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差点吐出一口血, 这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他一人薅吧?
这么大一笔钱,官员均摊还好说, 全由一人承担?这是要掏空他祁家啊!
他正要反驳,却见乐清又道:“朕做了这番决定, 晚上皇考肯定不会再骂我了!朕定会在皇考面前好好夸奖你!”
看着小皇帝状似天真的脸, 再看看周围官员脸上毫不掩饰的敬佩,祁蕴深吸一口气:“臣接旨!”
“此时已了,还有何事上奏?”乐清满意点头, 看着下面众大臣。
本来以为没事了,谁想, 从威北将军那一列走出来一位绿袍小官, “臣, 有本启奏。”
众人哗然,陛下半月才上一次朝, 每次最多只听一件事,这新来的同僚还挺莽撞。
乐清定睛看去,只见那人弯着腰,头颅低垂,看不清长相,只是这声音倒还挺耳熟的,她问道:“何事?”
“回禀陛下,一月前,锦州大水,流民皆涌至京城,致使京城街道出现诸多无家可归之人,望陛下能够派人赈灾!让锦州百姓能够回到故乡,与家人团聚。”绿袍官员神色恳切,言之凿凿。
乐清越听越觉得这声音耳熟,问道:“你是哪部的?”
绿袍官员微愣,不知陛下为何要这样问,他答道:“微臣是翰林院编修裴述。”
乐清瞳孔放大,裴述?
没错了,下面的人不就是刚过殿试,被选为状元的裴述吗?
她太久不上朝,殿试都是由平阳候待为监督,什么都不知道,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她抬起袖子,轻声咳嗽两声,哑着嗓子道:“自然,自然要赈灾。”
裴述微微蹙眉,陛下声音怎么突然哑了?
“只是这赈灾人选嘛...”乐清抬眸扫视着座下众臣,大家都瑟缩不敢出声,她嘴角微挑,径直看向最前方的平阳候,“平阳候?”
祁蕴神色惊讶,“陛下,老臣已有五十岁了,实在受不起这颠簸。”
乐清笑道:“你受不起,平阳侯世子受得起啊。”
平阳候满头黑线,“陛下,您刚刚已经安排小儿采购碳石了。”
乐清不在意地摆摆手,“那个不急,还有好几年呢,能者多劳,那就麻烦平阳候世子了。”
说完,她便对一旁的内侍唤一声“下朝”,心情大好地离开了。
留下祁蕴在原地咬牙接下了这次赈灾的圣旨。
众人散去,只有裴述迟迟没有动弹,他疑惑皱眉,陛下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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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很远,脑中的系统惊叹道:【你刚刚那招有点厉害啊。】
敛去那副天真的皮子,乐清轻笑道:【我爸就这么对员工的,先打感情牌,员工感动于老板的另眼相待,再解决问题,他们就算不愿意,也不好当众拒绝,这样问题就很好办了。】
这假意伤心卖惨之事,乐卿在乐家众人面前可没少做,自然信手拈来。
系统深以为是,突然惊道:【你不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吗?你家还有公司?】
系统不知道她的底细?
乐清心底微讶,面上不显,轻描淡写道:【我家确实有家公司,不过生意面不广,只在京市做做。】
系统点头,【我只知道你死了,死得透透的,所以我就找了你。】
乐清轻笑不语,京市谁不知道这乐家大小姐乐卿猖狂桀骜,历来当男孩子养大。自小浪迹各大娱乐会所,平生最喜美色,一个眼神,狂蜂浪蝶便蜂拥而至,一副野性难驯的流氓做派。
其实她本名乐卿,而非乐清。
母亲给她取字“卿”,本意是亲昵有情。乐家本家的大爷爷说古时有三公九卿,“卿”这个字对女子而言太大,加上姓氏倒像称男子。便给改了个同音的“清”字,意在洁净清澄。
可谁也没想到,一语成谶,矜持高洁的大小姐乐清反倒被养成了狂妄不羁的“公子哥”乐卿。
大学毕业就是家里给她下的最后通牒,结果没想到她入公司前夕发生了那样的意外,也不知道爸妈作何反应。
乐清抬头掩盖刺眼的阳光。
她还真有点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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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蕴神色深深地回了侯府,身边的管家见他神色不属,于是上前问道:“侯爷这是怎么了?今日陛下上朝,没有再折腾什么事吧?”
祁蕴冷笑道:“她还能闹出什么事?无非就是耍着人玩儿。”他目光扫视院子,“钰儿呢?”
管家还在为侯爷因为陛下生气这件事感到惊奇,就听到侯爷问他,他连忙答道:“这个时间,世子在商铺查账呢。”
祁蕴按了按眉头,“把他叫回来。”
管家见侯爷心情不好,也不再多言,默默退下去找世子了。
祁钰回来的时候,祁蕴正坐在书房里欣赏着书画,他唤道:“父亲。”
祁蕴闻声抬头,见是祁钰,扬手唤他,“来,看看这副字。”
祁钰走上前,映入眼帘的是“日月昭昭”四个大字,笔势龙走蛇舞,行云流水,颇有大家风范,最下方的印着“辰君”二字。
“这是?”他看向祁蕴。
祁蕴看着书画,面露怀念,“这是先帝赠予我的。”
“我与先帝从小一同长大,他与我就好似亲兄弟一般。他曾说过,我们二人不分彼此,我也是真心实意将他看作亲哥哥。”
“后来他夺位,我领着三万禁军在宫门口死守一夜,最终祝他登上皇位。我也因为那次的生死搏杀受了重伤,从此再也无法修习武功。”
“先帝说,不必我上战场,也不必我再用武功,在他的庇佑下我不会有任何危险。”
说到这儿时,他微微一笑,仿佛想到什么美好的回忆,忽然,他又冷冷看着纸上的“辰君”二字。
“只是权力让人发狂,他开始迷失自我,变得嗜血狂暴,相较于当今天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曾劝阻过他,杀戮不能解决一切,他却反过来质问我是否觊觎他的皇位。我当时从未这样想过,被他这样对待,只觉心灰意冷,呈上奏章,不愿再做官。”
“好日子没过多久,先帝就去世了。他去之前,死死拉着我的手苦苦哀求我照顾好陛下,那是他唯一的血脉,我无法看着我的儿时玩伴如此低声下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我又走上朝堂,以一己之力,为太后和陛下这对孤儿寡母撑出了一片天。”
“没想到啊,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陛下长大了,心也开始野了。”他目光闪闪,语气阴沉。
多年的上位自然让他生出了不臣之心,对那个位置也有欲念,现在突然有人阻挡,他当然要解决掉她,
他稳下心中愤懑,声音恢复平静,“陛下命你前往锦州赈灾。”
祁钰奇怪道:“陛下怎么会突然想到我?”
祁蕴冷哼一声,“小狐狸崽子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不过是为了打击我,以为赈灾难以平复民心。你且去,正好为以后入朝堂搏些好名声。”
祁钰只是稍稍奇怪,却也没有反驳,于是他点头应下,“好,何时出发?”
“陛下没有吩咐,只是若想挣得一番名声,就得早些去。”祁蕴细细思索,“国库的钱都在太后那,虽然太后平时小气,但赈灾这种大事,她不会不给钱。赈灾粮需要准备几天,三日,三日后便出发。”
祁钰点头,“好。”
赈灾至少需要三月,这三日...是否要去见见她?
他神思不属地离开书房。
祁蕴在身后蹙眉看着祁钰离开的背影,唤来门外的管家,“世子最近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吗?”
管家在脑中细细思索着,“世子并无不妥,都与平日一般,只是...”
祁蕴听到管家的未尽之言,“只是什么?”
管家有些为难,“只是最近京中流传着世子的谣言,世子怕是为那些事烦恼呢。”
“流言?什么流言?”祁蕴不解。
管家赫然,“是...是说咱家世子...一夜七次郎。”
祁蕴微微瞪眼,复又哭笑不得,摇头道:“罢了,还是少年意气啊,由他吧。”心下不再担心,他收起桌上的书法,递给管家,“收起来。”
管家接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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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霁看着面前的祁钰奇道:“你说什么?”
祁钰面不改色,“上次的元溪,你知道她在哪吗?”
谢霁刚想拒绝,突然想起,这家伙好像喜欢元溪。
上回他追出去想要告诉祁钰实情,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现在拆穿祁钰也只是恼怒一会儿,等过段时间,祁钰慢慢陷进去了,他再拆穿,到时候不就更有意思了?
所以他当时没有告诉祁钰,祁钰也就不知道元溪的真实身份。
想到元溪其实是内侍,而这人不知道,谢霁就觉得好笑,于是他装作不在意,“我当然知道,只是要给我点好处才行。”
祁钰直接应下,“夜九。”
夜九递上一本书,祁钰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他给谢霁。
谢霁怀疑地接过,待看到上面的字后,他几乎失声,“明学功??”
祁钰点头,“是明习功的姊妹篇,搭配明学功,威力更大。”
谢霁咬牙,这...不是他不讲义气,实在是祁钰给的太多了。
于是他“勉勉强强”给祁钰指了乐清的去向,然后欢欢喜喜练功去了。
祁钰带着夜九径直往谢霁说的地方去了。
那是一处湖泊,风景极佳,湖边有大片的花海,湖中央还有一处亭子。
他扫视着整片湖泊,视线最终落下了湖边不远的一处小船上,那船上坐着的,正是他要找的“元溪”。
夜九正要出声叫住乐清,被祁钰制止了,他定睛一看,船上还有一人。
是一个女子。
他们在湖边,小船离湖边很近,很容易就能听见船上的人的交谈声。
只听见一道清泠又带着明显带着关怀的声音道:“我此去至多半年,至少三月,你可会想念我?”
祁钰脸都黑了。
这时,另一道声音笑道:“当然会想念你,我巴不得你不要去。”
夜九只觉浑身一凛,偷偷去瞧世子的脸。
果然,脸更黑了,而且头上仿佛还带点绿。
第35章 [VIP] 起因
事情还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今日乐清早早来了都察院, 没想到谢霁已经在院子里练起了武,看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裳,想来已经来了许久。
只见谢霁背对门口手握长剑,背脊挺拔, 在一片寂静间迅速拔出剑鞘, 刺向空中, 旋即侧腰以剑当身,仿佛对面有敌人刺向他的胸膛。
他今天穿的是红黑色交映的短打,腰间竖着腰封,将他的精干的细腰完美的勾勒出来, 宽肩长腿,身前的长剑泛着光芒,仿佛阳光给予他的偏爱。
又是一个剑招, 他挥舞着剑端,在空中舞出打出无痕的凛冽剑气, 乐清隔着大半个院子都能感受到谢霁手中长剑身上冒着的寒意。
她在原地欣赏着少年舞剑的风姿,在谢霁即将收拢剑鞘时, 忍不住击掌叫好。
谁曾想, 谢霁这厮警惕性极高,几乎是瞬间就从院子里间飞身至她身前,剑尖划过半空, 直指她的咽喉。
乐清连声叫停,双手下意识举起, “是我!”
谢霁反应很快, 连忙收了剑势, 只是来不及收住的剑气已经割破了乐清的衣袖,大半个袖子就这么啪嗒在她的手臂上, 要掉不掉。
面对乐清哀怨又带着控诉的眼神,谢霁自知理亏,他摸了摸鼻尖,不敢看她,“谁让你在我练剑的时候出声的,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不过...”谢霁注意到了乐清举在半空的双手,挑眉道:“你这是...什么姿势?”
乐清僵硬地放下手臂,没想到竟然把她上辈子的习惯带出来了,丢人丢人。
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扯着自己破了一半的袖子,“赔我袖子。”
谢霁被乐清带走了思绪,也不再关心她为什么要摆出奇奇怪怪的姿势了,不好意思道:“这是意外。”
乐清仍然还是那个动作,“赔我袖子。”
谢霁无法,连声道:“赔赔赔,”然后将乐清转过身,边走边将她往门外推,“霓裳居走着。”
乐清脚下步伐不停,偏头问道:“今日不述职?”
谢霁不在意地摆手,“就说我们去调查案件去了,没关系。”
乐清满意点头,走得更快了,两人就这么出了都察院,很快便到了霓裳居。
老板娘见两人衣衫不整,本能地露出嫌弃的神色。
能整齐吗?
一个大汗淋漓,一个衣衫褴褛。
只是当她看到乐清的脸时,认出了她是之前那个买下她店内最贵的衣服的公子,脸上的嫌弃立马变成了谄媚。
她迅速上前,惊讶了一众顾客,老板娘平时最是懒散,还从未见过她这般上赶着的样子,倒是稀奇。
老板娘朝乐清和谢霁两人招呼着,“两位公子好啊,可是要买衣服?”
谢霁点头,视线略过店内摆放的一众衣物,落在了一套月白色长袍身上,指向那处,“那件可有她的尺码?”
老板娘回头看了眼谢霁说的衣服,然后笑意愈浓,“有的,那件就是这位公子的尺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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