搅她,因着不用去长公主那里,她迷迷糊糊醒来一次,又睡过去了。
直到盛氏登门。
本是告诉盛氏她们家夫人身子不适,有些疲累,还在歇着,可盛氏却坐着不走了。
她笑容满面:“既如此我便等等侄媳。”
本来一众婢女以为,盛氏等一会便会走,可一直等了半个多时辰,她还在坐着,茶续了一杯又一杯,云苓无法,才过来喊姜予安。
姜予安也睡足了,听闻盛氏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赶忙起身叫她们给她梳妆发穿衣裳。
既然托词是身子不适,姜予安本想叫白芷给她画的苍白些,一看镜中,好嘛,这面容,便是不画,也看得出身子不适了。
昨夜折腾到半夜,喊了三四回水,眼下青黑,嘴唇嫣红,昨夜也不知什么时候磕到的,嘴角破了皮。
收拾好,姜予安去了扶云轩堂屋。
“三叔母,实在劳累您久等。”姜予安声音柔弱。
“身子不适,多睡了些时辰。”
“无妨的,只是毕竟这不是在永安侯府,还是该按着公府的规矩来的。”盛氏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姜予安笑容微顿:“三叔母教训的是。”
盛氏一听,赶忙否认:“侄媳何故上纲上线,哪是教训,不过是三叔母善意提醒你一嘴罢了。”
她丈夫是贺延臣,家里除了定国公就是他,盛氏哪里敢教训姜予安?
她倒是伶牙俐齿的,差点叫她下不来台。
“不知三叔母此来有何要事?”
“是这样,本是该去找你母亲的,但三叔母听说前些时日大嫂叫你掌家了,便过来同你商讨。”盛氏赶忙说到正事。
姜予安点头,示意她说。
“我们公府人口多,花销大,如今颇有些入不敷出的,是以,之前便说每月各家补贴一些伙食费,便按人头算,稍稍缓解些公中的压力,大房这个月应该出二百三十七两银子。”盛氏说道。
这倒也无可厚非,但……
“明照堂平日里并不吃公中的,不知叔母这伙食费是从何而来?”
明照堂自己管自己,吃什么东西叫公中掏了?
“平日里份例的燕窝等补品,茶,点心一类,皆是公中出的。”盛氏喝了口茶说道。
可这些东西,能花了多少钱?明照堂算上仆人小厮,婢女嬷嬷一共才二十多口人,就算二十多口人这个月日日都吃这些,也用不了这么多银钱。
“这补伙食费,自是同意的,叔母也不容易,只是也不能空口白牙的说多少便是多少,叔母可有账目?”
盛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账单给姜予安看。
姜予安看了一眼,做的确实没什么问题,如果她只是个侯府小姐,还真说不准被她骗过去。
可偏偏,她还开着酒楼,这些东西市价如何,甚至包括账单上标注的一些店家,畅意酒楼也都有合作,若是有大买卖能最低能谈成多少价格她心里门儿清。
“叔母,这账单倒是没问题。”
盛氏心里的半块石头落下,之前一直是问长公主要,长公主也不会细看,大房家底丰厚,基本要多少给多少,如今换了个掌家的,盛氏来之前还有些忐忑,没想到也是好骗。
“但这些每一种的价格,都高于市价的三成至七成不等,这么多银子,明照堂所有人吃一个月贵重点心也花不完。”姜予安笑笑。
“叔母莫不是被人坑骗了?”
第四十八章 ◇
◎姜予安父亲的秘密◎
盛氏的账单报的何止是虚高, 简直是狮子大张口,这个价格对于公府世家来说也绝对不是小数目,更何况大房不过四五口人, 一个月哪里能吃的了这么多?
“侄媳这是何意?”盛氏闻言, 语气里颇有些不高兴。
“叔母,公中吃紧, 各房出一些也是应该的,可这数目却如此大,不知别房一月伙食费又有多少呢?”姜予安问道。
“这吃的贵重,自然出的费用也高。”
姜予安笑笑:“大房有的,别房自然也会有, 否则叔母掌家, 岂不是要被人说偏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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