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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阿佳，周十突然意识到是桑澜初，他立即放下手中的瓦刀，随便擦了擦手跳下脚手架，摸了摸多吉的头，“谢谢多吉，阿吾明天给你糖吃。”
说着，他同这家男主人打了个招呼，连忙往家里跑。
还没到院门口，就已经听到了杨丽的骂声，周十脚步更快。
院门半开着，周十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手上拿着扫帚乱挥的桑澜初。她的头发微乱，但好像连打人的姿势都那么雅气。
周十推开杵在那儿不动似呆头鹅的周浩，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杨丽挥向桑澜初的拐杖。
“你再打试试。”他的眼神里带着冷厉射向杨丽。
杨丽手一抖悻悻地松开拐杖，吐出来的骂声也咽了回去。
周十把拐杖还给阿婆，见阿婆好好的，他又问桑澜初，“你没事吧？”
桑澜初拿着扫帚看上去有些滑稽，周十一问，她像是才意识过来自己居然也会打架了，她忙把扫帚一丢，脸也有些热，“我没事。”
周十心里松了一松。
杨丽看着周十，心里那股子气又上来了，她手朝周十面前一伸，掌心向上，“你爸在镇上又输钱了，你拿些钱来。”
阿婆一听，怒道：“你们两个是死是活，和小十有什么关系？要钱一分都没有！”
杨丽撸起袖子也嚷嚷道：“你怎么这么狠心，那可是你亲儿子！”
阿婆沉默一会儿说：“我早就当他死了。”
“你！”
杨丽指着阿婆，被周十拂下手指，他语气平静，“我不会给你钱的。”
“好啊！你这白眼狼！我把你从垃圾堆捡回来养了几年是白养了！”杨丽大骂：“要不是我，你能活到现在？连生你的都嫌你磕碜，呸！”
周十垂在腿侧的手紧握成拳头，他没有反驳杨丽，只说了一个字，“滚。”
她这个养子很少有生气的时候，杨丽被周十的语气一吓，赶紧闭了嘴，拉起一旁呆愣的周浩就走，还不忘回头道：“你不给我钱，你爸会来问你要的，到时就不是我这么好说话了。浩子，咱们走！”
周浩不想走，他看一眼桑澜初又看一眼周十，嘴里嗫嚅道：“哥......”
“哥什么哥？还不快走！”杨丽把周浩拉走了。
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桑澜初看了一场关于别人家私事的闹剧，难免有些尴尬，她捋捋发丝，仰头望着天儿。
周十担心阿婆的身体，他扶着她，“阿婆，我先扶你进屋休息吧。”
阿婆咳嗽两声点头，闹了一场，她实在也有些累了。
进了阿婆的房间，周十扶着她躺下，转身想走时，阿婆叫住了他。
她拍拍床，“过来，我有话问你。”
周十一愣，不过也顺从地坐到床边。
阿婆抬抬下巴指向屋外，“我还没来得及问你，那小姑娘是谁啊？”
周十张了张嘴，垂眸片刻，继续昨天的说辞，“是我同学......”
阿婆打断他，“咱们这儿哪来的人家亲戚是她那样的？我问过她了，她是京北人。”
周十抬眸，阿婆又说道：“算了，你不想告诉我，我也不多问了，你们年轻人有你们的想法。”
她看向周十，“只是小十，你要知道，她和我们不一样。”
周十眼皮子一颤，微笑道：“阿婆，你多想了。”
阿婆没再说什么，指指她床头柜上的药瓶，“刚才她被杨丽打了一下肩膀，你把药油拿给她涂一涂吧。”
她笑了一下，“这女娃儿还挺倔的。”
第10章 我发现你长得还挺帅的
周十拿着药油出来，就见桑澜初在那儿揉着肩膀呢。
她不知道，她皱着脸龇牙的模样，有人也觉得她是可爱的卓玛。
听见脚步声，桑澜初回头，周十向她走来。
她心里头又冒出那个想法，他好高啊，他太瘦了，他早上究竟有没有吃鸡蛋？
周十看向她的肩膀，“被打了？”
桑澜初“嘶”一声点头，“她打人真疼啊，怎么这么凶啊。”
周十脑袋里不由闪过他刚进院门的那一幕，她手上的扫帚也打到杨丽了，他嘴角不由地弯了一下。
他把手里的药油递给她，“这是阿婆我叫我拿给你的。”
桑澜初接过，打开盖子闻了闻，有点儿臭。
看到她皱鼻子，周十道：“管用的。”
桑澜初道了谢，勉为其难地信了他。
又到了晚上，桑澜初才发了愁。
她冲完澡涂完药油想穿上衣服时，才发现她的衣服已经两天没换了。
下午涂的药油沾了点衣服上，现在洗完澡又穿这件带着些臭的衣服，她实在受不了。而且，内衣还好办，她的小内裤总不能连穿好几天吧？她想想都忍受不了。
昨晚没洗，刚才她忍不住洗了，这一时半会儿又不能干，她在浴房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吹风机这种东西。
桑澜初拿衬衫外套盖住她的小内内，先直接套上牛仔裤，只穿着背心开了门。
周十还在院里编竹篮，他说可以拿去镇上卖。
桑澜初庆幸现在是晚上，周十应该看不清她脸上的尴尬。她站在浴房门边，小声朝他道：“周十，你来一下。”
这是周十第一次听见她喊他的名字，他耳朵有些痒。
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近前，“怎么了？”
桑澜初朝他招手，示意他头低一点。周十照做，又闻到了她头发上的馨香。
“你，你家里有没有吹风机？”她问。
周十看她只穿了件背心，肩头上有些青紫。又瞥到她灯下微红的脸，竟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一时也有些脸红。
他垂眸不乱看，只道：“我去给你找找。”
说完，他立即就走开了，转身进了阿婆的屋子。
家里其实是有个吹风机的，是周十在集市上买来的二手货。他本想给阿婆吹头发用的，阿婆嫌费电，一共也没用过几次，就放在屋里搁置了。
阿婆已经睡下，见周十窸窸窣窣地在她房里找些什么，一问，才摇头从床上起来，把放在柜子里的吹风机拿给了他。
见周十拿完吹风机立在原地又支支吾吾的，阿婆一拍脑袋，“哎呦，我也给忘了。”
说着，她从衣柜底下翻出几件从前穿不下的旧衣裳，随后递给周十，“是要这个吧？先给她将就穿吧。”
周十脸又一热，跑出了阿婆的屋子。
阿婆坐床上摇头叹气。
没让桑澜初多等，周十拿着吹风机和衣服递给她，“这是阿婆以前的衣服，干净的，你先穿着吧。”
说完，他自己也感觉不好意思，扭过了头看旁边的墙。
桑澜初也没想到他心思这么细，她正愁没衣服换呢，她仰脸一笑，“谢谢你啊。”
这两天她已经对他说了很多句谢谢了，周十瓮声瓮气回：“不用。”
吹干小内内，桑澜初换上阿婆的衣裳出来，手上还拿着洗干净的背心和衬衫。
她学着早上周十的做法把衣服晾在绳子上，还颇自豪地叉腰欣赏一会儿。
周十看她些许傲娇的模样，唇边又带着淡淡的笑。
她穿一身阿婆的花衬衫和花裤子，竟然也很俏皮，一点儿都不老气。
周十心想，她怎么都是好看的，为什么呢。
桑澜初欣赏完她人生第一次自己动手洗的衣裳，搬了只板凳坐到周十身边，看他编竹篮。
“这卖多少钱一个？”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指着这些竹篮问他。
周十垂头认真地编着，“十块钱。”
桑澜初一脸诧异，“这么便宜？”
周十却道：“嗯，还好。”
好什么好呀，桑澜初心想，卖这么便宜，要编多少个才能赚到很多钱呀？
她都看见他手指上的老茧了。
想到阿婆看病吃药也要花钱，桑澜初又问他：“我看到镇上好多人卖野山菌，你怎么卖土豆？”
野山菌比土豆值钱多了呀，也比卖土豆挣钱呀。
周十说：“卖的人多，我卖的话也卖不出去多少，还不如留着给阿婆吃。”
桑澜初想到了院子笸箩里晒的那些药材，原来也有干菌子啊。
今晚月亮特别圆，特别亮。月光洒在周十脸上，衬得他的皮肤好像白了一点。
她脖子往前凑近了一些，发现他的眼睫毛也很长，又浓又密，鼻子也挺。
她突然道：“嗳，我发现你长得还挺帅的。”
她这突然一出声，吐出的这话终于让周十惊诧地抬起头，桑澜初看不出他有没有脸红，反正他看起来有点呆，还有一点害羞。
她忍不住笑了。
周十悬起怦怦跳的心又落下，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又垂头编竹篮，只是这回手上的动作却有点乱了。
桑澜初头一回觉得逗人也挺好玩的，如果对象是周十的话。
她抬头看了会星星，和周十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再去镇上？我想去买点儿东西。”
周十想了想，和她商量，“过几天好吗？这两天我要帮人盖房子。”
他还没问关于钱的事，就见她晃了晃手上的手表，“用我自己的钱，把这个换点儿钱。”
周十抿唇没说话。
安静一会儿，想到阿婆的话，桑澜初又问他：“你们镇上是不是很多人都认识你啊？”
周十点头，“嗯。”
那个刘警官认识他，估计也是因为他考第一的事儿吧？在镇上时，也有好几个和他打招呼呢。
桑澜初歪头笑眯眯，“听阿婆说，你是这几个州的第一名？”
周十抬眸看她，只觉得她笑得很好看，就一点也不谦虚地低应了一声，“嗯。”
她眼里似乎有星辰，像是冷若冰霜的天仙，终于舍得施舍凡人。
她夸他：“嗳，你很厉害呀。”
周十耳朵根热乎乎的，他垂下眼帘，又很谦虚道：“还好。”
第11章 他说你漂亮
周十这几天都是去多吉家帮忙盖房子，桑澜初在周家小院里待了两天后就有些无聊了。
阿婆干活的时候她也帮不上什么忙，阿婆也不肯叫她做事，她怪不好意思的，也不晓得阿婆知不知道她还没给周十一分钱住宿费和伙食费呢。
木村里还没通网，就算通网了她也没手机打发时间。周十家只有一台老式的二十寸旧电视机，估计也收不到几个台，况且她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整日在人家家里看电视吧？
于是隔天一早周十用完早饭要去上工的时候，桑澜初拉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就和第一天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如葱白的纤长手指又是揪住了他的衣服，一脸恳求又傲娇地看着你。
“怎么了？”周十低头问她。
阿婆正在水井边洗碗，桑澜初小小看了一眼，靠近周十一步，小声同他说：“你带我去上工吧。”
周十明显没猜到她是这个要求，他愣了一下，“不”字还没说出口，桑澜初就又揪揪他的衣服，怕让阿婆听见，声音又小了一点，“我在家太无聊啦。”
她的气音令周十耳朵痒了痒，他不自觉伸手抓了抓耳朵。她却是开始保证起来，“我不会打搅你工作的，我看着就行。”
周十看着她的眼睛，心一摇晃，嘴上就应了，“嗯。”
桑澜初终于露出笑颜，是那样惹眼。
周十撇过头去，“那里脏，你换个鞋吧。”她的鞋看着就不是普通的鞋。
桑澜初刚想说没关系，他就从她身边走过去井边和阿婆说了几句。
他们又说起方言，桑澜初也没听懂几个字。只见阿婆起身回屋，出来时拿了双黑色的布鞋递给周十。
周十拿给她，“阿婆的，你先穿这个吧。”
其实周十也不全是为了不想把她的鞋弄脏，她身上的东西都很惹眼，他不想她引来旁人的注意。
只要他能带她去上工，桑澜初怎样都行，她乖顺地换上阿婆的衣裳和布鞋，临走周十又对她说：“那个也先放在家里吧。”
桑澜初看了眼手上的钻表，心中也明白了些他的意思，就把表摘下放回了屋子里。
去多吉家不远，两人沿着田埂走，一前一后。
桑澜初在前，周十在后。
她头上戴着只草帽，刚才她弯腰就着水缸里的水照了照，觉得这草帽还挺时髦的。
她转身倒着走，问周十：“这草帽也是你编的吗？”
周十看着几米前一身花衣裳的女孩，他的目光终于可以顺着阳光而去，他回她：“嗯。”
桑澜初又夸他，“你怎么什么都会？好厉害。”
周十的脚步有些轻快，他说：“还行。”
他现在怎么不谦虚了啊？桑澜初笑笑，抬头望天空，“你们这儿天好蓝。”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也好。”
倒着走没注意脚下，踩中一颗石头，桑澜初左脚打右脚，在快要跌进田里去的时候，周十跑过来一把拉住了她。
因为惯性，她一下撞进了他的胸膛，鼻梁痛得要命，眼冒金星。
她捂着鼻子不太满意，“你太瘦了，身上都是骨头吧？”
大小姐就算跌倒了也不是自己的错，周十松开她的手臂，也说道：“我不瘦。”
还不瘦呐？他的腰也就比她粗一些吧，桑澜初心想，他光长个子不长肉，也不知道是不是营养不良。
到了多吉家门口，多吉一见是周十来了，就哒哒的跑过来，高兴的喊了声，“阿吾。”
周十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从兜里掏出几颗玉米糖给他，用藏语回他，“今天还有。”
多吉笑嘻嘻的接过，这才看到在周十身边的，穿着一身老旧花衣裳的桑澜初。
他眨巴着大眼睛看了她的脸几回，“咦”一声指着桑澜初和周十说：“阿吾，这是那个漂亮的阿佳吗？”
周十摸了摸鼻子，点头，“嗯。”
“阿佳今天的衣服不好看。”多吉又道。
周十笑笑，捏捏他的小脸蛋，“去吃糖吧。”
多吉笑着跑开，找他的小伙伴去炫耀糖了。
看他们两个用藏语聊天，小孩儿一走，桑澜初就歪着头问周十，“他喊我什么呢？”
她感觉小孩儿嘴里的“阿佳”是对她说的。
她微弯着腰，阿婆的衣服宽大，周十的视线从她露出的一点白皙锁骨上一触就移开，“他喊你阿佳，是姐姐的意思。”
桑澜初点着下巴“哦”一声，“他说我什么了？”
周十转身进了多吉家的院子，边走边说：“他说你漂亮。”
桑澜初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走这么快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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