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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迹在军营中的普通士兵基本接触不到文书，就连古琢自己，虽然上过两年学堂，但文化水平也并不算高。此时听到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位小娘子还识得文字？”古琢低头沉思。
老大夫解释道：“她不仅识得文字，就连医书都略有涉猎，不是普通女子。”
古琢来了些兴趣：“哦？”
老大夫想了想，坦诚道：“上次她去医馆找我，除了提起向您拿钱的事，还从我那里借走了基本旧医书，说是要给孩子们启蒙。”说到这里，老大夫羞愧摸了摸鼻尖：“我还以为启蒙这种事不是轻易说说就能实现，不敢跟您开口，没想到那小娘子居然真的给办起来了。”
古琢这下点点头：“如果她真能给里面那二十个孤儿启蒙，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善事。”他招招手，示意众人跟上他。
在朗朗读书声中，众人敲响了抚幼院的大门。
奚新雨早有准备，前来开门后，见到这些陌生人也没有紧张，而是落落大方将人迎进来。古琢同她寒暄，问起抚幼院的情况和孩子们，她都能一一答复。
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孩子们的学业上。
“他们在念什么？”古琢分辨着晨读的内容，“是你从老大夫那里拿来的医书吗？”
奚新雨摇摇头：“不是。”
“我听着也不像医书里面的内容。”古琢道，“医书艰涩，哪有这么朗朗上口。”
奚新雨点了一下头，干脆道：“晨读念的是《三字经》，《弟子规》还有一些杂文。”
古琢眼睛一亮：“《三字经》，《弟子规》是什么？我从未听过。”
奚新雨一愣。
这些经典读物是她从系统商城中低价兑换出来的，原本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个世界并不是中国古代社会，这些本该人人耳熟能详的读物居然根本不存在。
她想了想，很快找了一个理由：“是我家中藏书，看着比那些旧医书简单，就用作启蒙读物。”
第72章
古琢点点头。
刘老大夫在两人身边, 抚着胡子点点头：“医书确实难，不过如果能读进去，受益可不浅。这里二十个孩子，你让他们多看看, 说不定将来能培养出几个大夫。”
奚新雨：“会的。”
据她观察, 这些孩子里面, 确实有一两个对医术感兴趣的。
古琢巡视一遍, 非常满意。
他提起这次来的正事：“你需要钱？”
奚新雨点头。
她直言道：“官府每月送来几石粮食，只勉强够这些孩子吃饱。如今这些孩子要念书强身, 原本的资助根本不够用。”她看了一眼古琢：“如今他们还小，也离不开人, 要我们自己赚钱有些困难, 希望将军能给予支援。”
古琢皱着眉：“我知道你要养孩子, 可军营可有数千战士，他们吃饭的问题也不轻松。”感慨完之后，他摇摇头：“也罢。”
他看向奚新雨：“既然这样, 我会让他们每月多送一些粮食过来, 将来如果孩子们逐渐长大, 粮食份额可随之增加，具体增加多少我让府中的管事来与你协商。”
“只是粮食？”奚新雨皱起眉, “粮食确实需要增加, 但更重要的是，我还想要银钱。”
古琢眯起眼睛，盯着她问：“你一个妇道人家, 在抚幼院内也算吃喝不愁, 你要银钱做什么？”
奚新雨娓娓道：“如今课堂简陋, 我需要置办纸笔以及桌椅, 书柜等家具。另外，教孩子们骑射，我还需要另外置备一匹马以及武器若干。”
这些东西系统商城里也不是没有，但如果由她自己拿出来，实在太打眼，需要借助此地官府的名义才安全。
古琢听后没有生气，甚至轻蔑一笑：“马匹武器，你还真把这里当成学府……咳。”意识到言语不妥，他及时停下，只摇摇头道：“抱歉，如果你胃口这么大，我也无法满足。”
奚新雨眉心微蹙：“将军府已经到了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的地步了吗？”
这话明显有些冲撞，古琢还没有什么反应，他身边的侍卫不乐意了。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抬起腰间佩刀上前一步，目光炯炯盯着奚新雨。
他们原以为这一遭就算不能让眼前的小妇人吓破胆，将人吓退不成问题。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奚新雨只是懒懒抬了一下眼皮，脸上什么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其中一个侍卫愣了一下，回神后撇了一下嘴角：“你这小妇人，莫要在将军面前胡言乱语。再敢口出狂言，莫说银钱，粮食都不给你！”
燕樾站在不远处，看到两个侍卫堵在奚新雨面前，还以为她被欺负，疾跑两步上前想要助阵，却在跑到一半的时候被另一个侍卫拦下。他年纪小，身高只差不多到对方胸口的位置。成年的侍卫直接将他拦腰举了起来。
燕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推着捆住自己腰腹的手臂挣扎，急得脸蛋涨红：“做什么？放开我！”
侍卫轻蔑一笑，开口道：“小屁孩，老实点。”
古琢见状，朝侍卫摆手：“好了。”等到院中重新安静下来，他看向奚新雨：“你无需质疑将军府，只是这些东西，本将军实在不可能给你。”
奚新雨面容平静，淡淡吐出一句：“那算我借的。”
古琢一愣：“嗯？”
奚新雨重复：“算我跟你借的。”她顿了一下，思考过后回答道：“五年之后，我会将一切连本带利归还。”
古琢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不由一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上下打量奚新雨：“还？你知道要实现你上面说的那些需要多少银两？你有什么本事归还？”
“自然不是我一个人归还。”奚新雨看向正房，“我和抚幼院中所有的孩子，会一起偿债。”
原本还在屋子里面的孩子早被外面的动静惊扰。没有奚新雨和燕樾两个主心骨，他们也没有了强力的约束，此时都挤在门边，探出个头朝这边窥探。
迎上奚新雨的目光后，所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没有一个孩子乖乖返回。
古琢：“你口气可不小，可我又怎么可能相信你？”
奚新雨侧身看向他：“打个赌吧。”
古琢挑眉：“嗯？”
奚新雨转向燕樾那边。
小孩还被那个高大的侍卫提在手上，满脸不忿却没有丝毫办法。
奚新雨就在这时开口：“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让燕樾打败他。”
话音落下，院内落针可闻。
有风卷着早落的黄叶，贴着地面擦过，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那个被盯着的侍卫最先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他这句话反复唤回了其他人的心魂，在场除了奚新雨和一种孩子，所有人都发出嘲弄的笑声。
奚新雨耐心等到笑声停下，看向古琢，确认道：“赌吗？”
古琢嘴角一僵：“你是认真的？”
奚新雨点头。
古琢只觉得脑袋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所有侍卫，包括院子中那些半大的孩子都看着他，这种场合下，即使他觉得奚新雨的提议完全就是个笑话，也容不得他说出一个“不”字。
少年古将军深吸一口气：“好，本将军答应你。”
奚新雨点头：“如果我们赢了，三个月后，你需要给我一笔金银，以及马匹武器等支援。”
古琢不甘示弱：“如果三个月后，这个孩子不能打赢我的侍卫，那么你就乖乖待在这里照顾这些孩子，以后我给什么你们拿什么，不准再搞什么幺蛾子！”
奚新雨抬眸看他一眼：“哦。”
古琢皱眉，一甩袖子：“时候不早，我们走了。”
他率先抬步，其他人只得跟上。很快，原本还挤得满满当当的抚幼院重新空了下来。
刘老大夫故意落在后面，恨铁不成钢看着奚新雨：“你怎么想的？明明可以好好谈的事情，你怎么把场面弄得这么僵？”
“好好谈？”奚新雨想了想，摇摇头，“要周旋很久。”
她顺手捋了一下头发：“我喜欢有效率的解决方案。”
老大夫还想再说，但古琢那一行已经离开一段距离，他只能一跺脚，直接跟了过去。
燕樾抚平衣裳，走到奚新雨身边：“你刚才说……”
奚新雨低头看他：“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燕樾点头。小孩脸上很是纠结，观察着奚新雨表情问：“你觉得三个月后，我能打赢那个人？”他用手比划着：“他比我高那么多，而且，他好像还有一把很长的刀。”
奚新雨：“嗯。”
燕樾的声音逐渐变小：“呃……不过你都跟他打赌了，我，我一定会努力试试的。”
奚新雨拍拍他的肩膀：“嗯，就靠你了。”
燕樾表情僵在脸上。
奚新雨已经回过头：“看什么看？”她盯着那些孩子：“回教室，马上继续下一堂课。”
孩子们反应过来，一溜烟全往屋里跑。
奚新雨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往正屋走。燕樾见状，低垂着脑袋跟上。
第73章
打赌的事情过去几天, 奚新雨好像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每天该是怎么还是怎么。倒是燕樾这个半大孩子，每天忧心忡忡，就连吃饭时啃煮鸡蛋都能把自己噎到。
这一天, 他终于忍不了, 趁着午休时间把要回屋的奚新雨拦住。
“怎么了？”奚新雨微微皱眉。
燕樾不满地堵嘴：“你是不是忘记跟古将军打赌的事情了？”
奚新雨：“没有啊。”
“没有？”燕樾瞪大眼睛, “可, 可是你这几天什么都没有做！”他鼓起两个腮帮子，抬手开始一板一眼计算：“时间只有三个月, 这都过去六七天了。我只到那个侍卫胸口，他一只手就能把我拎起来。
“三个月后, 我怎么打赢他？”
奚新雨打量他：“现在不行, 要训练。”
燕樾点头：“对啊, 训练。”他昂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快点开始吧。”
奚新雨一摊手：“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这话一出，小孩明显有些懵：“已经开始了？”他满脸茫然：“什么时候？”
“从一开始就开始了。”奚新雨解释道, “每天的跑步, 基础训练, 耐力训练和放松，都是。”
燕樾抓了抓脑袋：“可是, 那些东西……”他有些理不清：“那些东西也算是训练吗？”
奚新雨：“嗯。”
燕樾皱了一下鼻子：“可是不管我跑得多块, 也打不过他。”
奚新雨终于理解他的意思。
她俯下身，与小孩对视：“你很着急吗？”
燕樾重重点头：“嗯！”
奚新雨摸摸下巴：“既然这样，就加训吧。”她抬手捏了一下燕樾的肩胛骨, 想了想, 道：“这身子骨……确实还差一点。”
燕樾听她这么说, 脸都皱到一块：“那怎么办？”他忐忑地确认道：“你当时直接就跟那位将军打赌, 我还以为你很有信心呢？所以你现在……还有把握吗？”
奚新雨勾唇一笑：“当然有。”
她拍拍燕樾肩膀：“回去吧，我去准备一下，下午的实践课程换一个内容。”
燕樾点点头，转身离开。
到了下午，奚新雨翻出从老大夫那处拿来的旧医书，里面恰好有一本提到了人体穴位。正屋中，所有孩子们围坐在一起，听她讲解人体的脉络穴位。
花了一下午讲解完几个重要穴位，大部分孩子听得晕晕乎乎，只有燕樾和几个人强自打着精神。
奚新雨话音一转：“人体穴位至关重要，在实战中，某些重要穴位就会成为致命的弱点。比如额头上的……”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燕樾的身高，摇摇头，换了一个例子：“比如腹侧的大包穴，如果被重击，会造成内伤，使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丧失行动能力。”
燕樾眼睛一亮：“真的吗？”
奚新雨让他上前，往那处一按，询问他：“感觉怎么样？”
燕樾扭着身体躲开，脸上却很兴奋。
下面，姚绪举手发问：“新雨管事，我们记住这些穴位，就是为了打人吗？”
奚新雨看过去，摇摇头：“当然不是。”她敲了敲手上的医书：“穴位是人体弱点，也有可能是救命的阀门。还是刚才那个例子，如果一个人的大包穴不小心被击打造成强烈不适，可以通过点按少府穴来帮助恢复。医术中，针灸这一个重要治疗手段，就是通过穴位来达到治病目的。”
姚绪若有所思：“能治病吗……”
奚新雨点点头：“有兴趣吗？”
姚绪和另外两个女孩子抬头看她，最后还是姚绪开口：“能，能学吗？”
奚新雨低头看了一眼书籍：“我不精通此道，不过……这里有书，你们如果愿意自学，应该能知晓不少针灸知识。”
她把书递给姚绪，见小女孩们高兴接过，心中也很满意。
随后，她看向燕樾：“找到敌人的弱点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每天夜里，用过晚膳半个时辰之后，你来院子里加练武艺。”
燕樾重重点头。
有三四个男孩子不满意：“管事，我们也可以去吗？”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众人已经不再畏惧奚新雨，知道这位管事很乐意与人商议，遂大胆询问。
奚新雨看了他们一眼，点了一下头：“可以。”但下一刻，她又皱起眉头：“不过我话先说在前面，如果要来就要做好心理准备，武艺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也不是轻轻松松跟玩游戏一样，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今晚要来，以后风雨无阻，每天晚上都必须出现在院中，听到没有？”
孩子们一愣，随即轻轻点头：“明，明白了。”
奚新雨闻言颔首：“嗯，去吧。”
到了夜里，她跟姚绪几个女孩子讲解一点医书上的知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出门来到院中，才发现抚幼院十二个男孩子，所有人都等在院中。
其中还有两个女孩子，紧挨在一起，站在人群边缘的位置。
奚新雨点了一下人数，满意点头：“先列个队，准备热身。”
她一声令下，原来零散报团的孩子们，很快整理成两排队伍，个个昂首挺胸，颇有气势。
等到热身完成，奚新雨拿过靠在院墙上的棍子：“今天，我们先了解一下长兵器。”她随手一转，棍子在夜空中转出一个漂亮的圆弧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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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过去，将军府中的侍卫想起之前打过的赌，也不免嘀咕起来。
恰巧这一日又到该去给抚幼院送粮食的日子，侍卫队中商量了一下，派出两个机灵的，准备前往抚幼院探探虚实。
牛车拉着两麻袋粮食和一些布帛，高个子侍卫嘴角衔着一根枯草，与旁边同僚闲聊：“我看他们就是吃饱了撑着，就那一个女管事加上二十个孤儿，能搞出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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