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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立刻跑过去，伸手帮忙。
“你别动了。”伊景禾抱紧被子，“帮我看着被子别掉在地上就行。”
申燃随后过来，把盆放在地上，接走伊景禾怀里的被子。
伊景禾对白雪伸出手，“钥匙给我。”
白雪还回钥匙才知钥匙硌手，手掌上竟留下了钥匙的形状。
伊景禾推着申燃走向另一栋房子，“一个被子我怕不够，冷了就再压一个。”
留下来似乎已成定局，白雪却站在了原地，仰望着点点星空。
几分钟后，伊景禾回来，“时间还早，你们是看电视，还是干别的都行。我没那么早睡，你们饿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做好了夜宵给你们送过去。”说完，她便和申燃进了屋。
远处隐隐传来脚步声，模模糊糊的身影像个男人，手里提着东西，走得近了看出来人是邢涛。
“白老师。”邢涛站到她面前，把笔记本电脑和几份文件交给她。
数秒的相持之下，白雪接过了这两件东西。
晚风徐来，吹散了木炭堆上余温烤出的蒸汽。
申燃终于出来，快步来到白雪面前，拿走她手里的电脑和文件，弯腰放在地上，给她披上她的大衣。
白雪看着地上的电脑包和文件，“这是邢助理刚刚送来的。”
申燃和她商量，“今晚住在这，怎么样？”
白雪心中有数，他拖了这么久才出来，就知一定事与愿违。
那栋房子就在眼前，她脚步渐缓，拿出自己的全部家当。
电量亮红的手机，再无其他。
就在这栋房子，申燃在饭桌工作，白雪坐在沙发，调低电器音量，漫无目的地转台。
曾几何时，在曙光她的房间也不曾有过这样平静的夜，两人各不相谋，相安无事。
她半梦半醒，迷糊不知时间。电视上的画面倒着方向，忽然被挡住了一半。
身上的份量略重，有股淡香让人心安，起初微凉，不过一会儿就暖成了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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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小时候还挺懂事的
清晨总比夜晚凉，斑驳的草地上凝结了一层露水，就和下过雨一个样。
白雪颧骨上的酒窝微露，“申老师，您吃这个吗？”
“怎么起得这么早？”伊景禾的声音突然响在她身后。
白雪转身，“伊阿姨。”
伊景禾往四处看，“申燃在哪呢？”
白雪心虚低头，把白菜叶喂给了猪圈里的猪。
伊景禾看见猪当即明白，“这臭不臭？咱们去那边走走。”
太阳还很低，在黄土路上投下一高一低，两道狭长的影子。
“早饭想吃什么？”伊景禾问，“冰箱里有块猪肉，做馅正合适。馄饨怎么样？爱吃吗？”
白雪：“我都可以，做些省事的就行。”
目之所及一片枯黄，不时撩起一阵风，扬得脚下尘土飞扬。时有鸟儿相伴，倒也不觉得悲凉。
白雪问：“伊阿姨，农场对外开放吗？”
“不对外开放。”伊景禾指着远处那片被阳光照亮的植物，“那边的葡萄看到了吗？要说开放，后面的酒庄是开放的。农场算是兴趣，养一些牲畜家禽，种些瓜果蔬菜，还挺有意思的。那几个棚的菜整个农场的人都吃不完，很多都拿来送亲戚朋友。”
她问：“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大棚看看？我看你昨天挺爱吃那道凉菜的，待会儿挑你爱吃的采摘。”
白雪欣然答应了，“好啊！”
一里一外完全是两副光景，大棚里，热气潮湿，绿色醉人，仿佛置身在春天。
白雪看哪都觉得新奇，蹲下来近距离看水灵灵的生菜。
伊景禾拿来一个菜篮，“你到处看看，想吃什么摘什么。多摘一些也没关系，早上吃不完，中午吃。”
白雪借着他人采摘过的痕迹拔了一棵生菜，在地上磕几下挂在根上的土，干净之后放进菜篮，小心地沿着地垄往前走。
伊景禾走在她后面，“一棵够吗？”
“够了。”白雪看其他的菜，“再摘几样别的菜，可以凑一盘凉菜。”
不过一会儿，这座大棚就到了头。
伊景禾往回走，“后面几个棚里还有别的菜，我带你去看看。”
几个大棚逛下来，不知不觉菜就装了满满一篮。
左边一片，只看得绿油油的叶子。
白雪问：“伊阿姨，这是什么？”
伊景禾看她手指的那片，“红薯。”
她取来一把铲子，拿给白雪，“你挖吧。蒸着吃，焗着吃，切成块煮粥也可以。”
白雪从边缘小心挖开两铲，掰下两个红薯，再把土埋起来。
伊景禾看得出她喜欢，“我还以为你在鸿雁山生活得久了，会不喜欢做这些。”
白雪稍稍清理红薯表皮上的土，“我没下地干过农活，就小时候跟着老人一块儿挖过野菜，捡过栗子、核桃。”
红薯单独放在一篮，两人各提着一个，离开了这座大棚。
伊景禾低头一看菜篮里的红薯，脸上露出了笑容，“有个事，不知道申燃跟没跟你说过。他也不是一直像现在这样，小时候还挺懂事的。”
白雪看着伊景禾，听她把话说完。
伊景禾：“那天过节，我带着他和洛灵去医院接你洛叔叔下班。接到你洛叔叔之后，商量去哪吃饭。洛灵说要吃汉堡，我们就在街边找了一家快餐店。吃到一半的时候，我看见外面有卖烤红薯的，就想出去买，申燃说他去。当时外面下着雪，他回来的时候冻得哆哆嗦嗦的，烤红薯没买回来，身上那件毛衣也没了，我还以为他让人欺负了。”
说到这里，伊景禾的笑容加深，“他说在外面碰到个乞丐，就把烤红薯给他了，找的零钱也给了，就连毛衣也送出去了。”
白雪原是随便听听，听到这里，眼里也多了些专注。
伊景禾：“那个时候就已经有很多假扮乞丐骗钱的，申燃从小就聪明，不至于轻易相信。我就问他为什么要给乞丐钱，不怕是骗子吗？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她回想，“他说那个弟弟肯定不是骗子。”
白雪和她对视一笑，继续听她说下去。
伊景禾：“他要我帮帮那个乞丐，我跟他一起出去，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他还说：‘怎么走了？我让他在外面等着我。’你说他傻不傻？哪有把人骗了还在原地等着人家找回去的。就连洛灵都笑话他，说他傻。”
伊景禾也有欣慰，“他乐于助人是好事，我不能责怪他。钱给了就给了，毛衣没了就再织。可他嫌颜色太艳，不愿意再穿。现在还在他衣柜里放着，一次都没穿过。因为这事，我念叨了他好几年。”
天色大亮，两人回到伊景禾那栋房子。
伊景禾摘下挂钩上的围裙，手伸进前面口袋，“昨天申燃找了半天，我给收围裙口袋里了。”
白雪洗完手过来，在岛台上看到了那把车钥匙。
伊景禾：“听严闯说，昨天他联系不上申燃，给邢涛打电话才知道他在鸿雁山盯着宣传片拍摄，到了那看见你也在。要不是因为严闯，想见你们一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她对白雪坦白，“你说要回去，我就知道申燃肯定听你的。趁他不注意，我就把车钥匙藏起来了，就怕他又像上次似的，一声不响地就把你带走了。”
白雪朝伊景禾微微一笑，理解她的做法。
伊景禾看一眼车钥匙，“没见过比申燃更不讲排面的，他去春半给爷爷帮忙好几年了，前段时间才换了那辆沃尔沃。”
“申燃的爷爷和爸爸，你应该见过吧？”她问。
白雪点头，“嗯。”
伊景禾：“去年春半酒店总店迁新址，邀请了不少媒体，当时是他爷爷和爸爸出席的活动。别人都说他低调，其实是他不想接手春半。我想他是从小跟着我，自在惯了。”
伊景禾：“可是老爷子早就到了退休的岁数，他爸也是闲云野鹤的性子。不知道这俩人是不是商量好了，旅游的旅游，休假的休假，就这么把春半扔给了申燃。”
伊景禾：“那么大个摊子等着他，他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去了春半。他也是真有能力，几个进展缓慢的项目都在他手上活了，鸿雁山的温泉度假村就是那时重启的项目。”
她留意时间，“快八点了，他怎么还没起来？哪个公司领导不是起早贪黑的？他真把这当度假村了？”
“申老师挺敬业的。”白雪择着菜，“他工作了一宿，我起来，他才睡。”
“他熬夜加班，你也没睡好吧？”伊景禾对她唠叨，“你也真是，怎么不多睡会儿？比我起得还早。”
白雪：“我习惯了，一般都是那个时间起。”
伊景禾哼着歌，擀皮，切块，包起馄饨。
油烟机嗡嗡响，白雪在燃气灶前轻搅锅中的馄饨。
三碗调好底料的碗放在一边，她关了火，拿起一个碗。左手的碗被拿走，她方才注意到身旁站了个人。
她对申燃伸出双手，一连三碗馄饨由她摆在饭桌。
伊景禾吃了一个馄饨，对白雪的厨艺赞不绝口，“白雪，上次吃你炒的菜就觉得好吃，没想到你还这么会做馅。”
白雪问：“我怕生抽咸，没放太多盐，您吃着会不会淡？”
伊景禾：“我吃着正合适，吃太咸对身体不好，我现在炒菜也是少放盐。”
叮！烤箱时间到。
伊景禾从烤箱里取出一份焗红薯，特意放在白雪那边，“等放凉了再吃。”
她饭吃得快，第一个放下碗筷，“申燃，吃完饭你带白雪在农场里转转，或者带她去酒窖看看。”
白雪抬起头，“伊阿姨，吃完饭我就该回去了。”
“今天休息吗？”伊景禾问，“一会儿我让工人去大棚多摘些菜，下午你们走的时候带回去。”
申燃在这时开口：“下午有个会要开。”
伊景禾：“那就让白雪留在我这，你开完会再过来接她。”
申燃：“说好了带她一起去公司。”
伊景禾乐于见到他们这般亲密，“要是下午开会，就等吃完中午饭再走，正好你们把饭给你洛叔叔送过去。”
手机铃声响，申燃放下筷子，接着电话出去。
伊景禾：“还好你理解申燃，他工作忙，这几年没见他好好歇一天。”
白雪避开那人的话题，“我看洛叔叔也挺忙的，昨天都没能过来吃饭。”
“是。”伊景禾叹气，“你洛叔叔做医生，陪病人的时间比陪我多。这么多年了，一直是这样。我破水那天都是自己开车去的医院，生完了他才带着申燃过来。”
午饭吃得早一些，白雪和申燃离开农场，前往医院，来到神经外科病区，敲响了医生办公室的门。
洛仁杰见了他们意外，“怎么是你们送来的？你伊阿姨呢？”
白雪回答：“我们正好要回来，就顺路带过来了。”
“你们坐。”洛仁杰从邻桌挪过来两把椅子，转身去倒水。
白雪：“洛叔叔，您别忙了，我和申老师该走了。”
洛仁杰：“坐会儿吧，正好我午休。”
白雪接过其中一杯水，“行。您先吃饭，别放凉了。”
洛仁杰不与她见外，取出饭盒，吃起饭。
饭后，三人前后走出医生办公室。
白雪站在楼道，“洛叔叔，不用送了，您回去休息吧。”
洛仁杰：“没事，吃完饭遛个弯。”
一楼嘈杂，数名保安围成一圈，里面有个中年女人嚷：“找到了我就走！不用你们赶！”
这身保安制服虚有其表，多数竟敌不过两人，人缝里还有个头戴毛线帽的少年。
一个保安喊：“你要找人去公安局找，来医院闹有什么用？”
来往人群纷纷去围观，七嘴八舌地议论。
“二十几年了才想起来找？早干嘛去了。”
“一看就是重男轻女，看生的是女儿，直接扔医院了。儿子得了白血病才想起女儿，要找女儿配型。”
“找到了也不给配，凭什么啊！一天抚养的责任没尽过。”
申燃和洛仁杰走得略慢，望向人群围住的三人。
楼里的闹剧还在继续，白雪三人在住院楼外告别。
秋风绞碎了落叶，和着沙子撞上挡风玻璃。
车子开上鸿雁山，渐渐和风惠畅。
申燃：“把下个月一号、二号空出来。”
白雪看着窗外，就如没听见。
申燃：“听见了吗？”
白雪这才反应过来，向他转过头。
申燃对她重复一遍，“把下个月一号、二号空出来。”
白雪不假思索地拒绝了，“那两天排班了。”
申燃权当她说的是真的，“你有充足的时间去协调。”
白雪：“班表已经排出来了，我不想搞特殊化。”
车子停在曙光外，申燃将两箱菜搬到厨房，临走时叮嘱白雪：“30号晚上早点儿睡，1号早上我过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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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月下村
11月15日，曙光正式搬入新楼。
村长一人站在前院，环视着这座院子。
白雪找了过来，“村长，您的房间收拾好了。”
村长长舒一口气，“我和老魏结婚之后一直没孩子，后来一天晚上我俩合计，那就帮帮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吧。把家里能变卖的都卖了换钱，两边的亲戚也都借了个遍，才有了这个地方。准备各种申请书、资格证明，跑了不知道多少趟，好在最后注册下来了。”
“那年夏天下暴雨，房顶漏雨，老魏冒雨上房抢修，脚下一滑，这么一下就……”往事历历在目，再回首已是物是人非，村长感慨，“那年还没有你，如今你都这么大了，你看时间过得多快。”
“曙光现在一切都好，魏老师会看到的。”安慰人的话，白雪不太会讲，“我过来的时候，孩子们正在找您，您过去看看吧。”
村长迈出脚，却又停下，“你不过去？”
白雪：“我去看看有没有东西落下。”
从没这么静过，旧挂钟好像也有预感，在这一日电量耗尽，停在了这个临近中午的时候。
吃饭、学习共用几张长桌，承载了一代又一代，磨圆了四角。
最旧的家具是八十年代的款，三合板缺损，抽屉勉强拉到一半，摆在墙角，却放了最多的杂物。
锈迹是老年斑，裂痕是皱纹，苍老的灯光将卫生间点亮。一把板凳垫脚，一块镜子从小照到老。
集体宿舍的床铺一如既往，彩笔、贴纸，一不留神就在墙上多添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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