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辞靠在沙发里闭眼休憩了会儿,手机一阵叮咚,点开微信。
宁越那群看热闹地在群里疯狂艾特他:【@温卿辞听说林听回家了,你也跟过去了?】
季斯裴颓丧冒泡:【跟过去也没用,她不会原谅我的。】
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不过没人理他。
宁越:【@温卿辞怎么一直不回消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巫隗:【嗯,听说今天还是他们俩结婚一周年。】
最近被家中老爷子打了一顿的程旭见他们讨论的热闹,心痒痒,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猹:【你们在说什么?说什么啊?温卿辞有什么热闹看啊?】
卓聿臣倒是发了条语音,温卿辞随手点开,那厮语气戏谑,懒洋洋:【不是吧不是吧,一个女人而已,该不会还没哄好吧?】
“.....”
温卿辞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一群损友,没一个正常的。
他按着语音键,冷笑:“用不着你们操心,林听好哄得很。”
不知微信里又发了什么,他踢了踢茶几,笑骂:“滚!”
....
林听静静地听了几秒,准备敲门的手放下,转身就走。
她本来打算睡了,但是突然想到有东西落在了温卿辞的车上,自己也没车钥匙,知道他在另一个房间处理公务,这才找了过来。
只是没料到,一来碰上他笑盈盈地威胁李存根。那种明明笑着,眼里却冷漠至极,居高临下的蔑视姿态,让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会所里,他讽刺地说出那句“不过是报复罢了”的情景。
她转了一圈再回来,又赶上这句:“林听好哄得很。”
语气,言辞。
恶心。
令人作呕。
林听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疯狂加速跳动着,胃里也一阵翻腔倒海的痉挛,她死死捂着嘴,待到回了房间,再也忍不住。
冲进浴室,趴跪在马桶边干呕起来。
温卿辞散了身上的烟味,进来时,便听见浴室里林听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他心头一紧,立马打开门,去扶林听,“怎么吐了?是不是晚上的食物有问题?”
“应该不会啊,是着凉了吗——”
那股子浅淡的烟味萦绕在鼻尖,林听泛起的恶心更重了,在温卿辞碰上她的一瞬间,她本能地甩开他的手,干呕着,嫌恶的话脱口而出:“你真恶心,别碰我!”
温卿辞的手瞬间僵住,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林听,语调缓慢,一字一句:“你说什么?”
第16章
林听在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她撑在马桶边,唇瓣水润,但脸色透着股病态的苍白, 她死死地压抑着胸口翻涌无法抑制的情绪。
很想不管不顾地再次重复那句“恶心”, 可温卿辞此时的神情太过森冷, 令她不禁有些害怕, 这样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竟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
“我要是再说一遍,你会也往死里整我吗?”
女人的声音不大, 甚至有些再也经不起折腾的虚弱。可在这个空旷的浴室里,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掷地有声地砸进温卿辞耳中。
她说什么?
“往死里整你?”温卿辞重重地咬着这几个刺耳的字, 细细研磨,他缓缓蹲下身, 眼中似乎很是不敢相信会听到这番话:“林听,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这次林听没再说话,可是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卿辞,娇妩的桃花眼中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
刹那间, 温卿辞再次敏锐察觉到那个被他忽略却又抓不到的光影, 一闪而过。
他眯了眯眼, 想问什么。
下一秒,林听胸膛上下起伏的弧度更加剧烈,“呕——”
吐得昏天黑地。
晚上吃的那点食物全吐了。
一天下来她也就只吃了这顿晚餐, 此刻能吐的, 都吐了。可那种强烈的, 仿佛要将她穿透的恶心,痉挛和心跳不断加速的感觉更加汹涌。
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瘦弱的身体剧烈地颤动着, 整个人像是秋日里的蝴蝶,一触即碎。
“我叫医生来。”
林听很冷淡:“不用。”
温卿辞没理,蹲下身将她半搂在怀里,一只手轻缓地顺着她的后背,左手拿出手机给陈助理打电话:“叫医生来我房间。”
事态紧急,陈助理带着医生很快赶过来。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看了眼浴室内的情景,把浴室的门彻底敞开,低头从医药箱中取出小仪器:“除了患者,所有人都出去比较好,保持空气流动。”
温卿辞没动,他把自己的身体支撑着林听,沉声问医生:“她现在这个情况,我能不能把她抱到床上去,再检查?”
虽然有暖气,但浴室地砖仍渗着寒意。
中年医生点头,“可以。”
话音落下,林听便被温卿辞打横抱起,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放在了床上。
中年医生问林听:“你都有什么症状?吐了几次?每次强烈吗?”
林听刚压下这阵的恶心劲,靠在床头回想了一会儿,说:“三四次,每次都是突然想吐,然后心跳跳得很快,呼吸会困难,偶尔会心脏疼。”
她顿了下,垂下眼:“主要还是恶心,胃里抽搐,想吐。”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陈助理立马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飞快看向温卿辞。但温卿辞背对着他,紧紧地盯着林听,给她掖紧了被子。
中年医生倒是没什么反应,习以为常地开始给她检查。轮番换了检查仪器后,他收拾医药箱,道:“是心碎综合症,还好,不算很严重。但是你还是要注意,不然不能自己缓解的话,还可能会诱发或加重很多疾病,对身体很不好的。【1】”
听完他说,温卿辞和陈助理都愣了下。
温卿辞眉心皱起,“什么是心碎综合症?”
“人在受到失恋、丧失亲人等重大事件的打击后,会出现极度的哀伤、伤心过度的表现,这时候可能会诱发一种叫做“心碎综合症”的疾病。具体表现是因为伤心过度,左心室会急剧的收缩,引起呼吸困难、胸口疼痛,类似于急性心脏病发作的症状,同时以及头痛、头晕、恶心、呕吐的症状。”
医生细致解释道,“这属于一种精神消耗比较大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大脑会启动自我保护机制,将更多的血液供给大脑以处理情绪,而胃部的血液循环就会减慢,血流量就会减少,从而会导致胃功能的降低,如果胃里本来就有食物,则就容易引起反射性呕吐。”
“小姑娘的症状还不算严重,严重的还会引起神智的异常,导致出现幻觉、妄想、木僵,那才是危险。”说着,医生摇摇头,似乎在为他们这些年轻人不注意身体叹气,拿出一盒药,“我给你开了点舒缓情绪的药,吃了早点休息。以后尽量不要情绪太过极端,实在排解不了的就和你丈夫或者向心理医生寻求帮助。”
房间内一片压抑凝滞的寂静。
温卿辞半晌没说话,手背青筋浮起,他紧紧盯着林听的脸,仿佛想看出什么来。
陈助理低头盯着地毯的花纹死命看,恨不得自己此刻又聋又瞎。
林听仿佛没察觉到这些,在听到医生说出“心碎综合症”后,心下就差不多有了点底。她对医生微笑,嗓音有些哑:“我知道了,麻烦医生了。”
话音刚落,温卿辞开口:“送医生回去。”
陈助理忙不迭应下,送医生离开。
当房间只剩下两人后,温卿辞捉住林听伸手去摸药的手,很凉。林听知道挣脱了也会被重新抓住,便不做无谓挣扎,静静地迎上温卿辞的视线。
她眼底如同一滩结了冰的溪流,温卿辞喉结上下滚了滚,他知道视频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林听,我们谈谈。”
林听喝了口温水:“可以。”
“视频里的人不是舒语,是她的妹妹。”温卿辞先解释了这个问题,宁越他们看了那条视频后,都以为他抱着的人是舒语,谁也没看出是舒宜。
他斟酌着往下捋,“她妹妹是植物人,但她手中有一份对公司来说很重要的文件,可我们找了很多年也没找到,舒语猜想只有她本人知道。
那天舒语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她生命体征出现了波动,我就赶过去。然后女护士抱不动,舒语怕等她叫护工会来不及,我就帮忙了。视频是一个狗仔拍的,现在还没来得及查是不是有人指使。”
林听捏着杯子,喝完了药。
“但已经让人去查了,过几天会有定论。”温卿辞见她的情绪没有激动,又继续说:“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以后一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他眸色沉沉,林听一直没说话,让他心里隐隐浮起不安。
但很快,便见林听点头:“好,我原谅你了。”
温卿辞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
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原谅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但还是没多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
一条流光溢彩的红宝石项链被绒布托着。
“今天结婚纪念日,说好的庆祝都打乱了,我就把礼物带来了。”
项链盒子被放进林听手心下来,她淡淡看了眼,放在床头:“谢谢,那现在我可以睡觉了吗?”
温卿辞顿了下,扶着她躺下,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小灯。
等简单冲澡出来时,林听已经背对着他的方向熟睡。于是他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地将人搂进怀里,垂眼在她唇角吻了吻:“周年快乐。”
半个小时后,男人平稳的呼吸传来。
林听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了眼,冷漠地推掉腰上的手,起身去了侧卧。
—
第二天起床时,身边没人。
温卿辞伸手摸了摸被子,一片冰凉。
吃过早餐,两人和李秀英就去了医院。对上林听期待的眼神,那位医生微微叹气,“病人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是一定要转院动手术的。”
即便昨天医生已经透露过情况,可林听还是抱着一丝幻想,今天林建华会好转,可以不用动手术,不用有风险。
她鼻头一酸,“谢谢医生。”
温卿辞轻拍她的腰,语气郑重:“我来安排。”
不多时,医院上空盘旋着一架直升机,在一阵劲风后,停了在了天台上。
医护人员将昏迷中的林建华送进了机舱,里面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接手。
上飞机时,温卿辞想去扶林听,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
那股没有缘由的烦躁再次漫上心头。
北城。
直升机从天空中平稳而下,停在北城温泉私立医院的天台。飞机一路惊动了不少行人驻足观望,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林建华一下飞机,便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将他推走进行检查。林听扶着李秀英坐在休息室等待,有专人倒水,放舒缓音乐,准备餐点。温卿辞全程陪伴,一直陪着李秀英说话,安慰。
李秀英含泪,握着他的手:“多亏了你卿辞,不然我和听听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在北城,她们人生地不熟。这家医院看装潢和服务就知道不是轻而易举能住进来的,她在桐华镇上,就听回乡的人说过,这些大城市的医院,连挂个号都难。
温卿辞很耐心:“奶奶,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
刚说完,一抬眸就看见林听看他。
以为她想问,于是凑近低声解释了句:“温家早些年投资的。”
林听扭头,看向水杯上腾腾升起的热气。
她听几个同事聊起过这家医院。早些年不知道是哪家房地产买下了这块地皮,后来建了一座医院。因为山里有处温泉,而命名。
虽是私立,但医资力量很强大,当年花了大价钱挖来国内外名医和精英团队。不少人物隐退后,住进了这里疗养。
不是光有钱,就可以进的。
现在才知道,温家竟然也有份。
等林建华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主治医生拿着报告给他们看,面色凝重:“病人情况比我预先想的还要糟糕。病人第一次受伤时,家属为什么不及时送他去医院检查?伤口包扎粗糙,缝针的手法都不是很熟练,也没有照脑部CT。”
林听和李秀英在听见第一句话后,脸色就唰的惨白。
林听动了动嘴唇,但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盈在眼眶,强忍着崩塌的情绪,承认:“是...是我的疏忽.....”
温卿辞听见她的颤音,搭在她身后的手臂更紧了紧,冷冷地觑着医生:“你是来治病的还是来教训人的?”
在他们来之前,医院就被通知做好准备,太子爷要来。传闻这位太子爷脾气差得要命,因此医生早有心理准备。
闻言,陪着来等消息的副院长连忙打圆场,“李医生也不是故意的,他对病人比较认真上心,所以语气可能重了点。”
“如果家属同意的话,签个字,下午就可以动手术。”李医生没受影响,目光直直看向三人中间的林听,“但是风险非常大,失败就下不来手术台。”
失败就意味着,死亡。
可不做手术,林建华的确暂时还活着。但他昏迷着,一直不醒,等到身体状况撑不住了,结果还是一样的。
不如赌一把,爷爷还有转机,他肯定可以陪伴着她们一起过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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