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啊,怪不得刚刚她一提沈父沈母,沈峭就突然动了气。
不过说来也怪,原身这么闹腾,沈父沈母就一味纵着,还不让沈峭休妻,这里面怎么处处透着蹊跷二字?
李姝色先把这股想法按下,听见沈母率先说:“哎,你们回来了,大家伙儿有些不放心你们,特地在这里等你们,还不快些感谢大家伙。”
李姝色一听,就知道沈母是在打圆场,自然而然地应道:“是,娘。”
沈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儿媳妇居然喊她娘?以前不是人前人后都喊她老婆子的吗?
李姝色这边刚应完,村长就撸了一把胡须,站了出来厉声道:“李姝色,你好大的胆子,既为人妇,又不安为人妇,与旁人私奔,你可知罪?”
她一听,心中咯噔了下,她是知道在这古代,村有村规,往往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来处决一个人的。
只要他(她)违反了村规。
那股不安的感觉也落到了实处,原来她逃过公堂一劫,还有这一劫在这等着她呢!
第4章 大佬你说话呀
李姝色咽了口口水,梗着脖子说:“我不认,村长你莫要轻信谣言,我虽是个妇人,但也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会与人私奔?”
“我呸!你个贱蹄子,你还知道廉耻?!你以为你跟着沈秀才,会拽两句文,大家就信你了吗?”人群中传来一道怒骂声。
李姝色顿时皱起了眉头,朝着骂她的妇人看去,那妇人个子不高,略显富态,吊梢眼,颧骨高,瞧着就不好对付的样子。
她身边还站着一位穿着身崭新襦裙的姑娘,眉目生得倒是清秀,只不过眼神傲居,有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在一众穿着旧衣打着补丁的村民中倒显得格格不入。
李姝色迅速人名与脸对应上,女孩名叫张素素,旁边的是她娘,张二婶子。
张二婶子实在骂得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家儿媳妇与人私奔了,实则李姝色所在的沈家与她家根本毫无关系。
只不过...张素素一心爱慕沈峭,对谁都冷淡的她,清冷的眸子投向沈峭的时候,总是格外泛起许多温情。
有了张二婶的开头,人群中附和的人很多:
“对!可不能让这样的人败坏我们钟毓村的村风!”
“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就应该被浸猪笼!”
“谋杀亲夫,蛇蝎心肠,简直就是个毒妇!”
“老沈家的,这样的媳妇还留着做什么?赶紧休了沉塘吧!”
谁能想到民风淳朴的村民,竟堵她在村门口,一开口不是浸猪笼就是沉塘,恍然不知人命在他们口中就如此的轻贱!
李姝色唇色尽失,心砰砰直跳,就快要跳出来了,她下意识地朝本应是她的天,沈峭看去。
只看到沈峭没有表情的半张脸,额头白布上的血斑凝固成一团,刺目显眼,桃花眼中俱是冷淡,唇色微微泛白。
他此刻一句话都不说,李姝色就明白过来,他是不会管她了。
又后知后觉地想到,之前他在牢中说的那句话,他说那是他最后一次护她。
后背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分明是沈峭一句话的事,沈峭在村民中素来有威望,又是整个存在唯一的秀才,只要他说她没有出轨与人私奔,她就能逃过这一劫。
可是,他却薄唇难开,更是多了几分看戏的闲心。
哪怕,他身边的爹娘在劝着他,让他替她说几句好话,他也难得地没有听他们的话。
还真的是,绝情啊。
就在这个时候,张素素施施然到沈峭面前,水眸盈盈,柔情地看向沈峭:“沈哥哥,你的额头没事吧?”
沈哥哥?李姝色后背的冷汗还没有流完,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丈夫,她娘居然还好意思骂她?
沈峭终于开口,淡淡回了两个字:“无碍。”
李姝色正在寻求突破口,哪知这张素素就自己个撞到了枪口上,她立马逮住机会,重重咳了一声:“呦!张家妹妹这么关心我夫君,怎么是想给我家做小,还是打算等我死后,好给我家夫君填房啊!”
她这话一出,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随后是一阵更响亮的嗓音:“你这个小贱人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家素素清清白白的名声,你休想玷污!”
张二婶子连忙上前一把抓住张素素的手,将她拉着远离了沈峭。
李姝色轻哼一声:“有娘就是好啊,大家伙莫不是欺负我没有娘亲?我与那张地主的儿子平时就是碰见说了几句话,正如刚刚张素素与我夫君那般,你们就说我不守妇道,却说她清清白白,莫不是要让我磕死在门口的石碑上,才能显示我的清白?!”
她这话一出,闹得最凶的那个人都讪讪闭上了嘴巴。
她可以死,但是不能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去,毕竟这要是传出去,他们钟毓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沈母担忧地看着她,眼眶泛红地说:“我的儿啊,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
沈父的神情也有些紧张:“色儿,别胡说,我和你娘都是相信你的!”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响起一道男声:“那你怎么解释,前天晚上你和张孝良私奔的事,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李姝色瞥了一眼,认出他就是村里的张二麻子,平时无所事事,夜里也喜欢瞎逛,可能就是他看见原身和张孝良私奔,并且在村子里散播的!
哦,对了,这张二麻子,原本是想要娶原身的,但是被沈峭截胡,所以总喜欢盯着原身,妥妥地有点因爱生恨了。
李姝色冷哼一声:“张二麻子,你要把话说清楚,到底是看到我和张孝良私奔,还是我与他走在一起。这可是两回事!”
“我不是与他私奔,是我不小心砸伤了夫君的脑袋,求得张孝良带我进城找大夫,天一亮我就可以进城将大夫带来,并不是要和他私奔。”
“并且,这件事陈县令也是知道的。他都判我没有红杏出墙,你又凭什么笃定我与人私奔,败坏村风?”
她这话既是说给张二麻子听的,也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既然张二麻子开了口,她第二把刀自然是要对准他。
她继续说:“还是你觉得陈县令判的不对?你要上堂与他辩一辩?”
微微侧开身子,做出请的姿势:“慢走不送。现在走的话,再等一会儿,天亮时,城门也就开了。”
张二麻子:“......”
他脸上臊得厉害,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涨红着脸,不断重复着“我就看见了”这一句话。
李姝色都懒得搭理他。
跳出来的小丑现在都被她给灭了,但是她的危机还没有解除,毕竟真正能拿主意的人是村长。
她对着村长,垂着眸子说:“村长,我承认砸伤夫君是我不对,这次被关进牢房,才知道我此前更是错得离谱,以后一定与夫君好好过日子,还请村长看在我是初犯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村长继续撸着胡须,却没有说话,打量着李姝色,好似在分辨她话里的真伪,他语气威严地开口:“你一来不孝顺公婆,二来不服侍丈夫,三来性格专横跋扈,你真的都知错了吗?”
李姝色点头:“知了。”
都是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她这两天都不知道向多少人认错了。
“村长,你可千万不要听她的鬼话!你看她砸沈哥哥砸得多狠!既不能浸猪笼,也应该要把她赶出村子才是啊!”张素素不满地喊了一声。
别看人姑娘人小小的,但是心思却是歹毒,她一个无亲无故,身无分文的人,被赶出村子,还能有条活路吗?
她才穿过来两天,连情况都还没有摸清,还没有站稳脚跟呢。
李姝色抬眸,眸光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压迫感,一下子打破刚刚乖巧模样,她盯着张素素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张素素被她问住,俏丽的脸上闪过一抹红:“你胡说,我哪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直没机会说话的沈母突然上前抓住的李姝色的手,向来懦弱的脸上此刻突然强硬起来:“谁要赶走我儿媳妇?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的儿媳妇只能是阿色,我也只认阿色!”
张素素脸色白了一分。
沈母发了这一通豪言壮语后,又看向沈峭,大声问道:“你说,你认不认你娘子?你还要不要她?要的话,我们一家四口现在就回去!”
好似不要的话,回去就不是一家四口了。
孝顺如沈峭,如何听不明白她娘话里的话外音,连忙回道:“娘,我要的,您别生气。”
“那你说,那天晚上究竟怎么回事?”沈母又硬气地问。
在李姝色记忆中,她这个婆婆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永远佝偻着背干活,被原主欺负的时候,还能够当场洒下泪水。
就是背地里,也哭过好多次。
但就是这么一个天生胆小的妇女,在她被几十人审视的时候,挺着胸膛站在了她面前。
天知道,她这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李姝色都能感觉到抓着她的粗糙的手,在轻微颤动着。
她心头一热,在这异世,这位婆婆给了她第一份温暖,真诚而炙热,她又一想到之前原身对她的所做所为,真恨不得狠狠捶原身几下!
沈峭眼中蒙上一层暗色。
李姝色同样眼巴巴地看着他。
大佬你倒是说话啊!她今天能不能活,可就听你一句话了!
沈峭眼底一片冰凉,平淡无奇的语气含着咬牙的意味–––
“儿子那天与李氏拌嘴,与她推搡间不小心摔伤了自己,随后李氏便由张孝良带路进城为儿子找大夫,不小心被张二麻子看见了而已。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陈县令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姝色:“?”
真真是老妈出场,一个顶俩!
直接从被她砸伤的,变成他自己不伤心摔伤的了!
沈峭这一退再退的,李姝色心中却陡然升起不安来。
他是谁?他可是全文最大的反派,睚眦必报,绝不让步,连最后失败都强辩到最后一刻,还想着反杀男主。
就这么一个大佬,居然忍下了她与人私奔,还忍下了差点被砸死的耻辱?
李姝色瞳孔一缩,怎么感觉大佬之后会更加地恨她啊!
第5章 换纱布
李姝色反握住沈母的手,心定了定,怕啥,她可是有婆婆撑腰的人。
大不了,和离后,她就认沈母为干娘,这样子的话,沈峭即便再讨厌她,总也不能非得要了她的命吧。
她突然感到后颈一凉,脖子缩了缩,抬眸的瞬间,正巧对上沈峭寒气逼人的眼。
李姝色恍若未见地撇开眼,靠得沈母更近了。
村民们听到沈峭这么说,就不好再过度苛责地讨伐李姝色了。
说到底,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义愤填膺也是因为李姝色败坏了他们村的名声,他们村所有女眷的名声。
如今,县令大人都说这是一场误会,他们自然而然也默认是一场误会。
村长见风声骤停,摆摆手说:“既然县令大人已经有了决断,大家就都散了吧。”
众人闻言,这才三三两两地离开。
村长在离开之前,还重重看李姝色一眼:“李氏,经此一难,以后要好好孝顺公婆,恪守人妇本分,明白了吗?”
李姝色自然乖乖应道:“是。”
等众人散去,这一家四口才有机会说上话。
沈父第一个开口:“我们也回去吧。”
沈父其实和沈母是一个性子,优柔寡断,实在不知这种性子的夫妻俩,是怎么生出沈峭这个坚毅果决的人的。
沈父有时比沈母还要迟疑不定,就比如刚刚,沈母能够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但是沈父却是左顾右盼,既想站在妻子这边,又不敢的样子。
全程也没说过几句话,一直站在沈峭的身边,可见他也只有在沈峭身边才有安全感。
其实原身对这个公公的态度一样不好,什么挑柴砍柴,种地烧水这样的活,她都能以身子不舒服为由,让他这个公公来做。
他的态度也和沈母一样,听之任之,偶尔还会对原身露出愧疚的神情。
李姝色突然明白过来,她之前感觉沈父沈母对她态度蹊跷的点在哪里了。
是愧疚啊。
可是,为什么呢?
一路跟着沈父的步伐来到熟悉的小院子前,沈父沈母当年逃荒到这里,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才能在这里安家。
小院子就由三间破败的草房搭成,中间一间是堂屋,旁边两间是他们的卧房,左侧卧房旁边还用几块木头搭了一个简陋的厨房。
李姝色一路走来,就看到这里的大多数人家都是这般,只有她好奇看一眼的张地主家不是,他家可是青砖红瓦,高墙院落,据说还是个二进院的。
她原本也是穷苦出生的孩子,父母早亡,靠着自己的努力,和社会好心人士的资助,才能读完大学。
一毕业就在S市互联网大厂工作,经历了996的内卷,一心搞事业,终于在而立之年拿到户口后,成功买房安家。
原本以为可以歇一歇,辞掉大厂的工作后,寻个轻松点的工作,享受享受生活外加找个男人谈场恋爱。
却不想,居然出了车祸,来到了她刚走马观花看完的小说世界里。
好在她这个人心态不错,又经历了两次生死一线的反击后,她现在累得只想好好睡个觉。
不过在那之前,她摸了摸肚子,有些无奈地喊了声:“娘,有饭吗?我好饿!”
她是真的饿了,此刻说话都有气无力。
沈母看她一眼,唯唯诺诺出声:“没有,我和你爹早早地等在村门口,还没有机会做饭。”
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瞥她一眼,好似很怕她生气般。
沈父也在一旁帮腔:“色儿,你也别怪你娘,是他们非要拉着我们去,这才耽误了做晚饭。”
李姝色听了,眉头一皱。
这是公婆应该对儿媳说话的语气吗?
怎么听怎么别扭啊。
李姝色张了张嘴巴,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沈峭抢先道:“今晚你做饭。”
这句话是冲着她说的。
沈母连忙打圆场:“色儿也不会做,我来做。”
李姝色印象中原主没有做过饭,所以讶异:“我做?”
沈峭却是不听,冰冷的眸子盯着她:“记住你说的话,娘先前被你推得摔了一跤,今天才能下地,自然由你来做。”
李姝色心中微惊,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原主为了私奔做准备,可是将这个家所有值钱的东西想要洗劫一空的,可家里也没几个值钱的东西,她刚想带点什么走的时候,就被沈母看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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