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梅染抬手按住太阳穴:“别说了,这本功法,我不会再练了。”
他还是笑道:“你以为不练这本功法就没有问题了吗?我终究会变成你,你终究会变成我,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我为何会出现?因为你,克制不住你心里的欲念。”
“你闭嘴!”何梅染低喝一声。
那个人消失了。
他有些恍惚,这些天他一直都很恍惚,知道是什么变得不一样的,自己都不曾察觉,当他回神时,自己却已经到了师姐的洞府。
他突然有些慌乱,连忙转身回了自己的洞府,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自己究竟是谁?那个叫做申其的妖,口中的殿下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若是他真的,以后再出现今日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
“何前辈在吗?”
他惊醒,有人在敲门,他甩了甩头,走出去打开了房门。
程道站在洞府外,端正有礼,将开了门,他先是弯腰行了一礼,随即直起腰,看向何梅染:
“何前辈,师尊名我来送你一物。”
何梅染皱眉,他看着眼前的道童,问道:“何物?”
程道取出一物,一个小玉瓶,很小很精致,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他双手捧着递给何梅染:
“此物净心,师尊言,若心不静之时,何前辈可用此物,日常,也可随身携带,均有静心之用。”
程道见他接过,便再次向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何梅染拿起小玉瓶,看了两眼,揭开玉瓶的盖子,然后微微皱起眉头,瓶中装着的,是血。
他稍微用灵气探查了一下,血很少,只有一点点,只存在瓶底,在玉石的衬托下,仿佛有些淡金色。
他愣了一下,想起今日恢复神志之时,师姐那染血的红唇,师姐的血,有什么用?
他相信师姐,可是师姐的秘密好像却不止一二。
师姐好像一直就是那样,可是偏偏,他能窥见她的一两分真实,便挡不住,想知道更多。
他越想越多,却又找不到一点思绪,索性修炼去了。
……
李思从木玲洞府回来,已是半夜,刚回便看见程道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她,她问道:
“何事?”
程道对着李思行礼,恭敬道:“师尊,弟子先前下山听其他同门言,凝华山的清风剑主,会留在太虚门商议秘境一事。”
李思知道,所谓的秘境或许只是个借口,不过是沈天瑕把师兄摆在自己面前,告诉自己,这是人质。
李思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知道了,宗门的决定自有缘由,不必与我说。”
程道认真道:“弟子知晓了。”
“叮~”
李思和程道一同低头,叨叨迈着猫步走了出来,刚刚的响声,是它脖子上的古铃发出来的。
李思弯腰抱起叨叨,转头对程道说道:“你先回去吧。”
程道低头:“是。”
他转身离开,等他走后,李思才皱起眉头,抬起叨叨的猫头,看了一眼它脖子上的古铃。
她问道:“刚刚为何响了?”
叨叨迷茫地摇头:“不知道啊,铃铛,响一下应该很正常吧。”
李思微微摇头:“不对,先前这铃铛我只听见响过两次,一次是第一次和问天人见面的时候,第二次是问天人死的时候。”
叨叨扒着李思的手臂,抬起猫头晃了晃,古铃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它诧异道:“真不会响啊。”
见它这样,李思也没话可说,只能抱着它回屋,将叨叨放在桌上,她想了想说道:“取下来如何?”
叨叨扬起脑袋,毛茸茸的脖子露在李思面前,它抬起猫爪拨弄了两下,然后说道:“思思,还是你来。”
李思伸手去取,沿着古铃的细绳,她摸了一圈,没有摸到绳结,她试着拉着绳子往外,叨叨连忙叫停:
“停停停!思思,我脑袋都要被你摘下来了。”
它抱怨地甩甩头,李思双指合并,说道:“那我试着切开看看。”
叨叨再次抬头,露出古铃,李思手中剑气森然,剑气接触到叨叨的皮毛上飞起几缕白色的毛发,随后便泛起了血丝。
“思思,切到我了!”叨叨惊慌道。
李思停手,剑气散去,她疑惑道:“我刚刚对着绳子切下去没有感受到有任何东西,这铃铛,是如何挂在你脖子上的?”
叨叨摇头:“不知道啊,突然就在了,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李思皱起眉头,她低头看着桌上的白猫:“叨叨,有一件事,我才发现。”
叨叨偏头用舌头舔着自己的爪子:“什么事?”
李思坐下,说道:“为何之前,我对你脖子上的铃铛一直都不在意,这明明是问天人身上的东西,我却完全忽略了。”
“这问天人,究竟是什么人?”
叨叨茫然地摇头:“思思,我不知道。”
李思偏头看它,说道:“还有程道,他明明是问天人的徒弟,为何却一定要跟在我这儿,我是有什么不一样吗?”
“你不是这儿的人。”叨叨舔着猫毛说道。
李思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所谓的剧情也是漏洞百出,我现在更觉得这是一个假的,像是一个骗局。”
“针对我,或者说是针对何梅染的一个骗局,骗局,骗的是什么?”
“既然是骗局,那拉我进来算什么?我在其间担任的又是一个什么角色?”
叨叨伸出爪子拍了拍李思的手:“思思,就算这是一个骗局,你也是局中人。”
李思笑了一声:“是啊,我是局中人,那谁,又是旁观者?”
“阿嚏!”
刚刚回屋的程道打了个喷嚏,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笑了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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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交易
李思闭关了。
何梅染从玲珑峰出来,便只得到了这个消息。
当他从玲珑峰回来,甘隹长老便在山中给他下了令,不准他再去玲珑峰,何梅染没有理会,他其他可以听从师尊的,唯独这件事不可能。
“本座险些忘了,还有你。”
何梅染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就看见了一个带着冷笑的青年,鸦青色的道袍,道冠戴得端正。
何梅染一惊,他没想到天瑕长老会出现在此,他连忙低头,还未来得及行礼,只感觉一阵头昏眼花,再睁眼时,只看见了一堆森森白骨。
沈天瑕站在白骨之中,往后一靠,直接坐在了空中,他抬眼看向何梅染,笑道:“没想到,我太虚门一个亲传弟子,竟然会是魔修。”
何梅染惊慌,他连忙拜倒在地:“长老,弟子并非魔修!”
沈天瑕不以为然:“是吗?”
他眼中没有情绪,冷漠带着杀气:“你觉得,本座会信吗?就算你不是,本座说了你是,你自然就是。”
何梅染抬头,大声道:“请长老明鉴,弟子并非魔修!”
沈天瑕摆摆手:“本座不在意你是不是,只是你该死罢了。”
随着他的摆手,何梅染突然感觉自己眼前突然有些发黑,脖子上似乎掐着一只手,勒紧了他的脖子,掐着他提到了空中。
他挣扎起来,闭着眼伸手去摸脖子,可是什么也没有摸到,他想要说话,嘴里却发出“荷荷荷”的声音,他说不出来。
沈天瑕坐在空中,冷眼看着这一幕。
何梅染脸色发白,他的脚不受控制的蹬了几下,突然他整个人不动了,他发白的脸开始恢复正常。
“呵~”沈天瑕轻笑一声,手指微勾,何梅染一下子跌到在地。
他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沈天瑕面无表情道:“现在呢?”
何梅染沉默地从地上站起来,他低着头,有条不紊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等到身上干净了,他抬头,一双红色瞳孔平静而柔和。
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道:“长老,弟子并非魔修,而是,本来就是魔。”
沈天瑕站起,眼神微微凝重:“血瞳?你是从谷露爬上来的?”
何梅染温柔道:“长老猜猜看?”
沈天瑕冷哼一声:“本座为何要猜,既然你露出了本来面目,那就死在这儿吧,我可是给你挑了一个好地方。”
何梅染闻言,转头看了看四周,四周一片漆黑,但是跟前的白骨却很显眼,不远处更是堆积着许多,放眼望去,似乎铺满了整个山谷。
抬头,看不见一丝天色,只有一片黑暗,何梅染有些感叹:“这想必就是传言中,长老峰中的千骸谷了吧?”
沈天瑕挑眉:“原来是叫这个名字吗?”
何梅染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的,山中传言,长老峰中有一山谷,里面尸骨无数,弟子将将其称为千骸谷。”
沈天瑕笑:“本座并不嗜杀。”
他随手点到:“那边那位,是我的师叔,那位,是我的师祖,最边上那位,是我的二师妹,那是三师兄,大师兄……”
何梅染感慨道:“看来长老比弟子更适合做魔。”
沈天瑕眼里杀意明显:“那边还有本座两个徒弟,只是这山谷之中,还没有所谓的魔,本座倒想加上一个。”
何梅染温和地看着沈天瑕,笑容温柔:“如此也应当是个好主意,只是,弟子恐怕要让长老失望了。”
“哦?”沈天瑕不慌不忙地看着他。
何梅染叹口气:“长老与弟子,并无深仇大恨,何必对我赶尽杀绝呢?”
沈天瑕平静地看着他:“本座修道之人,斩妖除魔自然天经地义。”
何梅染面露诧异:“是吗?难道长老不是,修--仙--之人吗?”
念道修仙之人时,他加重了语气,好整以暇地回望沈天瑕。
沈天瑕无所谓道:“有何区别?”
何梅染带着些羞怯的笑容,说道:“自然不同,弟子也是修仙之人,自然知道,如今无人可成仙。”
沈天瑕面上的平静消失,眼中杀意浮现:“你想说什么?”
何梅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指了指天,问道:“长老,弟子与您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沈天瑕看着他,眼中冷漠。
何梅染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玉瓶,他颇为不舍地托着小玉瓶,在自己脸上摩挲了一会儿。
“真舍不得啊。”
他不舍地将小玉瓶抛给沈天瑕,眼中的留恋一直跟随着落到了沈天瑕的手中。
沈天瑕看了他一眼,低头打开手中小玉瓶,瞬间眼睛有一定的放光,他看向何梅染:“你从那得来的?”
何梅染满是不舍和留恋地看着他手中的小玉瓶:“那长老可愿与弟子做这个交易?”
沈天瑕收起小玉瓶,说道:“你说,本座再做决定。”
何梅染淡笑道:“只求长老莫再理会弟子便是,弟子不会对太虚门如何,且放心便是。”
沈天瑕冷言道:“本座不信你。”
何梅染有些无奈,他叹道:“之后,弟子这模样约莫维持不了多久,还是之前那副样子,大约只会在受到性命之危时才会为了自保现身。”
他皱起眉头,不悦道:“虽然弟子厌恶极了那副模样,可无奈,托身肉身,总归有些麻烦。”
沈天瑕冷笑道:“你从谷露爬上来,难道就是为了来人间修仙?”
何梅染摇头:“自然不是,但是长老且放心,弟子定然不会如何。”
沈天瑕摇头:“我不信你。”
何梅染有些无奈,他再次问道:“长老也并非那等忧心苍生的人,为何不愿?”
沈天瑕一顿,说道:“本座虽不是那忧心天下苍生之人,可也是一门之长,岂能看你为祸世间?”
“许是弟子筹码不够罢了。”何梅染笑,“长老,可知渊河之上是什么?”
沈天瑕冷笑一声:“你不过是谷露爬出来的东西,渊河之上你又知道什么?”
何梅染毫不介意:“正因为弟子从渊河之下而上,自然对渊河之上的气息更敏感些,以长老修为,杀了弟子自然是轻而易举,可是长老恐要抱憾了。”
沈天瑕微微低眸,随即道:“那又如何?”
何梅染指了指自己:“长老若是不再理会弟子,渊河之上的,师姐身上的,长老或许都可以有答案。”
沈天瑕沉默,他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不过就是渊河之山,他所求之物,自然便是成仙。
何梅染不急,红色瞳孔中带着好奇,还有几丝期待,他等了许久,沈天瑕才看向他。
“本座答应你。”
何梅染笑了,带着果然如此的意味,他眨眨眼,瞳孔恢复正常,他带着笑意道:“师姐身上确实是渊河之上的气息,但是她自己却不知悉。”
“渊河之上,是仙,渊河之下,是魔,长老若是想成仙,自然要顺渊河而上。”
沈天瑕没说话,何梅染有些无奈:“弟子给长老所物,还不够吗?”
沈天瑕笑:“此物便已经够了,既如此,你便回吧,记住你说过的话。”
何梅染点头,诚恳道:“长老请放心,弟子在太虚门一日,便一日是太虚门弟子。”
沈天瑕低头看向手中的小玉瓶,漫不经心问道:“本座信你,那现在你可回答本座,此物,你从何处得来的?”
何梅染温柔地指了指天空:“弟子从谷露之中出来,自然要有些手段的。”
沈天瑕挑眉:“本座可不记得谷露之中有此物。”
何梅染讶然道:“长老原来还曾去过谷露?”
沈天瑕呵呵一笑:“你确实没有骗本座,成仙确实需要顺渊河之上,可是你没说,那上面的万千天劫。”
他目露寒光:“你觉得以我的修为不曾去过?”
何梅染面露惊讶,仿佛第一次知道般:“原来渊河之上是天劫吗?弟子实在不知,毕竟弟子生在谷露,未曾亲眼见过。”
他接着道:“此物却从未骗长老,此物确实为谷露之中所存,长老既去过谷露,应当知道,谷露那魔殿之中,一直有些信仰,弟子只不过从那里拿走了一点东西而已。”
沈天瑕看他,目光冰冷:“魔殿?你能从魔殿之中拿走此物?你又是魔族何人?”
何梅染摊手:“偷得,偷完就跑上来了。”
沈天瑕深吸一口气,转身道:“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走吧。”
何梅染低头行礼:“多谢长老。”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这堆满尸骨的谷底。
沈天瑕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汪!”
浮流拖着锁链从角落中缓缓地爬到沈天瑕的脚边。
沈天瑕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玉瓶说道:“我知道他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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