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这些人开车就不能注意点?把自己撞进医院到底对谁有好处?”
宋鱼很少见他有抱怨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笑了一声。
她笑完赶紧捂了嘴巴。
“啊,我不是不同情他们的意思。我只是,”她瞧着又要被召唤回去的姜医生,“我只是更同情你。”
姜医生却上下瞧她。
“你应该更同情你自己,现在你的跨年也泡汤了。”
他说他现在就要去医院了,只能让宋鱼打车回家。
但却见宋鱼摇了摇头。
“我可以陪你去医院。”
“去医院?”他又重复了她的另外两个字,“陪我?”
“咳!”宋鱼重重清了下嗓子。
学着他说话的方式。
“也不是不行吧?”
男人没说话,突然垂眸仔细看了她几眼。
要不是医院还等着他,宋鱼要被这个人看慌了神了。
只是到了医院,姜医生就完全顾不上她了,换衣服进了手术室,宋鱼和那些家属一起等在手术室外面。
外面隐隐约约有一些跨年夜里的喧闹,宋鱼从九点一直等到了十一点半。
手术室的灯终于变了变,姜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家属立刻围上去将他团团围住。
他说了两句,宋鱼就听见了家属喜极而泣地声音,相互搀扶着不忘向神仙还愿。
“幸亏没事,幸亏没事了!”
要不然即将迎来的新的一年,又该怎样开始?
等病人家属离开,姜医生这才有空跟他的宋小姐说了句,“等我一会。”
宋鱼连连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后推,外面的跨年喧嚣更重了。
又等了好一会,宋鱼终于看到姜延周快步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腕上手表,“十一点五十,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
宋鱼这句话还没落音,人就已经被握住了手,被快步带向了电梯。
他们在医院的大楼里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宋鱼是完全不清楚的,只跟在姜医生的脚步后面。时间在马不停地地向零点逼近,十一点五十九分,他们上到了不知哪栋楼的天台前。
上了天台,就算不在江边,也能看到半空的跨年烟花。
宋鱼心下不由地期待了起来。
可是她却发现,通向天台的门上了锁。
这些高楼的天台怎么可能随便上,宋鱼刚要说算了,然而某人却将那锁向下一拉,那锁竟然只虚虚挂着,一下就被他打开了来。
宋鱼目瞪口呆,惊奇不已。
他回头笑问她,“可还行吗?”
他将那门径直推开了去,高处的夜风夹着浓郁的烟火气涌了过来。
宋鱼和姜延周跨上天台的瞬间,时间从二十三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腾得一下跳到了零点。
一个崭新的一天,一个崭新的一年。
几乎与此同时,沿江好几个方位都燃放起了腾空而上的烟花,烟花绚烂绽放在半空之中,有夜色为衬,每一道弧线都是如此绚丽耀眼。
宋鱼站在高高的天台上,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在这个拥有上千万人的大都市里,华丽绚烂似乎从不属于宋鱼,可今天,她忽然觉得,似乎这些这个城市的美丽也开始属于她了,至少开始在她眼前,一寸一寸地展现。
宋鱼握着栏杆看了好久,直到她忽然一转身,撞进了姜延周的怀里。
男人半低着头,似乎并不在意那些烟花。
“你,不看烟花吗?”
他一笑,“烟花有什么好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嗓音偏低,湿热的气息从发箍旁绕在她耳朵边缘。
他真的没在看烟花,只是低头看住她的眼睛。
这一次,宋鱼真的被他看得慌了一慌,她下意识眨着眼睛垂下眼帘。
可却突然被人抱了起来,将她放到了高高的围墙上。
“啊?”宋鱼吓了一跳,但围墙很宽,外面还有两层钢筋围栏,宋鱼不可能掉下去。
但她还是紧张地攀住了姜延周的肩膀。
“害怕了?”
照理并不吓人,但宋鱼是个胆小鱼,她这边还没来得及回他一句,突然感觉围栏好像颤了一颤似得,吓得她一把抱住了姜延周的脖颈。
男人低声笑了起来。
“怎么胆子这么小?”
宋鱼气得努嘴。
她又没说要上到围栏上来?虽然从这个视野看去,夜空的景色更好了。
只是她略一转头,和他恰好转过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距离在这一瞬极近地凝固住了,他的手握在她腰间,而她正抱着他的脖子,宋鱼不害怕了,却在他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脸,下一秒,她被倒映的脸庞越发清晰,她甚至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可他却缓缓闭上了眼。
鼻尖有细微的绒毛相蹭,湿热的呼吸早就交错其间。
半空再次绽开了无数五彩斑斓的烟花。
烟花尽数绽放在宋鱼身后,她看到了他鼻梁上那颗三角形小痣。
男人温热的唇轻贴而至的瞬间,宋鱼脑袋里突然又抽出来一句毫无逻辑的话——
这个世界是光怪陆离的多边形,但姜延周的吻,是最稳固的三角形。
第35章
新一年的第一天, 宋鱼睡了个饱觉。
睁开眼睛,阳光从窗帘的边缘冒了出来,明晃晃地斜照在窗边的墙上, 宋鱼看到闹钟, 竟然九点半了,她伸了个大懒腰坐起来,却听见外面客厅和厨房有动静。
宋鱼趿了鞋子小心跑到了门边, 偷偷地开了个门缝往外面看。
客厅里没有人, 她又开了些门缝,看见姜医生好像刚洗了澡, 发梢是湿漉漉的,令他看起来清爽中带着些说不出的味道,且他系了围裙,正低头在厨房里做饭。
围裙将他窄紧的腰身勾勒无疑,偏偏他肩背宽阔, 窄紧的腰和宽阔的肩背相互映衬, 这样一眼看过去, 像极了宋鱼笔下漫画里的男人。
宋鱼只这么偷偷看上两眼, 就想起了昨晚的情形。
昨天晚上, 跨年的烟花在她身后的半空纷纷绽开, 盛大绚烂。
彼时,他将她抱坐在高高的围墙上,温热的唇贴来一瞬, 宋鱼脑袋又宕了机。
她那会竟然不记得要闭起眼睛,反倒是他的唇微动, 动静从她双唇传来,声音则如同从她唇舌间回流一样, “宋鱼,闭眼。”
她这才慌忙紧闭上了眼睛。
当时,烟花绽放了好久,那个湿热而悠长的吻也持续了好久。
直到宋鱼呼吸渐渐急促,与他相蹭的鼻尖绒毛之间,溢出了细细密密的小汗珠,他才放过了她的唇。
他的呼吸似乎也有些重,但唇角的笑意却始终持续着,他眼眸中盛着半空的烟花和烟花下的她,向她看过来。
“还要在上面坐一会吗?”
宋鱼的胆子就那么芝麻绿豆点大,她觉得自己再坐下去,可能还得扶着姜延周的肩膀,甚至抱着他的脖颈... ...
她连忙摇头,“不坐了。”
他笑着应了一声“好”,抬起手臂径直将她抱了下来。
以他的力气托举宋鱼简直如同托举一个小孩子,力道很稳很稳,可宋鱼还是紧张的胡乱抱着他的脖子。
只是这样的姿势,等他将她放到地面上的时候,反而成她踮着脚尖,抬起手臂勾住他脖子的样子了。
这姿态,就仿若她整个人投在了他怀中,非常的亲密之中夹带着些来自于她的特殊主动意涵。
他当然不会将她推开,反而双手揽在她后背。
“看来宋小姐,还想再多抱我一会。”
宋鱼心下一跳,这才赶忙松开了勾住他脖子的手,紧张地转了身。
这场如同盛大舞台剧般的烟花即将谢幕了,他提醒了她一句。
“许新年愿望了吗?”
这前前后后的“混乱”,她哪里来得及许愿。
他提了醒,宋鱼连忙朝着烟花绽放的夜空,深吸一口气吐了出来。
她闭起眼睛,在心里默声许了愿——
愿新的一年,是完全崭新的一年。
愿我可以获得前所未有的勇气,拥有前所未有的能力,开创前所未有的生活。
愿我永不向后退却,愿我大步奔向未来。
不往后退,只向前进,而前面... ...彼时她看向身旁的那个人,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散去,隐隐约约的黑醋栗的气息,在方才之后残留在她鼻尖,沉静而温柔,温和又强大。
她在心里还许了个另外的愿:
愿新的一年,她能和这个眼前的人,牵手走得更远。
... ...
烤面包片的焦香,和煎鸡蛋的鲜香,仿佛是从厨房一路直奔到宋鱼的鼻尖。
她一闻到,肚子立刻咕啾地回应了一声。
这一声十足响亮,厨房里的男人转头看了过来,偷看了人家半天的宋鱼,连忙心虚地关上门,却还是被他看到了,隔着门笑说了一句。
“看来只有肚子饿,人还不饿。”
宋鱼听了这话,从门后小步走了出来,一路走到他的身后,她小声。
“其实,人也饿了。”
他低头看她,“那这个人,还偷偷摸摸地磨叽什么?”
说着,将一盘盛了烤面包、煎鸡蛋、酸黄瓜和熏肉片的白瓷盘给了她。
宋鱼这下真是饿得不行了,不用他忙碌,就帮他和自己倒了牛奶,然后坐到了餐桌前。
某人今天不用上班,早饭吃得也慢慢悠悠的。
翻了翻手机,就问了宋鱼。
“上午有时间吗?要不要看电影?”
这都快十点了,跑到电影院还能买到上午的票吗?元旦刚上映的几部好像还挺火爆的。
“能买到票吗?”
他指了指电视机,“我的意思是,在家看。”
... ...
宋鱼就没跟别人一起在家里看过电影。
虽然电影放映的效果比不了电影院,但姜医生选得这部片子属于没有太多炫酷视觉技术的感情片。
他说评分很高,“我也没看过,但高分电影应该问题不大。”他问宋鱼有没有兴趣。
这是宋鱼毕业那年火过的一部电影,可巧那年宋鱼从学业结束到工作开始,一整年都非常忙碌,她当时很想去看,但还没找到时间电影排片期就结束了,只听说了个大概而已。
这会两人坐在沙发上,用窗帘将光亮隔在阳台,客厅里昏昏暗暗的,还真有些看电影的气氛。
可不知道是不是气氛过于充足,又或者孟医生家的影音设备太好了,也可能电影的高分真的名副其实,宋鱼从开始十分钟就眼眶发烫,然后眼泪就咕咕噜噜往下掉,断断续续一直掉了大半个小时眼泪,抽纸丢了半个纸篓。
姜延周:“... ...”
她把自己哭的双眼红彤彤的,像一只委委屈屈的红眼睛垂耳兔。
姜延周给小兔子倒了杯水,递到她脸前。
“来,补点眼泪。”
宋鱼:?
他温馨提示,“电影还没过半呢。”
“... ...”
宋鱼这才发现自己哭了半桶纸篓了,这会抽了抽鼻子,接过他递来的水,补了点眼泪。
她抬眼瞧他,他没哭,反而看向她的眼睛里蓄了些好笑之意。
宋鱼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你不想哭吗?”
她说,“我一想到男女主现在那么好,最后却没能走到一起,就感觉好难过啊。”
她抽搭了两下鼻子,姜延周将电影暂停了一下。
他说还好,“当时这个电影很火,我也听说了结局,可男女主最后虽然分开了,却也是两个人共同选择的结果,我并不难过,甚至也没有太多惋惜。”
他见宋鱼歪着头看了过来,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相爱想要在一起,或许两个人应该再努力一点,更努力一点,那么结局就会有所不同。毕竟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完美契合的伴侣,和一帆风顺的爱情。”
他说,“这当然只是我个人观点。”
宋鱼看着他眨了眨眼,“你说的有点对,但我还是有点想哭。”
他跟她笑了笑,“这说明,这个电影确实拍得不错,至少戳到我们宋小姐了。”
他说什么“我们宋小姐”,就像是一根羽毛轻蹭到了宋鱼心上,她清咳了一声,又眨了眨眼睛。
这下却把刚才眼眶中悬而未落的眼泪,催落了下来。
这滴眼泪从眼下一路下滑,却在腮边被人拦住了。
温热的指腹将这滴眼泪轻轻擦拭掉,他的动作很慢,就像擦拭什么极其珍贵的珍藏,如同四月的那天,他说“别要他了,跟我吧”那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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