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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痕不欲——芦苇芭蕉【完结+番外】

时间:2023-04-23 14:44:50  作者:芦苇芭蕉【完结+番外】
  胡黎筠解到尹芝腰侧的扣子,见她微微一缩,大概是痒了,收回了手。
  “我自己来,多谢胡小姐。” 尹芝一改腼腆情态,将盘扣一解到底。
  她在家待了一冬,今春也未得机会出门,捂出一身雪色的皮肤,身段被蕾丝西洋小衫裹着,凹凸有致。
  “啧啧,你们北方人就是白。” 胡黎筠在槟榔屿长大,家以外的世界几乎都是北方。
  热带的阳光给了她一身蜜色的皮肤,标准的健康美。
  许是因为人无法拥有的总是好的,胡黎筠打量尹芝目光也多了艳羡,她麻利地褪下了自己的红洋装,手肘不经意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呼之欲出:“看着挺瘦的,没想到啊……杏仁冻似的。”
  火车站是嘈杂的地方,叫卖小食的摊贩,来往匆匆的行人,理应钝化了人的五感。
  盛怀初守在布帘子外面,还是听见了两人的喁喁私语,尤其那句意犹未尽的‘杏仁冻’。伴着衣料O@之声,平白生出几分旖旎。
  他带着江朴往前走了一步,却又不好离得太远,被人误闯了进去。
  “好了。” 胡黎筠从身后轻推尹芝一把:“去吧,在外面等你呢。”
  尹芝掀开帘子,往外跨出一步,小翻领开到锁骨下面,腰带束得又高又紧,同色的小礼帽上缀着黑面纱,间织了几缕银线,走动起来光影流转。
  这身衣服对一个想要隐身匿迹的人来说,太招眼了,尹芝不习惯纷至沓来的目光,心惊胆战。
  “走吧。” 盛怀初伸出手来:“你同我一起走,成算更大些。”
  尹芝挽上去:“胡小姐怎么办?”
  迎面走过来两个巡捕模样的人,他们看了尹芝一眼,依稀记得先前在楼上盘查过这样一位红衣小姐,妖娆泼辣,小有来头。最后倒变成这位小姐盘查他们,一边骂巡捕房没本事,一边抱怨浪费了车票。
  两人不想再领教,远远绕着走了。
  盛怀初待他们走后,轻描淡写道:“你不用担心她,陈季棠那几个人,还不敢对她怎样……”
  尹芝本在低头走路的,这会儿恰好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盛怀初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虽然忍着不笑,眉毛还是不受控制地扬了扬。
  “怎么了?” 尹芝穿着这身不属于自己的衣裳,本就不自在。
  “你刚才……是不是哪里惹恼了胡小姐?”
  他没由来一句,问得尹芝莫名其妙。
  “为什么这么问?”
  盛怀初再看一眼她脸上的浓胭脂,大红唇,埃及女法老一样的青黑眼皮,已淡定了许多:“无事,这样也好,快走吧。”
  胡黎筠粗中有细,他只让换衣裳,她又自作主张,替尹芝描了个浓妆艳抹的面具,遮住了她的清丽颜色。
  这面具虽然难看,但是有用,一时委屈了她的美貌也无妨。他们走出车站大门,一路再无人来盘查。
  司机在路边等着,江朴一挥手,便开了过来。
  盛怀初替她开了车门,尹芝回望车站,不见有人追过来,犹豫片刻,对着等在车门口的人道:“盛先生,今日多谢你的搭救,我不好再麻烦了……”
  “尹小姐,这是要过河拆桥么?”
  尹芝不说话,他既是要救她,便不会真拉下脸来,再去陈季棠面前告发她:“盛先生不必这么说,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做东,好好谢谢您和胡小姐。”
  “你又知道去哪里找我?”
  “盛先生是陈夫人的弟弟,我让佟小姐替我传话,也不算难事。”
  盛怀初不愿功亏一篑:“尹小姐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也好。”
  尹芝摇摇头:“先生要去华懋饭店,与我要去的地方是不顺路的。”
  盛怀初知她机警,不好逼得太过,转念道:“这么说,便等着你的消息了,先走吧,我再替你望会儿风。”
  春夜峭寒,转眼间火红的身影已到了对街,他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架在车门上,若有所思。
  江朴走到近前:“您何必费这么大力气,学陈季棠把人抓起来,带回南京找人审问,不就结了?”
  盛怀初笑笑:“你看陈季棠关了她月余了,可有什么进展?做什么重蹈他人覆撤……何况,此事不能让钟主席知道,他如今位高权重,草木皆兵。”
  江朴脑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一心想着帮盛怀初排忧解难:“我悄悄跟着她?这个丫头现在无依无靠,说不定能找到尹家瑞的藏身处。”
  “不无可能……但她见过你,你不能去。”
  司机坐上的人下车来,盛怀初叮嘱一番,让他去了,换做江朴开车,二人去了华懋饭店。
  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消息。
  “先生,我……跟丢了?”
  这个结果也不是全在盛怀初意料之外:“在哪里跟丢的?”
  “她后来去了仙乐斯舞厅,里面灯红酒绿,人太多了。”
  “有没有察觉你在跟踪她?”
  “应该是没有。” 这一句只有半截底气。
  盛怀初没有责备:“你先在附近找个旅店住一晚,明早若是没人跟着再回来。”
  他放下听筒,真是个精怪一样的丫头,手一松就没影了,下次必得结个密些的网。
第13章 .虎尾春冰 ・ 船票
  最后一班火车已经离站,陈季棠从车站二楼望过去,大门那里聚了不少人,喧嚣渐起。
  纵使他笃定那妇人撞见的就是尹芝,也不能封了车站一晚上。更何况公董已派人来催问何时放行,毕竟是华界的地盘,本应井水不犯河水的。
  “让他们在门口盘查,慢慢往外放人,见着戴鸭舌帽,穿长夹袄的,你亲自过目,看看是不是她。”
  阮九同领命去了,大厅里的人渐渐少了,依旧一无所获。
  他去陈季棠那里复命:“司长,你看会不会是被她坐上火车,逃走了?”
  “检票口只两个,我们亲自查了的,怎么可能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那您的意思,她还躲在这里?可每个角落都找遍了……”
  陈季棠倚在栏杆上,突然往前一指:“你看那边!”
  阮九同顺着看去,一个杏色的身影混迹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手上提着精巧的圆形手包,不紧不慢往外走着。
  胡黎筠被叫住时并不意外,她转过头来,媚眼如丝,眸波流转:“这位先生,你叫我呀。”
  陈季棠盯着眼前的人,虽一身闺秀打扮,却算不得美人,小莲雾鼻,杏仁眼,举手投足间反倒有几分咸水妹某地域,某时期的失足女子,有贬义。的风韵,不是他要找的人。
  可那身衣裳确实一模一样。
  “小姐看着,有些像我一位朋友。”
  胡黎筠把包换到另一只手上,得意中带着不耐,仿佛此等拙劣的搭讪法子她已腻烦了:“是我像你的朋友,还是你想和我交朋友啊?”
  陈季棠伸出手,自报姓名,胡黎筠也不忸怩,递了珠光宝气的手与他一握:“胡黎筠,大家都叫我胡四。”
  “小姐这身衣裳倒是别致。”
  “先施百货去年的旧款式了,坐火车才穿的,偏得这趟车又被恶人耽误了,白白跑一趟。” 她说完面色不虞,又把包换了手。
  陈季棠将信将疑,一模一样的衣裳,又偏撞在这个点上,太巧了。
  “胡小姐,我也不瞒你,今日在抓一个逃犯,穿的就是这样一身衣裳,不管是不是巧合,都要劳你随我走一趟了。”
  “你要抓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她的语气不可置信,颇有底气。
  陈季棠确实不知道她的底细,转圜道:“小姐不要这么想,我们耽误了您的车,请您喝杯茶,再送你回家。”
  胡黎筠侧过脸去,见一个长衫中年男人进了车站大门,忙对他挥手:“张叔,这里!”
  男人快步过来,对着陈季棠一揖:“陈大公子,这么晚了,您还在公干啊?”
  陈季棠被他这么一叫,再定睛去看,才认出这人竟是杜府的大管家,早年跟着杜老爷管码头,如今年纪大了,半赋闲管着杜府,就是手握重兵的陈仁美也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胡黎筠不给陈季棠开口的机会:“张叔,我让你来接我,倒拖累了你了,这个人要抓我进班房。”
  张管家笑着道:“胡小姐,您惯爱开玩笑,在老爷和三太太面前说说便罢了,陈大公子管着法租界的治安,怎么会乱抓好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陈季棠无奈笑笑,心里明白,今日他不得不放胡黎筠走。
  “大概是我口拙,看天晚了,想送胡小姐回去,被她误会了。”
  “三太太知道胡小姐的车被担搁了,立马派我来了,我接了小姐就家去了,不劳大公子了……”
  仍是客客气气的,却也无什么话好说了,陈季棠做了个请的手势,送他们到车站门口。
  阮九同一路跟着,见胡黎筠上了车,方对陈季棠道:“司长,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又能如何,我们人在华界,怎么驳杜老板的面子?”
  “我看那身衣裳实在蹊跷。”
  陈季棠不说话,岂止是蹊跷,那分明就是尹芝的衣裳,在花丛里,他扯坏了她的袖角,不在显眼的地方,这位胡小姐穿在身上,恐怕也未发觉。
  阮九同不闻回应,忐忑道:“司长,今日都是属下办事不利,就这么让她走了,我不甘心。”
  “罢了,跑得了她胡四,跑不了杜府那么大一座庙……过了今日,你我都该记得,小看女人,总是要吃大亏的。”
  尹家瑞在仙乐斯楼上用别人的名字租了个房间,他不常来,只放些银票现钱在此处,钥匙配了一副给干女儿,以备不时之需。
  尹芝跟着三两个花枝招展的舞女混去了后台,因她衣着艳丽倒也无人起疑,避了一阵之后,又悄悄回到舞场,见那个一路跟着自己的人正在吧台与酒保说话,便趁着机会上了三楼。
  房间里似乎久未有人住,桌上积了一层灰,尹芝走到立柜前,刚要开门,看见门沿上被人擦去了一片灰。
  有人来过。
  只能是尹家瑞。
  一个多月杳无消息,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迫不及待开了柜门,解了暗格,里面除去一张花旗银行汇票,几叠美钞,一袋银元,还有个信封。
  尹芝心口一紧,将信封里的东西倒出来,就着灯光看清楚,那是张英国轮船公司的船票,夹在一张小笺里,既无落款,又无抬首,只有简略的三个字:你先走。
  船票的名字那栏尚且空着,日期就在下个月。
  她脑中浑浑噩噩,取了个小箱将东西一并装了,又寻了把剪刀,铰短了尹家瑞一件长衫,拿了顶宽沿绅士帽,提着箱子下楼。
  那个一路跟着她的人已没了踪影。
  尹芝低头,从容走过歌舞升平的大厅,走进车水马龙的街市。
  莺声燕语,甜得发腻,唱不尽相聚的喜悦,被风送了好远,隔了半条街犹能听见:“……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这园风儿向着好花吹……”花好月圆歌词走了两三条街远,行人渐少,华灯也暗,黄包车夫招呼着:“先生,这位先生,你要去哪里?”
  尹芝忍了一路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身上还有一张船票,缝在小衣里的一路带着,比今日得到的这张晚了整整五个月。那是尹家瑞带着她去买的,一人一张,他们本是要一起走的。
  如今他一定是大难临头了,才会要她先走。
  十几年过去了,又重新做回孤儿,那惨淡的心情若可比拟,便如脚下的这条路,被盏盏路灯照得时明时暗。
  有光的地方是他待她的好,无光的地方是他抛下她的事实。
第14章 .虎尾春冰 ・ 巧遇
  仙乐斯舞厅斜对面,有家芭尔甘西点,门面虽不起眼,每出一炉新烤的点心,香味总能牵着人的鼻子往店里带。
  店主是位白俄寡妇,大家都叫她魏琳太太。
  魏琳太太的女儿年前嫁了人,三楼空出一间小套房,挂了许久未赁出去,只因屋里有扇大窗,对着舞厅的霓虹招牌,夜里也免不了喧闹。
  看中屋子又出得起价钿的,大多是走夜场的舞小姐。
  魏琳太太不愿货腰娘舞女住女儿的房间,就一直空关着。
  近日,房仲才又带了位女租客来。
  魏琳太太看她学生模样,怕收不到租子,在房仲面前略有犹豫,过了一日,那小姐便答应预付半年租金。
  魏琳太太见她是个爽快人,收了钱立时签字盖章。
  尹芝东西不多,拎个小箱子就搬了过来。她在酒店住了几日,终于如愿从挑剔的房东那里顶下这间屋子。
  这屋子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客厅里那个大窗可将仙乐斯的大门看个清楚。
  她心中笃定,尹家瑞肯定会回来的。哪怕这几个月中仅回来一次,只要她日日在这里守着,总有机会遇见他,劝他和自己一起走的。
  魏琳太太观察了新租客几日,见她平日里安安静静,也不带外人回来,是个表里如一的正经姑娘,好感渐生。
  又常碰见她下楼买些馄饨面条打发一日三餐,起了爱怜之意,便也送些自家的烩牛肉,红菜汤上去给她,大有要包办她伙食的意思,却又不肯额外收钱。
  尹芝过意不去,闲暇时候,会帮衬些不用抛头露面的事。
  比如这一日店面开张前,替魏琳太太在烤好的羊角面包插上彩色小旗,再一个个排在临街的橱窗里,晨光一照,金灿灿冒着香气。
  胡黎筠在仙乐斯玩了一夜,喝多了酒,借住在一位朋友的套房里,饿醒的时候天已亮了。
  这个钟点,舞厅的厨房早歇了,她只得来街上觅食。
  巷子口的豆浆摊排上了队,几个相熟娘姨挎着满当当的菜篮子,趁着等油条的功夫聚在一处说话,每人手上一根长竹筷子,大有要包办下面几锅的架势。
  胡黎筠不愿和人挤,过了马路往前走了几步,有一间西点店,年轻姑娘正戴着雪白的袖套,拿竹夹子由后往前码面包,看着清爽,卖相又好。
  尹芝留了个形状饱满的,排在最前面,刚准备直起身,便见一道长长的影子投了下来,一位穿蓝旗袍的小姐在玻璃上轻轻一扣。
  大概是位想买早点的顾客。
  尹芝站起身,抬手挡阳光,瞧清楚来人后,手僵在哪里,生生遮去了半张脸。
  她猝然转过身快步往里去了,拆下袖套,把夹子递给魏琳太太,敷衍了几句,便要上楼。
  魏琳太太拉住她的手说了些什么。
  尹芝没听清只含混应了,心里的鼓打个不停,半月前,虽只和胡黎筠在火车站匆匆一见,她的那张脸确是让人过目不忘,不会认错的。
  况且刚才胡黎筠也隔着玻璃,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了许久。
  她关上房门,往窗外看去,那抹蓝色的身影已踩着高跟鞋到了马路对面,手上的纸袋子轻轻晃着,一派悠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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