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之劳。”江昭诚勾了勾唇角。
他懒散地趿着拖鞋, 走到吧台前,倒了两杯温水。
江昭诚微微抬颌示意,田沁便会心地走过来, 接过了其中一只玻璃杯。
“谢谢。”她点点头。
江昭诚坐在吧台旁,看着她把半杯水都喝下, 这才开口:
“去洗澡吧。”
田沁原本还在仰着头,听到这突然转折而来的话立即被水呛了一口。
“咳咳……什么?”
江昭诚上下扫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衣服贴在身上, 不难受吗?”
田沁下意识地向身下看去。
江昭诚抬手看了看时间,抬眸看她:“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整, 洗完澡出来后, 正好可以吃午餐。”
“好。”田沁笑笑,转身。
“你的房间里就有浴室。”江昭诚站了起来, 提醒道:“衣柜里都是新衣服,你随意。”
田沁回头,还是笑着:“好。”
回房后, 她顺手关上了门, 怔怔地站在门口看着这间偌大客房的奢华构造。
她打开衣柜,手缓缓抚摸着里面的每一件衣服。
田沁就让如同初次参观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 看什么都是稀奇的,却不夹杂着一丝一毫的妒忌和愤恨。
这套公寓, 甚至只是江家名下最不起眼的其中之一, 客厅陈设不全,甚至有些空荡荡的, 一看就是不常住人,但连任意一间客房都配有洗手间。
“原来,我跟他们的距离有这么远呀。”田沁很是纯粹的笑。
她要更加努力奋斗,慢慢地向池曼靠近。
田沁在衣柜里找了一件看起来最普通的白色家居服。
三下五除二的将衣服脱下后,她把它们扔到了一把椅子上,拿着家居服就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水声响起,头发上的白色泡沫模糊了双眼,田沁站在喷头下闭着眼睛冲澡。浴室里泛起一层温暖的水雾,流水拍打地面的声响像是瀑布。
因此她没有听到门外的两声敲门声。
江昭诚象征性地敲门后,无人应答,他便轻轻推开了门。
水声立刻顺滑地钻进他的耳朵。
他的脚步一顿。
江昭诚原本是想问问田沁中午想吃什么的,没承想她的动作这么快。
他看着椅子上的一团被粗略叠过的衣服,目光中没什么情绪。
紧接着,他坐在那把椅子的旁边,神色淡漠。
江昭诚神色无异地目视前方,没有半分的偏移,手却似有似无地安静抚过田沁的衣角,敏感地感知到上面似乎还留有某个人的余温。
炙热滚烫,像要着火。
江昭诚收回了手,面无表情地起身。
他慢慢地走向浴室,靠在冰冷的门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对面的白墙。
许久后,他才淡淡一笑。
……
田沁收拾好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门外倚着根褐色的拐杖。
碰巧江昭诚正在摆放碗筷,听见她开门的动静便抬眸看了一眼。
“这几天,你先撑着这个走路。”他手中动作未停,低头随意道:“手里时刻拿着手机,有意外情况打电话给我。”
“房间内有电脑,没有密码,你随时可以使用。”
“还有,刚刚忘记嘱咐你了。”江昭诚双手撑着桌角,皱眉向她看过来,“伤口不要沾水。”
田沁紧闭着唇,无声地看着他。
冲过澡后的江昭诚头发还湿着,细碎的黑发随性地掉落在额前。他换了一件合身的黑色衬衫,领口未系扣,松垮垮地露出脖颈,衬衫袖口被挽至小臂上方,劲瘦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面前是还在冒着热气的菜。
那一瞬间,田沁竟在心里产生了一种,他们是亲密的一家人的错觉。
她眨了眨眼睛,顺手拿过拐杖慢慢走了过去。
“你做的吗?”田沁好奇道。
“不是。”江昭诚帮她把椅子拉开,随意道:“坐。”
“谢谢。”
田沁坐下后,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向江昭诚,待他动筷后自己才拿起筷子,小口吃着菜。
一阵无言。
饭后,江昭诚把碗筷扔进洗碗机里,便走到玄关前换了鞋子。黑色西装裤很是规整服帖,没有一丝褶皱。
“你要出门吗?”田沁看他穿得很是正式,便探出头来问道。
“上班。”江昭诚抬手看了眼时间,“洗衣机用阳台那台。”
他顿了顿,突然回头,目光很是平静。
“只是因为其他的洗衣机坏了。”
“谢谢。”田沁礼貌地点点头,习惯性地道了声谢,倒没怎么在意他的后半句话。
江昭诚沉默地看了她许久,忽地勾唇一笑。
他尾音慵懒:“别这么客气。我妈让你叫我一声哥,那我这做哥哥的不能白当,是不是?”
田沁耳根一红。
眼前这个挑着眉寻人开心的人,还是不是她认识的江昭诚了?
门被关上,田沁好笑地瘫坐在沙发上。
不用再担惊受怕、生怕哪天谎言就被戳穿的日子,真好。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径直坐直了身子,皱着眉掰着手指头数数。
――她还要提前备钱买墓地。
田沁讽刺地扯了扯唇角。
田广文前不久的手术费用,花光了她这几年在项目经费、奖学金、兼职工资里细扣出来的钱。好在李教授又把她介绍给了梁家做家教,这才不至于像五年前那般窘迫。
“唉。”田沁半躺在沙发上,目光无神,轻轻吐了口气。
……
快六点钟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就已经逐渐暗了下来,窗外闪烁着一片霓虹。
“叮铃。”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来了来了!”田沁一蹦一跳走过去,打开了门。
江昭诚西装服帖,带着室外特有的凉意。
他掀开眼皮,看着一身家居服的田沁,不知为何,似乎是颇为满意地勾了勾唇。
“你怎么不自己开锁?”田沁纳闷道。
江昭诚低头看了看智能锁,淡声:“不常来,忘记密码了。”
“这样。”田沁点点头,转身离去。
江昭诚在玄关处换上拖鞋,突然闻到了一股饭香,带着一丝淡淡甜腻,飘到了厨房外。
他瞬时不可置信般地抬头,目光错愕。
田沁在开放式厨房。她踮着脚尖,小脸皱在一起,正研究着这一体式的油烟机开关键到底在哪里。
她眼底忽地一亮,摸到了突起的按钮。
不一会,房间内的白烟散去,只留下了扎着高马尾,麻利地放调味品的女人背影。
纤瘦高挑,清晰熟练。
江昭诚手背青筋暴起,他似有一瞬间的眩晕,耳边一阵长鸣声。
这不是梦。
“饿了吗?”女人回头,细长的发尾飘动到胸前,“马上就好了。”
田沁平静地笑,但握着汤匙微颤的手却暴漏了她的紧张。
在别人家做饭,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她只是不想在主人家白吃白喝。
江昭诚喉滚动,他哑声:“知道了。”
看到他的反应没有什么异常,田沁这才松了口气。
“你下班还挺准时的。”田沁忍不住说。
江昭诚挽起衬衫袖口,朝厨房走了过来。
“还好。”他淡声:“需要我帮忙吗?”
田沁回头看他,摆了摆手,“很简单的菜,一会就好了。”
江昭诚靠在厨房岛台上,伸手扯了扯领带,简单应了一声。
极浓的烟火气息,但是两人却很是客套。
吃饭的时候,田沁夹着自己做的糖醋小排,还是没忍住。
“怎么样?”她眨着眼睛。
“一样的味道。”沉默许久后,江昭诚才开口。
一样的味道?
田沁思索了一会,突然“奥”了一声,“跟外面的大厨吗?那我就当你夸我好了。”
她低头吃饭,止不住开心地笑。
江昭诚直勾勾地看着她,面上没有什么情绪。
“对了――”田沁猛地抬头,无意撞进了对面人幽邃的黑眸中。
她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在嘴上比了个“X”。
“我不说话了。”田沁将嘴唇扯起一个弧度。
江昭诚放下筷子,“没关系,你说。”
“……”
“就是,”田沁语气很慢,她严谨措着辞:“你最近,可以不用照顾我。”
她又快语补充:“我的意思是,你看,我的生活可以自理。”
最重要的是,孤男寡女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多少有些不合适。
即使是池曼要求的,但是……江昭诚这么忙,还要分身腾出空来照顾她,田沁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毕竟非亲非故,而且,池曼不知道他们是前任关系啊。
“不要多想。”江昭诚眼皮都懒得掀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懒散地说:
“这间房子这么大,我们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吧?”
说完后,他抬眸,认真地看着田沁的眼睛,“你说呢,田沁?”
“哈哈哈。”田沁干笑。
“以后,你可以在餐桌上说话。”江昭诚神色淡漠地夹着菜,像是随意般突然说道。
“嗯?”田沁很是诧异,“你……”
“人都是会变的。”江昭诚淡笑,“我也不例外。”
田沁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的重点在于江昭诚的前半句话。
――人都是会变的。
五年,她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岛女孩,变成了现在这副迫切想要用知识改变命运的人。
不变的是,她从从未服输过。她的生命力,要比野草都要顽强。
……
跟江昭诚短期“同居”的第一个晚上,不出意外,田沁再次失眠到了深夜。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将半张脸都埋在太阳味道的被子里,无聊地想着高中物理题目。
下周就要重新给银扇上课了,她必须要振作起精神。
眼睛都疲酸了,田沁突然坐了起来。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刷着晚间新闻。
娱乐板块的热搜上无非又是些明星的花边新闻。
田沁快速地一览而过,刷着刷着,她慢慢地停留在了一个简短的快讯上。
[重磅!向科集团太子爷宣布喜讯将至!!!]
视频中,江昭诚微皱着眉头,神色淡漠地坐在台上的正中央,面前摆放着一排的话筒,身边都是向科集团的高层老总。
他穿得很正式,修身的西装,暗红色的领带。
跟今天下午他出门时,穿得一模一样。
第65章
看得出, 这是一场极其重要的产品发布会。
闪光灯漫天,刺眼地使人睁不开眼睛,台下围满了记者, 所有人都谨慎小心地端坐着,却依旧掩盖不住眼底的八卦欢喜。
江昭诚被簇拥在高层中的最中心,自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容, 稳重得体。但只有坐在他身边的人才能看到,此刻江总的眼中却没什么温度。
这是田沁从未见过的江昭诚。
视频开始于一段简而有力的女声。
女人只露了半张脸, 但也能看出姣好的面容。模糊的偷拍视频中,她的声音仿佛充当着背景音,极其专业地向大厅中的合作方和公众人物们介绍着向科集团的近期规划。
显而易见, 视频的主人公便是传闻中那个被外派到英国五年的集团继承人,江昭诚。
听说他不喜欢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 因此现在关于他的消息少之又少, 所有人都没想到,今天他会突然出现在大众面前。
更令许多新闻人惊喜的是, 江.氏继承人不仅手段了得,外形甚至比明星男模更加出众。
因此,在场不论是财经还是社会记者, 无一不卯足了劲。
今日的新闻, 无需多言,一张江昭诚的照片就足以能让万千观众疯狂。
“各位。”台上的女人开场完毕, “现在是自由提问环节,请各位媒体朋友注意言论措辞和提问时间。”
很多人都注意着分寸, 提出的问题也恰好起到宣传的好处, 发言人代表侃侃而谈。
又有人举起了手。
“江总。”这人站起身来,话题直奔大厅内最尊贵的人物。
在这之前, 还没有人敢将话题转向他。
江昭诚意外地扬眉,勾了勾唇角。
他上身向前,压低了话筒,沉稳磁性的声音在大厅内传荡:“请讲。”
那人轻咳两声,试探着说:“江总你好,我是财经周报的记者张鹏,不知道您对我有没有印象?”
江昭诚眼中没什么情绪,他点点头,“我们似乎见过。”
他随意地撑着手臂,靠近话筒,胡诌着在场的人都明白的客套话。
“是的,江总,我竟然早就有幸与您见过面,就在Adam Wilson的工作室里――”张鹏的声音有些激动。
Adam Wilson是国际最著名的婚纱设计师,早已闭关多年,难不成,今天还能挖出来向科集团最新合作方?
现场一片唏嘘声,甚至已经有人将长镜头又举了起来。
“现在请各位收起电子设备,禁止拍照。”女人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今天虽然是向科集团公开发布会,但也是半隐私性质召开,更不能提非合作方之外的名字,没给这位记者掐断话筒,就已经很给财经周报面子了。
所有的人都识相地收起了摄像机,除了视频的主人,似乎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视频画面微抖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江昭诚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又很快地掩饰下来,他笑着:“很巧。所以你的问题是?”
张鹏紧张地措辞,语调上扬着,想要缓解气氛:“那天在工作室偶遇您与Adam先生相谈甚欢,不知未来向科集团是否是有AW合作的意向,还是……”
他嘿嘿干笑两声:“这纯粹是为了满足我个人的好奇心哈,您不会是在为未婚妻挑选婚纱吧?像您这样的人,也会……”
现场一片寂静,连身边人的呼吸声都分外明显。
没有人因着这句玩笑话而发笑。
看着周围的反馈,张鹏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大场面,自己又惊喜地额外掌握了一些信息,兴奋过了头。谁承想,向科集团容不得一丝不庄重的气氛存在。
江昭诚忽地低笑两声,打破沉默。他伸手将话筒前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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