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沙眉心微微沉了沉。
秦默却已经淡淡开口道:“脱离荼昼控制之后,不少事我看得更清楚了。譬如圣女。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天边的夕阳已经垂落,玄天宗没入夜色之中。
秦默快走到殿门口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顿住步子,取出一物,递给陆怀沙道:“这个给你。”
帕子上的绣样是个歪歪扭扭的“三”字,几乎与黑暗隐为一体。能看出帕子被主人保护的极好,随身携带,从未使用过。连边缘都崭新如故。
陆怀沙将丝帕捏在掌心,漆黑的瞳孔看向秦默。
秦默却只是笑了一声,“拿着罢。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陆怀沙没有应答,只看见秦默走到门口,不自觉地向门边望去时才道:“她已经走了。”
“夜里露凉,本座自然不可能一直让她在这里等着。”
秦默忽然沉默下来,停了良久,自嘲似的说:“你是何时说的?我竟没有察觉。”
这句话无需陆怀沙应答,他的身形便随即隐入夜色之中。
陆怀沙将丝帕收入袖中,便返回了落华顶。
他一推门,便看见林涧埋首在高高一摞小山似的文书里。她只迅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便又低下了头去。
陆怀沙觉得有些好笑,便轻轻掩了掩唇角道:“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林涧埋在文书堆里说,“师尊和掌君请我下山去酒楼吃的。我吃,他们俩在旁边看着。”
“……”
陆怀沙别过脸去无声地笑了笑。
他脱去了外面的氅衣,仍旧能感觉到文书堆里不时便透过来林涧打量的目光。
他知道她心急想知道自己与秦默说了什么,但是偏不说,只是平静地说:“把蜡烛挑亮些,不然看多了字眼睛疼。”
林涧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高兴。
陆怀沙便过去替她把烛花剪亮了,林涧摆摆手将他挡到一边去道:“你挡到我的光了。”
“啧。”陆怀沙将剪子放到一边,轻轻摇了摇头道,“恩将仇报。”
“我恩将仇报?”林涧忽然从文书堆里探出头来,瞪大了眼睛气冲冲地看向他,“你呢?你之前还不是把我蒙在鼓里?”
陆怀沙却微微笑了,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叹道:“生气了?”
林涧抿着嘴不说话。
“本座把秦默说的话告诉你就是了。”
林涧双眼一亮,不过她不敢表现出来,反倒装作毫不在意似的低下头去,继续写着字道:“那你说就是了,我听着。”
陆怀沙走到一旁去洗了手,随意地道:“你还记得先前梦境中那个珉州王罢。”
“他原本才是灵墟的主人。”
“只是后来荼昼用曛日镜骗了他,将珉州王神志迷惑得杀妻后又自杀。而他自己则顺理成章地接手了珉州,将之改名为灵墟。”
“据秦默所说,他当时是秘密带着个女子前往珉州的。那个女子便是他的母亲。”
“荼昼在灵墟称王以后,便将这个女子封为珉州王妃,同时也将她囚禁了起来。当时那个女子便已经怀孕,生下秦默没两年后就自缢身亡。”
“她死时荼昼虽好似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但是之后不久便将秦默接回了灵墟王宫里。之后便对他悉心教养,几乎将整个灵墟的资源都送到了他面前。但是与此同时,也在他身上一根根种下傀儡丝。”
“他种下了傀儡丝,除了不让秦默说出他来历以外,并没有过多控制他的行动。因此秦默得以在成年以后推翻了他,为了替母亲报仇,砍断他的双腿,将荼昼锁在了冷宫里。”
“秦默以为,许碧梧应当也是荼昼送到他身边来的。是荼昼千挑万选给他送来的王妃,性情温柔恭顺,又宜于生养。可惜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她,于是荼昼又间接控制许碧梧,送来了那个傀儡婴儿。”
“简而言之,秦默身边一切,除了那个冷六。几乎没有真人,全都是被荼昼控制的完美傀儡。”
铜盆里的水哗啦啦作响,林涧虽然已经竖起了耳朵,却仍有些字眼听不清楚。
她一面后背发寒,又一面抓心挠肝,正想凑得近些听清楚,却冷不防碰倒了手边一叠册子。
册子顿时哗啦啦散落下来,林涧连忙起身去捡,一抬头却看见陆怀沙正言笑晏晏地立在铜盆边看着她,根本没在洗手。
林涧脸上一红,心里也恼了起来,“你故意的?”
她气得转身就走,陆怀沙却从后面一把扯住了她,低声笑道:“潆儿别生气,本座就是不喜欢你问秦默的事罢了。”
“我哪有问他,是你主动要说的。”
林涧气恼道,“你别挡着我的路。”
她抬手去推他,虽没用多大力气,落在陆怀沙胸口,他却忽然皱起眉头吸了口气。
林涧吓了一跳,抬眼看向他道:“……怎么了?”
陆怀沙拧着眉心,在她眼前解开腰间带钩,伴随着腰封滑落而下,外袍也向两侧敞开。
林涧清晰看见,内里的中衣已经被液体浸透,成了半透明的颜色,薄纱一般紧紧贴在他胸口上。
她起初以为是水,转念一想不对,他外衣还是干的,内里哪来的水。
林涧鼻尖动了动,似乎嗅到了一丝泛着甜香的奶味。脑子接着跳到下一个想法时,林涧蓦地红透了脸,倏忽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看着他道:“……你、你……”
陆怀沙垂眸瞥了眼自己襟前,启唇微微一笑道:“湿了。”
第113章 [VIP] 晶亮
陆怀沙将外袍解下来, 抬眼看向她,语意不明地说:“多亏回来的早。若是还在外面,就该看出来了。”
或许是他解开了衣襟的缘故, 空气里那股奶香越来越浓郁甜蜜, 林涧觉得晕头转向, 感觉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方,现在在干什么。
陆怀沙低着眉自己抬手轻轻压了压, 林涧便清晰看见他中衣上湿透的那处痕迹洇开了更多。
她一时间搞不懂自己是应该转过身去不看, 还是应该怎么样,却听他皱眉道:“疼。”
林涧脑子这才清醒了一些, 赶紧道:“哪里疼?”
陆怀沙侧眸看向她, 笑了笑说:“潆儿还要装不明白吗?”
林涧刹那觉得轰的一声响,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喉咙有点干涩,“……那怎么办?”
“去那边架子上翻翻。”陆怀沙淡声道, “上面应当有这方面的医书。我去换一身衣服。”
林涧走到了书架前面, 开始一本本翻找。不一会儿还真找到一本有关用药方略的,在上面找到了简单的处理办法。
她抱着书, 硬着头皮一步步往内室走去。
撩开内室纱帘时,正见陆怀沙已经斜倚在美人榻上。卸去了玉冠, 一头乌发披散下来。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 衣带虽已系紧,但是领口却仍然微微敞开着, 露出一小片玉白的胸肌。
林涧只看了一眼, 便慌忙低下头去。
陆怀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找着了么。”
“找着了。”林涧低着头装作翻书,实际上完全看不明白眼前的字都讲了什么。
“我看看。”
书忽然被人从手里抽走, 陆怀沙一手举着书,另一手将软枕垫在腰下,坐直了一点。
他指尖翻过了两页,便微微挑了眉头,朝林涧缓声道:“坐过来些。”
林涧脑袋晕乎乎地坐下了,下一刻陆怀沙便将书展开在了她面前道:“看得懂么,照着做就是了。”
林涧飞快地瞟了眼书页上活灵活现地插图,手在衣摆上揪紧了。
若说真照着书上那么做,按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来说是做不出来的。但是现在到底怀孕的是陆怀沙,受罪的也是他,她若连这点事还要推拒,岂不是显得很不负责任?
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好害羞的事,只是医治罢了。
林涧在心里深呼吸了两次,轻轻点了点头,颤着手,拨开了他的衣襟。
说来也怪,明明此时羞窘的怎么也应该是陆怀沙才对。可是林涧偏偏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动容,只是明月清风一般地坐着,狭长的眼眸里透出收敛了的威势来。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极为平静地落在她身上,似乎这样羞耻的动作在他眼里完全不值一提。
见陆怀沙这么放得开,好像丝毫不当回事儿似的,林涧也强行定了定自己心里。
可是直到她真的伸手下去,看见色泽浅淡的液体缓缓流出来的那一刻,林涧便觉得自己方才的心理建设轰然倒塌。
虽然方才陆怀沙已经简单沐浴过,也更换了衣服,可是香甜清透的气味依然那么浓郁,甚至已经遮盖过了他往日身上的冷香,整个人都仿佛一块暖玉。
林涧大脑一片空白,连忙便要伸手去揩。
但是一时混乱之间又无论如何找不到帕子,陆怀沙轻轻拍了拍她无处安放的手道:“吸出来就好了。”
林涧惊恐地瞪圆了眼睛抬头看他。
陆怀沙却仍旧是一脸平静的神色,只是眉头微微蹙着,似乎仍在忍受着不适的疼痛。
“不愿意吗?”他手支着下颌,望向她说。
“没、没有。”林涧觉得自己的脸像是被热气蒸透了,“我就是……”
说话间,方才刚刚擦拭过的地方又流了出来。
林涧索性把心一横,跪坐在他的怀里低下了头去。
带着淡淡甜味的乳香在她唇齿间融化开来,仿佛一再撩拨着她绷紧的神经。那香气像是糖果,然而却令人神志迷眩,仿佛醉酒一般头脑发昏。
林涧的手已经开始止不住的发软,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再不帮他纾解好就太不划算了。
她的手轻轻滑了下去,仓皇地按照书上画的穴位图走完了流程。
接着她便听见陆怀沙轻轻喘了口气,握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下一刻乳汁骤然喷射出来。
林涧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来不及吞咽的液体从嘴角溢了出来。她止不住地咳嗽了两声,慌忙抬手拭去面颊和衣襟上的一片狼藉。
下一刻她下颌却被人轻点着抬了起来。
抬起头来,正对上陆怀沙微眯的凤眼。
他苍白的颈项上浮起了一层淡粉,好似三月桃花初绽,漂亮的眉眼妍丽得惊人,黑沉的瞳孔宛如藏在春日雾中,朦胧出一片惑人的水色。
端的是风华绝代,颠倒众生。
林涧呆呆地看着他,正要张口说什么,下一刻唇角却被人衔住了。
未尽的湿润被人舔舐干净,又塞进了她的口中,使她身体重重一颤,面颊刹那酡红。
次日林涧起来时,还有几分不敢直视陆怀沙的眼睛。
她在低垂的纱帐中坐起来,垂首解着揉得乱七八糟的发辫。
昨天晚上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甚至连头发也没有解开。
她悄悄抬眼望了一眼帐外,陆怀沙不知何时已经笔直地坐在了桌前。他的外袍只是简单地披在身上,应当也没有起来多久。
林涧跳下床去拿玉梳,露过他身边时便忍不住要脸红。
但是就算如此,她还是强撑着遮掩住心底的异样,凑到他身边去道:“在写什么呀?”
“想名字。”
陆怀沙抬手用镇纸抚平了宣纸上的纹路道,“潆儿可有什么心仪的字?”
“这么早便想宝宝的名字啦。”
“嗯。”陆怀沙手放在小腹上,微微颔首道,“本座很喜欢这个孩子。”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如此直白地表露对什么人事的喜爱。
林涧眨了眨眼睛,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若从秘境那时,开始到现在,少说也有六个多月了,若说起名字倒也不算很晚。
她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还是你来起吧,我不知道起什么。”
“不,潆儿来。”陆怀沙眉眼带了一丝浅淡的笑意看向她,“起个贱名还好养活。”
这话一出,林涧不由得都笑了,“你还信这个?”
陆怀沙却没有应答,只是笑着瞥了她一眼道:“潆儿慢慢想,不急,还有三个多月呢。”
吃过了早饭之后,林涧便先把昨日批完的文书送回到卜元韶那儿去。
她一路上心不在焉地想着孩子姓名的事。还没到苍日殿,却见祝郡怔怔立在他下榻的房舍门口。
林涧犹疑了一瞬,还是招呼小翳鸟飞下来,站在了祝郡的院外。
“族长。”她开口道。
“圣女。”祝郡没想到临走之前,竟然真的看见了她,眉眼不由得闪过一分喜悦。然而他很快便压了下去,向林涧微微颔首道,“我今日便离开玄天宗了。”
“族中事务繁多,我不能再在此耽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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