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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山里的支教年轻老师带小朋友来寺庙，我看着他们渴望知识的眼神，心里就莫名的发酸。还有一个下午，住持组织我们一起搬运赈灾的物资，车前一个个移动的小红马甲，真的很壮观。”
……
“嗯……还有什么来着……”说到最后，田沁的声音近乎呢喃，含糊不清：“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背我下山呢。”
不知是沿路上有规律的颠簸，或者是江昭诚身上的味道使人心安，还是下山的这条路实在是太长的原因，田沁说着说着话，竟然趴在江昭诚的颈侧睡了过去。
均匀的呼吸声在江昭诚的耳边响起，他淡笑着勾了勾唇。
“秋天到了，叶子本来就要变黄。”他语气淡淡，脚下稳打稳扎在石子地面。
“不算硌脚，是你的鞋底太薄。”
“很多人都喜欢淋雨，更别提小动物了。”
“斋饭一点也不好吃。我吃过最好吃的饭，是在北山大学的学生食堂里。”
“如果你喜欢这里，我可以每年都陪你来，只是，不要再去住持那说些自己都不信的话了。”
……
雨静静地落在竹林树叶上，都显得这世界安静明亮了许多。
“最后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背你下山。”
江昭诚突然停下脚步，他小心翼翼地歪头，亲了亲松松地圈在他下巴处的白皙手背。
“你说这是为什么，嗯？”
雨水顺着雨衣的帽檐流下一串冰冷的水，江昭诚的脸上满是湿润，睫毛上都挂着水珠，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的脚步不停，大手轻轻拍打着背上的女人，好让她睡得再舒服一些。
“秋天到了，公园广场里很适合放风筝。我给你买了一只很可爱的风筝，但是我看林霖偷偷苦着张脸，意思是不好看。但是还是希望你会喜欢。”
“本来是想今天带你去看海的，可惜你的腿受伤了。不过想想，我们也算是一起爬过山了，不是吗？”
“这座山峰比你家附近的那座山要高许久，真是不知道你这么瘦的身体，是怎么爬上来的。”
“下次带我一起吧，好不好？”
田沁在他的背后突然舒服地“嗯哼”了一声。她把头调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
许久后，江昭诚突然笑了。
“说好了。”他语气认真，“这次可是不能变卦的那种。”
山中的雾气朦胧了雨丝。
两片冰冷而硬质的淡蓝色紧贴在一起，声音被大自然湮没。
只有他们，才听得到彼此。
第63章
“您先去吧, 我这有点事。”
“嗯，知道了。”
……
田沁在一声声模糊的低沉应答声中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还身处于有规律的颠簸之中，冰凉的雨衣面料紧贴在脸蛋上, 顺着脸型的轮廓，还滴着似有似无的雨滴。
天逐渐放晴，周围也不似刚刚的陡峭。
田沁恍惚了几秒, 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她下意识地将圈在江昭诚脖子上的手又紧了紧。
“醒了？”江昭诚轻笑。
田沁有些尴尬，她麻烦江昭诚背她下山也就算了, 竟然还就这样趴在人家的背上睡着了。
“嗯。”田沁小声。
江昭诚一路上都没有休息，但看着完全不累似的，连汗都没怎么出。
“你睡得真香。”江昭诚毫不吝啬地夸奖。
他随意瞥向一处, 勾了勾唇，“刚刚走过去一对老夫妻, 好像在讨论我们。”
“他们说了什么？”田沁止不住好奇心。
“他们说, ”江昭诚慢悠悠的语气，“这俩小年轻真奇怪, 大晴天的还在穿雨衣。”
太阳公公又出来营业了，游客也多了起来。
两个蓝色穿着的身影，在不算茂密的树林里显得如此突兀奇特。
田沁被呛红了脸, 她激动地语句不连贯：“快快快, 咱们，咱俩赶紧脱了。”
江昭诚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棵粗壮的大树旁。
他依言蹲下身子, 还不忘叮嘱：“别忘了先扶着树。”
“我知道。”田沁又窘了些。
她好歹是个智商情商都在正常范围内的研究生，不至于一激动, 连生活常识都忘了吧。
二人把雨衣脱下, 又甩了甩水。
田沁从包里拿出一个大号塑料袋，将它们叠整齐后塞了进去。
“我拎着吧。”田沁说。
再一次趴在江昭诚的背上时, 没有了硬质雨衣的隔阂，田沁都可以感受得到江昭诚背部的肌肉线条。
她脸色微红，但也别无他法，双手小心翼翼地搭着他的肩膀。
感受到身后的柔软，江昭诚的身子突然僵了僵。
他僵硬地向前迈着步子。
“我们走到哪里了？”田沁还有些迷糊。
“快到了。”江昭诚没有侧头，“我们坐公交车回去。”
田沁乖巧地应了声。
她没有问为什么要坐公交车，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本就是该这样返程的。
塑料袋随着江昭诚的步伐左右摇摆，发出簌簌响声，没过多久，他们就走到了站牌下。
山村的公交站牌很是简陋，就只是立了根白色的杆，上面插了个公交路线的铁牌子。
雨过天晴，天空很低，远处甚至都可以看得到淡淡勾起的五彩斑斓的彩虹。
在这到处是灰白色土气的乡野山村，罕见地站了对外形般配的俊男靓女。男人眉眼淡漠，身影颀长，背着双腿打不了弯的女人。
刚下过小雨的空气很是清新，到处散发着泥土的味道，夹杂着青草味。
女人低下头，悄悄地嗅了嗅男人的衣服。
还是熟悉的薄荷味道。
……
“车来了！”田沁突然兴奋地指着山路的尽头。
不一会，灰不溜秋的公交车停到二人身前。
车门缓缓打开，江昭诚大步跨上了台阶。
他在冲锋衣的口袋中拿出手机，淡淡：“多少钱？”
“一个人二十。”司机大大咧咧地说。
江昭诚的另一只手又紧了紧，托住田沁。
他打开二维码，将手机扣在车头的机器上。
“……”
机器暗着屏幕，毫无反应。
江昭诚又试了两次，还是没有支付成功。
他皱着眉，镇定道：“怎么回事？”
田沁趴在他的肩头，眼睛笑得像月牙。
她明明看到了江昭诚的耳根突然变得泛红，就在那一瞬间。
司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一脸无语。
田沁这才收敛了笑容，鼓着嘴吧瞪了司机一眼。
“江昭诚，这个机器坏了。”田沁指了指机器旁很是显眼的几个大字，“你直接转给司机就好了。”
“我知道。”江昭诚还是淡淡的语气。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田沁挨着车窗，江昭诚就坐在她的身旁。
田沁歪头看了看江昭诚，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侧脸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没有一丝凹陷。
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她凑过去，小声地说：“这里的车很多都是小公司私营的，其实更像是大巴车，所以价格有些贵。”
“嗯。”江昭诚没有看她。
田沁靠在椅背上阖眼休息，但是嘴角依旧止不住地上扬。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江昭诚红了耳朵的样子。
田沁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江昭诚第一次坐公交车。
他很早之前就做了功课，调试出公交车专用的二维码，却还是露了怯。
不知过了多久，江昭诚侧头，他静静地看着眯着眼睛，正打着哈欠的迷糊田沁。
――不过好在，又同你一起，完成了一项从前就想做的事情。
……
车开到了市中心，沿途的风景也热闹了起来。
周围的人很多，田沁拒绝让江昭诚再背自己，于是他们二人便以比乌龟还慢的速度前进。
她为了减少膝盖的疼痛，右手虚搭着江昭诚的小臂上，几乎是滑行着向前走。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脆亮的口哨声。
田沁抬眼望去。
赵舟灿的手臂吊儿郎当地搭在一辆黑车的车门上，口中还嚼着口香糖。
“等你好久了。”他径直将车钥匙扔了过来。
江昭诚抬手接住，勾唇笑了笑：“多谢。”
赵舟灿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着调地围着两人转了一圈，阴阳怪气道：
“你玩的是真欢。”
带着前女友在下着雨的深山老林里绕了一大圈，说出来，谁敢相信这是江昭诚能干出来的事。
田沁向下扫了眼。
她和江昭诚一样狼狈，整个人灰扑扑的。衣服上到处是褶皱，尤其是江昭诚，浅色的裤脚上满是泥泞。
江昭诚掀开眼皮，不咸不淡道：“早上下雨的时候，你估计还没起床。”
赵舟灿一扬头，不屑道：“抱歉，我们年轻人都是这样的，这才叫人生态度。”
江昭诚的身体就跟机械表一样，什么时候该上发条，一刻钟都晚不得，怎么可能理解夜夜笙歌的他们。
江昭诚挑眉：“行了。你一会去哪，我送你？”
赵舟灿眼神在田沁的身上扫了扫，他皱了皱眉。
“不用，我叫人来接我。”
江昭诚无视他的挤眉弄眼，面无表情地把他塞到了车里。
他言简意赅：“废什么话。”
江昭诚关了车门，又转向站在车旁的田沁，耐心解释道：“我们先去送赵舟灿，可以吗？”
他顿了顿，黑眸深邃，“你们之前认识的，在北山大学。”
田沁点点头，她感到有些疑惑，江昭诚为什么认为自己的记忆这么不好，还要特意提醒。
“当然，你做决定就好。”这又不是她的车。
田沁一瘸一拐地上了副驾驶，江昭诚这才坐了进来。
“去哪？”他启动着发动机，漫不经心侧头对后排的人说。
赵舟灿懒洋洋地报了个地址。
江昭诚随意抬颌，“田沁，系好安全带了没？”
“嗯。”田沁看着他，一脸莫名。
赵舟灿突然冷哼了一声。
江昭诚没有说话，踩下油门，看都没再看后排的人。
到达赵舟灿指定的位置后，他下车，不轻不重地摔了下门。
江昭诚车开安全带，也跟他一同走了出去。
田沁心神不宁地坐在副驾驶上，不由自主地绞动着手指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赵舟灿看她的眼神轻蔑不善，可他不是早就不记得自己了吗？
透过墨茶色车窗，她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二人。
江昭诚的神色如常，倒是赵舟灿，似乎有些莫名的情绪，脸色憋得泛红。
不知过了多久，江昭诚回来了。
他将车身漂亮地掉了个头，驶入了高速公路。
车内现在只有他们二人。
入秋的时节，外面的风带了些凉意，因此车窗紧闭，车内安静地甚至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
“不好奇吗，我们说了些什么。”江昭诚打破寂静，声音沉稳。
“还好。”田沁笑着耸耸肩，语气淡淡。
田沁的确是有些好奇，但这毕竟是别人的事情，她不便过问。
不过她现在有一件必须立刻问出口的事情――
“我们现在，要去哪？”
江昭诚懒散的语气：“现在才想到要问。”
笨蛋。
田沁不服气地小声说：“我在下山的时候就问过你了，你没听到。”
江昭诚扬眉，他看着前方的路，“想回学校吗？”
“嗯？”田沁愣了愣，“我们不是去找你妈妈吗？”
“你现在连走路都需要人背，还想去度假？”江昭诚皱眉，“更何况，我妈早就飞走了。”
“这样啊。”田沁点点头，“那我还是回学校吧。”
江昭诚油门未减，他平静地说：“你的宿舍没有电梯，最近的生活可能不太方便。”
田沁被他一来二去地转折问懵了，“所以……？”
“住我那。”江昭诚目视前方，目光中没什么波动。
“那栋公寓平日不住人，今早我妈说要给你腾出来借助几天。”他心平气定地补充道：“你随时可以打电话问她。”
田沁微张着嘴唇。
他们两个都替她安排好了，那江昭诚还问她干嘛。
田沁的眼眶微热，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淡淡地凝着水珠，鼻头也泛着酸。
她低下头。
摔伤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原本不需要人搀扶，不需要人上药，不需要人背着，不需要人挂念。
田沁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谢谢。”她抬起头，对着江昭诚的侧脸笑了笑，“谢谢你，还有池曼阿姨。”
江昭诚淡淡地勾了勾唇。
“不用谢。”
……
这间公寓坐落于北城繁华的地方，不显眼，但也绝不普通。
二十层只有一栋房，电梯也是一户一梯。
“你住这间就行。”江昭诚随意推开一间客房。
他往里面瞥了一眼，意外地扬了扬眉。
池曼秘书的动作确实是快，准备东西很齐全，样样都符合小女孩的心意。
田沁挪着步子走了进去。
她正心中盘算着，在这里象征性地住一天还是两天，就突然听到了“嘭”的一声巨响。
田沁顺之望去，就看到江昭诚毫不在意地抬脚踢上了门。
他神色淡漠地走进大阳台，边走边脱下那件黑色外套，随手把外套扔进洗衣机。
随着他动作的起伏，江昭诚上半身的肌肉半隐在里面的薄上衣中。
田沁无声地将视线上移，她滚了滚喉咙。
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你晚上在、在哪睡。”田沁磕磕绊绊地问出口。
江昭诚懒洋洋地倚在洗衣机旁，闻声掀开眼皮。
“我妈说让我照顾你两天。”他尾音慵懒，慢悠悠抬眼看她，“你说，我在哪睡？”
第64章
田沁装作很镇定, 说：“是吗，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而且不是说这栋公寓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吗，她以为就是池曼给她随便腾出来歇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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