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卿看上去非常失落，“你好好休息，我...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乐清小幅度地点点头。
昭卿低着头转身离开了。
在即将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回过头看向乐清。
乐清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所以在他突然回头的那一刻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昭卿问她，“我还会是你的哥哥，对吧？”
乐清郑重点头，“永远都是。”
昭卿朝她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依稀让她看见当初初见时，在她耳边低声叫她姐姐，害怕她认出自己又希望她认出自己的那个少年。
乐清也回之真诚一笑。
昭卿最后眷恋地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你是谁，我从来不会认错你。
当初他是眼睁睁看着小虞咽气的，可没等他反应，就发现‘小虞’又活了过来。
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是她。
不喜欢喝苦药的不是小虞，而是她，小虞从来都是乖巧听话的，就算是喝苦药，也不会找他要蜜饯。
只有她...从小就不爱喝药。
姐姐...
昭卿转身大步离开这间小院。
他喜欢一个人，没有人知道。
.
昭卿来得快去得也快，房间里只剩乐清盯着桌上剩下的大半包蜜饯发呆。
良久，她叹了一口气。
“唉~”
“唉~”
嗯？怎么有两声？
乐清扭头一看，“谢霁？”
她挑起眉，“你也是翻墙进来的？”
谢霁但笑不语，“老远就看到你在这儿发呆了，想什么呢？还长吁短叹的，怎么，觉得无聊，后悔装病了？”
乐清瞥了他一眼，“无聊是有，但你们这要么都不来，要么都来是约好的吗？”
“都？”谢霁环视一周，“还有谁来了？”
乐清想到刚刚昭卿的话有些不自在，装作不在意道：“没谁。”
“你来这儿有事儿？”她转移话题。
谢霁不满道：“没事儿就不能来了？”
他掐了一把乐清丰润的脸，“不错，长肉了。”
乐清揉了揉脸，对他的话表示不满，“我就没掉过肉好嘛？”
谢霁皱眉打量着她全身，“没有吗？怎么感觉你瘦了许多？”
乐清扑过去掐住他的脸，龇牙咧嘴道：“那都是你的错觉，我明明一点肉都没掉！”
谢霁用手扶住她的腰以免她摔着，脸还被她掐着，他无奈道：“没胖还不好吗？我听说女子注重身材，说你瘦你还不开心了？”
“我是不满你说我瘦吗？我是不满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明明还胖了不少，你偏说我瘦了。”乐清双手都掐了上去。
谢霁奇怪道：“胖了？怎么会？”
“受了这等罪，怎么还会胖了？”他喃喃自语道，十分不理解。
谢霁眼眸微闪，抬头看向乐清，“都说心宽体胖，心宽体才胖，你不会在那儿过得乐不思蜀吧？”
乐清讪讪地移开还掐着谢霁脸的手。
谢霁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气得竖起来了，“李昭舟！我们在外面为了找你都快疯了，你居然在里面过得还那么开心！一点都不...”
乐清一把捂住他的嘴，“嘘！你小声一点，这个名字现在是能随便叫的吗？”
谢霁闷闷不乐，拉下她的手，“你也没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啊，不然我还是叫你小虞？”
乐清愣了一下，抿抿唇，正视他眼睛道：“我叫乐清，钟鼓乐之的乐，月明风清的清。”
“乐...清？”谢霁试探地唤她。
乐清点头，“嗯。”
谢霁一下子笑出来，“好，乐清，我这下可算知道怎么叫你了。”
“乐清...”
“乐清...”
“清清...”
“卿卿...”
谢霁望进她眼底，笑得格外温柔，“我喜欢这个名字。”
“卿卿。”
在那一瞬间，乐清仿佛听到另一个世界的呼唤。
“卿卿？卿卿？”谢霁打断了乐清的呆滞。
乐清摇晃脑袋，不自在地眨眨眼，已经很久没想过那个世界的事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谢霁担忧道。
乐清摇摇头，“没有，就是，在这里没人这么叫过我。”
谢霁试探道：“那我...是第一个吗？”
乐清对他的问题给予了肯定。
谢霁本就狭小的心脏又开始膨胀起来，“那以后这就是我专属的称呼了，谁都不许这么叫！”
乐清撇撇嘴，“我还能管别人怎么叫我吗？”
谢霁不在意道：“反正你现在是姜虞，别人也不知道，只要他们不问，你就不说。”
他停顿一下，“至于那些人，你就让他们接着叫你小虞好了。”
乐清听了他的话陷入沉思，低声道：“也对，我现在是姜虞了。”
从前种种皆若泡影，她该好好享受当下，不是吗？
“对。”她加重了声音，“我现在，是姜虞！”
乐清露出笑容，“不管哪个名字，都是我自己。”
“你如何叫，就如何叫，反正都是我。”她这样跟谢霁说。
谢霁轻笑一声，也是，不管她是谁，只要还是她就好。
.
后面几天再没人来找她了。
这才是正常的嘛，她就说怎么会有人能突破晏子洵的防线，也就谢霁和昭卿这两个武学奇才才能偷摸爬起来。
乐清成天都在在床上躺着，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无聊啊，好无聊啊，好无聊。”
“我好无聊啊，好无聊。”
乐清将头倒在床沿边，十分无趣地左右摇晃着。
让她继续帮南若厘做事也好啊，这样一直躺着算个什么事儿？
乐清叹了口气。
眼前忽然出现一道蓝色的影子，她眼睛微睁，倒着头看不清人脸，“谁啊？”
“是我，裴述。”
来人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
乐清险些没一头压下去，她连忙正过身子，迅速将身上衣物整理整齐。
她小心唤他，“裴夫子。”
裴述依旧是那样一副儒士模样，冲她微微颔首以示礼貌。
“小虞。”
乐清有些不自在地扯着袖角，“夫子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裴述的目光凝聚在她面上，“我今日来，是为了问你一句。”
“我们的婚约，你是否接受？”
第124章 [VIP] 婚约
乐清想到这个婚约就头皮发麻。
可当着裴述的面, 她还是挺直背，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解释道：“此事我毫不知情，当初夫子醉酒，我无奈之下才应夫子所求在丝绢上写下那句话, 并不能当真。而且夫子利用此丝绢误导我义父义母, 让他们以为我们互相有情, 这才许下这桩荒唐婚事。我以为我当即逃去北境，夫子应当已经知晓我的答案了。”
她没有半点迟疑，十分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这桩婚事非她所愿，若有一丝举棋不定, 就会让裴述误以为她心中有他，这是对裴述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所以她将话都说开, 希望裴述能明白她的坚决。
裴述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脸上，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又将视线往上移了些，聚焦在她的发髻上。
那里只有一根束发的玉簪, 通体翠绿, 无一丝瑕疵，一看便是绝品。
他敛眸遮住眼底的失落。
乐清见他看向自己的发髻，对于他在看什么了然于心。
那是谢霁前些天来看她时强塞到她头上的, 她用着也顺手便就一直用着。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梳妆匣取出一枚玉簪。
乐清把玉簪递给裴述, “之前走得匆忙, 还没把夫子的簪子归还夫子, 今日夫子便一同收回吧。”
裴述看着被递到眼前的玉簪，仿佛看见眼前女子决绝的心。
他用尽最大的力气从她手心取过簪子, 没有碰到女子手心任何部位。
裴述垂首，双手持礼，向乐清道了最后一句，“裴某失礼了。”
说完，裴述再未看乐清一眼，转身缓步走出了这间院子。
乐清看着明明伤心至极也不失君子风范的裴述，心底只有暗道一句抱歉。
望你早日挣脱泥沼，寻得良人，相濡以沫。
裴述慢慢走在宫道上，耳边仿佛还留有陛下的声音。
“姜虞的婚事朕做不了主，看在你我旧时相识之谊，朕准你亲自去问她，若她不愿意，你即刻解除这桩婚约。若她愿意...”
“若她愿意，朕...便依你，为你二人赐婚。”
可她，不愿意。
裴述摇头苦笑，陛下啊陛下，你是否早就猜到结局，所以承诺许得那般轻易。
在宫门落锁前，裴述离开了皇宫。
他站在威武的宫门口，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巍峨的宫殿，西北方的一处小院子，有他暗暗恋慕数年的人。
可他此生都没有机会了。
再也不可能了。
裴述登上回府的车架，再也没看身后一眼。
“走吧。”
朴素的马车慢慢行驶在宽敞的官道上，马儿越走越快，宫门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
乐清在小院里躺了将近三个月，才被晏子洵允许出门放风，出宫什么的就别想了，就只能在宫内转转。
乐清也不嫌弃，每日都往玉液池去。
那里人少，小宫女小內侍基本不会往那去，所以乐清经常在那一坐就是一上午。
正好是晚夏早秋，玉液池的荷花只剩下些枯枝残叶，满池寂然的样子倒也有些野趣。
乐清半倚在亭子的栏杆处，清晨的暖阳笼罩着她，鼻间是泄露芬芳的缕缕芙蓉香，耳畔是抚过池水微微吹来的清风。
她半眯着眼睛，静静感受着惬意的时光。
“别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你倒是有闲心在这儿晒太阳。”
漫不经心的打趣从身后传来，有人在靠近她。
乐清没有动弹，仍然眯着眼睛懒懒回应道：“若你有本事让陛下准我不再养病，我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忙得脚不沾地。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忙，你不就是？不上早朝来这儿做什么？”
祁钰坐到她身旁，也学着她的样子看向玉液池的荷花。
虽然都是坐，祁钰却依然挺直脊背，清俊的脸颊神情淡然，浑身都透着皑皑霜雪的皎洁清冷。
他的声音低沉，“前段日子在京中发现了几个潜藏许久的奕朝间谍，还拔除了一些顽固不化的旧势力，朝中事务繁杂，陛下干脆将我们外派，不必每日上朝。”
乐清偏头看他，“那你现在怎么进宫了？”
祁钰微微举起手中奏折，示意乐清看过来，“汇报。”
乐清视线向下，目光在他手中停留一瞬，眉宇微扬，“这么快就解决了？”
祁钰神色不变，“还没有，只是完成了一部分，今日进宫向陛下汇报目前情况。”
乐清略略点头，又倚回刚才的动作，随意往右边一指，“找陛下往那边走。”
祁钰顺着她的手往那边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你觉得我是走错路了？”
乐清睁开眼，正好看见祁钰的脸，他就坐在她旁边，高洁挺拔宛如一枝青竹，气质凌然又如傲雪凌霜的墨梅。
他平湖般的双眼此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双眸，眼底里有很难让人发觉的执着，浅浅浮出又迅速隐去，被乐清抓个正着。
祁钰没有得到回复，眼中略过一丝失望，垂眸道：“你还真是一点念想都不给我。”
乐清张口想要说什么，祁钰立刻道：“你不用说了，说了我也不想听，不如别说。”
乐清被他毫不掩饰的话堵得一噎，“你来就是为了气我吗？”
祁钰忍住心头涌起的怒火，扭头不看她，“我若是为了气你，就不会绕远路特意来这儿找你。”
乐清撇嘴，不满道：“那你干嘛要气我？”
祁钰实在忍不住，扭回头直视她的脸，“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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